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苒反問：“去醫院干嘛？”

    林晗扁扁嘴：“那去你家?！?/br>
    夏苒默認，等了半晌，卻沒聽見他問地址，扭頭去瞅他側臉：“你查過我家地址是吧？”

    林晗：“……”

    夏苒咄咄：“你還查了點什么？”

    “沒什么呀?！?/br>
    “你怎么知道我在盛世豪庭吃飯的，怎么突然就出現在巷子外的，你跟蹤我，不會連早上掛水都是安排好的吧？”

    林晗被問得冷汗直流，心虛地摸摸額頭，還死撐：“自我感覺良好也要有個限度啊，你這想太多了吧，真以為自己是仙女??！”

    一時無話，車里恢復寂靜。

    氣氛凝滯里林晗扭開了車載廣播，女主播知性動人的話語潺潺淌出：“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故事來自于一位失婚后堅強的單身母親——”

    林晗切了電臺：“主持人您好，我最近發現老公回來的很晚，交公糧的時候也越來越敷衍了，今天我翻他手機看到一個女人——”

    再切：“梁律師，針對離婚時對于財產的分割，請問有哪些值得我們聽眾——”

    林晗將電臺關了，低聲咕噥著：“還沒到半夜呢，怎么全是這種東西?！?/br>
    原本就尷尬的車廂里，此刻氣溫跌到冰點，尷尬上又尷尬了三分。

    等紅綠燈的時候，林晗小心翼翼地拿余光瞥了眼鄰座的女人，沒想到她也正看過來，語氣平穩地問：“剛剛那人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林晗搓著方向盤：“沒、沒聽到多少……停車子耽誤了會，不然早就把他拿下了?！?/br>
    夏苒沒追問，過了會兒，又說：“哈哈，我是老了嗎，你看我和以前相比，是不是變了挺多?！?/br>
    林晗默了默，心煩：“沒變多少，你這鄉下妞，再變能也變不出朵花來?！?/br>
    夏苒垂下頭：“哦?！?/br>
    已經刻意隱藏過了，她語氣依然低落。林晗這心里又酸又澀，話在舌上滾了三滾，剛要說出來，擱在中控臺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剛一接起來，杜希聲在那頭說：“哈哈，夏苒在你那邊吧?！?/br>
    夏苒聽見聲音，不由擰眉，開了窗戶看向外頭。林晗追望過去，對著話筒冷笑：“希聲，這么多年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啊，居然知道這號碼是我的?！?/br>
    杜希聲一嗤：“這么多年了，你也還是一樣沒有改變，她去哪，你立馬蒼蠅叮著蛋的跟過去?！?/br>
    真好笑啊，林晗笑點這么高的人都樂了半天，話出口的時候是調侃里帶著冰：“還有事兒嗎，沒事的話，我該抱著蛋回去了?！?/br>
    杜希聲到底要露怯，沒底氣地問：“苒苒她還好吧？”

    林晗剛要奚落，聽到那頭一個女聲在問：“希聲，這兒出什么事了？”

    些許風聲，杜希聲走到一邊去講電話。

    聲音再響起來的時候，林晗卻直接冷冷打斷了：“希聲，要我說，你還是好好哄哄你那小女朋友，順帶收拾好你捅的簍子吧。夏苒這邊挺好的，就不勞你多費心了?！?/br>
    杜希聲：“林晗——”

    林晗已經掐了電話，順帶著將手機也給關了。

    一邊，夏苒面朝外倚著座椅，看不見正臉。

    林晗輕咳了聲：“睡著了？”

    夏苒半晌才搭腔：“嗯?！?/br>
    林晗放慢速度，車身更穩，說：“行啊，睡吧，一會兒我抱著你回家?！?/br>
    “……”

    “我知道你家門牌號?！?/br>
    “……”

    ☆、chapter 23

    蘭苑是個半舊不新的小區，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周邊又靠著一座繁華的小商品市場，住戶中有許多牽家帶口過來做生意的外地人。

