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這碗水煮魚已經饞了精靈好半天了,他坐了許久思想斗爭,終于還是敗在了自己的食欲上,接過來狠狠咬了一口。 勾引了他許久的香辣在口中爆開,比他想象更刺激,可也更讓人欲罷不能,他幾乎沒嚼上幾口,這些香辣脆爽的蔬菜就都進了肚子。邵宗嚴見狀,又撂下筷子給他卷了另一個,精靈不好意思讓人家餓著肚子招呼自己,抄起筷子學著他的模樣夾了起來,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用筷子。 不過他的技術不怎么好,夾上來的豆芽不多,倒是誤夾了幾筷魚rou上去,一不留神竟就吃了。 鮮滑軟嫩的魚片一入口,精靈立刻就覺出了不對。太過軟滑了,拿舌尖一抿就碎掉,還有股不屬于調料的鮮香,這個口感不是豆芽和豆皮,這個味道難道就是魚rou…… 以前他和外族朋友吃飯時,從未覺著他們炸魚或烤魚能有多好吃,原來竟是這樣的味道嗎? 又或者是魚類品種不同,這種草魚類的美人魚的食物比起希望小世界的更加美味? 精靈不知不覺吃完了一個菜卷,另一個包著新鮮生菜的卷子又遞到他手里。他下意識接過來,一抬眼看到了邵宗嚴關切的眼神:“我看你不會用筷子,就幫你卷了一下,你們不吃葷腥吧?我把碎rou和五葷調料都撿出去了?!?/br> 精靈有些慚愧,低聲解釋道:“我們精靈一族不吃rou食是因為我們是生命之神的眷寵,所有的動物都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能吃朋友的rou。但是這個……我們也不會吃了朋友做的食物還要嫌棄食材不符合我們的習慣的……” 邵道長稍稍偏過頭去不看他,柔聲安慰道:“我原來是個道士,在山上時也是讀經書、不吃rou的,可是下山之后遇到很多危險,有時候只有rou食,不吃就要餓死,那也就吃了。行事對得起自己的本心就好了,不可執著于這種旁枝末節的東西?!?/br> 是啊,在這沙漠里哪有那么多蔬菜,救他的人都只能吃獵物,省下菜給他吃,他要還非吃素食不可的話,不是給別人添麻煩嗎? 而且他們精靈一族只是天性仁慈,不吃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動物朋友,又不是被神告誡不許吃rou。不提這條做時就已死去的魚,那兩頭梟獵蜥可不是他的朋友,而是會伺機奪取他們的敵人,吃上一點也沒什么。 熱騰騰的炒菜在眼前誘惑,剛開鍋的rou湯在火上揮灑香氣,來自異世界的精靈終于抵擋不住,伸筷夾了一條rou絲。 上過漿的rou絲十分軟嫩,外面包裹著一層甜絲絲的醬汁,和他最愛吃的果子竟有點相似。他忍不住又嘗了一條,又一條……然后又把筷子伸向了表面像綻開的繡球花似的腰花,以及切成薄片的脆嫩心片。 這些原本看一眼就讓他惡心的食材做出來竟是這個味道的,和那些外皮烤得又干又焦,里面還帶著血絲的大rou塊完全不同。他的客服到底出身在怎樣一個世界,他們世界的人都像《諸天萬界之旅》里的沈老師一樣,抓到什么東西都能做成rou食者愛吃的美食嗎? 他想著那些未知的、在遇到邵宗嚴之前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去接觸的世界,手上的筷子如有神助,不用心去看,也每次都能夾著一片rou絲或內臟,順順當當地放進嘴里。 這一頓飯吃出了他對生命的感悟,到晚上燉尾骨上桌的時候,精靈已然能淡定面對,不需要邵宗嚴特地給他做素菜了。 光吃rou也不行,邵道長蒸了米飯,拌了碗素什錦,做了個紫菜蛋花湯。當年新米蒸出來的飯配著燉得軟爛的濃香的蜥尾和脆骨吃下去,再喝一碗加了許多胡椒的蛋湯,人類和精靈都發了一身汗。 這時候外面的太陽也落山了,天氣陡然下降了幾十度,溫熱的rou食給他們提供了充足的體力和熱度。