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王氏狠狠瞪了他一眼,“休想!我一文銅錢也不會給你的!” 任淑貞悄悄拉了王氏一把。 王氏不悅,小聲斥責她,“你這傻丫頭,分不清誰親誰疏了?我和你阿父吵架,你應該向著誰?”任淑貞吐舌笑,“我當然是向著您啊。阿母,我不是不向著您,我是想說,咱們若想住到青云巷,全靠阿父和三叔父交涉呢,您現在別和阿父吵,先哄著他。您想啊,咱們和三叔母又不熟,八娘又和咱們不親近……”王氏撇嘴,“我和她不熟又如何?我是阿嫂,她還敢不敬著我?”口中這么說著,語氣到底緩和下來了,和任榮生商量,“咱們吃點苦沒什么,二郎和六娘卻是嬌滴滴沒出過門的孩子,在刺史府又享受慣了,若住到年久失修的老宅,如何吃得消?你還是和三弟好好說說,咱們哪怕先借住一陣子呢,等杏花巷修整好了,再慢慢搬?!?/br> 任榮生被她說的也有些動心,道:“好,見了三弟,我跟他商量?!?/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晚上八點繼續。 ☆、第72章 072 拿范瑗嫁妝買的宅子,住進去他當然不好意思,可是暫時借住數日而已,那卻沒有妨礙。 任榮生覺得他和任平生兄弟之間雖然多年不曾親近,這點小事還是不成問題的。 王氏打的卻是另一番主意,“什么借住,我只要住進去就賴著不走了,看任平生和范氏好意思攆我么?都是任家人,嫡親兄弟,他們能拉得下這個臉?”她把這個主意和任淑貞說了,任淑貞高興的沖她豎起大拇指,“阿母聰明!” 王氏笑的得意。 想到任榮生就要擔任京官,她們母女又要跟著范瑗這講究之人住到青云巷,今后可以見識京華的繁華熱鬧,更可以和京城各世家大族頻繁來往,王氏和任淑貞真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多么光明的未來啊。 王氏想起一件要緊事,又叫過任召,“桓十三郎到刺史府送信是你接待的,這個人是桓大將軍愛子,咱們若在宣州還算了,既到了京城,自然要和他結交。二郎,到青云巷安置下來之后你便到桓家拜訪,請桓十三郎到青云巷赴宴,咱們得好好招待招待他。把他招待好了,以后讓他在京城帶著你,你多認識幾個名門子弟?!比握侏q豫,“咱們借住在叔父叔母家里,再設宴待客,好像不大好吧?”王氏不禁笑了,“青云巷若能接待桓十三郎那樣的客人,你叔父叔母可是面上有光,求都求不來呢。二郎,這不是你給他們找麻煩,而是你給他們添榮耀,懂么?” 任召還是顧慮重重,“桓十三郎只是送封信到刺史府罷了,還是陵江王親自托付,他才鄭而重之,親自到府交付。說起來我也只是和他見過那一面,沒什么交情?;讣议T第本就高,桓大將軍如今又權傾朝野,我就是想結交桓十三郎,只怕也不是易事?!?/br> 王氏恨鐵不成鋼,“不是易事,那也要想方設法去做,對不對?你只管到桓家拜訪,將桓十三郎請到青云巷,其余的你便不用管了。你三叔母這做主婦的自會設下精美宴席,好生招待桓十三郎的。等你結交到了他,讓他在桓大將軍面前替你美言幾句,你還怕沒有前程么?” 任召怦然心動,“真能這樣,便太好了?!?/br> 如果真能結交桓十三郎,謀份美差,今后他便可以長居京城了。京城是南朝最為靡麗繁華的地方,能留在京城,誰還想回宣州。 王氏和任召、任淑貞想的都挺美。 任榮生還有一個兒子任吉,比任召只小一歲,個子卻矮了一大截,人也十分瘦弱,不愛說話,天天躲在船艙中也不出來。任榮生的妾侍孫氏是四娘任淑英的生母,因王氏不喜孫氏,且船上地方狹小,所以任淑英也經常陪孫氏在船艙里呆著,很少出來透氣。 