    流動人口一多，小區外頭的流動攤販也多了起來，每天早晚是一天里最熱鬧的時候，吆喝著賣菜賣水果的占滿了道路兩邊。有利有弊，攤子一多，大家生活是方便了，擁擠的道路和難管的治安卻成了繞不過的檻。

    追求生活格調的都搬了出去，夏苒卻特地搬了過來，看中的就是這片鬧市里的市井氣。單身的人喜歡熱鬧，她最享受每天早上啃著粽子看大家排隊買煎餅果子和粢飯的時候。

    到家的時候，哪怕已近午夜，小區門外還是擺著一兩露天燒烤車。孜然米分被炭火一烤，香味長著腳似地鉆進人鼻子里。

    林晗聞著立馬餓了，將車停到路邊，說：“你坐著等會兒，我去買點過來，待會兒陪你一道吃?！?/br>
    夏苒想說不餓，你要吃的話，自己蹲路邊吃，林晗已經風一般竄出去，臨走前，還特地鎖上了門。

    夏苒一臉無語。

    等來燒烤，林晗擱去后座，車子開到她家樓下。熟練的倒車入庫，他再一手拿燒烤，一手牽著她，進了單元門，連爬幾層，到了她家門外。

    “別愣著，開門啊?！绷株虾莺荻迥_，點亮了聲控燈，橘色光線里，他滿臉真誠的笑容。

    夏苒拿鑰匙扭開門時睨他：“你這是來摸過門吧，怎么這么輕車熟路的?！?/br>
    林晗笑瞇瞇地搶先一步走進門，道：“說什么呢，誰閑得沒事干來摸這個?！?/br>
    他將鞋子一甩，赤腳走進來，東西放下后，還不忙吃，先四下打量：“嗯，你這家里跟我想象里的差不多?！?/br>
    夏苒撐著墻壁換鞋子，問：“什么差不多？”

    林晗一努嘴：“家里亂唄。你從小就不是個愛整潔的人，每次一回來，外套就隨便一脫扔沙發上?！?/br>
    他指指沙發上堆成小山的衣服：“一點沒變，還是老樣子。茶幾上也是亂七八糟的，愛吃的愛喝的砌一塊。電視遙控永遠不記得是放沙發上了，還是埋吃的里了，總之邋遢精馬大哈一個?！?/br>
    夏苒捏了捏太陽xue：“有臉說我，你那能有多干凈，書桌上亂得和車禍現場一樣，偏偏每每還能找到要用的東西。偶爾你媽整理一下還老大不樂意，隔著老遠就聽你呀呀叫喚?！?/br>
    林晗哈哈笑著：“那是因為我為人灑脫，不拘小節，東西順手能拿到就行了，還費什么事擺得四四方方啊?！?/br>
    夏苒說：“那我也是一樣，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br>
    林晗立刻湊近過來，獻寶似地說：“是，你也是一樣，咱倆從小一起長大的，脾氣秉性都差不多?！?/br>
    夏苒斜著眼睛瞧他：“林哈哈，你這彎拐的太大，我腦子今天糊涂，怎么聽不出來你到底想說什么呢？”

    林晗抓抓腦袋，說：“夏苒，我就是說啊，咱們倆知根知底的，各方面又這么合拍，為什么就不能嘗試著在一起試試？”

    夏苒默了默，半晌：“試試？”

    林晗連連點頭：“試試?！?/br>
    夏苒冷著臉：“天一黑就開始做夢了，林哈哈，你趕緊醒醒?！?/br>
    臉上被一只熱乎乎的手拍了兩拍，林晗一把扣上她手腕，掖到她腰后頭，說：“夏苒，你做人怎么這么虛偽呢？”