邵道長簡單收拾了桌椅,過去握住晏寒江的手,讓他在自己懷里變成小小的草魚,一把抄起來擱進小魚缸里,穩穩地系在胸前。 精靈也穿好那件薄羽絨服,還在身上披了床單,遠遠看著邵宗嚴拆了窩棚朝他走來,便抓著床單堅定地說:“我自己來就好,真的,我們精靈的速度也是很快的?!?/br> “那好,”邵道長含笑點頭,握住他的手一把扛在身上,在他小小的掙扎中說道:“咱們在這里住著留了太多痕跡,不能再留腳印了。我先帶你走一段兒,等差不多到了那些追蹤的人會放棄的地方再放你自己走?!?/br> 精靈一下子就老實了。他在希望小世界時確實身輕如燕,走在雪地上也幾乎不留痕跡,可這個世界的引力太大,他的身子也重重的沒有以前靈活,沒法保證不留腳印供人追蹤。 而邵宗嚴腳下……他垂下頭看了看,心里再度浮現出“神跡”這個詞。明明是人類,卻比他們精靈還輕盈,完全不用魔法輔助,在這片砂地里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豈不是神恩眷顧的明證? 他卻不知道,在這諸天萬界中有那么一群人,他們是憑自己的修行不斷優化身體、掌握力量,最終長生不朽,與道合真,不需要任何人賜予的。 =================================== 數日之后,一隊身披白袍、乘著類似盜龍的坐騎的騎士從沙漠深處飛馳而來,趕到了他們住過的地方。 只要沒有風吹過,沙漠里幾個月前留下的痕跡依然宛如剛剛留下的。那些騎士下來檢查了邵宗嚴扔掉的骨頭、蔥蒜和水煮魚調料。他們的坐騎也湊了上去,在主人的喝斥聲中,從這些已經晾干的食料中挑撿剩下的魚rou和配菜,辣得打著響鼻也要堅持吃下去。 為首的騎士拿指尖蘸了一點紅艷艷的辣油,聞了聞,嘆道:“真不知他們吃的什么東西,連我都點想嘗嘗了?!?/br> 可現在不是感嘆食物香氣的時候,他們身邊的領主隨時在暴怒邊緣,如果不能快點找到祭司大人,他們的下場必定會比黑石獄里那群廢物更慘。 想到領主接到黑石獄傳書,得知祭司跑掉已有數日,卻因為守獄的人故意不給他送飲食而沒能及時發現時那副雷霆震怒的模樣,騎士首領也不禁輕顫了一下。黑石獄里那些人的血還沒干,他們這群人雖是領主身邊最精銳的侍衛,可也不敢保證領主一怒之下不會遷怒到他們。 想到這里,他分外怨恨青金和救走他的人,拍了拍手,叫人牽來梟獵蜥,讓它過來記憶要搜捕的人的味道。 這種動物既狡猾又有耐性,極擅長跟蹤獵物,只要它記住某人的味道,無論多遠也能追到,哪怕尸體已成白骨。 但是這回,他們無往不利的獵蜥卻出了問題。它在這片住過人的痕跡附近聞了一下就死活不肯湊過去,而且頸部的皮膚張開,表現出了極強的攻擊性,一面躲著那片沙地,一面張開巨口去咬靠近他的獵人。 領主的臉色越發難看,冷哼了一聲,嚇得侍衛們連忙撲上去合力制住了它。專門伺養這獵蜥的人更是簌簌發抖,抓著它頸上的繩子,伏在guntang的沙子上解釋道:“領主大人,這只梟獵蜥真的沒有問題,它是聞到了同類的味道才會發狂的,這是它們的本性。剛才、剛才我仔細看了一下,這邊剩下的的確是梟獵蜥的骨頭,祭司大人可能是餓極了,吃了這些死神的前驅?!?/br> 另外一名到遠處巡查回來的侍衛也幫他說話:“祭司大人的確吃了梟獵蜥,沙丘那邊還有風干的內臟和更小些動物的內臟在,看起來像是魚……” 可沙漠里怎么會有魚?領主不是揭破了祭司的把戲,讓大家知道他并沒有神明的眷顧,不可能召來水嗎?還是說來救他的人是真正的神使,祭司并不是沒有神的眷顧,只是比較弱而已? 他們雖然疑惑,可也不敢在這位殺人不眨眼的領主面前多說什么,老老實實地伏下了身子。 領主冰冷的目光從眾人頭頂掃過,傲然道:“是誰救了他,他受不受神的眷顧都不重要。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是人間活著的神明,我要他匍匐在我腳下,就是天上的神明也不能阻止。