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她應該沒有被嚇到,她是那樣大膽又狡黠的女子。 即便被嚇到了,他也要她選他。只有她配得上他,也只有他能給她幸福。 想到方才同傅御史所談之事,燕王唇邊勾起一個冷笑。 江子興,馮氏,膽敢害他的王妃,并且借他的手…… 罪無可??! “絮絮?你還好吧?”半抱著江絮來到一處涼亭,只見四下無人,鄭穎容停下步子,擔憂地輕輕搖江絮的肩頭。 江絮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沒事?!?/br> 她不過是沒料到,竟然會碰見燕王。而且,好巧不巧,撞到他的懷里。 目光一轉,看向白靈卉。 如果不是白靈卉摔到她身上,她也不會撞向燕王。 “你沒事就好,方才可嚇死我了!”白靈卉不停地拍著胸口,眼淚汪汪地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撞到燕——那個人身上?!?/br> 鄭穎容有些狐疑地看過去:“對了,你怎么會突然摔到絮絮身上?” 由不得她不多想,而是白靈卉摔的時機太蹊蹺了!假如燕王果真是傳言中的冷厲無情,江絮可就吃大虧了! “我也不知,我本來縮在墻邊,誰知膝蓋忽然一痛,不由得就跌倒了?!卑嘴`卉咬著嘴唇,無辜又內疚地說道。 鄭穎容的面色淡淡的,口吻卻帶著兩分冷厲:“你知不知道,絮絮差點就——” “我沒事?!边@時,江絮拉了拉鄭穎容的手,擠出一個正常許多的微笑:“想必白小姐也不是有意的。咱們出來許久了,再不回去,傅大小姐可要惱了的?!?/br> 鄭穎容點了點頭,又掃了白靈卉一眼:“走吧?!?/br> 回到席中,傅明瑾已經坐在位子上了,見幾人回來,佯惱道:“表姐,你把絮絮帶哪兒去了?” “出去走了走?!编嵎f容笑著坐下來,附在傅明瑾的耳邊,將方才發生的事低低說了一遍,“江小姐怕是嚇到了,我瞧著她一路上都有些神思不屬,叫下人帶她到你房里歇會兒吧?” 傅明瑾的眉頭深深擰起,眼光一掃白靈卉,只見白靈卉坐在位子上,低頭把玩著發梢,臉上蕩著一抹飄忽的笑容,眼神冷了下來。 “白靈卉!”傅明瑾低低叫道。 白靈卉跟她并不合拍,今日來參加宴會,便是為了瞧她的笑話。只不過白靈卉比別人心計深,從不出頭,所以傅明瑾也沒跟她正面沖突過。 江絮撞到燕王——多半就是白靈卉搗的鬼! “你別沖動?!编嵎f容按住她,低聲道:“這事傳了出去,對江小姐的名聲也不好?!?/br> 未出嫁的姑娘,卻躺在一個大男人的臂彎里,說出去不好聽。 若是日后成了燕王妃就罷了,人們只會贊一聲郎才女貌??墒?,燕王妃是那么好當的嗎?雖然那位今日表現得不如傳聞中冷厲無情,但誰知本性如何呢? “今日先便宜了她!”傅明瑾抓過盤子里的果子,恨恨地咬了一口,“有她露馬腳的時候!” 另一邊,江絮低垂眼眸,看著身前白釉瓷杯,心緒隨著其中沉浮的茶葉,起起伏伏。 她已經很久沒記起燕王了。 那個她花費了無數心血,去謀奪信任、庇護的男人。那個不信她,輕易被讒言蒙蔽,一劍刺死她的男人。 她希望此生同他再無交集。 一次就夠了,她沒那個耐性,也沒那么多條命,再挨一劍。 ------題外話------ 感謝【殘寒正欺病酒】的50朵鮮花,阿風被砸的暈頭轉向,壕,求包養啊~ ☆、052、強行留宿 “江小姐,你無事吧?”