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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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有她知道事情的始末。 放下水果,她坐在她父親與兄長之間的那個桌子上,看著她老子的臉色不好立刻給她老子喂了一顆葡萄。 笑了笑:“他選擇江潼,也是最好的選擇。江州是塊肥rou,而江潼在朝廷上既不屬于□□,也與二皇子毫無干系。避免了黨政之爭,另者,江潼沒有退路。他必須要做好這件事?!?/br> 谷泉夭放下梨子,拿起一個蘋果,啃了幾口,含糊不清的說道:“他出這么一招,似乎真的讓人有點捉摸不透?!?/br> 谷熙看著自家的小女兒沒有說話,這個女兒與她母親一樣聰明。 那個為他負盡半生韶華的女子,最后卻病死一場嚴冬,而他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有時候確實是造化弄人。 “小泉,你說江潼會不會毫無芥蒂的為江州災民做事?” “會?!惫热矓蒯斀罔F。 “你的意思是羽苒又贏了一局?” 谷泉夭微笑,“說得好像你贏過他似得?!?/br> 谷熙臉色緩和了很多,不為別的,只因為他有個聰明的女兒:“只是江潼這枚棋子偏偏很關鍵,做得好他就是過河的卒,做不好北辰侯就會成為被卒吃掉的軍?!?/br> “這枚棋子……甚好?!?/br> 聽著自己父親說出的話,谷泉夭心里不是滋味。 真是亂世沉浮,只是她有一些不明。 為何羽苒非要設一場沒有結局的局呢? 八月七日,昭春殿。 “你說他推舉的是江潼?”二皇子有些不明的看著身旁的太監。 南貴妃搖著貴妃扇,一派嫻雅:“江潼?無名小卒?!?/br> “殿下,娘娘,這可不是無名小卒,而且他會是吃掉老虎的車,這個人大有用途,千萬不能殺?!碧芳业拈L子太史奚說。 對于太史家的太史奚,《大夏史》并沒有過多的記載,史書只有寥寥的幾筆:至決至性,放浪不羈,豪杰才俊者。 “就看這只車是不是真的是車了?”二皇子宗嘉琪說道。 他喝了一口茶:“權利,欲望,金錢,女人,仇恨……總有一樣會讓人癲狂。甚至是毀滅?!?/br> 沒想到羽苒一石激起千層浪。 “什么?”海公公尖銳的聲音刺頭隨從的耳膜,“他推舉個無權無背景的江潼?還是個罪臣之后?” “是?!?/br> 海公公咬牙切齒:“谷泉夭那小丫頭!”(谷泉夭:關我屁事。) 其實海公公是想徇私枉法給自己家里的人安排一個位置,只是谷泉夭的出現打斷了他所有的規劃。 如今,只得牙癢癢的在心里罵著谷泉夭。 夜, 北辰侯府。 靜, 羽苒正在房里批閱書籍,一陣風吹過,燭光搖曳了幾重,拉的人影跌宕。 聽到敲門聲,羽苒連頭也不抬。 “小侯爺,為您換的茶水?!蔽萃獾穆曇繇樦@時間的間隙傳進來。 “進來?!?/br> 茶水放下,只是人一直站在面前。 羽苒意識到什么,抬起頭來,一個小廝樣的美人沖著他笑。 還伸手跟他打招呼,看上去仿佛很開心,很隨意,仿佛閑庭游步一般。 “你……” “怎么,我這樣很難看嗎?”谷泉夭笑道。 “沒有,很好?!庇疖厶峁P,在那宣紙上勾勒什么,深情淡淡的。 “小侯爺病重了?”谷泉夭看著羽苒蒼白的臉,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沒什么,頑疾?!庇鹦『顮斦f得很隨意,始終淡漠的臉上不怒自威,讓人想要靠近卻不敢靠近的感覺。 “我爹說,小侯爺推舉了江潼,陛下也應允了?!?/br> “哦?”神情一滯,下意識的停了筆,那筆尖一點墨滴下,污了那已經寫滿了字的半張宣紙。 他皺起眉頭,搖頭苦笑:“三小姐說說看?!?/br> 抽去那張紙,扔進廢紙簍里,再拿出一張重新寫。 “不就沾染了一滴墨汁嗎?你這樣下去會很累?!?/br> “沒辦法,《史集》腳注本由太子修訂,本侯批注,這些,明日都要送進東宮的,不能有半點馬虎的?!?/br> 他道:“你繼續?!?/br> “你選江潼,第一,他是江州人,可以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是利國利民的?!?/br> “第二,他沒有退路,他父親犯下的罪行,由他贖罪,這樣才能不失民心,江家在江州才能崛起,所以他必須盡全力?!?/br> “第三,小侯爺有意提拔他,但是堵住悠悠之口,唯獨一個辦法就是欲升先貶。