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就這時候,蕭華長公主又說道:“你舅舅說等你們大婚后,就把李榮享中的血蠱解藥給你,李榮享那身子骨先天不足,后天也沒怎么好好養過,要是再帶毒……你舅舅怕你子嗣艱難,等你生夠孩子,還可以給他喂上,省著他去偷腥?!?/br> 還可以這樣啊……長樂額角忍不住跳了幾下,但是能得到血蠱的解藥總是好的。李榮享的身體是該調養調養了,她娘這個提醒還是有道理的。 長樂就是帶著她娘給的這一堆好處,心情愉悅地一個人帶著下人們返回公主府的。 這一次,總是纏著她的小家伙江明煜沒有能跟著她一起出宮。 沒辦法啊,從皇子變成太子,瞧著還都是贏帝的兒子,本質卻已經有了大區別,小家伙正式開始了儲君生活,第一項就是跟著大儒學為君之道的啟蒙,連著被定為陪讀的歐子嘉都被一起留在上書房侍奉了。 歐子嘉他爹永林侯歐正華,對他小兒子終于可以謀個正道,雙手鼓掌式地表示熱烈歡迎,他這么多年的坑爹之路眼瞧著要出頭了。 結果,長樂剛到公主府,就收到了永林侯府送來的一大車土儀果蔬。 這禮收得長樂囧囧有神,但讓長樂更加囧囧有神的還在后面,一位不速之客在她回到公主府的第二天一早,很不要臉地上門了。 這完全出乎了長樂的意料之外,以至于盛夏向她通稟時,她有半刻都沒緩過來,“你說誰來了?” “回主子,是侯爺,富昌侯爺!” 盛夏最早是出身富昌侯府的,還是習慣著叫楊寧治侯爺的。 經歷了兩世,長樂對富昌侯這位親生父親的感情,可以說是淡薄如水了,但血緣這個東西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你生而他的女兒,即使有什么一紙斷決書,書面上可以斷掉父女關系,可你來自他的血、他的rou、他的骨,又怎么能斷得了? 長樂無奈地嘆息一聲,“請他前堂去吧,本宮隨后就到!”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這個爹能來她這里,一定不會是平平順順的,按以往推算,應該是又起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了。 她聽聽也好,不能阻止,也可及時反擊。 富昌侯楊寧治經寧濟侯的一翻提點,大有毛塞頓開之意,他派了人守在公主府門口,只要聽到長樂回府的消息,他就登門的。 結果出乎他的意料,給他帶來無限驚喜,他女兒回來了,而他那個把他休掉的母老虎前妻竟沒有一起跟回來,這真是天賜良機。 雖說他女兒現在變得也不太好對付,但與他那個更不好對付的前妻相比,勉強可以說要好太多太多的,至少是他可以承受的范圍。 在長樂面前,他畢竟是做爹的,可以端個架子、擺個當爹的譜,說到氣急時,她女兒總不會拿把菜刀追他繞府一圈,把他剁了的——這事,他母老虎前妻做得出。 富昌侯坐在公主府前院的朝凝堂里,小丫頭剛把新上貢的好茶沏了一盞送上來,他親閨女長樂就帶著幾名隨侍進來了。 按皇家爵位等級來算,富昌侯見著自己女兒要行禮的,按著親緣血統倫常來算,長樂見著自己親爹也要行禮的,既是兩邊都不好周全,父女兩個就把行禮這一套給省了過去,互相點個頭,是那個意思就行了。 等著父女兩個坐好,小丫頭也給長樂上了一盞長樂平日里極愛的茶后,父女兩個真是一人捧著一杯茶,相對坐著而久久無言。 富昌侯來之前想的那些,真正見到他女兒時,又覺得有些問不出口了,真是太久時間沒見,這期間又經歷太多,父女之間最后一層面紗看得盡清,說什么都覺得有些虛偽不真了。 最后,還是長樂先開了口,“父親過府來,有什么事嗎?”這種尷尬不能再持續了,長樂實在是不愿意看到富昌侯在自己面前擺一副假腥腥的樣子??靻柨煺f快了事,對彼此都好。 “也沒什么大事?為父聽說圣上又給你賜婚了,”這話說得,富昌侯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嘴巴,可現實就是如此,不這么說還能怎么說,他忙又接著說:“這位隱王江宗發,到是個什么來頭?