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陸強垂著頭,想了想:“算是吧?!?/br> 盧茵眼睛會發光,露出牙齒:“那真是太好了?!?/br> 她牙齒像瑩白的碎玉,顆顆飽滿,溫潤誘人。陸強心下一動,忍不住湊下去,就著姿勢親吻她。胡茬觸碰她鼻端,談不上多舒服,卻比任何一個來的都美好。 九點一刻,盧茵磨磨蹭蹭出去,錢媛青已經去了主屋,飯桌擺著饅頭和燉rou,還有兩樣蔬菜,全家人都等著她開飯。 錢媛青最初淡淡瞟她一眼,和往常一樣愛理不理,埋頭吃自己的。 盧茵神經終于松懈,心底最后一絲顧忌也放下,她并未對昨晚事情責難或刻意點撥,隨意而和諧的氣氛,讓人很舒服。 她出神的瞬間,錢媛青掃她:“傻笑什么勁兒?趕緊吃,饅頭涼透就硬了?!?/br> 盧茵連忙誒了聲,用筷子夾起一個饅頭,捏在手里,松松軟軟,表皮光滑,中間爆開一朵花。她抬頭看陸強,他表情依舊很淡,已經吃完大半個。 錢媛青添了句:“燉rou嫌膩,你吃菜?!?/br> 盧茵笑著:“謝謝阿姨?!?/br> 接下來幾天,陸強住回西屋,盧茵仍舊跟著錢媛青睡,她腳好了七八分,也難得在她臉上見到一絲笑容。 正月十四的早上,盧茵和陸強準備回城,錢媛青沒送她們,也沒問什么時候再回來。臨走前塞給陸強一個方方正正的文件袋,外面用塑料紙仔細裹著。她只囑咐盧茵多穿別餓著,看也沒看陸強,轉身回了屋。 他們站在雪地里,目送她背影消失,那背影一瘸一拐小心翼翼,有些孤單,有些落寞,讓人心底不由泛酸…… 根子要在家待一陣兒,他把兩人送到淮州機場。 飛機兩點四十分準時落地,漳州溫度已然回暖,薄雪融化,路面濕滑,吹的風不再寒冷。盧茵深深吸一口氣,短短半個月,卻感覺離開很久了。 她從機場去了趟洗手間,在樓梯的左手邊。半途聽見外面吵鬧,保潔阻止有人在里面吸煙,對方聲音低柔,連連道歉。盧茵出來的時候,正好與人相撞,那人比她小了半個頭,弱不禁風,臉色蒼白。 盧茵趕緊扶住她:“對不起,你沒事兒吧?” 對方理理短發,穩住身體,盡量擠出笑容說:“沒關系?!?/br> 盧茵看清她的臉,眉目精致,俏麗非常,只眼神恍恍惚惚,逃避與人對視,看上去不太正常。 盧茵笑了笑,點點頭,對方進了隔間,她錯身離開。 盧茵拐過電梯轉角,低頭拍打身上的褶皺,抬眸搜尋陸強時,腳步一頓。 不遠處,陸強正與人說話,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靜靜站著,聽不見說什么,也沒有過多肢體語言。盧茵無意上前打擾,耐心站著等候。 她隨意掃了眼對方男人,身材魁梧,樣貌端正,外形與陸強出奇相似。她垂在身側的手指抽動一下,心被揪緊,瞬間認出那個人,依稀記得他叫邱震——當年的強.jian犯。 陸強代替他蹲了六年。 她內心有些不安,下意識不想陸強和他有牽扯,欲抬步向前時,陸強恰巧往這方向看過來。 盧茵再次止步。 他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和對方說了什么,滑著皮箱往她這邊來。 盧茵不禁再次看向邱震,他側身矗立,仍然等在原地。 第41章 吳瓊把自己關在狹小的空間,手掌撐住門板,呆站了會兒,額頭懈力般覆在手背上。 她穿的并不多,剛從南方海島回來,里面是短袖長褲,外面罩了件米黃風衣。鞋是單鞋,抵擋不住漳州的濕冷,一股寒氣從腳底躥到小腿,她跟著抖了抖。 感覺支撐不住,吳瓊驀地抬起腦袋,往后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馬桶蓋上。 她臉上沒有血色,眼睛呆滯茫然,還是冷,最后雙腳離地,屈膝抱緊自己。 隔壁門板輕輕撞了下,有人講著電話進來,吳瓊稍稍側過頭,不是特意,又不由自主隨便聽了幾句,對方邊說邊笑,平凡人講一些平凡事,卻讓她心生羨慕。沒隔幾分鐘,響起沖水的聲音,隨后門板再次碰撞,鞋跟聲遠去,沒人了,空城一樣死寂。 吳瓊突然一陣慌張,兩手用力攥了攥,像想起什么,從身上翻了根煙咬在嘴上,火苗躥起,湊近煙頭時,她一下收了動作,拇指漸漸松下來。她把煙卷湊近鼻端,閉眼努力嗅聞,煙絲的味道稍微穩定心神,許久后,下巴才落回膝蓋上。 在隔間里不知待多久,保潔在外高喊了聲。 她一震,睜開眼。 等待片刻,保潔敲響隔間的門:“里面是位姓吳的小姐嗎?” 吳瓊呆了呆,應一聲。 保潔說:“外面有位先生讓我進來看看?!?/br> 她手不可抑制的抖了下,停頓數秒,才拉門出去。 邱震已不在原先位置,等候在電梯轉角,斜靠著,眼神并沒什么焦距,輕飄飄投在遠處。 吳瓊冷臉走到他身側。 他把玩兒著手機,過了會兒,目光才找到焦距:“出來了?” “……嗯?!?/br> 他垂頭看她,語氣慵懶:“我以為你掉里頭了,正打算報警呢?!?/br> 吳瓊攥緊拳,低著頭不吭聲。 他站直身,收了手機:“走吧?!?/br> “等等?!?/br> 他停?。骸霸趺??” “我履行承諾,跟你跑了這一趟……你是不是也當遵守諾言,把那些東西還給我?!?