把這頭沒用的獵蜥宰了,放出‘風神之眼’繼續追蹤?!?/br> 聽到“風神之眼”,眾人都畏懼地瑟縮了一下,為首的騎士低聲問道:“萬一它傷了祭司大人怎么辦?” “風神之眼”是一種沙漠毒蜂,追蹤能力比梟獵蜥更強,兇性也是更強,追上人之后通常一擁而上,將毒汁注入人體內,將其化成rou汁后分食干凈。這種蜂一只就有小孩兒拳頭大小,每天要吃三四斤rou食,侍衛長雖然帶了幾只在身上,可是誰也不想放它們出來。 領主抽出劍來挑起侍衛長的下巴,邪肆地笑道:“怎么?舍不得?” 侍衛長連頭也不敢搖,啞聲道:“沒、沒有,我只是擔心他就這么死了,不能跪在您面前虔誠認罪了?!?/br> 長劍一劃,留下一道血口,侍衛長摸著脖子深深低下了頭,什么也不敢再說。領主冷哼一聲,瞇起眼看向遠方,冷笑道:“他不會死的,這些所有的動物都不會傷害他,他也不光是靠騙術讓父親封他做祭司的?!?/br> 可是如果不把他打成騙子,折斷他的羽翼、奪走他護身的光環,這個美麗又驕傲的人怎么能馴服在他身下呢? 第33章 第三次救援 在沙漠里行走數日后,大片連綿的沙丘漸漸被一片荒原代替,荒原上散落著被風蝕刻出嶙峋外形的巨石,干裂的地表和石頭上偶爾能看到高大的仙人掌和星點枝葉幾近枯焦的刺槐。 邵宗嚴對刺槐不感興趣,卻不想放過仙人掌。他在電視里看過關于這類植物的介紹,對于其中一種叫作蘆薈,做成蘆薈膠能賣幾十塊錢的更是印象深刻。眼前這棵比人還高的仙人掌當然不會是蘆薈,可它肥厚的身體里也肯定充滿水份和膠質……炒著吃好還是拌著吃好呢?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朝向最高的那棵仙人掌走去,抄起刀便砍了一根針刺下來。針刺落地,身后忽然傳來了精靈的驚呼:“小心!有毒蝎——” 一道快得像風一樣的影子從被他砍掉的仙人掌上掠起,直奔他的臉而來。邵宗嚴后錯了一步,將斬運刀朝下一翻,真氣貫通刀身。那道影子就像是自己尋死一般直奔刀身撞來,當場被刀上鼓蕩的真力撞暈,落到了堅硬的荒原上。 果然是只好大的蝎子,身子比他一只手還大,尾巴有蟹鉗子粗細,尾上的倒鉤比他吃過的都要大得多,閃著森寒的烏光。他伸出刀去割掉蝎尾,正要挑起來,又是一道極快極利的風聲襲來。這回他也不用拍的,直接以刀刃相迎,細細的破裂聲旋起旋消,一只更大的蝎子尸體落到地面,毒鉤恰好被削掉落到一旁。 這兩個蝎子都夠大,味道定然也不錯,可惜還不夠三個人吃,若能再來個七八只才好。 他拿刀挑起蝎子收進了救生包,隨行的精靈也恰好急匆匆地沖過來,抓著他身上纏裹的床單就往后拉,驚慌地說道:“這是死亡之樹,快躲開它。它不僅自身的刺有劇毒,上面還長著許多可怕的毒物。這個蝎子還不算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一種毒蜘蛛,體型非常大,蜇人一口整個身體都會浮腫變形,最后只能痛苦地死去!幸好這株上面沒有……” “沒有”二字才出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白花蜘蛛便從倒落地仙人掌枝后面爬了出來,足足有二十來只,看得精靈直眼暈。他拼命地拽了拽客服,厲聲叫道:“你快跑,我身上有自然之力,它們不會咬我,你一定要逃得遠遠的!” 邵宗嚴看到他嚇得臉色蒼白還要硬挺著站在自己面前,張開雙臂阻擋毒蛛的,心中微微發熱,輕嘆了一聲,把人拉到身后,笑道:“你不用擔心,這東西很好吃的,交給我處理吧?!?/br> 這東西很好吃的…… 好吃…… 他們中午難道說要吃這種東西???! 不,千萬不能! 精靈的神經再度繃緊,不過這回緊張的不再是“蜘蛛有毒快跑不要讓它們吃掉我們”,而是“蜘蛛有毒求你住手不要吃”。 