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里不似前朝,那會兒后宮已經一片烏煙瘴氣,這般柔弱蕙質的女子已經很少見到,女子皆是妖嬈色,慕容句喜好大胸,于是處處皆是擠胸露rou的女人,慕容句喜好長腿,更有甚者,在他面前連褻褲都不穿,那叫一個昏天黑地。 故而,好人家的女兒難得有那么一兩個也早已想辦法逃出魔窟,余下的皆放浪形骸,風氣漸止不住。 可偏偏,所有人將罪魁禍首都指向溫嬈。怪就怪,這后宮胸最大、腿最長的女人、最是美艷的女人便是溫嬈,即使是那水性楊花的名聲,她也比別人都臭上幾倍。 眾人皆以為溫嬈是妖后,禍國殃民,魅惑君王,可其中知曉內情的人,寥寥無幾。 事實上,宮內貼身伺候的宮人皆知,慕容句在整個后宮中,最厭惡的人便是溫嬈,莫說要寵幸她,哪怕只是見到她這個人,臉色都止不住的泛青。 道理很簡單,睡著別人的老婆時,成就感爆棚,天下的女人信手拈來。 別人睡著你老婆的時候,綠云蓋頂,老婆一日不除,帽子一日難摘,可偏偏慕容句他摘不得,所以,他的綠帽子,也是天下第一綠。 誰能料想,他死后,這頂天下第一綠的帽子,已經在潛移默化中轉到了祁曜的頭上。 “小主,您實在是太素凈了?!苯z桐咬著唇,有些難過地拉住溫嬈。 先前說了,人分三六九等,昔日貴為皇后的溫嬈,如今也不過是個無名的女人,莫說和一個貴人作比,就連絲桐頭上都比她多個玉蝴蝶,而她只能戴朵淡粉的絹花,也不至于太過失禮,但這等次便是落了下乘,這倒也合她心意。 她當下無權無勢,寧可被人嘲笑三分,也不可被人嫉妒半分,否則,當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如螞蟻一般,信手碾死。 “小主,您看,那、那可是前朝的溫貴妃吶!”絲桐激動地看著溫嬈背后,滿眼驚艷,崇拜之色溢于言表,就連第一次來到溫嬈身邊時,也不曾為她前朝皇后的身份如此激動過。 好在她聲音低,除了溫嬈誰也沒聽見。 溫嬈僵硬著脊背,那股窒息感再度撲面而來。 是了,前朝有個jian后,也有個賢妃,同出溫家一門。 世人都說溫茹一品千金,絕代姝女,為了勸諫慕容句恢復本心,勤勉朝政,她退了淇玉公子親事,以身作嫁,讓慕容句如愿以償,朝事也曾一度勤勉過。 只是好景不長,有溫嬈這等jian后作為代表,很快就將慕容句勾回那酒池rou林,紙醉金迷。 至于溫茹,則長住冷宮,一襲清輝對月,揮毫潑墨,幾篇驚世佳作由此流落民間,引得無數文人才女共鳴嘆惋,可惜璀璨明珠長此一生蒙塵。 民間漸漸流傳起她的諸多故事,其中哀怨婉轉,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竟有人將她編排成戲,一時流于傳奇。 想到此處,溫嬈微微一嘆,也虧得戲中有她,她乃狐妖幻化,專程來害那轉世投胎的梅花仙。 ☆、第3章 圣意難測(修錯字) 溫茹與溫嬈,在本質上有著區別,溫茹是一朵芙蕖,清濯如水,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而溫嬈……絲桐也只是對她的外表抱有希望,希望她至少能夠以色侍君。 可當下看來,她的色未免太過單薄,哪有這百花園中百花競放來得驚艷絕倫。 “阿姊安好?!睖厝愕兔即鼓康哪由鯙榭扇?,哪怕是見到溫嬈,亦是不躲不閃,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她們當真便是普通的一對姊妹。 溫嬈抿著唇,想到那日白綾三尺,連逢場作戲都無法繼續,她無意識地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脖子,恰好溫茹抬眼看她,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阿姊可是脖子不舒服?” 