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不做停留,唐依依轉身出去。 唐依依走后,秦正抬起右腳,襪子被血染成深色,連帶著鞋底下方都是血印。 腳上嵌著不少碎片,大小都有,差不多快有一個玻璃杯的四分之一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踩進去的。 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著手進行消毒,一一清除。 晚餐是管家親自準備的,他早年在章師傅手底下待過一段時間,所以他的廚藝和唐依依有些相似。 他們算是師出同門。 “唐平州活不到半年?!鼻卣氏乳_口。 唐依依咀嚼著豆角,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唐平州一直都在炒股?!鼻卣?,漫不經心道,“他欠下一筆債務,三百多萬?!?/br> 那語氣輕描淡寫,好像三百多萬就是幾塊,幾分錢。 眼角掃向不出聲的女人,秦正的唇角挑起,“這個節骨眼上查出癌癥,老天待他不薄,他很快就可以丟下身后的爛攤子,不管不問了?!?/br> 唐依依又去夾豆角。 秦正喝了口熱湯,“他一死,那筆債務不會就憑空消失?!?/br> 終于開口,唐依依的臉色不變,“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什么,”秦正的眉宇抬了抬,意味深長,“你不清楚?” 唐依依吞咽飯菜,無聲的笑笑。 盡是嘲弄和憎惡。 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多讓人惡心的事。 為什么就不能讓她過點輕松的日子? 她是欠了誰,還是害了誰? 秦正又說,“你母親去年從樓上摔下來過一次,落下病根,身體也不好?!?/br> “唐希,你meimei,她經營一家化妝品公司,目前在和銀行的續貸上出現問題,也就是說,她自身難保?!?/br> “應該很快,最遲一個月,唐希就會來找你,想從過上好日子,飛黃騰達的jiejie手上拿點什么,硬搶也可以?!?/br> 將筷子放到一邊,唐依依笑道,“你告訴我這些,想從我臉上看到什么?難過?傷心?怨天尤人?” 秦正搖頭,目露贊賞與肯定之色,“你不會?!?/br> 他們是一類人,她和他比,好不到哪兒去。 “唐依依,無論你的親人怎么對你,你都沒的選擇?!?/br> 唐依依繼續吃飯。 拿帕子擦嘴,秦正身子后仰,換了個話題,“黃家的事你別干涉?!?/br> 唐依依的眼睛微閃。 看來薛五和秦正已經達成協議。 她暫時還不清楚,薛五用什么交換的。 “我不管你跟黃筱是怎么談的,都聊了什么?!鼻卣命c椅子扶手,“唐依依,別讓我發現你在背后做什么小動作?!?/br> 咽下嘴里的食物,唐依依吃飽了,甚至有點撐。 她抬頭看秦正,那意思是“說完了吧?” 秦正的額角輕微一抽,又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了。 這女人有的不是小聰明,他都防不住,更別說其他人,包括薛五。 他必須時刻盯著才行。 否則一不留神,就被算計。 睡覺前,唐依依突然想看圣經,她把幾個抽屜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找到。 “你把圣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床頭的秦正扶了扶眼鏡,淡聲說,“丟了?!?/br> 唐依依一愣,“丟了?” 她的眼中不自覺的浮出幾分失落,那本圣經她看了很多年,也不知道翻過多少次。 秦正見人杵著不動,他起身去了書房,從書桌最下面的抽屜里拿出那本圣經。 翻到其中一頁,秦正拿走夾在里面的那張紙。 左下角是火燒過的痕跡,吞噬掉了幾個字。 唐依依編造的人生不再完整。 將紙重新放好,蓋上一堆文件,秦正回到房間,把圣經扔給唐依依。 唐依依捧著圣經,也就在這一刻,她才能真正的靜下心來,不去想自己身處何處。 二十九,秦正帶唐依依回曼哈頓,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 ☆、第37章 孤單 飛機上,唐依依拿著雜志隨意翻了幾頁,無所事事。 她靠著椅背,準備睡一覺。 一只大手從左側伸過來,緊貼住衣物,摟住她的腰,她眉間的那絲倦意尚未壯大,就在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秦正僅是摟著唐依依,并無其他舉動。 似是情人間的親昵,又像是一時興起。 但唐依依渾身的汗毛還是刷地站起來了,她閉著眼睛,試圖忽略那只手。 秦正鏡片后的眼眸里不起波瀾,仿佛絲毫察覺不出唐依依的緊張,他把腿上的深灰色毯子一掀,扔給唐依依。 乘務員過來送飲料,甜美的聲音打破圍繞在唐依依跟秦正之間的詭異氛圍。 果汁味甜的膩人。 唐依依喝了一口就沒再喝。 反觀秦正,一口沒碰。 他們在這方面相似,都不喜歡過甜的東西。 唐依依側頭,后腦勺對著秦正那邊,她垂著眼簾,漸漸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肩頭一沉。 余光里是一張近在咫尺的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頸里,唐依依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她立刻把肩頭的腦袋推開。 下一刻,秦正又靠過來,闔著眼,呼吸悠長均勻,睡著了。 蹙起眉心,唐依依又伸手把秦正推開,這次用的力道是剛才的倍數。 誰知身旁的男人再一次向她身上靠過來,頭挨著她,鼻尖幾乎蹭到她的脖子。 剛好前面有個年輕女孩經過,看到這一幕,她驚訝的多看了兩眼。 一是男人極為俊朗的外形,二是對方高大精壯的體格,做那個姿勢,別扭且不舒服,但畫面同時又顯的格外有愛。 年輕女孩看向男人身邊的女人,見面容也是出挑,只是消瘦蒼白,透著一股子清冷和睿智。 他們一定很相愛。 年輕女孩的眼中頓時生出清晰的羨慕,隨后是蔓延到面上的向往,她甚至還笑了一下。 唐依依捕捉到了。 她深刻體會什么叫旁觀者,什么又叫當事人。 眼睛看到的和真實一面有時候是一致的,而有時候卻是倆個極端。 羨慕這個詞永遠不適合按在他們身上。 就如同他們的關系,注定要面目可憎下去。 除非秦正退后一步,不再控制她的生活。 那種可能性已經不在唐依依的思考范圍中。 容易絕望。 唐依依譏諷的想,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內心感受。 盡管她和秦正無數次比這樣的距離要近太多,但不摻雜一丁點情|欲成分的接觸卻是第一次。 秦正的頭在唐依依肩上動了一下,近似蹭了蹭,她渾身如遭蛇蟲鼠疫襲擊,淹沒,從頭發絲到腳趾頭,沒有一處不難受的。 唐依依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 沒了可依靠的東西,秦正的身子失去平衡,往唐依依的椅子上倒去,又猶如本能的穩住,清醒了。 他抬手去揉揉額角,似乎沒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 半響,秦正瞥了一眼身側的女人,“你站著干什么?” 重新坐下來,唐依依若無其事,“腿麻?!?/br> 秦正的眉梢上挑幾分,沒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冷意。 這個女人又怎么了? 坐那么遠,如果不是機艙壁擋著,她是不是想立刻就飛出去? 摘下眼鏡,秦正捏了幾下鼻梁,淡淡的說,“往我身邊來一點?!?/br> 唐依依無動于衷,“坐太近,手腳伸展不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