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最好的余地是不要把主動權交給任何人,包括所謂的正義。 女人還在問她:“還有人逃出來嗎?怎么就看到你一個人上岸來?” 她勉強微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小姐……你能借個手機給我嗎?我家是南昌的,我想給父母打個電話報個平安?!?/br> 女人借給了她手機,她想了想,撥通了一個號碼——杜以澤的。暌違一年多的老號碼……哦不,接近兩年的老號碼……電話通了。那邊傳來一個冰冷且沙啞的聲音:“喂?”她聽得出來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語氣也放緩了些—— “小澤?!彼f:“我現在在都昌縣多寶鄉老爺廟……”沉默,只是片刻之后話筒那邊急促地反問道:“jiejie?!你怎么逃出來的?!現在在哪里?!” “小澤我……” “手機有沒有定位?發過來給我?!?/br> “不用那么麻煩?!彼戳艘谎圳s過來的警察:“警察局里見?!眲倰炝穗娫?,一輛警車就開了過來。她轉頭就想走,但是打著探照燈光的警察走了下車,其中一個小警察過來攔住了她:“這位小姐,請你等一等?!?/br> “什么事?”她緊了緊黑色的披風。 小警察掃了一眼水壩下的橡皮艇:“你剛才在湖里劃船?” “你們怎么知道的?” “哦,那邊的群眾說的。小姐,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了解一下情況?!毙【焯统隽斯P錄:“你叫什么名字?年齡?籍貫?身份證有沒有隨身攜帶?” “林悅,25歲。籍貫沈陽,身份證沒帶?!?/br> “剛才我們水上公安局接到舉報,湖面上有船只著火。你看到了沒有?” “看到了?!彼闹m不過去的:“當時我在湖里劃船?!?/br> 于是這群警察把她帶到了公安局去,協警倒了一杯熱水,她喝了一口方才恢復了一點力氣。然而燈光下她狼狽的模樣也被這群警察看在了眼里——穿著男人的衣衫,頭發散亂,褲腿上都是泥濘……說是心中沒鬼鬼才信。 于是一個人問道:“林小姐,大晚上的你一個單身女性為什么要在湖里劃船?” “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被一個朋友委托過來上船拿東西,但是船剛到湖中央就看到大船起火了……你們等一等,待會兒我朋友就過來了。你們可以問他情況?!彼龥Q定拖延時間。幸好這群小警察信了她的話,并沒再問下去。 但是——“局長,我們查到了資料?!币粋€小警察走了過來:“沈陽人林悅,于前年在倫敦失蹤。至今已失蹤了一年零六個月?!?/br> 末尾加了一句:“涉及到跨國殺人案和倫敦沉尸案?!?/br> 氣氛一下子嚴肅了起來。有人問她:“林小姐,這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我的家人很快就要來了,他們會給你解釋的?!彼龝簳r不想暴露身份。 然而這話很沒說服力,更多的警察走了進來,其中還有人持有武器。協警對她說道:“林小姐,剛才我們查到了今晚在鄱陽湖上失蹤了一艘日本的貨船,而昨天南昌市那邊抓獲了一批越境盜竊非法武裝集團……請你解釋一下,你和他們有沒有關系?” “沒關系?!彼卮鸬暮芨纱?“南昌市怎么了?什么非法武裝集團?” “一伙持有槍.支的暴徒,與警方發生了激烈交火?!?/br> 她頓時心就提了起來:“???!那,那歹徒有沒有全部落網?” “沒有,漏了一兩個……”協警的話題又轉到她的身上:“林小姐,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你的檔案上并沒有任何污點,我們相信你的證詞?!?/br> 她能說什么呢?只能道:“我想等我朋友來了再說?!?/br> “林小姐,介于案情重大,到時候你和你朋友可能要分別口供。希望你不要拖延時間?!崩蠀f警也不是吃素的,早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現在配合調查,對你和你的朋友來說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還有證物也最好一并上交?!?/br> 她心里咯噔了一聲,協警盯著她指尖的翡翠扳指看:“林小姐,這明顯不該是一個夜里劃船的女孩子該帶的東西?!眳f警提醒她。 “我知道,可是……”她的額頭上直冒冷汗,該不該信任警察呢?可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她身懷絕世寶物被判個盜墓怎么辦?! 