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等我回來?!迸狲P隕說完,便大步往外走去。 江絮微微偏了偏頭,著實有些好奇,仔細思索著前世,似乎并沒有出什么大事。那究竟是為什么,隆安帝不惜打斷親兒子的洞房花燭夜,也要召裴鳳隕進宮呢? 這個問題,裴鳳隕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黑著臉,隨著小太監入了宮,大步往殿內走去。 “父皇為何急召兒臣入宮?”他說得很不客氣。 隆安帝的態度也很不客氣,直接走過來,劈手給了他一巴掌:“你說為何?朕倒要問問你,你以為朕為何召你入宮?” 一個大耳刮子打下來,力氣大得緊,裴鳳隕猝不提防,被打得臉一偏。他瞪大眼睛,愕然看向隆安帝。 “昊兒是你的兄弟,為了一個女人,你把他傷成那樣?”隆安帝氣得直喘,指著他的手指都發抖了,“朕原本不管你們,是因為你們雖然有些小干戈,到底不動根本。朕萬萬沒想到啊,你們竟然能鬧到這種地步!” “是他搗亂!”裴鳳隕倨傲地揚起頭,“他在我大婚之日搗亂,要搶我王妃,我怎樣對他都不虧心!” 隆安帝更生氣了,他抖著手指,看了裴鳳隕半晌,忽然道:“好,好,你不虧心。那明日朕便賜死江氏,她紅顏禍水,挑唆朕的子侄翻臉,朕賜死她,也不虧心!” 裴鳳隕愕然睜大眼睛:“父皇,您不能!” “朕為何不能?朕這就下旨!”隆安帝甩手往龍案邊上走去,抓筆便要寫圣旨。 裴鳳隕急急追上前,這回徹底急了:“父皇,您不能如此!絮兒什么錯也沒有,您不能賜她死罪!” “她沒有錯?那錯在誰?”隆安帝被他抓住筆,抬頭看著他冷冷一笑。 裴鳳隕抿了抿唇:“錯也是兒臣和晉王的錯,不關絮兒的事?!?/br> 隆安帝冷笑一聲,看著他不說話。 裴鳳隕的眸中閃動怒氣,但他在隆安帝面前沒有發怒的資格,眼見隆安帝揮開他的手,又要寫圣旨,抿了抿唇,忍氣道:“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一時沖動,傷了晉王?!?/br> 隆安帝看著他明明不服氣卻又不得不忍住的樣子,心里長嘆一聲,又生氣,又無奈。 他氣裴鳳隕做錯了這么大的事,還不知悔改。他無奈裴鳳隕這樣驕傲的一個人,為了兒女情長,也英雄氣短。 “罪魁禍首就是她,沒跑了?!甭“驳鄞瓜卵劬?,繼續寫圣旨,“如果沒有她,昊兒和你不會起干戈,你們不會手足相殘?!?/br> 裴鳳隕見他不似嚇唬他,竟是要動真格的,登時心中一緊,有些慌亂起來:“父皇,您不能!” 隆安帝一言不發,垂眸飛快寫圣旨,很快便當著裴鳳隕的面寫完了。 拿起印章,正要往上蓋,只聽“撲通”一聲,裴鳳隕跪下了。 “你真不想朕賜死她?”隆安帝拿著印象,不動聲色地道。 裴鳳隕跪在地上,雙手攥得緊緊的,腦袋低低垂著:“求父皇開恩?!?/br> “就因為她,你和昊兒兄弟不和,反目成仇,昊兒甚至險些喪命,你叫朕如何饒過她?”隆安帝沉聲說道。 裴鳳隕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一想到方才還在他身下,各種掙扎,各種捶打他,快要把他氣死了的人兒,就要變成一具蒼白安靜的尸體,他不禁心口一痛。 “只要父皇饒過她的性命,叫兒臣做什么都愿意?!迸狲P隕白著臉道。 他曾經以為,他寧可殺了她,也不能叫她嫁給別人。 事到臨頭,他才發現他錯了。他寧可她不愛他,她恨他,她氣他,他也不愿意她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不會哭也不會笑。 他已經受夠了。