鄭穎容走過來,坐到江絮身邊,低聲問道。 江絮回神,目光從杯中離開,抬頭看著鄭穎容一笑說道:“鄭小姐方才喚我絮絮的,為何這時喚我江小姐了?” “若你不介意,我便與瑾娘一樣叫你絮絮了?”鄭穎容一笑。 方才在燕王、白靈卉面前,鄭穎容代表的是傅明瑾的表姐,要替表妹照顧重要的客人,自然要表現得親密些。 江絮偏頭瞅了旁邊一眼,只見傅明瑾被一位小姐纏住,不知道在說什么,眉頭一會兒擰起一會兒展開,忍不住一笑:“不勝榮幸?!?/br> “我頭一回見瑾娘如此喜歡一個人?!编嵎f容隨著她的目光往傅明瑾看去。 江絮輕笑:“我很高興,瑾娘喜歡我?!鳖D了頓,“瑾娘是我第一個朋友?!?/br> 前世今生,這是她的第一個朋友。 “緣分真是奇妙?!苯跏栈匾暰€,低頭拿起杯子,看著里頭沉浮的茶葉,輕聲說道。 鄭穎容定定瞧了她一會兒,點頭笑道:“是啊,真奇妙?!?/br> 兩人無言了片刻,隨后鄭穎容說道:“我看你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真的不要緊嗎?若不然,我帶你到瑾娘的房里休息片刻?” “鄭小姐想說什么?”江絮抬頭看她。 與傅明瑾不同,江絮雖然對鄭穎容的觀感也不錯,但卻不如傅明瑾那般親密。此時若是傅明瑾說來,她只會覺得是關心。但聽著鄭穎容說話,下意識便覺得鄭穎容話里有話。 鄭穎容聽了,低頭一笑:“果然是瑾娘說的,江小姐是個蕙質蘭心的?!?/br> 江絮挑了挑眉:“鄭小姐有話直說便是?!?/br> “那我便直說了?!编嵎f容抬起頭,“方才瑾娘見你不舒服,便想散了宴會,只留你一人。她有些年沒出來走動了,今兒是頭一回,也是得了江小姐的幫助,我心里亦感謝。但我不想叫她這樣早便散了宴會,所以江小姐不舒服的話,我陪你進去歇著?” 江絮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臉:“我的臉色當真那么難看?” 鄭穎容微微一愣,沒料到江絮竟是這個反應。頓了頓,輕聲說道:“這會兒好些了。方才……白得跟雪似的,一點兒血色都沒了?!?/br> 說到這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方才你不小心撞的那位,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來頭,我悄悄告訴你吧,那位就是傳聞中冷厲無情,動輒拔劍砍人的燕王。他十三歲就帶兵打仗,養了一身的戾氣,難免你害怕?!?/br> 江絮垂了眼,掩住自嘲的神色。 她竟然如此怕他,以至于臉都白了。 他一定很瞧不起吧?他那樣驕傲的人,素來瞧不起膽小鬼。 罷了,誰還在意他不成? “我才回到京中,你也知道,沒見過什么人物?!苯醮怪壅f道,“方才見到燕王,真是很害怕。尤其我還撞了他,傳了出去,名聲就毀了?!?/br> 鄭穎容十分理解,低聲說道:“你莫怕,這事傳不出去。燕王不是多嘴的人,這事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至于白靈卉,她最是明哲保身的,此事若傳了出去,必然就是她說的,所以她再不敢多言一句的?!?/br> “嗯?!苯觞c了點頭,隨即抬起眼,看著鄭穎容的眼神帶著一抹狡黠,“小女子還要多謝鄭小姐的守口如瓶。