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夜風,撲面而來…… 帶來nongnong的寒意,也帶來飄忽不定的樂聲。 阿嬌停步,凝神細聽:“豎笛?” 簫聲,因風而起,在空氣中絲絲縷縷,隱隱現現——流轉曼妙處,悅耳之極。 幾乎憑著本能, 阿嬌翁主想都沒想,就循著樂音走…… ★☆★☆★☆★☆ ★☆★☆★☆★☆ ★☆★☆★☆★☆ ★☆★☆★☆★☆ 長信宮,進入了夕食前的一小段寧靜。 未央宮早傳來消息,晚上天子陛下將來長樂宮探望母親。所以,今天長信宮的晚餐推后了。 與竇太后小敘之后,館陶長公主入浴房洗浴去了。 王主姱指揮宮人布置餐室和器皿進行到一半,忽然想起聽說前段日子皇帝大伯曾著過涼;于是走近浴房,打算向姑姑打聽大伯父是否徹底痊愈,太醫那邊對天子的飲酒有沒有限制。 走到緊閉的拉門外,聽到其中水聲密集,劉姱王主稍經思量,又轉回外間衣帽室,決定等一刻再求見。 見長公主的錦衣袍被隨意地放在窄榻上,王主姱信手抱過,置于膝上,代為整理。 醉顏紅的三繞曲裾,掐金飛鳳,給指端帶來難以言傳的柔滑醇厚質感。 ‘這該是漢宮最好的絲織了吧!’長在富貴中的梁國王女,都無法不為絲織物的精美絕倫而感嘆:“多美!象從天上摘下的云霞?!?/br> ‘?!?! 指間感受到牽絆;不知什么從袍褶深處滑出,落到劉姱王主腿旁的毛皮上。 拿起,原來是方美玉,系在長長的珊瑚紅宮絳尾端。玉質暈黃,晶瑩潤澤,散發出柔和的光;形態比目,刀法古拙厚重——隨便看一眼就知道,絕非凡俗之物。 王主姱好奇地拎了,細看:‘好像從沒見過……姑姑新置辦的?’ “王主,王主……” 長公主身邊的女官此時入內,行禮,稟告皇姊有請。 “哦!”劉姱王主急忙將比目佩往曲裾袍衣襟里一塞,起身理理衣裙,尾隨而去。 ★☆★☆★☆★☆ ★☆★☆★☆★☆ ★☆★☆★☆★☆ ★☆★☆★☆★☆ 路至盡頭,阿嬌忽然略帶詫異地發現:不知何時灌木叢已留在背后,眼前,豁然開郎。 宛如一捧銀波,間呼應著天邊的鉤月和群星。 湛藍的天幕, 黢黑嶙峋的怪石, 遠遠近近的暗濃樹影……少年就坐在水池邊的石階上,修長的手指按住長簫的孔眼,時起時伏。 漆黑的發, 雪白袍裾, 垂眸凝神處,美好的面部側影仿佛是用最珍貴白玉雕琢而成——俊美優雅,遠超出人類最飛揚大膽的想象;奪取世間所有的光華。 “嗚嗚”的簫聲,如泉水汩汩而出。 輕快的音符,跳躍著奔涌著順勢流淌,彰顯出生命的活力和歡樂;是陽春三月柳枝上冒出的新芽,是熱氣蒸騰的六月里的絢麗怒放的夏花。 阿嬌站在那兒, 怔怔聽著, 沉在思緒中的記憶被逐一喚起…… —.—.—.—.—.—.—.—.—.—.—.—.—. ◆ ↓↓ ↓↓↓ ↓↓↓↓ ↓↓↓↓↓↓ 長樂宮; 祖母和母親正在談所謂‘大人們的正事’,嬌嬌翁主不能進去。 小貴女撇開竇表姐,跑進偏室。相鄰的宮室內,擺放著織室才送來的絲麻布匹,為下個季節準備的新衣料。 滿不在乎地撕開包裹絲織品的細麻布,某些有線繩幫緊的,用梁王舅舅送到青銅小劍割斷。 搖著價值連城的古董短劍,小翁主這件摸摸,那件拽拽。喜歡蜜桃金絲,抓勞料子邊,用力抽開來,一下子塌到地上;喜歡,薔薇紅,抖抖,展開老長老長;喜歡云…… 看管織物的宮女不敢阻攔長信宮的小翁主,急得滿頭大汗。 竇表姐后知后覺地找來:“阿嬌,阿嬌!” “從姊,從姊啦!” 