第58節
客戶痛心地叫道:“我什么也沒做,徐大哥,我和溫前輩、燕掌門、張道長之間只是朋友之情,絕沒像你想像的那樣!” 客服小哥尷尬地咳了一聲,提醒兩人不要太激動,在他們面前暴露隱私??蛻粝袷遣呕剡^神來,低下頭羞澀地說道:“我也不知你們是誰請來的,可是咱們素昧平生,不好這么親近,還請閣下放開我吧?!?/br> 邵道長搖了搖頭,左手抱著客戶,右手一刀撩上去,逼得那人倒退幾步,自己順勢向后滑了幾米,后背抵到了墻上。 姓徐的抽出長劍劈面砍了過來,他手中長劍不是凡鐵,隱隱有靈氣縈繞,劈出的劍風中竟蘊含著修士才有的先天真元靈氣。只是那股真元不像他那樣精純澎湃,運用方式也較粗糙。 他的修為上去之后,身體自然能適應靈壓高的環境,是以直到這人出手,他才意識到這是一個靈氣充盈,可供修士產生的世界。 不過眼前這人真元鎖于體內,武道痕跡較重,手中的劍也略差,真打起來肯定不如他。邵宗嚴一眼便判斷出了此人的根底,用斬運刀撩斷了他的劍后便收了起來,從法寶囊里拿出了許久沒用過的銅爐。 不等爐子落地,他便抄起爐腳在空中劃了個弧,照著對面的人狠狠落去。那半支已削去靈光的劍被沉重的銅爐磕飛,對面那人也禁不住這仿若巨象身軀撞擊的力量,嘭地一聲砸到了墻上。 那個陰氣沉沉的道士攥著斷箭,只站在遠處看著,并不上來接戰??蛻魠s忽然叫道:“殺了那道士!就是他攛掇徐大哥和我離心的!” 道士身上裹起一道幽寒氣息,指了指客戶,慢悠悠、陰森森地說道:“我只是因過去許過渾塵教一句承諾,才答應出山幫徐寄塵做一件事。這事還沒做成,原主又在眼前,前輩要替明蒼岫尋仇該找正主?!?/br> 邵道長將信將疑地瞟了他一眼,回頭跟客戶商量:“要殺你的人是那個徐寄塵,這道士頂多算從犯——他又沒真傷了你。我把這兩人綁了送官府,讓他們當庭認罪可好?” 前幾次遇到的客戶都是要求不殺人的,忽然遇到一個這么嫉惡如仇以牙還牙的,他竟還有點適應不過來。 客戶眉毛微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轉眼又眨出幾滴眼淚,垂頭嘆道:“你們別傷害徐大哥,我只是怕徐大哥被那妖道騙了,他身上陰氣森森,不像好人?!?/br> 邵道長默默點了點頭,趁姓徐的還沒爬起來,掄起爐子往后一揮,在厚達尺許的墻上砸出了一個大洞,左手拎起客戶扛在肩頭,帶著人出了那間陰暗詭秘的房間。 門外卻是一座莊院,院墻高達三丈,頂上鋪滿鐵棘藜,像是特地造來關押犯人或是做審訊用的。院子里守著一圈似乎同樣是走體修之路,功體比徐寄塵差了許多的人。其口鼻中不斷吞吐靈機,咽下去的靈氣卻不能完全存入丹田,自xue竅中點滴漏出,在他們身周裹了一層rou眼可見的淡淡靈光。 見有人闖出來,這群人便不再吐納,提刀團團圍住他們。 徐寄塵跟在他們腳后追了出來,厲聲喝斥道:“抓住那兩人,把明少家主搶回來——小心不要傷了他!” 客戶激動地說道:“徐大哥你果然還是舍不得傷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定然是顧惜我的,從那時候起,我就一直記著你待我的好……” 那人低哼一聲,卻像是在手下面前多了幾分顧忌似的,只讓他們出手對付客服和家屬,不許人傷了客戶。 那些人竟似也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齟齬,十分緊張地舉起刀劍逼向他們,口中呼喝著:“放下明大公子,你們逃不出這座別業的!” 