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第100章 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桓廣陽,一雙明眸熠熠生輝,閃爍著喜悅的光芒,整個人格外生動、水潤。 桓廣陽有片刻失神。 “你也是被瘐清邀來看花的么?”任江城調皮的眨眨眼睛。 桓廣陽搖頭,“并不是,除了阿敏,我和瘐家的小娘子素無來往?!?/br> “如此?!比谓遣唤?。 也是,他怎么會和瘐清來往呢?阿璃曾以非常驕傲的口吻提到過,她的阿兄既潔身自好,又眼界奇高,除了自己的meimei、表妹,別的女郎是不予理會的。 桓廣陽伸手指指房屋中間,柔聲道:“女郎,你看那里?!?/br> 任江城隨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大吃一驚,只見那名猥瑣男子也軟綿綿的倒下了,和任淑貞并排躺在一起,漸漸的一動也不動。 “毒性這么強?!比谓亲旖浅榱顺?,忙把匕首收好,取出帕子掩住口鼻。 不光自己掩得嚴嚴實實,還另外取出一方帕子遞給桓廣陽,“十三郎,謹防中毒?!?/br> 桓廣陽本想說“無妨,咱們離得還遠”,可話到嘴邊,卻見任江城纖纖素手遞過來一方繡著可愛小鴨子的手帕,那句話鬼使神差般咽了回去,道了謝,從任江城手中接了過來。 帕子質地輕柔,他心中亦是一片柔軟。 “我掩住口鼻,應該沒事了吧?”任江城向那邊張望,“我想過去把那猥瑣男子移開?!?/br> “這般替她著想?”桓廣陽學著她的樣子拿帕子掩了口鼻,只覺一陣淡淡的幽香襲了過來,不覺心曠神怡。 “我不喜歡女子被人欺負?!比谓钦J真的說道。 她很注重自身安全,唯恐吸入毒氣,將鼻子和嘴巴全掩住了,只露出明亮的眼睛和光潔的額頭,看起來有著和平日不同的風采。 桓廣陽柔聲道:“這個容易?!迸牧伺恼?,外面有隨從進來躬身請示,“郎君有何吩咐?”桓廣陽命令,“將那名男子拖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扔著?!彪S從得令,飛身過去拖起那不知名的男子,將他抱出去了。 “這樣好?!比谓菨M意點頭,“讓他找個涼快地方歇歇。清醒清醒?!?/br> 這種心思齷齪想要壞人名節的賤男人,就應該狠狠的收拾他,讓他吃些苦受些罪,什么時候他被風吹醒了,自己救自己吧。 桓廣陽莞爾。 任江城抬腳往前走,“這花毒氣很厲害,久了怕出人命,我還是把她弄出去吧。吹吹風,可能就好了?!被笍V陽攔住她,“既然這花毒氣厲害,便不要過去了。稍侯我命婢女將她抬走?!比谓仟q豫,“久了會出事吧?”桓廣陽柔聲道:“不會太久的?!苯辛肆硪幻S從進來吩咐了,那隨從很快押著兩名啰啰嗦嗦的婢女過來了,將任淑貞抬到了外面院子里一處蔭涼地。 “郎君,瘐四娘子和幾位夫人一起過來了?!庇须S從過來稟報。 任江城知道瘐清這是準備抓“jian”來了,厭惡的道:“這個瘐清,心腸如此惡毒?!笨纯椿杳圆恍训娜问缲?,嘆了口氣,“任六娘也不是好人,可是和這位瘐四娘子一比,她居然還比較白,沒黑到骨子里。瘐清讓人騙我來這里看花,又事先埋伏下那猥瑣男子,是鐵了心腸要毀掉我?!?/br> 桓廣陽目光冷冽。 “女郎,你先避一避?!彼喍痰?。 “好?!比谓屈c頭。 桓廣陽叫過隨侍小聲吩咐了幾句,隨從快步去了。 兩名仆役抬了一乘小轎來將任淑貞放上去抬走了。 桓廣陽陪著任江城從一條小路也離開了這里。 他們離開之后,那名被弄走的猥瑣男子又被弄回來了,扔在毒花旁邊。 瘐清本是和樂康公主、劉氏以及她的母親蘇氏等幾位夫人同行的,不過,走到半路的時候有名婢女從路邊的花叢中悄悄溜出來到她身邊,面色驚慌的和她耳語了幾句,她聽后臉色大變,和劉氏等人道了失陪,匆匆跟著婢女走了。 “四娘這是怎么了?”