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袁皇后嘆息一聲,“只是我私下聽說的一件事,并不做的準。也不是故意瞞你,既然你問了,我也不妨跟你說一說?!?/br> 原來,在袁皇后選中李念玉為太子妃人選后,就聽說李念玉的母族子嗣都頗為艱難。她的外祖母就是難產死去的,只生下了她母親一個。她的母親也只生了一子一女,兩次都是差點撒手人寰。 太子妃那是未來的皇后,雖說不一定要生養多少個孩子,但必須生下能繼承大統的人選。若是李念玉的母族在子嗣上頗為艱難,或是真的為了生養而丟了性命,那太子的后宮必然是不得安寧。 袁皇后身為母親,少不得得為兒子多考慮。 她后來也詢問過太醫,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可能是事有湊巧,畢竟女子生產,本就是一只腳跨進鬼門關。但也可能是真的遺傳的什么隱疾…… 就因為這件事,太子妃的人選遲遲沒有定論。 如今太子又同潤潤有了肌膚之親,袁皇后還真是不知道如何決斷了。 “既然如此,便先納李念玉進宮為側妃便是?!?/br> “你這是要……” 太子點頭,十分坦然,“母后同父皇那么好,您自然能比我更明白,這皇家中,真情可貴?!?/br> 袁皇后是怎么都沒有想明白,怎么太子忽然就同潤潤有了‘真情’了。不過太子到底已經長大,一國儲君,對事對人也都有了自己的主意。 而太子想的是,他之前不發表看法,是因為于他而言太子妃是誰,其實并沒有多大差別。 可如今,他清楚地認識到,有些東西,確實是不同了。 當潤潤落水后杳無音訊,他那么焦灼,真的是想也沒想就跳下了水。那種奮不顧身的反應,是他這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 或許也不是從那一刻,或許早在春獵那時候,潤潤從白馬上下來,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懼怕,卻還是一步一步堅定地朝他走過去的那一刻,亦或許,是許多年前,她小小一個人,軟軟糯糯的,跟在她身后一口一個‘表哥’的甜甜地喊著的那一刻,一切都早已不同…… 潤潤這頭,她是最早從南安侯府回去的。 因為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家里人一瞧就知道出了問題,再細細一問,不禁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老太太急地差點暈過去。 潤潤趕緊上前給她順氣,“祖母別擔心,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么?有驚無險罷了?!?/br> 老太太扶著額頭道:“幸好你是有驚無險,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教祖母怎么活?” 潤潤也有些自責,當時若是仔細些,也不至于被人拉下去,惹的祖母如今這般擔憂。 老太太又開始趕人:“你別在我跟前伺候了,快回去歇著。明日也別再去南安侯府了?!?/br> 潤潤心道雖然壽宴要擺三日,可今天這一鬧,怕是這第三日的宴肯定是辦不成了,明日自然是不用去的。 她又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寬了寬她的心。老太太后來又問起事發時和她同去的蘇氏何在,潤潤打了個岔子替蘇氏圓了回去。若是被老太太知道蘇氏當時為了同南安侯夫人套交情,根本無心關心她,少不得又得鬧起來。 而就在第二天,東宮里放出消息,南安侯府沈羽君心懷不軌,意圖陷害人命,已被押往刑部大牢,等待下一步的審訊。 這消息一出,無疑是一道驚雷。 很快,沈羽君和國子監祭酒公子的私情,便大白于天下。 雖說東宮的消息里并沒有具體指出沈羽君陷害的是哪位,但稍有顏色的都知道,那明顯是與國子監祭酒公子已有婚約的朱筠而去。 很快,國子監祭酒上表辭呈。 皇帝不允,只解了他們兩家的婚事,斥其公子不忠不善。 至于南安侯府,雖然皇帝沒有斥責,只落了皇帝一句‘治家不嚴’的評斷,但其出境之尷尬,昭然若揭。 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四月初,皇帝下旨,封了禮部尚書之女李念玉為太子側妃,婚期定于六月。 一石激起千層浪。 京城里因為這道圣旨,忽然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氛圍。不少人家躍躍欲試,不少人家卻是安穩了下來。 而葉家,是鮮少沒有被這影響的人家。 潤潤被太子所救后,葉檁親自進宮謝恩,表了忠心道了謝,旁的一句也沒有多說,沒有多問,很快就從宮里出來了。 當圣旨下來的時候,不少人都把算盤打到了葉家頭上,而卻發現葉檁早就安排潤潤去城外庵堂修養。在眾人沒有留意到的時候,潤潤一行人已經悄悄離開了京城。 ☆、88|看的瘦十斤 第八十八章 潤潤被葉檁安排在城外的月半庵。 月半庵是清靜之地,多有貴人女眷在此修養。 但庵中師太也并不會因她們的特殊的身份就有特別照顧,而是如同普通借宿的香客一般對待。 且月半庵的庵主精妙師太,是個十分淡泊的方外之人。錢財于她而言,不過身外物。在這里,想用錢買通,顯然是不可能的。 潤潤自從醒來知道是太子親自救了自己,就想著要同他好好道謝。