不行,還是得拖延下去:“不行,請你們諒解一下?!?/br> “林小姐,我很抱歉?!眳f警站了起來,緊接著有人過來要帶她去了隔壁拘留所。她看到了手銬,而站崗的警察都是荷槍實彈的。還有人禮貌地請她上交“口袋里所有的東西?!彼槐?,知道這么一交上去自己勢必會成為調查的重點。 但是……“林小姐,請你配合我們?!边@是最后通牒了。 “我……我可以上交?!?/br>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手先摸到了翡翠扳指……這是沈家族長的信物,老實說她最不舍得這個,既然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是沈家人那么東西會被充公的……猶豫間,協警又對她說:“事情查清楚之前我們會替你保管?!?/br> “不用你們替她保管?!遍T外忽然傳來聲音——這個聲音乍一聽很陌生,但是再聽之下,她就想起來這是誰了。這個男人在過去的一年里還杳無音信,她都快記不得他的聲音了——喂,小澤。你為什么來的這么晚? 我等了你很久,從懷揣希望到絕望。 現在,她等的人終于來了。一走進來,男人的高貴氣質仿佛讓整個審訊室都堂皇了起來。略微曬黑的皮膚并不搭配俊美到無可挑剔的五官,然而誰都不能否認他是個美男子。事實上杜以澤從來都是——女人拒絕不了,男人為之側目。 若不是從小床對床睡覺,她真快要認不識他——“小澤?!?/br> 杜以澤一進屋子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然而乍現的驚喜和激情卻瞬間黯淡在了她的衣服上……陌生男人的風衣,她裹得很緊。 “杜以澤先生?”協警打斷了他們的神游。杜以澤來到她的身邊,當他伸出手的時候,她順著把手放上去,雙腿實在有點累,需要借一點力氣,于是緊緊握住了這只手站了起來。簡簡單單對視了一會兒,她想笑卻笑不出來:“你來了?!?/br> 沒有大喜大悲,只有云淡風輕的一句“你來了?!辈粺o哀怨。 “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倍乓詽砂阉搅怂磉?,接著和幾個協警交流了一下。 她聽到了一個很可笑謊言:杜以澤說她是他派到這附近的考察員,研究水情的。扳指是他送給她的禮物,今晚出現在湖面上完全是個意外……這個說法實在漏洞百出,不過幸好杜家人的人脈關系網很鐵,搞定了市里面縣區也自然搞定了。 她松了一口氣,被幾個協警從拘留所帶了出來。 上車的時候,她還在發愣,看向杜以澤的表情是疑惑的——他也望著他。此時此刻彼此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對視的時候很安靜。 “你怎么來的這么快?”她問。 “昨天晚上我就趕到了這里……南昌那邊雖然拔掉了小坂裕生的據點,但是他本人逃走了。我們也不知道確切的打撈位置,只是聽蕭牧說過,你跟他說打撈的日期是四月十五日。而今天是十三日……jiejie,我還是來晚了?!?/br> 她沒怪他這個,其實她前晚才確定了沉船地點。然而這種見面的平靜氣氛不是她想要的,老實說……有點尷尬。一年半載居然發生了那么多事情,果然生疏了啊——能保證杜以澤還愛著沈悅,小澤還是當初的小澤? 誰都不能,所以她選擇平平淡淡打一聲招呼。像是兩個許久未見的老鄉聊家常一般地說話,試探到了對方的感情狀況,再去考慮其他。 所以她說道:“杜以澤,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br> “說?!倍乓詽上炊?。 她其實有點埋怨的,也特別特別內疚一件事:“孩子現在在哪里?他安全嗎?” “兒子在家里……他沒事,你不用擔心。事情稍后跟你說?!?/br> 她繼續問道:“陽子呢?就是一個日本女人,她負責照看我們的孩子的……” “陽子?是不是一個長直發的日本女人?” “是?!?/br> “她死了?!倍乓詽筛嬖V她。 沈悅的臉色瞬間變了:“怎么回事?!” “jiejie……過去的一周里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你應該有興趣聽,犧牲的名單也很快就會送過來?!闭f完,他伸出手,撫摸了下她的皮膚:“一年多了,你還是老樣子。先問的永遠是別人,為什么不問問我怎么樣了?嗯?” 嫉妒的語氣無以復加,手指用力扭出一個紅印,仿佛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绔子弟。 “你有什么好問的?我快忘了你?!?/br> 杜以澤苦笑道:“不記得也沒關系,反正你回來了就好?!?