劉氏納悶,“今天這么忙,她一定要咱們過來看看,怎地自己半中間跑了?” 樂康公主也是狐疑,“四娘跟我再三保證,說這件事值得一看,不會是唬人的吧?” 這妯娌二人心照不宣的相互看了一眼。 瘐清的父親不爭氣,所以瘐清在瘐家也就不重要。這位不重要的瘐家四娘子能把今天做主人的劉氏請來,能把傲慢的樂康公主請來,會是因為什么?當然是因為瘐清暗中向她們保證了,她們能夠看到任江城的窘迫和難堪,能夠拿住任江城一輩子的把柄,能夠盡情嘲笑侮辱任江城啊。要不然,就憑瘐清,能勸得了她們,用得了她們? “四娘說值得一看,那肯定是值得一看的?!别跚宓哪赣H蘇氏陪笑說道。 劉氏略想了想,臉色不悅,“照舊過去,若這事不值得一看,四娘要好好跟我解釋才行?!?/br> “若不值得一看,四娘這是哄騙長輩了,以后休想再進我的公主府?!睒房倒魉菩Ψ切?。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碧K氏嚅嚅。 樂康公主和劉氏笑了笑,妯娌二人帶著她們的幾個弟妹,不慌不忙的繼續往前走。 瘐清這會兒正是心急火燎。 “那女子真的不是任八娘?真的弄錯了?”她一邊走,一邊急促的問著那來報信的婢女。 婢女一邊點頭一邊催她,“四娘子您快過去看看吧,那位倒下來的女郎好像是……好像是……” “到底是誰?”天氣太熱,瘐清背上開始出汗了。 “倒下的是……”婢女口中說著話,眼看著瘐清已經進了屋子,便凌厲出手,一掌砍在她脊背上。將她擊暈之后,拖到了毒花前,和那猥瑣男子以一種極不雅觀的姿勢放到了一起。 放好之后,婢女低頭欣賞片刻,輕聲笑了笑,“害人終害己啊?!睆奈葑恿硪活^出去了,不知所蹤。 等到劉氏和樂康公主等人進來之后,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奇景:瘐清和一名形容猥瑣的青年人倒在一起,乍一看上去,兩人倒像是一對相偎相依、難分難舍、不棄不離的情侶……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樂康公主氣的渾身發抖,怒罵道。 眼前這瘐清若是換成任江城,才是她樂意看到的情景啊。她想看的是任江城出丑,不是瘐清,不是瘐家的小娘子! “四娘便是讓我們來看這個的么?”劉氏怒極,一聲暴喝。 瘐清的母親蘇氏已經迷糊了,傻了,也來不及向樂康公主和劉氏道歉,跌跌撞撞跑了過去,“四娘,四娘,我的兒……”過去拼命想扶起瘐清,把她和那名倒地不起的男子分開。 可惜她力氣太小,又著急的狠了,更是弄不動瘐清,勉強把瘐清和那名男子分開,她已累的氣喘吁吁了。 她也呼入了毒氣,沒過多久,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這算怎么回事?”樂康公主、劉氏等人又是跺腳,又是著急,又是憤怒。 本來就沒人待見瘐清,到了現在,更是人人對她厭惡之極。 劉氏一位弟妹眼尖,踮起腳尖看了看那昏倒的男子,失聲道:“大嫂,這不是您的娘家侄子劉十五郎么?”劉氏忙向前張望,還別說,越看越像,“真是十五郎啊?!北臼桥瓪鉀_沖的,這一牽涉到她的娘家侄子,又費起了思量。 她也是世家出身,娘家子侄有出息的是很多的??蛇@十五郎卻不行,他原是劉家旁支子弟,因為劉氏的二弟一直沒有兒子,沒辦法才過繼了他??墒沁^繼了他之后的次年,劉氏的弟妹忽然老蚌生珠,生下了親生兒子,便對這劉十五郎嫌棄起來,不好生教養,以至他長大之后輕薄猥瑣,很沒出息,已經二十出頭了,尚未娶妻。因為沒有門當戶對的人家愿意把女兒嫁給他。 劉氏心中一動,“二弟再不疼他,這年齡大了總得替他娶妻啊。否則說出來也是嗣父嗣母刻薄,于二弟的名聲究竟不好。這瘐清雖然不討人喜歡,可若是配十五郎,那是十五郎沾大便宜了,劉家可不吃虧……” “公主,您說怎么辦?”她笑著問樂康公主。 