然而他還是沒能阻止這樁慘事。他的客服從包里拿出一包藥米分往地上一灑,那片密密麻麻爬得飛快的大蜘蛛眨眼就都像死了一樣伏在guntang的地面上一動不動。邵宗嚴拿刀挑起肥大的蜘蛛觀察了一下,面含微笑,深情款款地說:“這蜘蛛真肥。待會兒在地上滾一滾把絨毛磨下去,放在火上烤熟了擱點調料,肯定又香又嫩。你怕蟲子的話我把rou給你挑出來,這大蜘蛛跟螃蟹一樣,rou多?!?/br> 草魚精贊同地拍了拍水,囑咐他再找找別的:“螞蚱和毛毛蟲也不錯,要是有蜜蜂窩就更好了,蜂蛹和幼蟲炸著吃都挺好吃,還能有蜂蜜?!?/br> 邵道長深以為然,找出簸箕撮起滿簸箕蜘蛛和蝎子,連同仙人掌一起收了,又去看遠處石縫間的一叢刺槐。 好歹是帶葉子的,不管底下有沒有能吃的蟲子,好歹葉子也算種蔬菜了。 他們在沙漠里走了幾天,超市里買的蔬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剩是的都是鮮rou、凍rou、速凍的rou餡食品。雖然精靈一聲不吭地都跟著他們吃了,可人家本來應該是素食的種族,天天吃rou,腸胃定然受了不少委屈了。 邵道長一心要彌補客戶受的傷害,最好讓他離開時心甘情愿地不投訴,在吃的方面就格外上心。那叢刺槐樹下恰好有幾只巨型螞蚱,見有人撥開樹叢,便兇猛地從樹下飛出來,張開小刀般鋒利的上顎,口中噴出一股刺鼻的毒汁。 邵宗嚴飛退兩步,毒汁落到地上,深深地蝕入地表。那些螞蚱并不畏懼人類,依舊前撲后繼地沖上來,豎起長刀般的前爪猛地砍向他的臉龐。 但那爪子最終沒能落到目標上。 飛到半途,它們忽然發現眼前的人類不見了,它們也無法控制地落向地面。直到身子落地,巨大的復眼里映入了地面的東西,它們才發現自己的翅膀早已落了滿地。收割了那些膜翅的可怕敵人并沒就此放過他們,而是用一種看不見的柔軟東西束縛住了它們的身體,將它們送入黑暗。 這個東西,叫作塑料袋。 邵道長提著一塑料袋的蚱蜢站起來,朝著刺槐叢外的精靈搖了搖,告訴他中午可以吃炸螞蚱了。 精靈麻木地笑了?;哪凶羁膳碌亩疚锝佣B三地成為他們的備選午餐,他對這些傳說中生物的警惕性也被消磨掉了不少。在邵宗嚴逮到一只拳頭大的巨蜂時他也只想著這東西怎么吃,味道會不會好,過了好一會兒腦中才閃過一道靈光。 那不是這片死亡沙漠里自然生長的毒蟲,那是專門用來尋人的“風神之眼”! 他額頭上的熱汗頓時變得冰涼,沖上去抓住邵宗嚴,用嘶啞得可憐的聲音喊道:“他們找來了!我們快離開,現在!立刻!馬上!哈森……那個領主馬上就要過來了!” 他的掌心濕冷,顫抖著握住邵宗嚴的胳膊,一向溫柔含笑的客服小哥也冷了臉,看著空中飛舞的毒蜂,瞇起眼問道:“這些蜂子是他放出來的?” “嗯?!本`想到領主對自己的惡意設計,想到被封住魔力后種種遭際,想到那座暗無天日的黑石牢,一時竟失了聲,只能輕輕點頭,恐懼地拉著客服的衣角,要他跟自己離開。 邵宗嚴卻搖了搖頭,艷麗溫暖的臉龐變得殺氣騰騰,淡然開口:“在牢里時我還怕他來,現在卻只怕他不來了。這片地方萬里無人,正是殺人滅口的好地方,做什么還要躲避他?” “可……可我們敵不過他們。我知道你很強,可他不僅擅戰,身上還有溫斯頓家族祖上傳下的神器,能釋放出強大的風火兩系魔法。他的侍衛隊也都是身經百戰的騎士,他們騎著兇猛靈活的奔襲巨蜥,每一只都能輕松咬碎一只大象……”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那些人的強大,心里的畏懼不知不覺越積越深,美麗的頭顱低低垂下,整個人都被恐懼和憂郁包裹住了。 草魚精自信地傳聲給邵宗嚴:“不用怕什么魔法,你只管干,出了事有我接著?!?/br> 邵道長有了強援在手,頓時越發仙風道骨世外高人了。