為父聽都沒有聽過,你的終身大事,你娘也不說過問一下,怎么就能這么賜一個誰都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呢?” 長樂的心口一沉,她就說嘛,她這個父親兩世里都沒怎么關心過她,這一次怎么會在她剛剛出宮回府,就趕著上門來問呢,原來是想打聽李榮享啊。 “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這位隱王千歲,雖是不常常露面,但我娘說是她親眼相看過的,人品性情模樣皆是上等,應是錯不了的,要不……父親去問問母親,細節的事情,我也說不好的?!?/br> 長樂踢皮球的功力見漲,知道富昌侯這輩子最怕見誰,就把他往誰那里踢去,果然喜聞樂見到富昌侯一張臉愁成苦瓜菜,如吞了蒼蠅般的難以形容。 “這怎么能全聽你娘一面之辭,你總該自己看看問問吧,過了自己的眼才行啊……”富昌侯有些急了。 長樂卻老神在在,冷笑一聲,“也未盡然吧,過了自己的眼才行嗎?柳承熙在我眼前過了多少次,我還不是看走了眼,你說是吧?父親!” 長樂一句反問,問得富昌侯面皮一紅,當年那些放在長樂身上的別有用心,現在全淪落成了父女之間的話柄,他無力反駁。 富昌侯拼著一張厚臉皮,又在長樂這里小熬了一刻鐘,被長樂推太極似的推了回去,確定一無所獲后,也只能失望地離去了。 富昌侯走后,長樂叫來了張行。 “張伯,你派人盯緊我父親,看看我父親最近一段時間有什么異動,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頭?!?/br> 長樂太了解她父親了,若沒有什么人背后攛掇她父親,她父親是萬萬不會想到她這紙賜婚的。 別說她是嫁給隱王江宗發,她就是嫁個貓啊狗啊的,怕都不會引起她父親的注意的,又有這種主動上門打聽的,簡直像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李榮享曾經與她提過,在她被柳承熙和富昌侯府聯手欺負的時候,李榮享是派人盯緊過富昌侯府的,但如今富昌侯府的大山太夫人倒了,空留一座已經被楊易寧漸漸掌控的富昌侯府,李榮享那里是否還有人盯著,她不得而知,只能與張行吩咐,由張行派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又是萬惡的周一,不想上班! ☆、第118章 106.0| 相思是種病,未經情動時,還不覺有的什么,這一旦動了起來,仿覺得整個人都不是自己了,沒有一處與以往一樣了。 偶爾想著那個人的名字,心身從里到外都泛著癢癢的甜。哪怕是相同的一天,哪怕是相同一條路,都能走出不同的感覺來。 如李榮享從上京城來通州時,心情還倍感壓抑,只覺得心里沒底,怕離了上京后,自己的小媳婦就被人家盯走了。 等著這離開通州往上京城返時,卻是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從未有過的安心。有了賜婚,有了蕭華長公主的同意,他和長樂這一輩子,就會永永久久地糾纏在一起,怎么也分不開了。 墨染真是看不慣他家先生翹著嘴角、蹶著尾巴的囂張得意樣,與以前那副沉穩內斂、藐視天下,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氣質完全不同了,這變身變得他一哆嗦,好不適應。 你說說蕭華長公主和贏帝難道就是紙老虎,明明之前那么厲害的,攔得要死要活的,怎么那么快就答應他家先生了呢?怎么就不難為難為他家先生呢?這么放心地就把小公主交過來? 墨染這么想想竟然有些扼腕了,但他決不承認他是有些嫉妒將有人與他一起分享他家先生了。 “菩提關前,柳國公父子立了大功,不但擊退了西北叛軍,還一舉攻入喀嘶國境內,占領五座城池,喀嘶國已經派使臣遞來降書,想來當今圣上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吧?!?