樂康公主被瘐清逛著白跑了一趟,沒有看到任江城的笑話,滿心不快,陰沉的看了瘐清一眼,沒好氣的道:“一個是你的夫家侄女,一個是你的娘家侄子,你說說,還能怎樣?” “那便設法遮蓋過去……”劉氏陪著笑臉。 “不許給瘐家丟人?!睒房倒骼渎暤?。 放下話,樂康公主氣沖沖的走了。 劉氏定下了主意,“四娘嫁給十五郎,丑事變美事,才是正理?!?/br> 瘐清醒過來之后死活不同意,蘇氏也抱著瘐清痛哭,尋死覓活的不答應,可是瘐清和劉十五郎的丑樣子是被好幾個人一起看見的,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她了。 瘐清經過好幾番痛苦掙扎、抗爭,最后還是含著一包眼淚嫁給了劉十五郎。 這是后話了。 桓廣陽和任江城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很僻靜的地方。 他們之所以會走到這里,任江城是不認識路,桓廣陽則是心猿意馬,只覺得有她在身邊處處是美景,不知怎地便走到這里了。 “車騎將軍,我說服劉夫人開這次消夏宴可以,讓我將一位女郎誑到三殿下面前,不合情理?!睅е鴲琅獾呐勇曇魝髁诉^來,“三殿下是何等的身份,他若要向一位女郎求婚,不是應該堂堂正正的遣使上門,向女郎的父母求婚么?” 桓廣陽和任江城全是心頭一震。 桓廣陽猶豫了下,輕輕牽起任江城的手,躲到了一株大樹后。 手中是一片綿軟,向來冷靜的他眼神甜蜜又迷惘。 任江城握到他溫暖的手掌,亦是耳熱心跳,又是羞澀,又覺甘美。 她定了定神,探頭往外看。 一男一女在河岸邊柳樹下激烈的爭吵。 那男子約五十余歲,怒道:“三殿下要約那位女郎見面便約那位女郎見面,要你管?老夫拿你當號人物,跟你客客氣氣的,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怎么,老夫出面跟南朝要你,將你要回我大魏肆意折磨,你可滿意?” 那女子立即沉默下來,似有懼意。 那男子更氣焰更盛,冷哼道:“別人叫你一聲鐘大家,你還真以為自己可以為人師表可以光明鮮亮的做人了?哼,你在老夫眼中,不過是名沒入掖庭的奴隸罷了!” “原來這人便是由北朝逃過來的鐘大家,這男子在拿抓她回北魏來威脅她?!比谓前蛋邓尖?。 鐘大家語氣和緩了,“車騎將軍,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已經明明白白定下了是哪位女郎,為何不明媒正娶呢?” “這老家伙是北魏的李安民?!比谓锹牭界姶蠹曳Q呼車騎將軍,也就猜出來李安民的身份了。 李安民嗤之以鼻,“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照做便是?!?/br> 見鐘大家默默無語,他譏笑的道:“你放心吧,三殿下是什么身份,難道會對女郎用強不成?他在靈秀坡擺好了鮮花陣,要用鮮花陣來感動這位女郎?!?/br> “竟然是這樣?!辩姶蠹殷@訝的道。 她大概沒想到,元繹費盡周章讓她去誑一位女郎,只是想用鮮花和真情打動她,而不是別有用心,更不是要用強。 既然有這個誠意,為何不上門求娶?鐘大家更不懂了。 雖然不懂,不過她覺得這件事不傷陰騭,便恭敬的道:“車騎將軍,敢問是哪位女郎?” 李安民沒好氣,“就是那個逼使他交出林城和山城的任八娘?!?/br> “如此?!辩姶蠹一腥淮笪?。 怪不得要這么費盡心思的折騰,任八娘既然能逼元繹到這一步,定然聰慧過人。對這樣的女郎,多花費些心思是值得的。 李安民哼了一聲,甩甩袖子,大步離開了。 鐘大家默默站了片刻,也沿著河岸緩步離去。 鐘大家已走遠了,桓廣陽還牽著任江城的手不放。 “那個,十三郎?!比谓遣缓靡馑?,聲音小小的,“那個,人都走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