邵宗嚴舉爐就砸,那些人兵刃只是凡鐵鑄造,哪里扛得住幾百斤的爐子,當場便被掃飛了幾個,剩下的也不敢貼近他。徐寄塵皺皺眉,從懷里掏出一枚黑色鐵哨,用力吹了一聲,門外便又涌進一批人,手上拿著精鐵弩和雪亮的鋼刀,弩尖對準了他們三人,只是似乎顧忌人質,不敢真的動手。 邵道長也不想和這么多人干仗,拎著爐腳逼退他們,扛著客戶退到墻邊,回手一爐砸碎石墻,轉身便沖出院外。 外面是一片連綿山野,郁郁蒼林,正是邵道長最擅長生存的地方。墻外野草生得比人頭還高,葉面上生著倒鉤,碰碰就能給人卷下一塊rou來。他把藥爐塞進法寶囊,肩扛客戶,輕輕松松地踏著草尖滑向遠方,晏寒江便跟在他后面迤邐而行,輕松得不像是在逃跑,倒像是在郊游一般。 身后大院里,徐寄塵負手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中泛上復雜的神色。他的手下湊上來問道:“掌教,咱們要不要去追他們?” 徐寄塵搖了搖頭,臉上重又掛上一層嚴霜,冷然道:“這回既已錯過機會,那也就罷了。去把青冥道長請回房,多送些靈壁、元珠……把我那件攢寶定風衣也送過去,好生安撫于他?!?/br> =================================== 離開那座別業幾百米后,邵道長見無人追來,便撂下客戶,跟他解釋道:“本該真接把你送到傳送陣的,不過我們這邊要等一個技術支援,恐怕要請你跟我們一起等幾天。你有地方住嗎?沒有的話咱們先往傳送陣那邊走,看那里有沒有客??勺??!?/br> 客戶臉色微變,咬著唇問道:“是誰叫你們來的,我不……記得我明家認得那樣的大能?!?/br> 邵道長含笑問道:“你不是曾買過我們元泱蒼華的客戶端?”看著客戶毫無波動的雙眸,他又按著修仙版玩家常有的抱怨形容了一下:“就是個圓形光團,剛碰到時會顯示出游戲界面,讓你做一大堆題,做完題之后就沒有反應,連球也變成普通玻璃球的?” 客戶的手忽然顫了一下,五指緊攥,垂眸答道:“那種東西記不清了,難道你們在上面施了法,碰過它的人出了什么事都能查探到?” 客服小哥連忙替自家游戲辯解:“并非如此,是修仙版玩家有一縷想玩游戲的執念被斬進入游戲,要等通過考試才能回來?!?/br> “回來?”客戶忽然提高了聲音,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問道:“你說那縷執念還能回來,怎么回來?你見過他……他還是我嗎?” 邵道長笑道:“肯定是,但是太清楚的我也說不出來。我還從沒見過修仙版回來的玩家呢,只在賣客戶端時聽過那些修仙玩家報怨游戲登陸之后玩不了。晏兄你玩過修仙版嗎?” 晏寒江憶起青年時代,忍不住沉痛地點了點頭:“玩過,我當時剛從五大湖那邊學完生物工程回來,撞見了靈樂宗在宗正小世界開的辦事處。靈樂宗的喚心曲果然非凡,我一進那座門就糊涂了,等回過神來之后全身的靈石都變成了圓光和游戲,差點連這身皮都扒下來抵給人家。當時我光客戶端就買了四枚,戰斗、修仙、凡人、旅游四版全都選了,圓光更是不知買了多少……” 后來他就再也沒能像在米國那樣獨霸一湖,靠靈石供養過著奢侈安逸的資本主義生活;只能到處漂泊,在漁業雜志當專欄作家維生,工作好多年才靠貸款買了套90平米的小公寓。 往事不堪回首。晏寒江唏噓地回憶著那段往事,邵宗嚴也體貼地不再細問,轉而問客戶:“來日修仙版那里的技術問題解決了,你自己就知道了。這里也不算安全,咱們先離開吧?” 