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曼的目光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連來電顯示都沒空看上一眼。

    “下班時間都過半個小時了，你該下班了?！彪娫捘沁厒鱽沓劐实穆曇?，像夏日里清涼的風，“下來，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你?！?/br>
    “嗯……”祁曼應了一聲，硬是把一大段文檔內容敲完了，才回答，“我要加班?！?/br>
    電話那頭的池瀚靜默三秒，說：“先吃飯?！?/br>
    頓了頓，池瀚又搶在祁曼前面說：“吃完飯有多少工作我都替你做?！?/br>
    祁曼敲鍵盤的手停住了。

    桌子上那張池瀚給劉鈺簽的名還在，就擺在她筆記本旁邊。

    兩人一模一樣的字跡再次落入祁曼眼簾。

    昨天那股奇怪的情緒又涌了上來。

    鬧得她心里悶悶的，有些堵得慌。

    文檔是看不下去了，祁曼嘆了口氣，身子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問：“池瀚，人的一輩子這么長，你又能照顧我多久呢？”

    祁曼一句話說完，電話那邊又是片刻的靜默。

    在祁曼以為池瀚信號不好聽不到自己的話時，池瀚終于開口了。

    音調一改往日的輕快和歡愉，低沉而緩和，像娓娓道來的大提琴。

    “一輩子能有多長，我就能照顧你多久?！?/br>
    ☆、第16章

    祁曼并沒有去深究池瀚這句話背后的意義。

    拿空著的手在桌上畫了兩個圈，祁曼說：“這樣不好?！?/br>
    又是一瞬靜默，池瀚問：“為什么不好？”

    “你總不能真的照顧我一輩子吧……你未來的老婆孩子怎么辦？”

    祁曼語氣中有幾分自責。

    祁曼這句話攜著雷霆萬鈞之勢而來，“哐”一下砸得池瀚眼前金星四迸。

    “祁——曼??！”

    池瀚咬牙切齒地叫著祁曼的名字，似想要把她的名字狠狠嚼碎。

    祁曼被池瀚這怒氣沖沖的態度給嚇住了，雙手扶住手機，聲音輕柔地小心翼翼地問：“怎……怎么了？”

    就像沐浴在狂風暴雨中可憐兮兮的小花小草。

    一旦祁曼擺出這樣的姿態，池瀚就算心中有再多氣，也馬上付諸流水一瀉千里。

    在心里默默地鄙視了一把這樣被祁曼吃定的自己，胸口悶得不行的池瀚胡亂扯了一把領口，然后按下車窗透口氣。

    “你……”說完這個字，池瀚一時間發現話不知從何說起，最后還是化作一聲認命的嘆息，“算了，你快下來吧，我在下面等你?！?/br>
    祁曼瞟了一眼電腦屏幕上未完成的工作，正糾結著到底是加班呢還是和池瀚一起吃飯然后再回家加班呢，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聲沖破云霄的尖叫——

    “啊啊啊~~~~~?。。?！池~~瀚~~?。。?！”

    此聲落下，馬上有無數聲尖叫此起彼伏——

    “?。。?！真的是池瀚?。?！活的?。?！”

    “老公~??！老公你怎么到這兒來了?。?！老公你是來看我的嗎？?。?！”

    耳膜幾乎要被這些尖叫戳破了，祁曼才想起來把電話拿遠一點。

    “怎么了？”

    祁曼問。

    “一不留神被粉絲活捉了?！背劐挥写判缘穆曇粼谝蝗杭饨新曋懈裢獾挠蟹直媛?，“我先處理一下現場，待會兒再給你打電話?！?/br>
    “嗯?！?/br>
    “先掛了?！?/br>
    “嗯?！?/br>
    ————

    掛掉電話，祁曼又看了一眼文檔，心里頭亂糟糟的像貓抓過的線團一樣理不出頭緒，只能放棄掙扎，拿上杯子起身去茶水間倒一杯茶水喝。

    倒了一杯紅茶，祁曼習慣性地站在茶水間的落地窗邊，低頭俯視街道上來往的車輛人群。

    她這一低頭，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秦二毛的那輛拉風的寶藍色跑車。

    還有圍在跑車周圍里三層外三層的……

    各色少女大媽。

    帶著墨鏡的池瀚從車里下來，面帶微笑，開口不知道說了句什么話，在場如炸鍋螞蚱一樣歇斯底里的女粉絲們竟然安靜下來了。

    然后開始有秩序地簽名、合照。

    偶爾有幾個企圖揩池瀚的油偷襲他的帥臉的女粉，也被池瀚打太極一樣地化解了險情。

    祁曼一邊喝著茶，一邊饒有興致地等著看池瀚打算怎么從粉絲泥澤中抽身。

    隨著時間的流逝，圍著池瀚的粉絲不見減少，還大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無數少女大媽聞風而來，祁曼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半個小時過去了。

    池瀚臉上還保持著暖暖的微笑，對每一個粉絲無差別對待的溫柔。

    祁曼驚訝了。

    這完全不是她記憶中的，池瀚的作風。

    她記憶中的池瀚，不收任何一封女生遞來的情書，會冷酷地拒絕每個向他告白的女生……

    甚至連陌生女生的搭訕，都不會理。

    驚訝之余，祁曼這兩天時常會有的那股奇怪的讓人不愉快的情緒又涌了上來。

    池瀚變了。

    祁曼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的，做人就不應該太絕情，但是……

    卻忍不住情緒低落。

    ————

    在祁曼開始認真思考自己這股情緒是怎么回事的時候，被粉絲簇擁著的池瀚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一樣，冷不丁回頭，往她這個方向看來。

    池瀚犀利又坦蕩的目光看過來，祁曼心頭一顫，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

    然后撞上了一個寬厚的胸膛。

    知道自己撞上了人，祁曼手忙腳亂地又往前倒，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往地上栽去。

    “小心?！?/br>
    耳邊響起溫柔的聲音，祁曼被身邊伸出來的手及時地拉住了。

    祁曼站穩了，回頭看向這位關鍵時刻伸出援手的人。

    是肖揚。

    “謝謝肖總?！?/br>
    祁曼誠心地道謝。

    肖揚應了一聲，低頭往路上看去：“在看什么呢？進了茶水間大半個小時還不出來?！?/br>
    說完，肖揚就看到了路邊被里六層外六層圍了個水泄不通的池瀚。

    肖揚的眉頭輕輕地擰了起來。

    “呃……站在這兒想工作的事情，想出神了……”

    祁曼扯了個謊，然后繼續低頭，看樓下的池瀚。

    池瀚已經把目光收回去了，這時候不知道在和粉絲們說些什么，逗得她們樂呵呵地笑。

    肖揚緊抿著雙唇，只看了一會兒池瀚，視線最后還是落在了祁曼身上。

    “你……吃過晚飯了嗎？”

    肖揚問。

    祁曼搖搖頭：“還沒?！?/br>
    好巧不巧今天還忘記叫外賣了。

    “正好我也還沒吃，一起去吃吧?！?/br>
    肖揚提出邀請。

    “哦……”

    祁曼應了一聲，正要說“好”，臨門一腳剎住了。

    “呃……抱歉肖總，我今晚上約了人?！?/br>
    祁曼臉上滿是歉意，轉頭看向肖揚。

    肖揚看著祁曼的目光動了動，又瞥了一眼樓下的池瀚。

    是……和他？

    但是肖揚什么都沒說，只微微頷首，說：“那好。那你早點下班去吃吧，別太晚了?！?/br>
    說到這兒，肖揚頓了頓，補充：“記得周六的晚宴?！?/br>
    “一定記得！”

    祁曼加重了語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