他伸手托起精靈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別的你都不用想,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人碰你一根指頭;就算我不行了,還有晏兄在呢,那些人占不了便宜?!?/br> 可是晏兄……精靈不太有信心地看著缸里不過一巴掌大的小草魚,還是把希望都投注在了邵宗嚴身上。 想來也是,他是那個游戲的客服,又能把自己從黑牢里救出來,又怎么會輸給小千世界的一個領主呢? 還是想想怎么才能委婉地拒絕烤蟲子比較實際。 邵道長搭好小涼棚,就把草魚放進生態魚缸里,精靈也趕進去休息,自己趁著天氣還沒完全熱上來在外面忙碌了好一會兒才進去。 青金擔憂地透過簾子看著他,卻怎么也摸不準他到底在弄什么,只大略看出那是一個陷阱,可那陷阱里到底放的什么就怎么也猜不出來了。 邵宗嚴回來之前,卻是認認真真地把手洗了一遍,身上的被單也換了,略寬松的襯衫長褲換成一件緊裹著身子的白色棉t恤和牛仔褲。世上就有這么一種人穿得越簡單越魅惑,美好的肌rou線條在棉布下若隱若現,仿佛誘惑著誰把那件薄薄的t恤撕開似的。 精靈是最愛好美麗的生物,哪怕這種美麗在人類眼里總是會和“床”掛鉤,在他眼里卻還是單純的,純粹是值得欣賞的美。就像這片壯闊的荒原砂漠,就像頭頂碧藍的天空,也像他們精靈這種自然的寵兒。 直到那副會移動的美景走到他面前,問他怎么還在門口站著,青金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說:“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我還是有些擔心他們?!?/br> 邵道長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得意地笑了笑:“沒什么,一點藥而已。他們不是乘坐騎而來?就擱了點給畜牲用的藥,等他們從那什么蜥上栽下來再慢慢收拾?!?/br> 他深深一笑,動人的臉龐看起來竟有一種肅殺感,令精靈不由畏懼,充滿敬意地問道:“那是什么藥?” 邵宗嚴似乎回憶起什么,眼波流轉,神色明艷無匹,淺笑道:“沒什么,你不用懂?!?/br> 他推著精靈進了屋里,坐在地上就開始處理那些吃的東西。螞蚱頭擰下來,連著內臟揪出一條血淋淋的不明物體扔進小盤里;那兩只蝎子也被扔進水里,拿小牙刷內內外外地刷了一遍;而蜘蛛的待遇最差,是先在砂石地上滾了幾遍,磨掉肚子和大腿上扎人的毒毛,然后拔掉了八條耀武揚威地乍開的粗腿,扔進一盆調料汁里泡著。 邵宗嚴看他不住地看蜘蛛,以為他是舍不得蛛腿,還給解釋了一句:“腿上沒什么rou,rou都在頭上和肚子里了,不過得熟了再吃?!?/br> 精靈勉強咧了咧嘴,沒好意思說自己不想吃這東西——rou都吃過了,蟲子還能說不吃嗎?這又不是給他挑食的時候。 這回因為有刺槐樹在,邵宗嚴便砍了枝條燒火。這些刺槐枝條本就沒有什么水份,用火柴一引,很快就噼噼叭叭燒了起來,火不算硬,但料理這些蟲子已經足夠了。 他先燒了一鍋水,放上少許蔥姜蒜、一瓣八角,把收拾好的蝎子和螞蚱放進去稍煮,去掉野生蟲子的異味。螞蚱才一變色他便都撈了出來,擱在笊籬里控干水份,在鍋里倒了點油,小火連煎帶炒地慢慢烹熟。 螞蚱的香味是rou類也不能相比的,外殼熟了之后紅通通的,只要稍稍灑上一點鹽,不放任何其他調料就足夠鮮嫩酥脆。炒熟之后他自己先抓了一只,從肚子上撕開,吹涼了喂給晏寒江嘗鮮,自己也忍不住吃了另外半個。 這只螞蚱肚子里是滿黃的,籽軟綿綿又香又膩,拿舌尖兒一抹就都化了,鮮得和蟹黃差不多。rou也是清甜清甜的,外殼炸得酥脆咸香,灑上的鹽粒還沒完全化掉,沒有過多調料的味道,卻最大地烹出了螞蚱本身的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