溫嬈聞言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撫著寬袖入內,半句話都不曾答過溫茹。 “可惡……” 身后傳來一道忿忿不平的聲音,那是罌粟的聲音。 從前罌粟總在溫嬈前后,說這皇妃可惡,那貴人無恥,未曾料想,一朝變節,竟能變得如此徹底。 “小主太過無禮,那可是梅花仙子轉世的溫才女……”絲桐念叨不斷,顯然對溫茹崇拜至極。 溫嬈頓住腳步,讓她險些沖撞了,她納悶抬頭,只聽溫嬈道:“那你還記得我是誰?” 絲桐一愣,不解道:“您不就是您嗎?那個幻化成人的狐妖,專程來害仙女的……”話未說完,她自己臉色白了三分。 溫嬈擰頭看她,似笑非笑,張開櫻唇,露出一口森冷銀牙,“那都是市井之言,你莫要隨意輕信,要知道過去宮里頭死的人,跟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死,都沒人懷疑過我?!?/br> 絲桐聞言渾身一顫,緘默地垂下頭去,再不敢看溫嬈那雙好似泛了綠光的雙眸。 溫嬈這才從鼻息間出了口氣兒,壓抑住心中翻騰的情緒。 梅花仙,梅花仙,梅花樹下美人箋。將寄未寄,玉郎乘風而去。 真是可笑,梅花仙舍棄玉郎留這宮內,昔日的借口是否還能重新拿出來繼續用呢? 溫家倒是手眼通天,到如今都還不忘做國丈夢,可憐那江淇玉,三年前便等著溫茹了,當下如何不必說,說了也是與她無關reads;逆死。 廳內一盞熏香,不近不遠,正是顯眼。 這是從邊境的鸞國進獻來的青絲煙,乃是獨特的香檀煉制而成。 皇上得來了,只曾賞過賢妃。 正廳宴席皆鋪了云墊,每張席面上都擺了一小瓶花,花枝經過修剪,嫵媚吐芬,這般掃去,每桌的花竟都不重樣,這別出心裁的設計,讓廳內多了幾分春意,多少能看出賢妃的用心。 先前到的人已經落座了,正與那宴客的主人閑聊,言語間也是一番風雅。 溫嬈一入內,所有的輕言笑語都霎時間止住,抬眼看到來人,臉上的神情各異。 前朝充入后宮,之所以從未有過關于前朝的閑言碎語,只因祁曜不喜,杖殺了一名嘴碎宮女之后,便不曾有人敢提,故而,眾人是敢看不敢言,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溫嬈無視周圍異樣的目光,只是按著章程行禮,溫茹緊跟她身后,一同效仿。 賢妃將她二人細細打量,面上端莊有禮,不曾流露異色,只是柔聲道:“昔日聽聞溫家二女姝麗無雙,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實?!?/br> “是啊,妾也這么覺得,想必要不了多久,她二人入了皇上的眼,必能盛寵不衰?!?/br> 一旁粉衣女子,忽然插了一句話,眉眼間諸多不滿,還透露著稚氣,說得話明貶暗褒,有幾分陰陽怪氣。 右側一位身著紫花煙羅裙的女子忽而一笑,語氣中帶有三分寵溺對那粉衣女子說:“婉meimei若是餓了,手邊的糕點便是為你備著的,你卻不吃,溫meimei來遲亦不是有意,昨兒晚上可是初承恩澤,溫meimei這般柔弱,想必是累著了?!?/br> 眾妃嘩然,忽然間多了許多細碎的聲音議論起來,溫嬈心中一驚,抬眼看那女子,卻發現,那女子的目光落在她身旁……溫茹的身上。 而溫茹是背脊挺直,面無表情。 不待溫嬈反應過來,只聽賢妃又道:“寧修容說得不錯,茹meimei是該好好歇息的,稍后本宮會讓茯苓送些補藥,還望meimei不要嫌棄才是?!?/br> “奴婢多謝賢妃娘娘?!睖厝阄⑽⒁桓?,身姿柔弱,態度卻不卑不亢,只是面上的紅云是她擋也擋不住的。 “什么嘛……”絲桐忍不住嘀咕了一聲,溫嬈回首瞪了她一眼,她才縮了縮脖子。 “溫小主可是對我家主子有意見?”另一側忽然有人說道,溫嬈回頭,正是罌粟。 “罌粟,貴人面前,不得胡說?!睖厝愠庳煹?。 罌粟扯了扯嘴角,道:“奴婢方才聽見溫小主家的宮女對您不敬,氣不過罷了?!?/br> 溫茹擰頭看了眼絲桐,卻是什么也沒說。 絲桐卻挨著溫嬈私語:“小主這是怎么了,昨夜明明是……” “住口,絲桐……”溫嬈打斷她,不許她再提,見著絲桐臉色愈發難看,她也顧不得了。 