如果這件事沒有做好,那么他也不配做小侯爺的門客?!?/br>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庇疖坌?,提筆繼續寫下去。 “還有一點?!?/br> “還有什么?” “你要記住,無論在何時,都要破釜沉舟的去做一件事,但是當你兵敗烏江之時,會有一葉扁舟渡你過江?!?/br> 頓了頓:“既要孤注一擲,又要置之死地而后生?!?/br> “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退路?!?/br> “退路?”谷泉夭難以置信。 他給誰留了退路,是他自己,還是江潼? “嗯,誰去做這件事,結果都是一樣,做得好,朝廷不一定會去獎,做不好,那么民眾不會輕易饒恕。朝廷更會將他當作替罪羊?!?/br> “唯有江潼是不一樣的,江潼本是江州人?!?/br> “其一,因父親犯下罪行,他不得不盡全力,但是如果做不好但是盡力了,有父親做對比,民眾會原諒。朝廷會體恤?!?/br> “其二,江潼在朝堂之上沒有政敵,無論誰在朝堂之上彈劾江潼,那么另外一方一定會駁斥,那么就會有轉圜?!?/br> “原來如此?!惫热残Φ溃骸霸瓉硇『顮斣缫呀浰愫昧??!?/br> “江州是個肥缺,人人必爭。三小姐,這塊地本該屬于江家的,沒有誰能比江家呆在這塊地盤上的時間長。令兄如果將來需要軍中糧草,何嘗不試著合作呢?” 谷泉夭紅著臉,看著羽苒淡淡的面容,尷尬的笑著:“希望小侯爺留我谷家一席之地?!?/br> 羽苒笑而不語。 良久,他看向窗外,月色朦朧,星碎一地。 此時再看,墨跡又在氳染,將宣紙再次濡染了。 嘆了一口氣,不知為自己入世太深的謂嘆,還是對亂了心魄的無奈。 孤傲的出塵,心里有一絲悸動。 谷泉夭收斂的情緒,“小侯爺的???” “有勞掛心,陳年頑疾,已經無礙?!?/br> “我覺得很蹊蹺?!惫热残Φ溃骸爱敵跷壹s小侯爺出去玩的時候,那個人炸開,有一股很濃的味道——艾草的味道?!?/br> “艾草的味道?” “小侯爺也許從小生活富裕,不知道什么是艾草,就是窮苦人民經常沒有飯吃,用以充饑的?!?/br> “我最熟悉不過,當年我奶奶不喜歡我娘,將我們趕出府,我們吃的一直是這個,所以我對那個味道異常的敏感?!?/br> “你的意思是?” “小侯爺生病與艾草有關,那刺客不是針對我的,就是針對小侯爺的,從小侯爺生病來看,是針對小侯爺的。所以,小侯爺,萬事小心?!?/br> “謝謝?!痹掍h一轉,化作斷劍碎玉石:“我從來不屑于計較死人的主子,想要我死的那么多,又何必去計較對對錯錯?” 一句話說得谷泉夭冷汗涔涔,他這一句話決定了多少人的生死呢? “小侯爺,如果當時是我要殺你呢?一切的矛頭都指向我,不是嗎?是我執意去找風箏,也是因我放風箏而使侍衛沒有跟上來的。您就不怕當時要殺您的人是我?” “如果是你的話,你已經死了?!?/br> “也就是說,當日我若是刺殺您,或許逃跑,我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尸了嗎?” “你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這樣做??偟膩碚f,當日謝謝你?!?/br> 佯裝笑笑,隨意的,嬉皮笑臉的。 “不用謝謝,我們是朋友嘛,有時候要插朋友兩刀,有的時候要為朋友兩肋插刀?!?/br> “三小姐倒是灑脫?!?/br> “我這人一向清明的很,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br> “我信?!?/br> “小侯爺應當好好保重身體,像小侯爺這么好的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br> “百年匆匆一瞬,好像太短,好像也太長?!?/br> “怎會?我們相約百年,若是誰九十歲去了,就在奈何橋頭等十年?!?/br> 羽苒斂眉:“我怕我要等好久?!?/br> 那種神色,是寂寞到了骨子里透露出來的悲涼。 整夜,羽苒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仿佛有做不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