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 ★☆★☆★☆★☆ ★☆★☆★☆★☆ ★☆★☆★☆★☆ ↓↓↓↓↓↓ ↓↓↓↓ ↓↓↓ ↓↓ ◆ ↓↓ ↓↓↓ ↓↓↓↓ ↓↓↓↓↓↓ 鴛頭金簪應該是一對兒。 左邊的簪子還在,右邊的……則不知所蹤。 脂米分,污了; 雖不明顯,然而的的確確被從額角發際流下的汗水弄污了。 雙魚金片連成的腰帶下, 一根宮絳上系的沖牙插到另一條絲絳上的玉環中央,看上去混亂而詭異。 精雕的木屐; 原該雪白雪白的羅襪上,呈現深深淺淺的泥斑——想不看見都不行! ↑↑↑↑↑↑ ↑↑↑↑ ↑↑↑ ↑↑ ◆ ↑↑ ↑↑↑ ↑↑↑↑ ↑↑↑↑↑↑ 陳蛟沒搖頭,也沒說話; 只有一閃而過的眼神才透露出他內心深處的想法——這不體面,很不體面! ‘阿嬌還咬不準字眼兒的時候,就知道不梳頭不洗臉不穿戴整齊不能出門。見鬼,你栗公主現在都多大了?!’身為一名小正太時期就積極為meimei配首飾打花結的能干兄長,隆慮侯對內史表妹之不修邊幅本能地看不過眼。 好在,隆慮侯是個守禮的——臣子。 “公主!” 陳蛟舉雙手揖禮,話音語調之恭敬平穩與任何一個知禮守份的大臣沒什么兩樣。 “從……兄?!?/br> 內史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家的兒女中,栗夫人家這幾個和館陶長公主那邊一向交往少,尤其是女孩。 沉默, 沉默, 依舊是是沉默…… 栗公主在等待,等待——通常,先開口的人,氣勢都會弱上三分。 大漢的隆慮侯卻沒首先發起談話的意愿,就那么閑閑適適地站著,嘴巴閉得與河蚌一樣緊。 栗夫人的女兒等啊,等啊,等! 終于,勃然而怒。 這是冷落, 是漠視, 是一種隱晦但卻不容抗辯的——冒犯! 別提什么‘君子少言’‘沉默如金’的廢話。 作為近支親屬,內史公主從小就見識過陳二表兄有多能說會道:除逢年過節外難得一見的皇帝父親看到館陶姑姑的這個小兒子,眼睛都會笑,數度夸贊。性情冷淡的祖母皇太后就更別提了,哪次沒被哄得團團轉? 握緊手中的水晶蓮,內史公主強壓著心頭的惱意,開腔:“從兄……有何言?” ‘什么沒頭沒腦的?喂喂!拜托搞清楚是你來找我,不是我去找你好不好?竟然問我有什么話講?’隆慮侯奇怪地看看內史表妹,面無表情地慢慢、慢慢搖了搖頭。 ‘沒有噓寒,沒有問暖,沒有……即使不牽扯到婚事,我們總還是嫡親姑表兄妹吧!一句問候都沒有?’栗公主憤憤不平,思忖眼前這位哪是沒話題,純粹不想說罷了——就連阿嬌不能言只能聽的情況,陳蛟都能自說自話樂呵呵陪上半天,把meimei逗得瞇瞇笑! 太陽,又升高了些,離正午的鳳凰不太遠了。 陳蛟仰頭看了看,向宮道旁挪了半步,好讓樹蔭代替掉照到頭頂的陽光。 注視表兄在光影變幻中的面容,內史公主愣愣的,眉頭蹙起,神思迷茫。 飛快地調轉視線…… 栗夫人的女兒甚至顧不得這是相當失禮的舉動,讓隆慮侯當時就皺了皺眉。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內史公主就盡力避免瞧陳蛟或與他相處。 不僅僅由于館陶姑姑和自家母親間的芥蒂,也不是陳二表兄曾招惹過她,只因那張臉——太象已故的臨江王了。 ‘僅僅長得像,僅僅是外表。阿兄、阿兄……不會回來了!’深深吸口氣,內史公主定定神,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陳表兄,最近有沒有向她的皇太子長兄提過什么要求? ‘要求?一不可能退親,二不在乎你的嫁妝……我有什么要求可提?’隆慮侯陳蛟想都不想,爽爽快快回復一個字:“無!” 惜字如金? 惜字如金?? ‘哇!多說一個字……會死???’內史公主氣結,越發覺得這門婚姻的前途晦暗——不愿溝通,是否代表著認為不值?不值得費神,不值得勞心,不值得…… “從兄……觀汝陳劉聯姻……何如?”明白這樣問不妥當,但內史突然萌發了了解表兄心思的沖動,并立即付諸于行動。栗夫人的女兒迫切希望弄明白未婚夫對自己,對這樁婚姻,對二人未來的看法。 ‘這丫頭打什么主意呢?’陳二公子狐疑地掃視掃視麻煩的皇家表妹,暗思腹誹:‘想套我的話?找借口不嫁?然后,把退婚責任都推到我頭上?’ “無他……唯父母之命,合兩姓之好矣!” 勾勾嘴角,陳蛟不咸不淡地微笑著,輕飄飄吐出放之四海皆無錯的全能型答案;而且無關乎如何個人條件和感受。