    夏苒聽不懂這話，直視他眼睛：“林哈哈，你別倒打一耙啊?！?/br>
    林晗冷笑：“夏苒，這么大晚上的你放個對你有想法的男人進你家，你說是你太單純不知道人心叵測呢，還是你壓根就沒打算防著想隨波逐流。別跟我說是我死皮賴臉纏上你的，你要是鐵了心不讓我進門，我大概連你家玄關什么樣子都見不著吧?！?/br>
    夏苒直勾勾看著他，似笑非笑。

    林晗壓下頭，睫毛幾乎掃到她額頭：“別以為我不知道，單身女人獨自過活，空虛吧，孤單吧，正巧，我也跟你一樣。兩個寂寞的人抱團取暖，你何必要置人于千里呢。別皺眉，嫌我話難聽是吧，那我扯句文藝點的，苒苒，別總豎個銅墻鐵壁擋身前，讓我熨帖你受傷的心靈唄?！?/br>
    只一瞬間神色就變了，他墨黑的瞳仁里燃起熊熊的火，抓著她的一只手燙得灼人。

    他們之間沒有遮擋，彼此透明，不用虛情假意，她不必對他道貌岸然，他也從不掩飾對她的朝思暮想。

    欲望涌來便是洶涌澎湃，夏苒被他推上床的時候，又聽到他那句：“苒苒，你什么都不用給我……”

    夏苒想，若真是有理智的，現在就該推開他。只是像他說的，她太寂寞，太孤單，身體里有某處空虛如黑洞，她迫不及待地需要被填滿。

    腦中始終回放著那句甜甜的“希聲”。

    曾幾何時，她一個人的摯友、知己、丈夫，成了別人口中可以輕易喚到的希聲，而她，只能站在局外寂靜地看心中翻滾的潮水。

    她卑鄙，虛偽，自私，小人，她拿另一味□□來解身上的毒……可她居然無力反抗，放任自己。

    林晗這時候將她臉扳正了，看進她眼里，說：“苒苒，你看著我，起碼這時候你心里不能是其他人。你說，我到底是誰呢？”

    夏苒一嗤：“林哈哈，你沒病吧？”

    林晗拿手扣住她下巴，輕輕摸著她嘴唇，眼神迷離：“好得挺快嘛，傷口都愈合了?！?/br>
    夏苒頭一低，咬住他手指。

    林晗疼得眉梢一挑，她卻吃了進去，柔軟的舌頭在指腹一轉，口是心非：“林哈哈，咱們倆都發著燒呢，你別胡鬧?！?/br>
    林晗身體繃得更緊，胳膊肘壓著她鎖骨：“發燒怕什么，等咱們做過運動捂出一身汗，明天早上就能好?！?/br>
    夏苒：“林哈哈，你又在這兒冒充醫生了?！?/br>
    林晗七手八腳地解衣服：“別廢話，老子不信治不好你?！?/br>
    夏苒一蹙眉：“別老子、老子的，不想聽?！?/br>
    林晗：“行，那我不老子了，是小子，這總成了吧？”

    夏苒：“不成，你給我當孫子吧?！?/br>
    林晗：“行啊，不過當我奶奶可不容易，非得要喂飽我才行?！?/br>
    真刀真槍上場了，夏苒又起了埋怨：“你倒是戴套??！”

    林晗腦門上一把汗：“哪還有套啊，跟你在馬代都用光了……你這兒有沒有？”

    夏苒推他：“沒有?！?/br>
    林晗失望，又激動：“有的話我咬死你?！?/br>
    夏苒下腳踹：“去買！”

    林晗苦了吧唧的：“我不射里面?！?/br>
    夏苒橫眉：“去買！”

    十分鐘后，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社區超市里，多了個衣衫凌亂的家伙。

    林晗弓腰在貨架邊挑型號，花花綠綠一整排，最后瞧得眼都花了，從頭一個拿到最后一個，直到小購物籃裝得滿滿。

    手里的鑰匙往柜臺上一丟，林晗將籃子推到店員手邊：“刷卡?！?/br>
    結賬的姑娘一陣心悸，偷偷往林晗臉上再瞅一眼，連忙捂住胸口，心跳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