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只是顧縱這兩個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也足夠讓陳禁的心情稍微恢復一點。 兩人通話的次數寥寥無幾,陳禁大概摸到了規律,接通后的幾十秒內,對方都會沉默著。小啞巴平時話說少了,見面時話就不多,僅通過手機來連接兩人的聲音,他就更說不出什么來。 但很奇怪,好像只要她知道對方是顧縱,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穩定下來的情緒。 她輕輕喊了顧縱的名字,聽到他低聲應著。 “和我說會兒話吧?!?/br> 陳禁覺得自己好笑,不耐煩聽愛說話的說話,卻在這讓一個小啞巴和她聊天。 電話那頭周圍的動靜不小,卻像是隔了一些距離。男生寢室普遍存在的現象,組著隊打游戲,偶爾幾個人一塊兒喊起來,聲音甚至能蓋過顧縱。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大部分對于游戲的激情還是很足的。就像樂司以畢業一兩年了,還是個網癮少年。 “不在寢室嗎?” “陽臺?!?/br> 陳禁笑了聲,心說小孩有禮貌,不在寢室里打電話。她窩著沒動,抱著抱枕蜷在沙發上:“不去打游戲嗎?” 顧縱的回答依然很簡潔:“不打?!?/br> “就這么想陪我說話???”她的聲音里沾了笑,語調帶著促狹,疲憊的意味終于散了些。 前邊幾個問題回答得都很及時,到了這個話題,就剩下背景里室友打游戲的聲音,以此告訴陳禁他沒掉線。 他不說話,陳禁也不開口,彼此就這么對著電話沉默著。 顧縱看了幾次屏幕,就怕是陳禁已經掛斷了電話。又一次確定陳禁沒有掛電話之后,才極輕地應了一聲“嗯”。幾乎是剛聽見這一聲回應,陳禁的笑聲就起來了,想來這時候也是格外有耐心,一言不發地等了這么久。 陳禁把手機收聲處靠近唇邊,聲音以手機作為媒介,傳到另一頭。 她刻意放輕的嗓音,語調里溫柔的占比很高,還帶著幾分哄的意思。 “寶貝兒,我愛你?!?/br> 隔天顧縱收到了快遞消息,在快遞站點見到印著某電子產品品牌logo的箱子時,顧縱就知道了這是來自誰的手筆。 顧縱抱著快遞箱回寢室,幾個室友看見箱子外邊標注的型號,眼睛都看直了,擠在他座位邊上觀摩他開箱,等到顧縱把所有東西都取出來,幾人只剩了“臥槽”。 從筆電到鍵盤耳機,全部是頂配。 “你他媽有錢一次買齊,還每天蹭我的小面包?”沈編直接往顧縱肩上給了一拳,開始對他這個開臺合伙人的家庭背景產生了質疑。 顧縱對著滿桌子的東西,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它們的來路。 口袋里的手機連續震了幾下,有兩條消息,一條是快遞信息,一條是陳禁發來的。顧縱看完沉默片刻,抬頭轉述:“有個快遞,是給你們的?!?/br> 幾人我cao一聲,瞬間躥得沒影了。 顧縱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注意到筆電的屏幕和鍵盤之間夾著一張紙條,只露出了一個小角。他把紙條抽出來,上邊是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 “jiejie愛你?!?/br> 陳禁總和他說愛他,他甚至能聯想到陳禁說這個字時的模樣,嘴角一定是噙著笑的,半仰著腦袋看他時,眼底總是很亮。半真半假,讓人下意識地選擇相信,并且不愿意質疑。 他匱乏的詞匯無法形容,只是每次和她對視,都下意識地想要屏住呼吸。不忍打破眼前的美好,就連他的呼吸,也是一種不和諧。 