不過當時太子當時忙著徹查落水事件,南安侯府又人多嘴雜,也就沒有機會給他們好好說話。 之后沒多久,李念玉被封為側妃的圣旨就下了。 不用旁人說,潤潤也知道自己將會被推上風口浪尖。 于是來不及告別,她就被安排著悄悄出京了。 如意自然是提前收到信的,不過此時也不方便來探望她。 潤潤只帶了回雪和連翹兩個丫鬟,入住了月半庵的后山廂房。 從前在家時還不覺得,來了以后才發現周圍忽然就那么安靜了。讓她一時間頗為不習慣。 回雪是安靜的人,身邊就只剩下能說會道的連翹,能給她排遣寂寞了。 她剛住了兩天,連翹就把月半庵上下都混熟了。 每天天亮后,連翹就出去晃悠,到午飯前才回來。 潤潤也不拘著她,反而樂得聽她說一些庵堂里的趣事兒。不過這種清凈地方,有趣的不過就是哪個小尼姑不懂事洗壞了師太的袈裟,或者出門帽子沒有戴好,被大風給掀飛了,追著跑一路這些。 不過這天連翹卻是提前回來了,腳步匆匆,神色還有些慌張。 潤潤本是在跟回雪閑話,見她這樣不由問起:“這是怎么了?慌慌張張的?!?/br> 也是不在府里,若是在府里,便是連翹從小跟著潤潤,也少不得被回雪和玲瓏一頓說。 連翹拍著胸脯,穩住了氣息,才道:“奴婢聽說了消息,忙著回來稟報姑娘,你饒奴婢一回無狀吧?!?/br> 接著連翹便把她方才在外頭聽說的事給潤潤說了。 原來是南安侯府沈羽君于刑部大牢自縊了,聽說尸體被發現的時候都僵硬了,舌頭拖得老長,頗為恐怖。 潤潤愕然道:“刑部大牢是石頭所鑄,橫梁是都實心的,她在哪里上的吊?” 連翹道:“所以格外懸乎啊,這也是庵堂里負責下山采買的小尼姑同我說的,如今滿京城都傳遍了,說這位沈姑娘死的很懸乎?!?/br> 沈羽君意圖謀害縣主之位的朱筠的事已經定罪,但具體是流放還是其他刑法,卻還有待定奪,但可以肯定的是,皇帝還算仁厚,南平郡王府也沒有死追著不放,她活罪雖然難免,卻萬萬不至死罪??伤齾s在這時候死了,實在蹊蹺。 潤潤沉吟片刻,總覺得或許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果然沒幾天,連翹又帶回消息,說是皇帝徹查刑部大牢之后震怒,將南安侯府查了個底兒掉,最后治了一個南安侯‘以庶充嫡’的罪名,將他的爵位從‘侯’降到了‘伯’。 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就多了。 世家子女眾多,誰也沒心思去查這家人的嫡出庶出具體有哪些。 而且南安侯就一個嫡子,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皇帝治的,卻是南安侯將姨娘所出的庶女沈秀君,記到現南安侯夫人名下,充作嫡女的事。 潤潤回想起來,那個打扮氣度和南安侯夫人頗為相似的姑娘,竟沒想到她竟然并非南安侯夫人所出。 自古世家沒有嫡子的情況下,確實會有將庶子記到嫡母名下,這是為了方便世家繼承爵位,不至于因為沒有繼承人而徹底沒落??蛇@若是只為了庶女,翻這樣的花頭就很讓人費解了。 因這件事她也算牽連其中,所以潤潤還是頗為想知道內情的,不過具體的內丨幕,連翹卻是打聽不出了。 潤潤身在庵堂,有心打聽,卻也沒有辦法。 不過第二天,如意就寫了一封親筆信,派人捎給了她。 潤潤不禁笑,真是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兩人不愧是從小的密友,這默契可真嚇人。 如意在信上將這件事寫的很清楚,原來沈秀君跟皇貴妃是一個姨娘生的,也就是皇貴妃的親meimei了。 聽說從前南安侯原配還在的時候,那位姨娘就把持了打扮后院。后來南安侯原配故去,那位姨娘就想方設法舉薦了自己的本家——山東祁家的這位現侯夫人,由南安侯出面,和老太君周璇了好一番,將那位迎娶進門。 而作為交換,南安侯夫人就將那姨娘所出的沈秀君記成嫡出。 雖然本朝沒有姨娘還在,就將庶女記作嫡女的先例,但南安侯就是做了這樣一件不足為外人道的事。 這件事往小了說,不過是人家后宅里的事。 可皇帝發怒,非同凡響,再小的事都足夠知罪了。南安侯縱容姨娘橫行,將嫡庶身份作為籌碼,這事足夠皇帝發作了。 ‘以庶充嫡’這樣的罪名,簡直就是在挑戰本朝的禮法。 因此南安侯府這侯爺的爵位就不保了。 皇帝做的也促狹,降了他為‘正元伯’。 這封號,又是‘正’又是‘元’,明顯是為了警告他們。 如今正元伯已經成了京城的一個笑話。 皇貴妃稱病不起,流影宮的宮門都好幾天沒開過了。 潤潤隱隱知道這皇貴妃這支之前多半是給太子下了絆子的,不然也不會因為落水的事被牽連出了這么多,連帶著整個家族都走了下坡路,且短時間內絕對沒有起復的可能——起碼皇帝和太子這兩代人在位期間,就不用想了。 太子這方無疑是大獲全勝。 她雖然不懂時局政事,但只要想到是太子那方勝利,心里總是開心的。 如意來信的渠道據說很安全,用的是成國公以前用來傳遞軍中消息的那批人。她說如果以后潤潤想給她寫信,就在窗外系上一個白絲帶,將信放在窗臺上,半夜自然會有人來收。 潤潤照著做了,夜里還特地吩咐回雪和連翹警醒些。窗戶也沒有全開,只留一個小小的口子,剛夠放下一個信封,用紙鎮壓著。 可她們三個人,誰都沒有察覺到有人來過,第二天天亮時查看,窗臺上的信確實不見了,紙鎮卻是還在原位。 著實神奇。 就這么鴻雁傳書好幾日,某天晚上,潤潤隱隱聽到有響動。 她還有些調皮地想著,這些人也不是那么訓練有素嘛,你看,這不就被她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