/br> 墨染把剛剛傳送到的捷報消息,在車廂里與他家先生分享,誰知道他家先生在聽完后,非但沒開心,反而疏朗的眉頭慢慢地聚攏在一起。 墨染不解,“怎么了,先生?”打了勝仗還擴大了疆土,這不是好事嗎?他家先生怎么好像有點不高興呢? “這勝仗來得太突然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br> 能在短時間內戰退西北叛軍,已經實屬不易了,還能攻到人家國家里,占人家五座城池,這就是武神關老爺在世,也不太可能啊。 喀嘶國在有心助西北叛軍一起向大印發難時,就應該已經做好了周全的準備,怎么可能在短短時間之內,就讓大印一舉反攻呢?這里面定有蹊蹺。 “通州城又有什么新消息嗎?叛軍可又反撲回來?” 新上任的通州大都督在與李榮享交接過后,立刻帶著程泉出城迎敵,不僅大敗了通州城下的叛軍,還把他們趕回了西北境地的渭洲城以里。 那是反王靖王所在的封地,其城池雖比不過通州,但也是高墻深門,被靖王苦心經營多年,自不會差多少的。 新上任的這位通州大將軍,充分證明了贏帝的眼光,不是一個貪功好戰,懂得顧全大局的人,一見此景,只派了副都督程泉扎手失而復得的領地,緊盯住靖州城的一舉一動,他自己快速回兵通州,坐陣于通州城內,靜變其變。 李榮享覺得這位大都督此招甚為穩妥,而菩提關那里……柳國公父子是否太過急功求成了呢? “叛軍沒有任何動靜,渭州城門緊閉?!?/br> 程泉隨時都把消息給李榮享送過來,墨染瞧著程泉對他家先生那副作態,比著兒子孝順爹還猶過之,要不是他家先生與程泉相比沒差幾歲,程泉搞不好真會認他家先生做干爹的。 “這就怪了,”李榮享目光越發深遂起來,黑得不見底,“還有別的消息嗎?” “喀嘶國派的使團,已經通過菩提關,向上京城出發了?!?/br> 連失五座城池后,喀嘶國的國王立刻向大印遞交投降書,隨后就派出了千人使團隊,由喀嘶國這一任國王的同母弟尊貴的左親王親自帶團,前往上京認罪。 據說使團里還帶了一百個風情萬種的喀嘶國美女,希望他們家圣上主子能消受得起。 “這么快?”這個速度趕著去認親也是沒誰了,何況還是去投降,“柳國公父子呢?” “柳老將軍退守了菩提關,柳大公子還在喀嘶國境內?!?/br> 墨染說完,李榮享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不管如今的形勢多么微妙不可言,但柳老國公的做法與通州那位新上任的大都督,都算得異曲同工了,不愧都是久戰過沙場、經歷過大場面的主兒。 “還有……”墨染瞧著是很為難地頓了一下,李榮享卻在他的眼里看到暗藏的興奮,還帶出莫明的違和,“還有,那個叫齊允的人,沒能找到?!?/br> 不能說是沒能找到,找到不少個,但與小公主信里形容的那個,沒有一個像的。 即使他們稟著的原則是寧可錯殺一千堅決不放過一個,可是現實擺在他們面前,竟是沒有一個貼近那個一千,想殺都是沒得殺的。 “沒找到?”李榮享竟有些不敢信,他的詩經若找不到的人,那這人是否存與世間,就不可確定了,但長樂信里寫的又是那樣清楚,定是見過真人的…… 想到這里,李榮享剛剛放晴的心情,又蒙上一層灰霧,只淡淡吩咐道:“繼續找,直到找到為止?!?/br> 他詩經經主下出的追殺令,若是達不到追殺的效果,那不和放屁一樣了嗎?他的威嚴何在? “是,先生放心就是了,各部兄弟接令后,已下全力?!?/br> 這事都不用他家先生催,他比記掛通州和菩提關還上心呢。 墨染也很好奇這個叫齊允的人物,等著真把他抓到那天,都不用他家先生上陣,他親自上手就好了,必須深入骨髓地審才聊以慰藉他這顆八卦的心。 就在李榮享歸心似箭、晝夜兼程地往上京城奔來時,長樂卻在公主府里遇到了一件頭疼的事。 “這叫什么理由?”長樂真是想不到渣爹這東西,成群結隊不提,竟還是一個比著一個渣,渣出高度渣出水平來了,“同濟伯爺多少年都不記得伯母,jiejie你這里快結婚了,他竟然夢到伯母了,我怎么好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呢?” 長樂回到公主府的第三天,差人去往同濟伯下了請貼,邀請趙薈蓮過府一敘。 