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鄭秘書下了車，給祁曼開門：“曼曼，這兒路窄，車子開不進去，咱們慢慢走過去?！?/br>
    正坐在后排看材料的祁曼聽到鄭秘書這么說，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著站在車門邊上的鄭秘。

    鄭秘書只能自覺地往簡潔里說：“下車吧，咱們走路到吃飯的地方?！?/br>
    “下車”兩個字祁曼是聽得懂的。

    她將手中文件夾一合，往自己大大的皮包里一塞，拎著包下車了。

    鄭秘書輕車熟路地帶著祁曼在幽長的胡同里走，沒一會兒就來到了一間四合院前。

    四合院門檻后立著的一道蓮花影壁，影壁下砌著一汪小池。

    池上綠蓮亭亭，池中幾尾錦鯉縱游交錯，一靜一動，動靜相宜。

    正巧有個年紀約四五十歲的身寬體胖的女人在池邊喂魚，看到鄭秘書和祁曼一塊兒進來，先和鄭秘書打了聲招呼：“老鄭你來了？”

    然后目光就落在祁曼身上不撒眼了。

    祁曼下意識地對她回以微笑。

    鄭秘書故作未見那女人的目光，打趣地問了她一句：“周嫂，你家那位打算什么時候答應我們董事長的請求，來給我們董事長做首席廚師呀？”

    周嫂回過頭來對鄭秘書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家董事長這么難伺候，這苦差事我家老周才不去！”

    鄭秘書樂呵兩聲，不再同周嫂閑聊，領著祁曼往四合院里走去。

    “這家私房菜館的主人周先生做得一手正宗的杭幫菜，很和董事長的口味。位置是偏了點，但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家的預約都排到后年去了。好在董事長和他是舊相識，插起隊來也便利……”

    鄭秘書給祁曼解釋著，帶著她走過天井里的葡萄架下，進了正屋。

    屋里，兩邊圍著四門開的屏風，正中的紅木桌邊上，坐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家。

    他穿著得體的中山裝，手里捧著一碗蓋碗茶，看到祁曼走進來，和藹地對她笑：“曼曼來了?！?/br>
    他正是張氏集團的董事長，現年70歲的張潮生。

    面對著這位自己打小就認識的長輩，祁曼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稱呼他。

    是客氣生疏地叫他“張董事長”，還是和以前一樣，叫他……

    “曼曼你就和之前一樣，隨著英俊叫我外公?！?/br>
    張董事長打斷了祁曼的思緒。

    祁曼凝了凝神，恭敬有禮地叫了一聲：“外公好?！?/br>
    “好、好?！睆埗麻L應了兩聲，招呼祁曼，“來，在外公身邊坐?！?/br>
    看著祁曼落座，鄭秘書十分自覺地退下，給兩人傳菜。

    祁曼坐下后，張董事長先問了一旬祁曼家中長輩的身體情況，再問她的近況。

    祁曼都乖巧地一一回答了。

    飯菜上桌，兩人再一邊吃飯一邊敘家常。

    宴席過半，張董事長突然提起祁曼手上的張氏集團的形象招標案來：“曼曼，我聽說最近我們集團有個案子你在跟？”

    祁曼擱下筷子，回答張董事長：“外公，那個案子還在招標階段，還沒確認是哪家公司跟?！?/br>
    張董事長一聽，轉頭吩咐鄭秘書：“回去和這個案子的負責人打聲招呼，就說我的意思，讓曼曼的團隊中標?！?/br>
    鄭秘書是個辦事爽快的，應了一聲，馬上掏出手機就直接撥電話。

    只要是關于工作的事情，祁曼的反應就是正常人的速度。

    看著鄭秘書要打電話，她趕緊開口阻攔：“鄭秘書，請先不要打電話?！?/br>
    鄭秘書撥號的手一頓，看向張董事長。

    張董事長悠閑地吃了一粒rou圓子，問：“曼曼覺得這樣不好？”

    祁曼很誠實地點頭：“這樣對其他的團隊太不公平了。而且，我認為我的團隊做出來的東西，不比別人的差?！?/br>
    原本按照正常流程走就能中標的項目，為什么要走后門呢？

    張董事長以審視的目光看了祁曼好一會兒，最后對鄭秘書比了個手勢，示意后門關閉。

    鄭秘書會意，收起手機退下。

    張董事長又吃了一粒rou圓子，再問：“那曼曼你打電話給老鄭，讓他幫你處分這個招標案的負責人李納，是不是對李納太過不公平了？”

    “李納公器私用，利用職務之便性sao擾供應商的員工，沒有任何原則和道德底線可言。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用他的方法來對付他罷了?！逼盥D了頓，“對付這種人，無須講究公平?！?/br>
    聽完祁曼的解釋，張董事長爽朗大笑：“幾年不見，曼曼你還是這么可愛?！?/br>
    張董事長這笑讓祁曼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茫然地看向鄭秘書。