客戶慢慢站了起來,答了一聲“好”,拱手道:“我想請兩位送我去青湖邊上的寄柳山莊,那里是庇護我明家的還丹大能溫前輩的別院?!?/br> 邵道長掏出地圖,請客戶標示地址??蛻魷愡^來看這副自帶導航的游戲地圖,眼中閃過一絲驚嘆,旋即又顯出幾分提防之意,伸出半截修長的手指在上面指了指。寬大的袖口垂下來覆住那只手,也蓋住了地圖,他指了一下就連忙收回手,舉步朝著山下走去,身型輕盈,看得出來也是有不弱的修為根底的。只是他走路時零碎動作太多,在草叢中也容易被絆到或扯著衣角,效率不算太高。 邵宗嚴記準方位,便收了地圖追上去扛起客戶??蛻魭暝氯?,邵道長卻只是客客氣氣地勸道:“那什么教的追兵未必不會再追上來,你走得太慢,我來速度會快一點?!?/br> 他如今其實也能飛了,只是速度還不夠快,也承受不住對流層上方的氣流,貼著地面滑走反而更方便。千數米的一座高山,又陡峭得連猿猴也無處抓撓,擱在從前恐怕要走上三五天,可現在卻只要輕身一跳,借著風力向下滑行,便像飛鳥一樣輕捷地滑到山下。 短短兩個小時后,他們三人已落到山腳下,刷著這位客戶的臉在當地馬行租了一輛四駕龍馬車,朝著北方駛去。 這種龍馬頭生獨角,身上鑲著龍鱗一樣的花紋,奔跑起來四蹄攥空,比小汽車開起來還要快。這輛車子也是當作法器煉成的,結實厚重,跑起來卻輕盈而平穩。邵道長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天天坐地鐵出去給人算命的日子,又正對著客戶那張臉,忍不住發揮并不專業的技能給他相了一下。 自從見面以來,這位客戶始終是一副低眉順眼惹人憐惜的神情,但他的臉龐卻并不太柔軟,而是有種雕塑般線條凌利的感覺,雙眉開闊、眼形銳利,做出這樣的神情時既讓人憐惜,又隱隱有一絲違合感。 心里長年堆著愁緒的人怎么會有那樣一雙朗闊的眉眼?還是說他跟那個姓徐的之間的感情糾紛把這個人都扭轉了?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哪。 第87章 第七次救援 坐車東行數日后,遠處田野間便鋪展開一座翠色湖泊,水面凝如妝鏡,遙接到天邊。湖上籠著淡淡的霧靄,近岸處蓮葉田田、芰荷初綻,鴻鵠、鸕鶿、仙鶴等水鳥成群在湖邊飛舞。 湖邊水色最美的地方建著一片山莊,青磚碧瓦、亭臺延入池中,歌吹聲遠遠傳到馬車這邊,曲調輕柔歡快,卻是一支迎客的曲子。 邵道長好歹也是做過法事、唱過道情的高道,立刻聽出了這樂曲的涵義,含笑說道:“這位溫前輩真是位雅致人,修為也精深,面還沒見就已經知道咱們的來意,備好迎客的曲子了?!?/br> 在這種沒人認得他的地方,他早早摘了假胡子和眉毛,洗去深色米分底,重新恢復了一笑就像勾搭人似的妖道模樣。初初露出本相時,客戶盯著他死死看了半天,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后來也是時不時偷偷打量他,卻又似不太好意思正面看,每次見他看過來就立刻把目光投向別處。 這樣躲躲藏藏的目光看得邵道長也有點坐立不安,可是人家都是偷看的,他也不好意思指出來,只好眼不見心不亂——就當是為了好評忍忍吧! 客戶又偷著看了他一眼,帶點莫名的驕傲答道:“溫前輩是九州僅有的五名還丹八轉的高手,舉手投足就能移山趕岳,堪稱陸地神仙。來日還丹九轉,就能破丹化嬰,飛升上界了?!?/br> “……”身邊就有一位早已結成元嬰,還在孜孜不倦到處跳龍門的大妖,一個金丹九轉他有點不知怎么夸好。 