/br> 她的眼睛有些濕潤,這份隔閡擺在面前仿佛逾越不過去了:“我不想記得,都一年多了,我不想等了一點也不想等了?!?/br> “怪我?”他沿著她的臉蛋邊緣摩挲,卻緊盯著她的黑色外套:“在日本過得怎么樣?” “還可以,馬馬虎虎?!辈惶崛毡具€好,一提她終于忍不住真的委屈起來:“你在中國呢?孫爺爺身體還好嗎?你爺爺呢?” “很好,爺爺希望我趕緊成家立業?!?/br> “那就好?!彼詈蟛艈柫怂骸岸乓詽?,那你現在……沒事吧?” 她這么陌生的提問方式,令人更加不爽。杜以澤冷笑了起來—— “我沒事,我非常好。你不在了我恢復了單身,自由了許多。什么坑蒙拐騙的事情都做了出來,我來數一數……囚禁了一個人,殺了一個人,騙了一個人,還把一個愚蠢女人的心給拐走了。罪大惡的歹徒也不是我的對手,但是我過得很好?!?/br> 她有點呆:“你做了什么?!”但是被杜以澤鉗住了手:“車上說?!?/br> 車子開了一路,杜以澤就跟她說了一路。雖然孟家的倒臺在預料之中了,但是她沒想到杜以澤是往死里面整孟家的人——孟老爺子中風在床,無人照應,現在只天天半身不遂。沒人打理的孟家公司紛紛倒閉,許多債主上門來把豪宅一搶而空,連天花板都差點拆了。但是杜以澤沒有給予孟家最后一擊,仍舊留著孟大小姐的命。 這可不是仁慈,他只是為了讓最后的瘋狂和毀滅一起到達。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杜以澤居然找到了萬世軒并且囚禁了起來。 “每天給他一點吃的,讓他看那些古董……老實說這種賺錢的辦法比雇傭一百個鑒定師有用?!?/br> 然而她惡心這種行為,主要是因為自己也被這樣虐待過:“杜以澤,你瘋了。怎么不干脆一刀捅死他算了?留著一個把柄讓人抓嗎?” “是,我是瘋了?!蓖\?,他牽著她的手走進了一棟別墅當中去。迎出來的人是徐楠,她打了個招呼,徐楠就像見了鬼一樣。然而杜以澤只是吩咐他:“準備一下她的房間?!比缓缶屠狭藰?,她滿心擔憂的是:“我的孩子呢?” “今晚不急,明天帶你去看他?!彼f:“那也是我的孩子,所以該稱呼我們的兒子。jiejie?!?/br> 她甩開了他的手:“那我們再談一談——小澤,別板著一張臉的,我們都分開多久了?為什么一見面你就沒好臉色?!” “好,我先問?!倍乓詽傻哪抗庵淮蛄恐囊路骸癹iejie,我想問個問題:如果你是我,等了很久的未婚妻終于找到了,但是卻看到她穿著別的男人的衣服,哭的眼睛都是腫的,還自從看到我之后目光就一直躲躲閃閃的……那我想問問她,今晚發生了什么?她為誰哭了?!?/br> “……”她驚訝地抬頭,卻發現他的目光燃著妒火。果然還是…… “潘死了,我們一起落到了湖底下?!?/br> 接著,她把今晚發生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上天為誓,這是最后一次詳細地回憶起潘,因為想到一次就是一次精神打擊,她不喜歡自虐,以后只會致力于忘記這件悲傷的事情……和這一段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才看清楚的愛情。 “所以jiejie,那個潘是選擇把生的機會給了你?”杜以澤冷笑道:“那還真的是令人感動?!?/br> “隨便你怎么說?!?/br> “jiejie,我要是他……這么說吧,握槍的手沒了就是個廢物。知道自己是為仇人賣命了一生,那就是個蠢材,說什么拿寶藏去復仇都成了笑話。上了岸他也不過是被中國的警察一網打盡。那么還不如在湖底自行了斷,自在些?!?/br> 她有點來氣了:“小澤,口下留德?!?/br> “但是沈悅,嫉妒一個死人也好,這不是你想要看的嗎?”他反問道。接著,杜以澤展開雙臂,她一瞬間就想笑了——原來他真的這么嫉妒——喜或怒都無法預測,至少他還愛她,這就好了。但是她沒有去擁抱。 掏心掏肺地傾訴衷腸,不如此刻沉默地凝視卻深深明白愛情來的美麗。 而她現在只想去睡覺:“晚安?!?/br> “那jiejie,我來主動抱你?!笨吞椎捏w面終于放了下來,杜以澤再次主動出擊。 一瞬間她就被他緊緊抱住了,他很激烈地揉著她的背部。唇被他咬住了,又在潘咬過的地方更加激烈地舔舐著,舌頭交融到了一起,分享著彼此的味道。她看出來了,男人剛才的風輕云淡其實都是偽裝的,眼下這個上下其手的流氓才是她認識的杜以澤。 “小澤,夠了……”她掙扎,然而杜以澤把她打橫抱起:“不夠?!?/br> ☆、第097章 營救 進了屋子,沈悅背后抵著軟軟的被子,身上在發燙。 很久……很久都沒有和男人親密了?,F在全身上下都是酸澀的,男人一碰她她就敏感到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