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初逢空自知
暮夜歸寂。 聽了半日免費話本的獨孤煙月悠然起身,輕撲了裙上的埃塵,一發力,瞬時平身飛起,即而隱入重垣之中。 潛形于高處的晏莫離將一切看了個了然。 一炷香的時間里,這位女子以屋脊為榻,手捧一枝繁華,在上弦月的清光之下,悠然自得,不時還竊笑有聲。末了,又見她將手中花瓣往半空一灑,伸手捉了一只流螢,才飛離了此處。 晏莫離奉了師命,入夜于城東各處,暗中逡巡護衛,若察覺有異,即酌情上報。 雖這女子伏處于王宅半日,并無異常之舉,但平常人家的閨流之輩,又怎會飛檐走壁,夜入私宅? 心念一至,他亦自藏身之所在逸出,屏息追蹤于后。 女子先去履鞋鋪挑揀了片刻,又在州西瓦子處駐足了半柱香的功夫,路南的張家金銀鋪的老板見到這位女子,神情似比常日更為殷勤了些。兜兜轉轉之后,女子便大模大樣地走進了“久住李員外家”投宿。 待至此時,燈火通明之下,晏莫離才約略看清,此女子眉目粲如畫,青裙遍絡珠玉,望之如仙。 已是夜漏三鼓時分,他勉強撐了精神,宿在了舍毗鄰的梧桐樹上。 晨光初臨,晏莫離早已躍下枝頭,扮作路人模樣,隨女子出了城去。 誰知女子進了一片杏林,便再未現出蹤跡。 他心下一急,亦顧不上許多,踩著一地的絳英,極目搜尋。 “哎,你可是在尋我?” 待晏莫離尋聲而至,見女子正歇在一塊大石上,腳下堆著大大小小幾個酒壇子。她仰頭自飲了一口瓊釀,一抹朱唇,“此處碧灑、流霞,應有盡有,何不同飲?” 晏莫離冷顏不語。 “若能飲酒?”女子笑問。 “可飲?!痹S久,晏莫離答了一句。 “能飲幾何?”女子追問。 “兩斗?!标棠x道。 “既如此,試飲之?!迸右徽惺?。 晏莫離亦不復言,步了過去,席地而坐,望著漫天緋紅,低嘆一聲,“也罷。對酒逢花不語,又待何時?!?/br> 所謂和氏之璧,不飾以五彩。 微光里,晏莫離面前的這個女子,楚楚似淡墨勾勒,顰笑之間,灑然無束。 “我那嗜茶如命的師姐常說,苦茶久食羽化,苦言常聽順耳??晌液貌蝗菀紫律揭淮?,怎可自尋煩惱,你以為呢?”女子又開了一壇酒,聞了一聞,“此酒只應天上有?!?/br> 言罷,笑若清芙,“再者言,及回得山去,酒臭已除,誰人又知?” 晏莫離望向遠處村郭,那里一竿酒旗飄飛。 “你這酒不過村醴,卻充作瓊漿,可是待之道?”他淡淡話了一句。 女子并無絲毫愧色,“你若當作是,便是?!?/br> “怕是天知、神知、我知,子知?!标棠x不動聲色。 左手畫圓,右手畫方,不能兩全。這般情形,是該抽身離去,或是繼續扮作行,隨她入山? “你們這些塵樊之人,就愛故弄玄虛?!迸右粩[手,便欲起身。 “你?”晏莫離話剛出口,又咽了回去。 “薄酒而已,何須言謝?!迸渔倘欢?。 她俯身至晏莫離跟前,輕語:“莫要再跟著我了。此些酒,可都留給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