不知道,鄭小姐要多少封口費?” 鄭穎容愣了一下,隨即“撲哧”一聲笑出來,一手掩口,一手指著江絮說道:“難怪瑾娘喜歡你,你可真是個討人喜歡的?!?/br> 這時,傅明瑾終于擺脫了糾纏,挪過來伏在鄭穎容的背上:“笑什么呢,這么開心?說出來叫我也聽聽?” 三人笑鬧起來。 晌午,在亭子里擺了飯。 “絮絮坐我身邊?!备得麒醯氖?,往亭子里走去。 其他人在身后交換了幾個眼神。是蛟龍是泥鰍,在飯桌上便可辨真假。 若江絮的用餐禮儀很沒規矩,哪怕傅明瑾喜歡她,她們說什么也不會交往的。 等到江絮拿起筷子,表現出完美的用餐禮儀,眾人全都驚呆了。 “絮絮,是你們家的嬤嬤教的你禮儀規矩嗎?”傅明瑾也吃了一驚。 江絮笑道:“是我們府里的夫人為我請的嬤嬤?!闭f到這里,赧然低頭道:“我才學了半個月,尚不熟悉,讓大家見笑了?!?/br> 眾人聽完,面面相覷:“半個月?” 江絮學了半個月,便不輸于從小就接受大家閨秀教導的她們? 不可能! “絮絮真是聰明?!逼得麒獏s深信不疑,一比拇指,滿口稱贊。好似天資聰穎的人是她,而非江絮一般,高興極了。 其他人見狀,相視一眼,全都緘了口。不論江絮是不是吹牛,但她的禮儀是不錯的,而且傅明瑾如此給她做臉,面上全都一派笑意盈盈。 午后,眾人耍了一陣,便散了。 “明瑾不必送了。若不嫌我們討厭,改日我們還要來的?!币晃恍〗阊诳谛Φ?。 又有一人挽住江絮的手臂:“江小姐,改日我辦了宴席,你也要來啊。要不然,就是瞧不起我,我可不依的?!?/br> 是周祭酒家的千金,名喚周云容。昨日江予彤的生辰宴上,周云容臨走之前就說,要辦宴席請江絮玩。 江絮笑道:“哪日你辦了宴席,便給我下帖子,只要我們夫人允許,我必然飛著過去的?!?/br> 她說話很有幾分詼諧,很有幾位小姐喜歡她。又見識了她堪稱完美的餐桌禮儀,都覺得值得交往。笑著應和幾聲,也約了口頭上的,才一一乘坐馬車散去了。 江絮沒有走。傅明瑾拉著她,送走一個又一個,連鄭穎容都送走了,卻拉著她不許走:“你留下陪我玩。明天我帶你去我們家的莊子上玩,保準你高興?!?/br> 江絮聽得都愣了:“這怎么好?” 她還從沒在外過夜過呢。 “有什么不好的?我還能把你吃了不成?”傅明瑾跺著腳說道。 明明也是慣壞了的千金大小姐模樣,卻是怎么看怎么可愛,全然不似江予彤那般張狂惹厭。 江絮一想,府里正亂著,只怕馮氏的心情也不妙。她回去了,萬一扎了馮氏的眼,又要使絆子。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苯豕笆忠话?,笑著說道。 傅明瑾頓時高興得拍手道:“那好??旖心愕难诀呋厝?,收拾你的東西,咱們在那住上幾日。對了,我再叫上表姐,她一直想去,卻總沒去成,若知道你去了必然埋怨我偏心?!迸み^頭,對秋眠一疊聲吩咐起來,“快去傳信?!?/br> “你是不是一早就算好的?”看著傅明瑾高興地忙來忙去,江絮狐疑問道。 早不早,晚不晚,偏選了今日。 明知道江予彤的臉腫成豬頭樣,想來也來不了。 又誘哄她不回去,一住就是幾日。 “不錯?!备得麒膊徊m著,揚著清傲的臉蛋兒說道:“就等著你點頭呢?!?/br> 江絮不禁笑著搖頭。雖然被算計了,可是心里著實歡喜。 除了陶氏,又有人真心關心她、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