雖然很少出來,但是任淑英這個人很有心計,一上船便買通了兩個婢女做為耳目,王氏很興奮,和任召、任淑貞說話時嗓門挺高的,所以這些事情先后都傳到了任淑英耳朵里。 “打的真是好主意?!比问缬⒆I諷的笑。 孫氏是名三十多歲、身材小巧的婦人,眉眼生的很好,有幾分艷麗,聽了任淑英的話,抿嘴笑,“她什么時候打的不是好主意了?在刺史府的時候她巴結著夫人,壓著你大伯母,既不用管家又能得實惠,日子過的極是滋潤?,F在要到京城了,她又打算吃你三叔父的,喝你三叔父的,還和在宣州一樣過舒坦日子?!?/br> “嫁到姨母家里,好處真的不少呢?!比问缬⒌?。 王氏能這么舒服,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她嫁到了辛氏這位姨母家里么?姨母不為難她,妯娌讓著她,就連任榮生都看在辛氏份上,對王氏諸多容忍。 孫氏手中持著把銅鏡,仔細審視自己的發髻,“不過,她這個如意算盤倒是對咱們也有好處。四娘,來之前我打聽過了,青云巷在城東,離青溪中橋不遠,那一帶是王公貴族聚居之地,比杏花巷強的可不止十倍百倍。若能住到這里,一個是諸事方便,你和女郎們來往也有顏面,另一個,你三叔母出自名門,慷慨大方,日常使用短不了你的,也短不了我的,咱們日子也好過。若是真到了杏花巷,在王氏手下度日,咱們兩人得被她克扣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敢想?!?/br> 任淑英不服氣的咬唇,“一樣是阿父的女兒,她憑什么克扣我?敢扣我的,看我不到阿父面前告她的狀?!睂O氏嘆氣,“你阿父這個人……唉,算了,不提他了,提起他我頭都是疼的。他才娶了王氏的時候還是有幾分硬氣的,后來只要夫妻兩個爭吵了,夫人便派他沒理,大人又不理會內宅這些事,慢慢的他在王氏面前便矮了一頭。我這些年冷眼看著,他是真怕王氏。想讓他為你做主,我只怕他是不能啊?!比问缬⒚嫔髲?,“那是從前有夫人壓著,他不得不給王氏顏面?,F在到了京城,離夫人遠了,我不信阿父撐不起一家之主的威嚴?!睂O氏放下銅鏡,大力看了她幾眼,頗為心動,“是啊,從前是有夫人在頭上壓著,現在夫人不在了,他也該換個樣子了……” 任淑英微微一笑。 王氏和任淑貞的為人處事她一直冷眼看著呢,她覺得這兩個人沒什么心計城府,好對付,只要離開了刺史府,離開了辛氏,她自然有辦法讓任榮生凡事偏向著她、顧念著她。 “我只可惜一點?!比问缬@道:“原來八meimei對我是言聽計從的,后來不知怎地,自打她投水醒來過后,對我便冷若冰霜不理不睬了。唉,若是她還是從前一樣傻,一樣聽我的,那咱們住到青云巷,豈不是我想要什么,她便會雙手捧來給我了么?” 想到任江城一下子變得不近人情不可親近了,她覺得非??上?。 孫氏點頭,“可不是么?我也記得她從前傻呼呼的,又爭強好勝,府里從夫人開始,到劉氏、王氏,到你們姐妹,就沒有一個人是喜歡她的。你聰明機靈,偶爾給她幾句好話,她便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什么都聽你的了。你到了青云巷之后再好好哄哄好吧,把她哄好了,咱們想要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還不是手到擒來么?!?/br> “我也是這么打算的?!比问缬㈡倘欢?,“從前她這位八娘子不算什么,現在她到了三叔父三叔母身邊,便嬌貴起來了。我一定能想方設法將她哄好了,有她跟在我身邊搖旗吶喊,任淑貞也要退避三舍的?!?