多善良,多美好!無懈可擊??! ‘非但五官象,連表情也象!’ 伴著一陣心痛,內史公主同時也一眼看穿了陳蛟的真意——言不由衷,純粹敷衍! ‘這就是我要嫁的丈夫?要共度一生的良人?!’栗公主感覺喉嚨口,一陣陣發苦:‘敷衍了事……沒半點兒關心,沒半點兒在意,沒半點兒真誠?!’ 水晶蓮花的花瓣尖,刺入掌心。 微冷的感覺,由指尖滲透,滲透入心肺——是尖銳的,涼涼的痛。 ‘仗著和阿兄長得像,兩位兄長百般禮讓、親厚;父皇破格優待,封侯萬戶……’面對與亡兄酷似的相貌,栗公主悲憤難當:‘好處占盡,竟連句真話……都換不來?’ ‘太可惡啦!虛偽??!’ 頭腦一熱,內史公主舉高水晶蓮,用力地扔出去。 什么都不為,只想撕開對方的——偽裝! ★☆★☆★☆★☆ ★☆★☆★☆★☆ ★☆★☆★☆★☆ ★☆★☆★☆★☆ 蓮花敲到宮道邊的樹上; 落下,砸上一塊石頭……缺了兩片花瓣。 進賢冠歪了。 一溜刺目的紅色從隆考慮侯的鬢邊滑落,沿著下巴滴在官衣之上。深衣是深色的,痕跡不顯,不知道的會以為只是不慎沾到水,弄濕了一塊。 開封侯陶青無意中瞥過‘小夫妻倆’,見此情景,驚呼出聲:“上帝?!” 曲周侯,平陽侯,南皮侯等諸位侯爵停下閑聊,循聲望過去,俱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怎么才一轉眼,情意綿綿的樓臺會就改成危機四伏的殺夫案了? 看看流血不止的未婚夫表兄,再看看地上殘缺不全的水晶蓮花, 內史公主怔怔的,怔怔的,簡直不敢置信——為什么不躲?為什么不躲?他陳二公子公認的武技杰出,矯捷絕倫;沒道理躲不開啊啊????? “阿碩,阿……碩!” 南皮侯竇彭祖匆匆慌慌跑過來;做臣子的不能指責皇家公主,先緊問表外甥感覺如何。 與兩人所站位置比較靠近的侯爵們也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幫著檢查長公主兒子頭上的傷情。有熱心的,趕去附近的幾個宮內官署找創傷藥。 眾人的目光,象蜂群的刺…… 內史公主驚懼難堪之下,不知所措; 加上前面在烈日下的劇烈運動,終于‘嗯’的一聲,雙眼上翻,就地軟了下去。 亂上添亂??! 如此,諸侯們更加忙了——栗公主還和陳公子不同,女眷多有不便;眾人只能現尋宮女來幫忙照料皇帝女兒。 大漢隆慮侯拿塊絲帕按緊傷口,立起眼打量橫躺的公主表妹未婚妻,長長吐口氣,膩煩得不得了:‘拜托!我才是那個莫名受傷的無辜人士……好不好?’ ‘怎么被襲的還沒暈,攻擊的就先倒了??!’ ★☆★☆★☆★☆ ★☆★☆★☆★☆ ★☆★☆★☆★☆ ★☆★☆★☆★☆ 皇宮里的新聞好像插上了翅膀, 飛向內廷,飛向長樂宮,飛向宮外,飛向各個官署,飛向京都長安城數目眾多的宅院和豪門…… 不到半個時辰,‘內史公主行兇打傷未婚夫’的奇聞就傳遍了長安上層圈子的人家。 聞者,無不驚詫萬分;首當其沖的感覺就是懷疑此說的真實性??蓢@當場有那么多位高權重的侯爵,由不得人不信??! 當事人內史公主,被聞訊而來的皇太子劉榮帶走,送回了后宮母親的居處。 傷者陳蛟,則被急送館陶長公主家。 本來是要送長樂宮的,皇太后有召命的。然而,隆慮侯帶著傷婉言堅拒——不是兒童了,就是親孫子也必須避嫌——所以還是回了母親的官邸。此做法傳出后,長公主次子的‘知禮’‘守份’的美名遠揚,深為所有聽聞的勛貴大臣贊譽。 隨著少主人的意外受傷,主母與小翁主的偕同出宮回歸,各方親朋紛至沓來的探望……館陶長公主的宅子很快淪入一片繁忙。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推開窗, 然后發現自己好困惑哦! 迎面而來的空氣,潮濕而悶熱;完全是初夏的感覺嘛! 穿不住最薄的毛衣,只能將已收起來的夏季t恤重新翻出來。 真不敢相信已經入十一月了。 這是我有生以來遇到的——最長的夏天。 ☆、第49章 戊戌轉折 竇太后第一道諭令沒能接回孫子,第二道諭令就是宣令栗公主來見。 內史公主沒有來。 倒是皇太子的生母栗夫人摘盡簪環,披散著頭發,只著素色單衣,徒步走到長樂宮門口……哭哭啼啼,口口聲聲請求“恕罪”——據當時值守的禁宮將士們后來議論,那架勢,就差背幾根荊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