前世,他抱著她回燕王府,一路上她流干了血,回到燕王府后再也沒有一滴血可流,皮膚蒼白得可怕,如同白紙一般。她躺在那里,皮膚是冰冷的,不說也不笑,他給她說什么她也不回應。 他不想再看見這樣的她。他寧肯她活著,哪怕像剛才那樣,往死了氣他呢? “好?!甭“驳鄯畔掠≌?,看著他說道,“你想要她活著,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同昊兒一起去南疆,將那不毛之地夷平?!?/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就像夷平你五弟的府邸一樣,對你來說,不難吧?” 隆安帝覺得,這不僅不難,反而很輕松。瞧瞧,他把老五的府邸推得多干凈啊,墻歪了,屋子塌了,池子填了,花園埋了,可是有技術得很! 裴鳳隕低著頭,抿了抿唇,道:“是,父皇?!?/br> 只要能救絮兒,這算什么?何況,他本來就深恨南疆,要為前世冤死的兄弟們報仇。隆安帝的吩咐,不過是讓計劃提前而已。 “好。半個月后,你與昊兒同行,啟程往南疆?!甭“驳壅f道,“至于江氏,從明天開始,就住進宮里來吧。老太妃很喜歡她,讓她去陪老太妃吧?!?/br> 裴鳳隕愕然抬頭:“父皇?” 然而這還沒完,隆安帝冷笑一聲,又道:“你別打別的主意。想接江氏回去,可以。什么時候你帶著解了毒的昊兒回來,朕什么時候把江氏還給你?!?/br> 裴鳳隕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父皇該不會是裴君昊那小子假扮的吧? 處處向著裴君昊說話就罷了,怎么手段也這么奇怪? 如果給隆安帝知道他的心聲,一定會說,當朕想???朕不這樣,有什么法子? “朕再說一遍,你二人同去,務必同回。膽敢有一人回不來,朕就叫江氏給他陪葬!”隆安帝沉聲說道,“對晉王,朕也如此說!” 皇家血脈,豈容輕易折損!他絕不會讓一個女人,分裂他裴家血脈! “如果我和裴君昊都活著回來,父皇一定把絮兒還給我?”裴鳳隕抬起眼問道。 隆安帝毫不猶豫地答應他:“是!” 南疆那么難打,他不知道活不活得到那時候,先應下了,到時候再說! 也許他已經駕崩了,這堆爛攤子就丟給太子了呢? “好!”裴鳳隕站起身來,昂首應下。 等裴鳳隕走后,隆安帝才嘆了口氣。 好歹暫時平息了。他也沒想到,當時跟皇后的戲言,有一日成了真。 但他有什么法子?他想想裴君昊一臉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的樣子,就不忍。 晉王府。 “哎喲,你慢點,這么粗魯呢?絮兒比你強一百倍!”坐在床上,被冷子寒上藥的裴君昊,嗷嗷叫道。 冷子寒譏笑道:“不好意思,你的絮兒此刻跟別人洞房呢?!?/br> “不可能!”裴君昊叫道,抓過床頭一顆桃子啃了起來,“皇伯父說了,他不會叫他們洞房的!” 冷子寒聽了,一聲冷笑:“卑鄙!” “誰卑鄙了?”裴君昊不服氣地道,“我什么都沒說,是皇伯父自己提出來的!” 冷子寒撇撇嘴:“是誰一臉生無可戀地躺在那里,賣慘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裴君昊叫道,吭哧又啃了一嘴桃子,“我那會兒是真的生無可戀!” 他醒來后,知道自己在江絮面前毒發,而且舉起江絮就往地上摔,直是恨死自己了,是真的心灰意冷! 看看黑下來的天色,想著裴鳳隕這時可能在享用大餐,簡直就是生無可戀。他的絮兒,他的絮兒,他都沒有嘗過! 就在這時,他可愛的皇伯父來看望他了,主動說出不會叫裴鳳隕得逞的話來。 想到這里,他兩眼亮晶晶的,彎彎如新月,吭哧吭哧咬起了桃子。 ------題外話------ 謝謝可愛妞兒【肖莨123123】的月票,謝謝土豪妞兒【qquser7474215】的鉆鉆和花花,么么么 ☆、122、計貶西南 在裴鳳隕被圣旨召入宮后,江絮便從床上爬起來,叫了梅香進來,拿了完好的衣裳給她穿上。 “小姐,您這是何必呢?”梅香看著她欲言又止。 江絮低頭系好腰帶,然后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拖得一時是一時?!?/br> 就算他撕衣裳很快,但總也是要花時間和力氣的,不是嗎? 如果他回來得晚,她再掙扎一下,這一晚上,說不定便這樣蒙混過去了。 “小姐,您就別跟燕王殿下倔了?!泵废銖拇采媳聛肀凰簤牡南卜?,看著那上面觸目驚心的毛邊,只覺心驚rou跳,“再倔下去,吃虧的是您??!” 從來沒有女子能在男子手里討得了好。身為女子,既然嫁了人,總要過這一關的。 縱然江絮生得美,縱然裴鳳隕那么喜歡她,可也不會縱容她如此胡鬧的! “嗯?!苯觞c點頭,低頭喝茶。 梅香見她不往心里去,急得跺了跺腳,走到她跟前:“小姐,您別敷衍我,您總要為自己想一想的!”說到這里,目光落在江絮的下巴上,剛被掐出來的青痕,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您瞧瞧,上回被掐出來的印子才好,還把冷公子給的藥膏都用完了,這又被掐成這樣,明天還要給進宮給皇上和皇后請安,這可怎么辦?” 江絮頓了頓,低頭看向杯子里,透過波動的水面,朦朦朧朧瞧見一張晃動的面孔,下巴尖尖,上面印著一道觸目驚心的烏青指痕。 “嘶?!苯趺嗣堑狼嗪?,感覺到一陣刺痛,烏黑明眸漸冷,又慢慢轉為自嘲。 瞧瞧,他說他喜歡她,這就是他喜歡她的表現。 梅香直是跺腳:“您倒是說句話呀!奴婢方才說的,您都聽進去了嗎?” “聽進去了?!苯跆ь^沖她笑了笑,“我又不傻,我不會跟他作對的,你放心吧?!?/br> 梅香分不清她說的是真的還是敷衍,又覺得自己一番好意不被人放心里,抿緊嘴唇,一跺腳,轉身出去了。 江絮低頭注視著杯中映出的面孔,只見眼兒媚媚,下巴尖尖,端的是一副惑人的面孔。如果她把這張臉毀去了,裴鳳隕還會多看她一眼嗎? 指腹撫在臉上,細膩柔滑,微微發涼。別人求之不得的東西,當然也是她所驕傲的。 這是陶氏給她的,也是外祖母留給她的,她才不會輕易毀去。 一定有別的辦法阻止他。 如何拒絕同名正言順的夫君行房呢? 在名正言順的夫君無比強烈地要求行房的時候? 大概只有一個法子了——騙他。 江絮坐在桌邊,一手支著腮,思索著可能性,漸漸嘴唇彎了起來。 裴鳳隕回到燕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才走進院子,便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迎了過來,眉頭一挑,頓住腳步。 然而那道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來的時候,看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面孔,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唇:“什么事?” 梅香走到他身前兩步距離時,屈膝福了福身,然后仰頭說道:“王爺,我家小姐自小吃了無數苦頭,沒過過幾天安靜舒坦的好日子,如今嫁給了王爺,希望王爺好好對她!” 裴鳳隕沉著臉:“你的意思是,本王對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