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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渡長安在線閱讀 - 第72節

第72節

    衛瑕身子一僵,雖說這事也不足為奇,可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后,他心中的不安終于蔓延到了全身,自背脊攀上后腦,幾乎想要就此逃離。

    “衛瑕……瑜兒……三郎……”她喚著他,一聲比一聲親昵??僧斔胍酒鹕淼臅r候,她卻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看著他的眼睛笑道,“我已經讓一個人從手中溜走了,怎么能讓你也離我而去?”

    衛瑕的雙腿本就很難使上力氣,被她這樣用力一拽,還未起身便已跌倒在那幅畫上,而在他的身子觸碰到那畫紙的瞬間,姜慎終于松開了手,緊接著在他胸前重重一推,將他推向了畫卷。

    一道微光飛快的閃過,歸于平靜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姜慎一人,她重新拿起那幅畫像,看著畫中憑空多出的那道身影,不由一笑。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畫中鬼(4)

    一覺醒來,引商突然發現衛瑕不見了蹤影。

    她本想找姜慎問一問,可是遍尋了整個宅子,也未見姜慎的身影。仔細想了想,也就只有姜慎和衛瑕一起出了門這個理由了。

    這兩人雖不是夫妻,也就只差一個夫妻的名分罷了,有姜慎在身邊,衛瑕定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蘇雅依舊在小樓那邊看匠人們修建房子,枕臨也總是不見蹤影,最后家里只剩下了她與不知睡沒睡覺的程玦。

    總是與這樣一個臉色不善的人單獨待在一起,引商實在是覺得心慌,思慮過后,便決定去探望還在病中的青玄先生。昨晚畢竟是和衛瑕一起前去,都未來得及與先生說說話,今天好歹也要去看看先生的病情如何了。

    主意打定,她前腳剛邁出門,程玦就跟著她走了出來。他從不過問她到底想去何處,但是只要她離開,他就定會跟著她一起走。

    在前往親仁坊的路上,引商一直留意著街上那些貌美的胡姬,幾乎忘了身后還跟著一個人,直到快要走出坊門的時候,才聽身后的人突然開口道,“過兩日就是中元節?!?/br>
    中元節,鬼門大開。

    她好奇的扭過頭,想聽聽他到底想說什么。

    而程玦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南面,“那日會有一件大事?!?/br>
    大事,又是大事。自己見過的大事還少嗎?引商不由想到了幾年前的那次中元節,還有剛剛過去不久的七月初七。

    天大的大事也大不過這兩件了吧。

    她有困惑不解,程玦卻也并未為她解答一二,只是閉了嘴沒再開口。待兩人終于趕到親仁坊,這一次,青玄先生府上的侍從主動迎了引商進去,不過她才剛剛踏進院門,便又有客登門。

    來者是個看起來十分瘦弱的年輕男子,在這艷陽天里還要披著厚厚的斗篷,不時掩著嘴咳嗽幾聲。他自稱幼時曾是青玄先生的學生之一,今日前來是有急事相求。

    而他的名字正是陶胥。

    一聽到這兩字,已經走到院中央的引商不由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詫異,如果不是同名同姓,那這人未去赴衛瑕之約,反倒來青玄先生府上求助,也是為了那幅畫嗎?

    聽說是自己曾經教過的學生前來,青玄先生忙叫侍從請人進來,又對剛剛進門的引商解釋道,“我在七郎幼時曾教過他幾日,這孩子身子弱,一向出不得門,今日親自前來,定是遇到大事了?!?/br>
    青玄先生一向將自己教過的學生視作親子,更了解每個人的性子如何,故此說得十分篤定。

    果然,陶胥一進了門,就向先生行了個大禮,“還望先生相救?!?/br>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說?!鼻嘈壬陂缴鲜疽馑财鹕?,不慌不忙的語氣讓人著實安心不少。

    陶胥這才起身坐在一旁。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榻前的引商,不過見這小道士與青玄先生形容親密,想來關系非同一般,便也沒了什么顧忌,直言道,“我前幾日得了一幅畫?!?/br>
    他所說的事情與衛瑕講得沒什么不同,不過是說自己家的侍童從一個老道士手里買來了一幅程玦的真跡,本想要請衛瑕幫忙一辨真假,可是臨走前卻因為發生了意外之事沒能赴約。

    而他今日前來正是為了這件意外之事。

    在說那事之前,陶胥先拿出了那幅畫,想讓青玄先生辨一辨真假。引商跟著看了一眼,只見那畫上畫了一片槐樹林,林中有一竹屋,屋內則站著兩個看不清容貌的女子。

    槐樹屬陰,最是招鬼。

    只瞥了那畫一眼,引商就隱約猜出這是發生了什么事,可是青玄先生和陶胥都未開口,她便也默然不語,等著陶胥先說出原委。

    “依先生來看,這畫到底是不是程公的真跡?”在說出自己所求之事之前,陶胥先恭敬的請教了一句。

    而青玄先生細細看了片刻之后,也有些遲疑了,轉而看向引商,“小引你覺得呢?”