/br> 任淑英躊躇滿志,打算住到青云巷之后,使出渾身解數,重新收服任江城。 過了吳郡,一路順風,很快便到了京城。 船就要靠岸了,王氏手忙腳亂催著仆婢們收拾行李,“分門別類裝好了,一樣也不許拉下!若遺漏了一樣兩樣,我要你們的命!”口中呼喝著下人仆從,還忘不了催問任榮生,“三弟來了么?你看到他了么?”你別在這兒傻站著了,到船頭看看啊?!比螛s生煩不勝煩,起身到了外面,翹自向岸上張望。 等著靠岸的船很多,碼頭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車如流水馬如龍,哪里能看到任平生的身影? “看到沒有?”王氏的聲音從船艙一直傳到船頭。 “人這么多,亂七八糟的,哪能看的到?!比螛s生還是頭回到京城,被眼前這繁華景象驚的呆了,茫然答道。 這碼頭上不是人就是車,熙熙攘攘,熱鬧又紛亂,讓他到哪里找人去? 王氏急的直跺腳,口中抱怨,“咱們都到了,你三叔父還不來迎接,真是不像話!這京城咱們人生地不熟的,他不來接,咱們上岸之后,該怎么辦?”任召安慰她,“阿父已寫信給三叔父,三叔父不會不來接咱們的。阿母,您就放心吧?!彪m然口中這么安慰,任召往岸上張望了下,只見車水馬龍華蓋云集,生平頭回見到這樣的興盛熱鬧,心中也是沒底,“三叔父會不會找不到這里,人這么多……” 船要輪侯靠岸,非常緩慢,等的人很是心焦。 本來就著急,再看看岸上一直沒有出現任平生一家人的身影,心里更是焦燥。 王氏不停的抱怨,“你們三叔父這時候還不來迎接,這上岸之后,可讓人怎么辦呢?”原本就焦灼不安的眾人被她這么一抱怨,人人心煩意亂,不得安寧。 船等著靠岸的時候太陽還很高,船上的人被曬得都快要蔫兒掉了,才終于輪著了,靠了岸。 等到任榮生和王氏指揮著仆從婢女仆婦將行李搬上了岸,太陽已經西斜了。 “出遠門真是不容易?!比螛s生擦拭著臉上的汗水,氣喘吁吁。 “三弟和三弟妹怎地還不來?”王氏上了岸還沒見到任平生和范瑗,不禁大為惱怒,“兄嫂、侄兒侄女一起到了,這是多大的事,他們竟然到了現在還沒露面!太不像話了!三弟是男子,本就粗心,我就不說他了,三弟妹可是青云巷的主婦,應該面面俱到的,兄嫂都已經上了岸她還不來迎接,是何道理?” 任召和任淑英一起勸她,可是越勸她她就越生氣,“你們三叔母若來的晚了,就算她求我去青云巷,我也不去了!她求我也不行!” 他們這一行人,人又多,帶的行李也多,滯留在岸上不走,便把道路給擋住了。沒多久便有碼頭的管事過來催促,“此處不可久留,請諸位速速離開?!蓖跏仙鷼?,命任召、任吉和他們理論,任召臉皮薄,不樂意,“初來乍到的,什么也不懂,理論什么?”任吉低了頭,縮了脖子,好像很害怕王氏似的,惹的王氏氣惱上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你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我有那么嚇人么?”任吉臉都白了,往任榮生身后縮了縮,任榮生不忍心,皺眉道:“這是在外頭呢,要訓兒子你回家再訓?!闭f過王氏,命仆從婢女分了行李,背著往外走,仆從苦著臉,“郎君,不是小的們偷懶,委實是行李太多了,拿不完啊。郎君,要不干脆雇輛車,把行李先放上?”王氏咬牙,“就算真雇了車,也是我們先坐上,容不得你們偷懶!”仆從點頭哈腰,“是,娘子說的是?!笨粗∩剿频男欣?,滿臉愁容。 有一名看著精明的仆從自告奮勇去雇車,沒多大會兒便垂頭喪氣的回來了,“雇不到。