這種事情,能有名有份,那賺到的也不過是名分,若是無名無份,也只是平白無故地出一場風頭。 “這是怎么了?”寧修容扭頭看過來,笑道:“見你姐妹二人的隨行宮人似乎有爭議,是否點心不合口味?” 不待溫嬈說話,罌粟便一頓搶白:“修容明鑒,溫小主聽聞我家主子昨夜被寵幸,便唆使宮女來道我家主子的是非,我家主子敬重她是長姐,不與之計較,奴婢卻見不得主子受氣,故而爭辯了一句reads;總裁劫色·老婆,拒婚無效?!?/br> “喲,瞧你這小丫頭話說的,怎么就是人家唆使的,那是她家宮女的嘴巴,又不是她的嘴巴,她哪里管得???”寧修容笑道。 婉貴姬哼道:“jiejie你怎地比我還天真,你瞧瞧她那身份,能伺候小主的人,那可是沒比塵埃高貴多少,她那張嘴巴,還不是主子讓她說什么,她就得說什么嗎?” 溫茹聞言臉色一白,道:“還請諸位主子見諒,家姊無心?!?/br> 溫嬈挑眉,不動聲色。 絲桐卻已經開始發抖了。 這倒霉催的丫頭,讓她沒事兒嘴碎,當下嚇一嚇也是好的,也教她自個兒收斂收斂。 “好了?!辟t妃微微蹙眉,掃向溫嬈的目光中帶有一絲不滿,“姐妹們難得結識一場,日后都是伺候皇上的人,何苦為此爭鬧,眼光還需放長遠些?!?/br> 她這話說得頗有意味兒,說完之后,多數人都在心底附和,順帶鄙視了溫嬈一眼。 不過當下后宮前景確實誘人,好就好在,后宮無主,后位仍舊空懸。 溫嬈不言不語,好似團軟綿綿的棉花,寧修容與婉貴姬一唱一和,也沒能讓她炸毛,覺得無趣,終究將她歸類為軟包子系列,不再理睬。 宴席正酣,忽然有人小跑進來在賢妃耳邊耳語幾句。 賢妃眼睛一亮,笑道:“快些請公公進來?!?/br> 諸位不知何事,只見外面走近一人,正是皇上身邊的高祿,都紛紛起身。 “雜家給諸位娘娘請安?!备叩摴Ь吹?。 “高公公有禮了,不知此番是要傳何圣意?”賢妃問道,其他人也紛紛豎起耳朵傾聽。 高祿聞言微微一笑,轉而正色道:“賢妃、溫小主上前接旨!” 絲桐激動得臉都漲紅,溫嬈下意識踩了她一腳,及時阻止了她的動作。 僅這會兒,溫茹與賢妃已然上前接旨。 內容如何華麗,無人關注,只是有些驚嘆,這旨意來得突然,大意便是對賢妃的能力再度肯定,升為賢貴妃。 這可艷羨了旁人,要知道,貴妃離皇后,可只有一步之遙! 同樣也有人嗤之以鼻,一步之遙終究是一步之遙,這一步,難! 可接下來的內容,真當讓人眼珠子脫眶而出。 “溫小主賢良淑德,頗得朕意,賜封媚妃,欽此!” 周遭沉寂了片刻,似乎都未曾反應過來。 直接晉升為妃的人,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可直接從無品小主晉升為媚妃,理由既無身家背景,又無大功大過,僅僅是皇上他喜歡……這多少都有些微妙。 況且溫茹還是個前朝妃子,其中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事情,數不勝數reads;重生之林家寶兒??伤逵裱?,名聲甚好,雖有人妒忌,但卻未曾覺得其中不對。只能感慨,美人遇上襄王,美夢得償。 “奴婢恭賀賢貴妃!”待溫茹反應過來,看到一旁賢妃,忙謙恭道。 賢貴妃將她扶起,柔聲道:“當下你是媚妃,皇上賜你入住珺宸宮,你便是一宮之主了?!?/br> 溫茹微微頷首,道:“妾必不辜負圣恩!” 身后一眾妃子紛紛行禮,“妾恭賀賢貴妃娘娘、恭賀媚妃娘娘?!?/br> 溫嬈雖不至于妒忌溫茹,但卻隱隱覺得臉疼,仔細想來,這些事情都只是巧合,并非人為,可偏偏她什么都沒做,皇上最終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還神不知鬼不覺的。 溫嬈忽然想到祁曜那夜的神情與那些奇怪的話,她很清楚,她與祁曜從未相識……只是他一度對她流露出狠意,讓溫嬈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