    “我?”引商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你從前不是總喜歡拿他的畫來看?”青玄先生說起的還是她小時候的事。

    這倒是個真事,不過看歸看,想要分辨是不是真跡,還是難上加難,除非……找人幫這個忙。

    “這畫的真假我實在是不敢斷言,不過我倒是有一個相識……”她拿起那畫看了兩眼又放下,然后堅定的說道,“我這個相識最會分辨程公畫作的真假,若是連他都分辨不出,這世上就無人能分得出了?!?/br>
    聽她這樣說,青玄先生和陶胥都有些驚訝,后者不禁問道,“敢問小道長,您說的這位相識現在何處?”

    “他……”引商不自覺的往門外瞄了一眼,“他不愿意見外人?!?/br>
    說完,她看向了面前的年輕人,“還是您先說說,這畫怎么了?”

    她雖問得委婉,可是話里的意思陶胥還是聽懂了。他沉默須臾,最后仔細的將畫卷收起,“我想知道這畫到底是不是程公所作,不是為了珍藏也不是為了高價賣給他人,只是……只是想弄清一件事?!?/br>
    至于這件事到底是什么,他似乎很難開口。

    而青玄先生在打量他片刻之后,突然嘆了聲氣,“其實這畫到底是不是真跡,你心中早有定論?!?/br>
    陶胥眸光微斂,沒說話。

    誠然,在整個長安城里,若論辨認古畫的本事,他可以稱得上是數一數二了,而辨認這幅畫到底是不是程玦真跡,其實并不難。眼下他這般遲疑,只是不想去相信罷了。

    一時間,屋子里靜悄悄的,連一絲聲響也無。青玄先生在等著陶胥先開口實言相告,引商則在考慮著要不要請程玦看一眼這畫,畢竟只要他一句話,這件事就不會再有爭議。

    最后,陶胥像是想通了什么,轉過身來對著青玄先生一揖,“還望先生相助,這畫中實有鬼怪!”

    果然……

    引商未有半分驚訝,只是站在一旁回想著那畫中的兩個女子,心道又是這種古畫成精的故事,只可惜這樣的故事里,畫中的美人可不會被叫做鬼怪。

    但是陶胥接下來講出的一切,卻與她最初所想的相差甚遠。

    “這畫是我的侍童從一個老道士手里買來的,世人皆知,程公從不畫女子,所以我在看到這畫的時候,一時難以分辨真假,直到……直到那畫中的女子動了?!闭f到這里時,就連他自己都有些茫然了,不知到底該不該繼續說。

    畢竟,這件事聽起來是難以置信。

    第一次瞥見那畫中的女子動了時,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可是第二次、第三次……這樣接連幾次之后,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再想欺騙自己也做不到了。

    只是,未等他尋個道士來做個法,那畫中的女子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將他拉入畫中。然后……

    說到這個“然后”時,他突然沉默了。

    雖然這樣問有些失禮,可是眼見著青玄先生在病中還要為此事憂愁,引商不禁問了一句,“你在那畫中,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陶胥身子一震,幾乎不敢抬頭。

    而引商也隨即回想起畫里的場景,竹屋里明明是兩個女子,陶胥卻說是一人,那另一個女子是……

    “現在畫中那兩個女子之中,有一人是我剛剛所說的那個女鬼,也是她拉我入畫,又引我入了那竹屋。至于另一個,她,我只知她名喚薇娘,家住平康坊,是同我一樣被強拉進這畫中的?!?/br>
    心知自己定要講出事實才行,陶胥也就狠狠心,再沒什么顧忌的將前因后果說了出來。

    原來那薇娘也曾像他一樣買到過這幅畫,結果被拉入畫中之后就再也沒能逃脫出來,直到這畫被賣到了陶胥手中。那女鬼強拉了陶胥入畫之后,才將薇娘從竹屋深處放了出來,自己則走進槐樹林里不見了蹤影。然后這陶胥與薇娘竟一見傾心,被關在竹屋幾日之后,孤男寡女本就有著相同的遭遇,互訴衷腸之后難免會……