/br> 邱震勾唇:“可我玩兒的并不舒心,”他點點她:“成天面對這張死人臉,簡直倒足胃口?!?/br> 吳瓊咬牙切齒:“你到底想怎么樣?” 他回身勾住她的腰,引領她往外走:“送你回去?”吳瓊用力掙脫,他手臂收緊:“科技城附近新開一家高檔酒店,你下周幾有時間,我去接你?” 吳瓊脊背僵硬,被他一路拖拽出機場大廳,邱震司機在路邊等候,他打開后座的門,要把她往里面塞。 吳瓊撐住車門:“告訴我你怎么才肯罷休?” 她聲音冰冷,眼中含一把淬毒利刃,想把他千刀萬剮,室外溫度偏低,邱震由里到外冷的透徹。 他兩手收回口袋里,輕佻的挑起眼梢:“再陪我一次?!?/br> 吳瓊呼吸微滯,“你別得寸進尺?!?/br> 他笑笑,兩手一攤聳聳肩:“你去報警啊,告我sao擾,這次我什么都認,絕對不逃避。但是,我這人愛亂說話,那件事……”他頓了頓,忽然轉移說:“原以為梁教授多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你爸收受建昌那筆研究款項,怎么沒見她高風亮節主動自首呢?” 吳瓊氣的直發顫:“這是誰下的圈套,你心里應該明白?!?/br> “我不明白?!鼻裾饝猩⒌拇怪^,手指輕托起她下巴,舒服的吸氣:“真不用我送?……那等我電話吧?!?/br> “姓邱的,你別把我逼急了?!眳黔偯偷爻蹲∷I口,骨節泛白。 邱震沒掙脫,隨著她的力道微微弓身,距離拉近,他看到她近乎猙獰的面孔,和眼里熾火一樣的兇光。他胸口一陣滯悶,但看她崩潰,他心里涌起變.態的暢快感。 他笑笑:“會怎樣?” 吳瓊齒縫里擠出來:“玉石俱焚?!?/br> “好,”他收了笑:“我等著?!?/br> 車子轟一聲并入主道,邱震重重靠向椅背,呼吸不暢,好像她剛才的力道還在。他解開兩顆扣子,眼朝后看去,那抹人影漸漸變小,側身長立,站那一動沒動。 心里說不出的情緒,不想承認又揮之不去。他跟自己較勁,翻出電話亂劃一氣,隨便撥通一個,剛好是那個大波妹。 他換了語氣:“在哪兒?我過去找你?!?/br> …… …… 陸強和盧茵在候車區等候,乘上的士用去十分鐘,車流緩行,逐漸開出機場車道。 盧茵摘下圍巾,低頭一繞,眼睛無意瞟向窗外,車子經過一號航站樓,門口停著許多私家車,她身體直了直,又朝外認真看去。 陸強注意到:“看什么呢?” 她往后讓了讓,手指輕點著玻璃:“是他?!?/br> 陸強抬眼,往她指的位置看過去。車附近站著一高一矮,瑟瑟寒風中,劍拔弩張冷漠的對峙。 車速很快,在車窗上一晃而過,盧茵坐回去,側頭看他,他早已收回視線,后腦輕靠著椅背。 盧茵舔舔唇:“那個女人我剛才見過?!?/br> 他附和的應一聲。 “在機場的衛生間,她躲在里面吸煙,后來我還差點碰倒她……她看上去精力不太足,比我還要瘦,沒想到和他是一起的?!?/br> 陸強問:“累不累?” “不累,睡了一路?!北R茵隨意答??傆X得她特別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晚上出去吃?” 她想了想,“在家里做吧,一會兒剛好經過市場?!北R茵往他身上靠了靠,陸強就勢把她摟懷里,聽她問:“那個女人你認識嗎?” 他不想騙她,更不想她對過去事情了解太多,便閉眸養神,當沒聽見。 盧茵貼著他胸口,努力回想,驀地記起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她在警局門口,看見譚薇帶領兩人出來,那天她穿一件紅色棉衣,利落的短發,微弱光線下,映出一張模糊柔和的五官。 也是那晚,她從譚薇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 生活終于回到離開前的軌道,盧茵年后公休加請假,工作堆積如山,忙了一個多月才閑下來。 在走廊上偶遇陳瑞,兩人若沒有公事接觸,很難碰面,自打去年和陸強確定關系,她坦然告訴了陳瑞,他也知情識趣,之后便沒再糾纏。 寒暄了幾句,陳瑞說自己交了女朋友,是休假期間相親認識的,兩人談得來,工作家庭相當,有深入了解的打算。 盧茵真心替他高興,又不免唏噓時間過的太快,腦中忽地彈出一個名字,陳瑞對她初現好感時,她和劉澤成剛剛分手,原先以為,除了他不會再碰見真心喜歡的人,即使碰見,感情必定不如這份深刻。 一晃過去一年,她身邊已有了另一個人,最初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改變。 盧茵笑笑,走到路的盡頭,推開窗,窗外是不斷晃動的樹梢,拿手指碰了碰,枝條已沾染綠意,春風和煦,全新的一年。 她輕輕的呼吸,站了片刻,給陸強發了條信息。 陸強今天白班,他工作照舊。 老李女兒生子,夫妻二人忙著照看,提前辭職去了外省。小區物業陸續有幾人離開,這工作沒多大意思,如今不是一個人,陸強早為將來打算,也開始尋思別的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