幸好那位金丹前輩特別知情識趣,不等邵宗嚴夸贊,低沉醇和的聲音就先傳聲到馬車里:“兩位小友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一家的子弟?小岫,你帶了朋友來看我,怎么不提前說一聲,讓寄柳別院多些時間準備招待這些后起之秀?” 原本倚著車背默默坐著的客戶忽然挺直了身子,盈盈一笑:“這兩位是受命護送我來見前輩的,云州距青湖有千里之遙,一路上虧得他們兩位出力護持,溫前輩可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安頓他們??!” 前面駕車的武士猛地揮鞭,四匹龍馬幾乎踏空而起,比平常的速度快上數倍,活像從市中心忽然開到了飛機跑道上一樣。遠處那座莊園越顯宏大清晰,莊門徐徐展開,門檻被卸了下來,一條綠茵如地毯般從院里蔓延出來,規規整整地延伸到飛馬車下。 碧草間雜著嫩嫩的黃花,香氣清幽如桂子,客戶推開窗子盯著那片草地,艷羨地夸道:“這陶神草栽植不易,天下間也只的溫前輩有這樣的底氣,能把陶神草當作地毯來迎客!” 空中那聲音朗聲笑了起來:“岫兒眼力不錯,區區陶神草,在我這里還不算什么,能為靈璧明家未來的當家墊足便是它們最大的功用?!?/br> 客戶嘴角微抿,剎那間便放松開,揚起一抹脆弱的苦笑:“前輩過獎了,只可惜我這雙手經脈淤塞,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 那個溫前輩輕嘆了一聲,似乎是感應到車子馬上要停下來,便不再說下去。邵宗嚴卻是頭一次聽說他的手傷了,關切地問了一句:“你的手受傷了?是什么樣的傷,我這……” 客戶臉上露出一絲抗拒似的神色,匆匆打斷了他的話:“這傷不是一般丹藥能治的,是被魔氣侵蝕了經脈,若是強驅魔氣會損傷經脈,這雙手就直接廢了。要是有法子可疏通經脈、清除魔氣,溫前輩又怎會不幫我治呢!” 邵宗嚴驀然閉上了嘴。他手里雖然有千蜃閣當作獎金和福利發下來的丹藥,可客戶自己不想治傷,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而且這位客戶的態度相比起從前那些也未免太奇怪,他不僅是不信任游戲售后,而且似乎是在防備著他們。 于是他也默默倚到晏寒江肩頭,等著馬車落下,更是盼著千蜃閣的技術支援快些到。 駕車之人半途就一撥馬韁,將車帶到陶神草鋪就的茸毯旁。車子才剛停穩,客戶就迫不及待地推門下車,運起輕功朝著莊內飛縱,莊子里一群和徐家差不多的武道修士出來迎接,請他們進去拜會那位陸地神仙。 客服和家屬跟著他走到庭中,卻有另一名家仆過來引導——客戶被帶往正廳見那位金丹真人,邵宗嚴他們卻要被帶往二進的客房里等候。 邵道長自然不干,據理力爭道:“我是明蒼岫先生的專屬客服,必須要留在他身邊保證他的安全。如果你們莊主不想我打擾他們談話,我可以站在門外等他們說完?!?/br> 來領路的仆人也是有修為的人,當場拔起身子,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掃過他們二人,落在邵道長臉上時神色放緩了一點,勸道:“這里是溫真人的別業,他老人家要召見誰誰才能過去。莫說你們不過是明少家主帶來的武師,就是他的親人來了,也得乖乖在外頭等著?!?/br> 邵道長見莊里這些人態度強硬,略一思索,想起了方勵上法庭那會兒的事,便挑起眉勾了客戶一眼:“尊貴的客人,能否過來和我們說句話?” 