沒有空車,偶爾見著輛空車還是有人定好的,來接人的?!?/br> 任榮生、王氏等人守著行李,你瞪我,我瞪你,都沒好氣。 任召扶額,“京城果然和外地不同,想雇輛車都不容易?!?/br> 看看周圍,雖然來來往往的到處是車,可是真沒見著空車,全是坐著人或拉著東西的。唉,京城繁華是繁華,可是太繁華了也不好,拿著錢都雇不到車啊…… 好容易有輛破破舊舊的牛車是空的,也沒人定,可以雇,但是那拉車的老者十分倨傲,“我人老了,車也破,走不得長路,只能將你們拉出碼頭便卸下,到時候你們再換車?!彼还獠慌苓h途,開價還很高,拉出碼頭便要收一串銅錢,王氏氣的不想給他,任榮生卻覺著一直堵在這里不是個事兒,“先出去再說。出去之后,再做道理?!碑斚卤愫瓦@老車夫商量好了價錢,命仆從將行李裝上車,又高價雇了幾乘轎子讓王氏、任淑貞等人坐了,一行人跟著這輛破破爛爛的牛車出了碼頭。 老車夫很守信用,才出碼頭便將牛車停在路邊,“快卸快卸,今天人多,我還能再拉幾趟?!比螛s生沒辦法,只好命仆從將行節卸下來,結了車錢,眼睜睜的看著那老車夫駕著破車走了。 王氏自打中午之后便再沒進過食,現在真是又餓又累,又氣又急,“郎君,你在京城真有位三弟么?他不會把咱們忘記了吧?他……他算你的什么弟弟啊,早就寫信給他了,他將咱們拋在這里便不管了……”說著話,她大概實在太委屈了,滴下淚來。 她怎能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呢?應該是任平生和范瑗親自乘了牛車來接,畢恭畢敬的將他們請上車,拉到青云巷,到青云巷下了車,便應該有無數仆婢迎接出來,香湯沐浴,美酒佳肴,待若上賓……哪能讓她在碼頭苦等,饑寒交迫,狼狽不堪…… 王氏這一落淚,任淑貞也覺得委屈,“阿母!”扶著她的胳膊,也淚如雨下。 她也委屈啊,她在船上坐了很多美夢,夢到她到了全天下最繁華的都城,住到了都城之中最漂亮的房舍,所有的名門貴族都喜歡她,爭相和她結交,她成為王、謝、瘐、桓等高門朱戶的座上客,成為王公大臣們傾心愛慕、想要迎娶的女郎……夢做的那么美,等到真上了岸,卻是在岸上迎著風吃土啊,這讓人怎么受得了呢? 任榮生也累的不行了,沒辦法,只好叫過一名機靈的仆人,“你到青云巷去見三郎君,讓三郎君來接我們?!蹦瞧腿伺阒δ?,“郎君,小的不認識路……”任榮生抬腳踹他,喝道:“你鼻子底下長著的是什么?不認識路不會問么?”那仆人痛的眼淚鼻涕一起流下,連聲道:“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了!”從地上爬起來,飛快的跑著走了。 “也不知他能不能問著路,能不能找到青云巷?!比螛s生喃喃。 說來也巧,這仆人剛跑出去沒多久,便有兩輛牛車不緊不慢的迎面過來了。 已是黃昏時分,任榮生等人都累的有些麻木了,看到有車過來,癡癡看了過去。 這兩輛牛車到了近前方才停下,從車上下來一位玉貌朱顏、三十多歲的郎君,風流俊俏,翩然儒雅。 “三弟!”任榮生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眼中流淚,激動的叫道。 “二兄?!比纹缴届o看著他,語氣冷淡。 “是三叔父啊?!比握俸腿问缲懣辞宄侨纹缴?,登時便興奮了,笑容可掬。 方才的疲憊和抱怨仿佛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了。 “三弟,你怎地到現在才來?”王氏一臉委屈的質問,“我和你二兄在這里傻等了多久,吃了多少苦,經過多少磨難,你知道么?” 