    就這樣,幾日之后,那女鬼總算是放了陶胥出去,可卻將薇娘留在畫中。陶胥出來之后才發現畫外僅僅過了一日,他錯過了與衛瑕之約,卻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原來那女鬼在放他出去之后曾告訴他,這畫乃是程玦真跡,而程玦匆匆畫下這幅畫的原因正是要將這女鬼關在其中。這女鬼在畫中徘徊了數百年都無法掙脫,更遑論投胎轉世,若要從畫中逃出,只能借由程玦的另一幅畫,將兩畫拼在一起方可。

    她威脅陶胥定要尋到那幅畫,否則便要了薇娘的命。

    聽到這里,引商不由在心底暗嘆這女鬼真是好本事,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要挾人,若她還活在人世,去當個媒人倒是正好,隨便拉來兩個男女湊在一起,竟都能湊出個情投意合生死不悔來。

    若說這世上正是一個“情”字最難琢磨,那女鬼利用這份情,倒比拿陶胥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更有用一些。

    如此懂得情為何物的女子,是不是也曾被情字所傷,才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你想知道這畫的真假,就是想知道那女鬼所說的是真是假?”她倒是有點明白陶胥的心思了。任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定是震驚不已,而這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過于離奇,查無可查,唯一有跡可循的不過是“程玦真跡”這四個字,他也就只能從這畫的真假下手了,若這畫是真的,那么哪怕那女鬼所講的故事有虛假之處,這事也與程玦脫不了干系。

    說到底,像陶胥這樣成日在家中研究古畫之人,也都難免對古時那些聞名天下的文人才子的生前身后事十分好奇。

    “我也想過去尋道士來做法救薇娘脫難,可是那古畫終究是那女鬼的地盤,我怕一個不小心,事情未成反倒惹得她惱怒,倒不如將這事弄個清楚?!?/br>
    而那女鬼說,程玦還有一幅畫可與這畫合二為一,陶胥大概講了一下那畫中所畫的景色,引商還未聽完就已是一驚,“你說的這幅畫我見過……”

    說完這句話,她就閉上了嘴,像是在沉思一般久久沉默,直到陶胥實在是耐不住性子,好奇的問道,“小道長,您在想……”

    “我在想,如何才能求我那個相識再幫你畫一幅畫?!?/br>
    她確實見過女鬼所說的那幅畫,而就在昨日,那畫剛好被程玦撕了個米分碎,都化成灰了。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畫中鬼(5)

    程玦的畫作中,流傳于世的不足十幅,而且大多被一些達官貴人收藏于家中,輕易不會拿出來見人。

    萬幸的是,女鬼要尋找的另一幅畫正是程念手中那一幅。那幅畫本是程家世代流傳下來的,傳到程念這一代,便成了她的陪嫁。

    而不幸的是,這幅畫已經被程玦給撕了,再也找不回來,除非叫他再親自畫一幅出來。

    這真是難上加難。

    陶胥不明白她的意思,還在等她解釋解釋,她也只能狠狠心跺了下腳,“你等我兩日,就算拿不來那幅畫,我也幫你救薇娘出來?!?/br>
    青玄先生尚在病中,可這事還不能不管,那先生的事情自然就是她的事情,她怎么能不盡力去辦?

    聽她此言,本是將信將疑的陶胥看了一眼青玄先生,見老師并未反對,便也稍稍安了心。

    可是要解決這個難事,定要去求程玦。引商邁出門檻時,心里還忐忑著不知對方肯不肯幫這個忙。畢竟他只是被派來保護她的,沒道理幫她做這些多余的事情。

    而未等她走近,聽他們說了這么多的程玦早已清楚她的來意,搶先開口道,“不畫?!?/br>
    兩個字就堵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這么堅決,引商想要厚著臉皮再求求他也是無用了,只能認命的回去向青玄先生道別,準備回平康坊找蘇雅一起商量對策。

    對付這畫中鬼不算什么難事,難的是對方手中還握著一條人命,要想不傷及薇娘,一個人去單打獨斗可不成。

    只是當她趕回平康坊之后,出人意料的是,衛瑕與姜慎仍不見蹤影,反倒是程念神色猶豫的站在門外,似在想著要不要敲門進去。

    她是程玦的后人,雖然平時不見得能看見鬼怪,可是卻能清楚得看到自己這位祖宗,一見對方再次出現,不由怒從心生,“你知不知道你上次撕的是什么?那可是我們家祖輩傳下來的寶貝,程公的真跡!你拿什么來賠我?”

    吼了一回之后才扭頭看向了引商,“jiejie,這個人是誰???”

    一生氣,這聲“jiejie”反倒喚得更自然了一些,幾乎可以說是脫口而出。

    反倒是引商又愣了愣,好半天才說,“這是我……我的親戚?!闭f完又有些后悔,她有什么親戚,程念可是清楚得很。

    果然,那小丫頭的目光變得困惑起來,“哪里的親戚?jiejie你阿娘的親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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