趙薈蓮和她堂兄楊易寧這歲數都不小了,婚事不好再耽誤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又趁著她娘蕭華長公主還愿意替她這樁閑事,便應趁著這股子東風,這兩個月里把婚事辦了。 既是打算成親,婚禮細節就要好好商量才行,同濟伯府那邊是指望不上了,長樂也沒打算與同濟伯那對夫妻商量什么,但她又不好跨過同濟伯夫婦直接去找同濟伯太夫人,這樣過于扇同濟伯夫婦的臉面,趙薈蓮在府里會更不好過的。 想來想去,長樂決定還是與趙薈蓮多聊聊,再由趙薈蓮的口轉到同濟伯太夫人那里,兩邊通好氣后,她堂兄那里也好登同濟伯府的大門啊。 哎,你說說,這叫什么事,好好的一樁婚事,竟要通過新娘子的口傳來傳去,她這個媒人當得也是醉了。 結果她這里請貼遞到同濟伯府上,竟然沒有被送到趙薈蓮的手中,反是那位同濟伯夫人派人傳來話,說是趙薈蓮這幾天染了風寒,怕會傳染給公主殿下,不好叫趙薈蓮上門叨擾公主殿下了。 同濟伯夫人這招算不得厲害,不過是仗著嫡母正妻的位份,替之前挨了蕭華長公主賞巴掌的親生女兒趙瑩蓮撒點氣吧。 可惜,同濟伯夫人遇到的是重生后的長樂,長樂二話不說又給同濟伯府遞了貼子,意思簡潔明了,既是趙薈蓮病了,依著她們的姐妹情份,她要帶著太醫親自過府,給趙薈蓮看病,順便還是要敘一敘這段時間的離別之情。 長樂做為尊貴的公主殿下,她要來同濟伯府,誰敢攔著不讓她進,腦袋不想要了還是家族皆可扔了? 同濟伯夫人再硬氣,也不敢做出這等事來,卻又不想長樂帶著太醫登臨她的府門,連忙回了貼子,只說趙薈蓮已是養好,不用勞叨公主殿下帶人特意跑一趟了,明日即可親自去公主府上給公主請安了。 接到這封回貼時,長樂冷笑三聲,那句惡人還需惡人磨,看來一點兒沒有說錯,她這里好說好商量不管用,她剛一變臉,什么就都順當了。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在見到趙薈蓮時,趙薈蓮確實是一場大病未愈的模樣,這還好說,她還未及問趙薈蓮到底是怎么病的,就聽到趙薈蓮與她講了趙薈蓮她親爹同濟伯做的一場春秋大夢。 這夢聽完,長樂囧囧有神,簡直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來形容她亂七八遭的內心了,頭一次聽說拖婚事,用這種辦法的啊。她當初為了和李榮享爭取自由戀愛、締結婚事,反抗她娘時,怎么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招呢? “誰說不是呢?”趙薈蓮欲哭無淚,“他說連著幾晚夢到我娘,我娘都是披頭散發,被惡鬼欺凌,好不凄慘的模樣,找了高人破解,說必須要由親生兒女赴佛堂念經、茹素、吃齋一年整才可化解……” 等著她這一年出頭了,她與楊易寧的婚事,早就比著黃花菜還涼了吧。 退一萬步說,要是這一年她做了,楊易寧也肯等著她了,那明年呢?萬一明年她爹又想出個別的夢來說,她難道還要等下去不成嗎? 趙薈蓮只覺得嘴里苦得都麻木了,想著找人商量商量想個應對辦法,卻連出同濟伯府的權利都被她繼母一句話‘大家閨秀要修身養性才好’,給罷免了,急得她在自己那間小院里團團轉,卻也送不出消息、接不進消息來。 偏趕著這個時候她親弟弟趙儀還不在府里,被著楊易寧帶去了宗人府里學事,剛去就接了宗人府宗令云老王爺派的大活,連著半個月別說府里回不來,連著上京城都回不來。 趙薈蓮把這事說給長樂聽,間接感謝了一下楊易寧對她弟弟的提攜以及云老王爺給的機會。 長樂深深覺得,她堂兄應該是沖著趙薈蓮的面子,真的想提攜一下未來小舅子,至于云老王爺嗎?他不過就是以公就私,看不得她堂兄身邊多個屁事不懂、更不知風雅為何物的尾巴罷了,把這條尾巴遠遠地派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半年一載不回來才好,省著在他面前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