旁邊的仆人只作不聞,客戶自己卻往后退避了一步,嘴角微扯,態度卻比之前這一路上高傲了許多,疏淡地說:“你們護送我來寄柳山莊也辛苦了,先在客房休息一下吧,我回頭會多送一些程儀給你們,也請兩位帶我上覆貴主人,明蒼岫謝過他護送之情?!?/br> 這位客戶有點冷淡啊……難道是因為這些日子都是刷客戶的臉住店吃飯,而不是他這個做客服的搭屋子做飯養客戶的緣故? 邵道長下意識又想去捋胡子,可惜胡子已經撕了,只能摸摸下巴過手癮了。 客戶已經跟著人跑了,邵宗嚴只好挽著需要自己的家屬,跟隨那位引路人走到客院,住進了對方安排的房間。關上門之后他便嘆道:“這位客戶太不配合工作了,難道是不信任咱們游戲?也是,畢竟修仙版的玩家又得做題又感覺不到自己在玩,一般都對游戲有偏見……” 他認真地分析著客戶不滿他們服務的原因,晏寒江卻伸手攬住他的腰拖進旁邊的圈椅里,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渾不在意地笑了笑:“用不著這么費力猜,咱們看看客戶和那個金丹干什么就知道了??上覜]學過遠程錄像,不然就把畫面轉給你看了?!?/br> 他將神識放出,眨眼間便找到了客戶和那名金丹真人所在的院子,在布滿防護陣的院外輕觸一陣,憑著自己在法力和境界上的優勢強推了進去,并反過來引動真元屏蔽了那間屋子內外的聯系。都弄好之后,他就掏出一包上個月新買的高級膨化魚飼料當零食,咔嚓咔嚓吃了起來。 不光自己吃,他還捏了幾粒喂到邵宗嚴嘴邊,問他:“吃不吃?深海球藻干制的,無添加無防腐劑,人類也能吃,挺脆的?!?/br> 邵道長猶豫了一下,舌尖在他掌心粘了一粒,細細嚼了嚼,皺著眉道:“有點腥,有點淡。我吃不慣這個沒味的,還是吃咱自己晾的山芋干吧,你要不要來一根?” 他也被草魚精帶得放松了,倚在那幅厚實又富有彈性的胸膛上,掏出曬得干干的黃色山芋條磨牙,靜靜聽著晏寒江實況轉播客戶和溫真人的活動。 把客服夫夫打發走后,客戶便徑直登堂入室,見到了這座山莊的主人溫真人。 溫真人看外表也不過三十余歲,相貌端正俊雅,見面便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笑道:“岫兒這又是從哪兒認識的年輕俊才?那兩個人可不像是哪家能隨手派出來的仆役,那個狐貍臉兒年紀輕輕就已臻無漏,周身靈氣收得嚴謹,必定是得了上法真傳的;另一個更了不得,身上穿的袍子便是高階法器,連我這雙眼都看不清他的深淺呢?!?/br> 客戶呼吸一窒,臉上血色褪盡,頓了頓才吐出這口氣來,咬著唇強笑道:“還能有什么人,無非是看著我父親閉關多年,我這個宗子又廢了雙手,解不出靈璧來,想要敲出我家藏的那幾塊上等藏珠靈璧罷了??上麄儾恢?,整個靈璧明家都已經被我獻給您了,無論是人還是物,誰來也搶不走?!?/br> 他嬌笑著貼到溫真人身上,與在渾塵教時楚楚可憐的態度不同,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魅人的風韻。溫真人也十分享受他的投懷送抱,撫著他的腰身道:“你這么說,不過是為了哄我給你擋災,罷了,誰叫我與你祖父有交情呢。我把那兩人趕走,叫他們背后的主人不敢再來纏你就是了?!?/br> 客戶低頭窩進他懷里,藏住臉上的恐懼和殺意,緊咬的牙齒間卻擠出了與此時神色完全不同的輕柔聲音:“我聽那兩人說,他們還得留在這里等人送一樣法寶過來。我明家也算薄有幾分家底,卻也沒見過法寶,真人能否等他們拿法寶給我開開眼,再把他們趕走?” “法寶?”