嬌嬌表妹歡叫著,拖一幅長長的柳綠厚練奔向竇貴女,繞著竇表姐轉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沒一會兒,竇貴女就被美麗的絲綢包裹起來,動彈不得。 竇表姐驚叫著:“阿嬌,阿嬌!” “咯,咯咯咯!”嬌嬌翁主正得趣,絲毫沒停下來的意思。 外頭的喧鬧終于把門內的大人們引出來了。 宮女們忙于解放竇貴女。館陶長公主則揪著她的淘氣包去給表jiejie道歉。 弄明白小孫女干的好事后,竇皇太后的笑聲傳出去好遠,好遠…… —.—.—.—.—.—.—.—.—.—.—.—.—. 未央宮, 滄池畔的桃林,和舅舅坐在一起賞桃花。 胖胖兔和白天鵝掐起來了。 一個地上跑的,一個天上飛的,兩只食草類上躥下扇,你踢我啄,打得不亦樂乎。 館陶翁主見自家愛寵有落敗的趨勢,立刻急了,一把搶過某皇家侍衛的佩劍就嚷嚷著沖上去要幫忙。 誰曾想南軍武官的隨身寶劍是祖傳超高級貨,貌不驚人卻重得不得了。小貴女還沒跑幾步,就由‘提’劍變成了‘拖’劍,到最后還被沉甸甸的長劍絆到裙子,踉踉蹌蹌險些跌跤。 皇帝舅舅大笑著召回侄女。 豹頭蛇尾,無功而返。嬌嬌翁主惱羞成怒,掛在舅舅脖子上“阿大”“阿大”使勁搖使勁兒搖,嘀嘀咕咕,撒嬌撒癡,說什么也要補回面子。 天子‘屈服’了。 于是,軍官和宦官齊上陣,一群人類幫兔子打架。 ↑↑↑↑↑↑ ↑↑↑↑ ↑↑↑ ↑↑ ◆ ↑↑ ↑↑↑ ↑↑↑↑ ↑↑↑↑↑↑ 月華如水, 星辰燦爛; 伊人臨水, 仙樂裊裊…… 不知不覺間,松開手, 胖胖兔脫離懷抱,無聲地落在地面。 ‘他是……’ 人在中宵,阿嬌卻恍若處身于夢境:‘他是……從九霄無落入凡塵的仙君嗎?’ 不大的水面,被寒冷隔成兩個世界——其中一半為水,另一半為浮冰。 銀色的月光毫無保留地揮灑在池塘上, 冰上,華光氤氳; 水中,仿佛有銀蛇在起舞。 簫聲舒爾一澀, 仿佛遇見了險惡的漩渦或嶙峋的暗礁,碰壁,掙扎,再碰壁……沉浮,輾轉。 于是曲風大變, 在‘抵觸’‘返回’‘尋覓’中不斷循環,充滿郁郁茫然之感,不知歸途究竟在何方。 ☆、第92章 按下葫蘆起了瓢 “哎!” 阿嬌從黃花梨木的雕花床上坐起,愣愣地看頭頂上的雕梁。 晶瑩的‘惠子孫’黃玉璧與潤透的‘漢億年’白玉璧分別用玄纁絲絳懸掛在橫梁上,悠悠輕晃;在宮室東南角仙鶴宮燈的照明下,發出醇柔含蓄的暈華。 少年, 碧簫, 粼波……歷歷在目; 簫聲裊裊,在耳際綿綿不絕。 ——從開封候家回宮已經幾天了,可少年和簫聲卻一次次在眼前在夢中出現。 回頭……胖胖兔在它的蚌殼床上睡得這個香! 阿嬌氣不打一處來——把我引去聽曲,你自己到置身事外,優哉游哉了? 從枕下摸出只蝙蝠繡囊,扔出去。 高高的拋物線,完美地砸在兔子腦門上。 繡滿紅蘿卜的小被子下面探出一只胖腳爪,左摸摸,右摸摸,繡囊到爪,撈進被窩——接茬睡。 ‘這樣也行?敗給你!’ 阿嬌哭笑不得,全身放松倒回枕頭,決定不再難為寵物兔了。 ‘他是誰?怎么打聽呢?阿兄……能在丞相家出現,必定是哪家官宦的子弟?!?/br> 腦子里各種念頭亂轉,嬌嬌翁主閉上眼睛,嘀咕:‘盡量睡會子,明天一大早還要去宣室殿。啊,年要過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