她看到任平生過來也是高興的,可是,她得先跟任平生算算帳,讓任平生這做弟弟的知道他錯了,他慢待兄嫂、侄兒侄女了。 任平生似笑非笑,目光一一掠過任榮生、王氏、任召、任淑貞、任吉、任淑英,最后停留在王氏身上,“我確是來晚了。二嫂知道我為何會來晚么?” 王氏挺起胸,擺起嫂嫂的架子,“不管你是因為什么來晚的,都是你對不起兄長和嫂嫂啊?!?/br> 任召和任淑貞一左一右,不約而同的伸手拽她。 這不是在宣州,是在京城,咱們要三叔來接才能離開,還要住到三叔家里去,你跟三叔橫什么??? 王氏不悅的甩開他們,低聲訓斥,“你們兩個小孩子懂什么?阿母自有道理!” 訓斥過兒女,她重又委屈的看著任平生,“三弟,你說吧,你是因為什么來晚的?我就不明白了,還有什么事,會比迎接兄嫂更重要的?兄嫂還帶著侄兒侄女呢,侄兒侄女,難道不是你這做叔父的心頭rou么?難道你不疼他們么?” “二嫂問的好?!比纹缴?,“我應該疼愛侄兒侄女,那么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二兄和二嫂也應該疼愛我的八娘吧?二兄,二嫂,八娘在宣州養活了十四年,多蒙兩位看顧了?!?/br> 他聲音明明很平靜,可王氏等人聽來卻覺得頗有恨意,不禁毛骨悚然。 王氏往后縮了縮。 她不僅沒有疼愛過八娘,還和辛氏一起打擊她、嘲笑她、諷刺挖苦她,每每看著任江城哭著從她們面前跑開,她便會陪著辛氏開懷大笑、喜不自勝…… “是啊,我們……我們也是很疼愛八娘的?!绷季?,王氏方勉強說道。 任榮生比她臉皮薄一點,紅了紅,沒好意思說話。 他對任江城這侄女一向不聞不問的,要他厚顏自夸,他真還沒這個臉。 任淑貞本是一心要到三叔父面前獻媚討好的,這時也覺得不對,悄悄往后挪著步子,想躲到王氏身后…… “這是六娘吧?”任平生驀然問道:“六娘,叔父有件事情不明白,要問問你。今天我正要出門來接你阿父阿母,八娘知道了之后忽然失聲大叫跑了出去,我和你三叔母急忙去追她,一直追到一個山坡前。八娘伸手指著山坡,不停的流淚,還嗚咽著叫六jiejie……” 任淑貞臉色煞白。 這個任江城真壞事啊,都八百年前的陳年舊事了,她還念念不忘,還拿出來說……不愉快的事過去便過去了,忘掉便是,一直記著這些做什么?小氣鬼…… “六娘,這是怎么回事?”任平生聲音異常溫柔。 任淑貞竭力堆起笑臉,笑的比哭的更難看,“三叔父,我……我也不知道……” 王氏忙攬過她緊緊摟著,狠狠瞪了任平生一眼,“三弟,這事你問八娘便是,追問六娘做什么?六娘都不記得這件事了?!?/br> 任平生凝視她母女二人許久,淡淡一笑,“我卻問不了八娘。八娘嗚咽不止,她的阿母正在陪著她,慢慢哄勸?!?/br> “什么?”王氏大為不悅。 她心里聲速盤算了下,“八娘以前在宣州的時候便愛哭,這個毛病到現在還沒改,今天趕在這要緊關頭,她又跟她阿父阿母哭起來了,還沒完沒了,把范氏也給絆住了,都不能出來迎接我們。八娘這么一鬧,范氏要照顧她,心無二用,會不會對兄嫂和侄兒侄女招待不周了???到時候若是缺什么短什么,還得我親自開口,真是麻煩。唉,八娘這丫頭真是不討人喜歡,太耽誤事了?!?/br> “八娘還小,弟妹正該陪著她、哄哄她才是?!蓖跏霞傩市实恼f道。 任平生目光重又從任榮生、王氏等人身上一一掠過。 任榮生和這個弟弟分別多年,彼此并不熟悉,見他似乎目光不善,訕訕的笑了笑。 任召心頭生出不妙之感,“三叔父似乎是生氣了,生了很大很大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