    鄭秘書對她微微一笑，暗示她不必介懷。

    祁曼自己也沒想出個緣由來，干脆也就算了。

    腦細胞都不夠工作用的，還是省著點花吧。

    ————

    一頓飯吃得將近尾聲。

    祁曼的電話響了起來。

    祁曼摸出手機來一看，是肖揚打過來的。

    一直放松著的精神突然一緊，祁曼趕緊把電話接起來：“肖總，怎么了？”

    “我這邊少一份張氏的文件，想問問是不是在你那邊?！?/br>
    肖揚說著，將文件的內容給祁曼說了一遍。

    祁曼一聽，略一思考，回答：“就在我這里。你很急著要嗎？”

    “你在哪兒？我開車過去拿吧?！?/br>
    肖揚說。

    “我在哪兒……？？”

    祁曼迷茫了，剛剛她坐的車子七繞八繞的她都沒記著路??！

    這時候，一直安靜著的張董事長突然說了一句：“曼曼你把東西給老鄭，讓他派人去給你送?！?/br>
    祁曼也是病急亂投醫，聽到張董事長這話，對他點點頭，然后和肖揚說：“肖總，要不你和我說你在哪兒吧，我讓人給你送去?！?/br>
    “可是文件上還有一些疑點我不太明白，需要你給我解釋解釋……要不這樣吧，等一下掛了電話你把地點問清楚，然后編輯短信發給我，我過去找你……”

    肖揚說完長長的一串，最后頓了頓：“順便送你回家?！?/br>
    對于肖揚，祁曼一向是無條件信服的。

    聽他這樣說，祁曼不假思索點頭就應了：“好的，都聽你的?！?/br>
    ————

    掛了肖揚的電話，祁曼轉頭就去詢問鄭秘書他們現在的所在地點。

    得到答案后，馬上將地址發給肖揚。

    看著祁曼忙碌的全過程，張董事長一直沒說話。

    肖揚來得很快，二十分鐘后就給祁曼打來了電話。

    已經和張董事長打過招呼的祁曼看到來電顯示，站起身來向張董事長告別：“外公，我上司到了，我先回去了?！?/br>
    張董事長應了一聲，在祁曼即將邁出門口的時候叫住了她：“曼曼?！?/br>
    祁曼不解回頭：“怎么了外公？”

    “你這個上司，是不是在追求你？”

    ————

    聽到張董事長的這個問題，祁曼很明顯地懵圈了。

    懵了好久，祁曼回過神來，然后擰起眉頭：“唔，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欸……外公您怎么突然提到這？”

    張董事長和藹地笑笑，對祁曼擺擺手：“沒事，我也就隨便問問。曼曼你去吧，別讓別人等久了。老鄭，你送曼曼出去?！?/br>
    祁曼再次和張董事長道了別，隨著鄭秘書一起離開了。

    張董事長端著蓋碗茶抿了兩口，估摸著祁曼走遠了，才開口：“池英俊，人曼曼都走遠了，可以出來了?！?/br>
    張董事長話音一落，屋子左邊的屏風動了動，有個身材頎長的男子從屏風后面繞了出來，在祁曼原先坐著的位置上坐下。

    “外公?！蹦悄凶影欀约汉每吹拿济?，“你在曼曼走前問她的那個問題，是幾個意思？”

    ☆、第8章

    “還能有幾個意思？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張董事長說著，又夾起了一個rou圓子。

    池瀚順手拿起祁曼用過的筷子，抽過去打落了張董事長手里的rou圓子：“外公，你血糖高，少吃點這么甜的東西。這都第幾個甜rou圓了……”

    張董事長看向自己外孫，瞇著眼睛笑了：“難得難得，曼曼當前，你還記得惦記你外公吃了多少個rou圓子?！?/br>
    池瀚沒心情和外公說笑，扔了筷子，拿起祁曼沒喝完的蓋碗茶，心煩意亂似地灌了一大口，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她瘦了好多?！?/br>
    “……在你眼里曼曼就沒胖過。當初她高二120斤的時候她mama要她減肥，你還陽奉陰違、每天大半夜的買宵夜偷偷給她送去。鬧到最后曼曼越減越肥，她爸爸發覺不對抓了你的現行，害得曼曼mama大發雷霆，死盯著曼曼三個月不讓她吃rou，曼曼不開心，把你給愁死了?！?/br>
    張董事長無情地翻開自家外孫的黑歷史。

    “……120斤的確不算胖啊……”

    池瀚企圖為自己辯解。

    張董事長瞥了池瀚一眼，臉上滿是嫌棄：“我記得當初曼曼120斤的時候你逞強，和秦二毛打賭說可以背著曼曼一口氣上八樓，結果上到二樓就扛不住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摔斷了腿打了倆月石膏。還好你小子有良心，在滾樓梯之前記得把曼曼推開。要不然曼曼受了傷，我可真不知道她爸爸要怎么收拾你?！?/br>
    “……外公！我摔跤不是因為曼曼胖??！是因為剛買的新鞋打腳……??！”池瀚二度辯解之后再次強調，“而且120斤的確不胖?。?！”

    一說到祁曼的事情池瀚就完全沒有原則和立場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