溫真人臉上那片輕慢之色漸漸消褪,眼中寒芒閃動,卡著他的肩逼問道:“他們說得確實是法寶,而不是法器?你把他們的話給我細學一遍!” 客戶強忍疼痛,露出溫真人最喜歡的,略帶驕矜的明艷笑容,編了一篇真偽難辨的說法。 “那兩人也沒提什么時候送來,但他們不像是要在這里久待的樣子,還曾勸我多等兩天,法寶送來了再走。我們乘車來這一趟他們還成日議論著法寶何時送來,想來至多幾天十幾天,大約也就能到了?!?/br> 溫真人沉吟道:“幾天十幾天……十天之后便是點靈大賽了,你雙手雖廢了,卻還是明家宗子,這個大賽卻是必須要參加的,倒可以用這個借口讓他們接著留在你身邊?!?/br> “是?!笨蛻舻土说皖^,又道:“我雙手廢掉之后,二房一脈似乎蠢蠢欲動,不像從前那么順服了。若是這回點靈大賽叫他們占了鰲頭,只怕對我這宗子之位也要生出點異心來,還請溫真人幫我壓他們一壓?!?/br> 溫真人冷笑道:“若能得了法寶,一個點靈大會誰勝誰負又有什么要緊?你就是傷了手之后喪了意氣,你是明家正嫡宗子,又有我在背后支持,繼任家主名正言順,明蒼巒就是再會點靈璧又能怎樣?身份是天生的,不是會點本事就能奪過去的?!?/br> 他越是這樣輕描淡寫地不在意,那位客戶臉然就越難看,但他幾乎將臉埋在溫真人胸前,將臉色藏得好好的。若不是晏寒江為了直播搞得更細致,神識360度無死角地刷過他們倆,也看不清楚這點暗地里的變化。 看清了之后,草魚精用一種理工科特有的精準、細致手法描述了他肌rou走向的變化,給出了一個理性的結論:“這客戶的確有問題,心性不到家,品格也不行,千蜃閣這游戲是給元泱大世界乃至諸天萬界最頂尖的八大門派招人的,根本不可能看上這樣的人?!?/br> 邵道長問道:“會不會是因為情傷?我看那個姓徐的對他打擊挺大的?!?/br> 他自己雖是這么說了,卻也不是特別相信這個說法——以前那幾位客戶,除了第一位和最后一位還沒來得及,剩下的一個個都夠慘的。不光是傷身傷心,事業也一樣受損,可至少那些人沒有因為外界的打壓傷害折損過自己的獨立和正直的本性。 根本不需要心性的旅游版玩家都能有這樣的胸襟,可這位能進入大千世界頂級宗門修行的客戶…… 不是他這個外人不體諒人,要怪他不夠堅強。但是仙途漫漫,任何人都要面臨許多必須獨自對抗的生死考驗,沒有直面危機的勇毅之心,一個天劫下來就能把人嚇死。這種出了事就連整個家族都送給別人,一點家族紛爭都不能自己解決,要靠別人的力量打壓的人,真能走完這條漫長的修仙之路嗎? 晏仙長搖搖頭,咬著膨化飼料說:“要是他本身是這種性格,根本不可能買得著游戲客戶端,就是看在錢的面子上,頂多也就賣他幾個圓光罷了。那客戶既然說雙手被魔氣淤塞,那就是說這世上也有魔修,那倒有很多可能了?!?/br> 邵宗嚴嘎嘣咬斷山芋干,若有所思地問道:“客戶莫非轉修魔道,歪了心性?還是神志被人控制了?難怪千蜃閣那位前輩說這次救援技術難度大,恐怕不光是救人,還得救他的道心?!?/br> 不知道這回給他們送來的技術支持會是什么樣的法寶?邵道長正咬著rou干考慮這個問題,一道接引陣光便從他的救生包里照了出來,將整間屋子映得通透如室外,頭頂上一道光柱破云而出,仿佛天空天了一個大洞,傾下無量暈光,朝地面撞來。 這座山莊內外也都被溫真人監控著,幾乎是陣光落到莊里的第一刻,他便踏云而起,迎著那道傳送陣光飛上去,企圖攔下里面落下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