見面的次數,用十個指頭數都有余,這種對她的熟悉不知從何而來。 很普通的便簽紙,材質偏薄,陳禁寫字的力道不輕,在紙條的背面可以摸到筆畫的凸起。顧縱輕輕摩挲著,看著那幾個字一遍又一遍。 室友的手機忘記帶上,手機貼著桌面震動幾下,鬧鈴響起。室友劍走偏鋒,定這個點的鬧鐘為了提醒自己記得做游戲任務。 顧縱看向聲源處,手機兀自響著?;浾Z男聲的辨識度很高,他不常聽歌,卻也能馬上把聲音和歌手對上號。歌詞也應景,“臣服百萬人,對你我崇拜得太過分?!?/br> 顧縱沒去掐鬧鈴,第二遍響起的時候,其他幾人從外邊回來。 都沒等到回來寢室,在外邊就把快遞給拆了,三個室友拿到的東西是一樣的。三人飛撲過來給顧縱熊抱,其中一個恨不得給顧縱一個巨大的親親,被顧縱艱難得躲開。 這并不妨礙他激動,板著顧縱的肩膀一通搖:“你這是升發了?你知道我想買它多久了嗎啊啊啊,只能存在于我購物車里的東西,你居然就這么買給我了?” 顧縱等他激動完,不動聲色地把手里的紙條放進抽屜里。 “不是我買的?!彼nD了幾秒,思索著該怎么和他們說陳禁的身份。倏地想起紙條上的內容,陳禁的自稱就印在他的腦子里,他繼續說到:“我jiejie?!?/br> 那兩個字從口中出來,顧縱自己先聽紅了耳朵。 好在幾人沒多問,歡天喜地地說是要請他吃飯,說是要替顧縱包攬整學期的寢室衛生,越說越夸張。 顧縱知道陳禁的意思,忽然有了其他人一直想要的東西,難說其他人會不會心里不舒服。人的心理總是很奇怪,看著處境比自己優越的,“嫉妒和厭惡”往往產生的比“努力”多。好像貶低和嘲諷,就能顯示出自己更為優越。 陳禁一早替他想好了這些,所以給他的室友也準備了禮物,拉回一些平衡。 他簡單地把快遞包裝收拾了一下,起身到陽臺給陳禁撥了電話。 大約快到電話自動掛斷的時候,才被陳禁接了起來。聲音悶悶的,又帶著一點兒軟,和平時的聲音太不一樣,問了句“什么事兒”。 顧縱聽著愣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陳禁可能還沒睡醒。想想又覺得不對,小半個小時之前,她還給他發了消息。 “我吵醒你了嗎?” 陳禁睡前沒開靜音,手機連續兩次提示物流情況,愣是把她給震醒了。給顧縱發完消息,把自己埋進被子里,才要睡著,電話又響了起來。 她這會兒腦子還是懵的,一點兒沒清醒,腦袋在被子里蹭了幾下,才慢慢地應了一聲。 又是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之后,聽筒里就沒聲了,顧縱習慣性地看了眼手機屏幕,卻意外地看見了畫面。攝像頭的開關大概是被她不小心點到,她自己可能也沒發現。 手機離她很近,視頻畫面里視野的范圍很小,只能看見她從嘴唇到脖頸這一段的側面。 顧縱覺得自己心理變態,從他不受控制地點下錄屏鍵的那一瞬間開始。 到了下課的點,學校里又開始打鈴,顧縱關了麥克風,怕這邊的動靜會吵醒陳禁。 她翻了翻身,手機隨著她的動作,被她拿得遠了,不知道卡在了哪兒,畫面正好對上她的正臉。睡顏毫無防備地出現在了屏幕中。 光線并不大好,畫面不算太清晰。 她這會兒睡著時的模樣很乖,睫毛卷翹,臉頰和鼻尖紅撲撲的。睡得毫無防備,是對所處環境安心的狀態,和之前在酒店時,不一樣。 顧縱站在陽臺上看了很久,不舍得掛斷。 究竟有多巧,那天校廣播站課間放得音樂,就是顧縱室友的那首鬧鈴,從前奏到副歌再到整首歌唱完。顧縱看著屏幕中的人,忽然覺得徹底愛上了這首歌。 “今生準許我裙下盡責任,忙于心軟與被迷魂?!?/br> “每襲裙窮一生作侍臣?!?/br> 他對陳禁,永遠賊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