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陸強說:“幫我看會兒大門?!?/br> “……喂!” *** 陸強幾步追上盧茵,她側頭看了他一眼,“怎么出來了?” “送送你?!?/br> 盧茵笑著:“我去上班?!?/br> 陸強盯著她看了會兒,她今天穿一件鏤空翻領白襯衫,下擺扎進高腰牛仔褲里,一雙運動鞋加一個雙肩包。烏黑長發束成高高馬尾,露出額頭,素著一張臉,笑容柔軟。 陸強說:“就送到公交站?!?/br> 盧茵彎了下唇,他問:“早飯吃了嗎?” “面包和牛奶,”她看他:“你呢?” “一個饅頭?!?/br> “這么喜歡吃饅頭?” “從小吃不夠,”陸強說:“老娘做的最好,用鄉下那種大鐵鍋,蒸一鍋夠吃好幾天?!?/br> 說著到了站臺,在外面,兩人隔了半步距離,各自站著,不說話時以為是陌生人。 遠處的車一輛接一輛,卻沒有盧茵要坐的。 她兩手放在口袋里,無意識搓了搓腳,側過頭,欲言又止。 陸強察覺到,“有話就說?!?/br> 她咬嘴唇:“……剛才那人是誰???” 陸強一頓,笑著:“你問哪個?” 盧茵說:“就門口站著穿警服的那個?!?/br> “你問那女的?” “……嗯?!?/br> 陸強說:“舊相好?!?/br> 盧茵呼吸一滯,手在兜里絞起來,看他一眼,目光又放到遠處。 陸強心里一樂,推了她一把,逗著說:“怎么,許你有個舊情人兒,就不行我有舊相好?” 盧茵往旁邊挪了步,嘀咕:“沒說不行?!?/br> 他跟上,一把勾住她后腰:“不高興了?” 盧茵趕緊抬頭看周圍,拿手肘推他:“沒有,你放手,這在外面呢?!?/br> “跟老子好,還不能公開了?” “不是?!?/br> 陸強挑著眉:“老子要塊兒有塊兒,長得不賴,活兒也好,就讓你拿不出手了?” “不是,你先松開,”盧茵有點急,拽住他胸前t恤往下拉,卻動作微滯,眼睛盯著他肩膀:“這怎么了?” 陸強放手,調整t恤:“沒事兒?!?/br> 盧茵情急又拉他衣服,陸強擋著,她夠不著,踮著腳往他領口拽。 陸強第一次見她這么執著,好脾氣的笑了:“大白天的,別么在這耍流氓?!?/br> 盧茵抿緊唇,狠狠往他胸口按了把。 這下陸強沒提防,嘶了口氣:“cao,你這娘們……” 盧茵卻冷下臉。 這當口,面前站臺突然停了數輛車,一水兒的黑色奔馳把公交車道擋的嚴嚴實實,后面有車進站猛按喇叭,卻無人理會。 陸強唇邊一抹笑意早已隱去,他擺正身體,下意識往盧茵身前站。 面前車窗緩緩落下,“陸強?!?/br> 他頷首:“邱老?!?/br> 邱世祖一頭銀發,富態便便,抽了口雪茄:“先上車?!?/br> 他沒動,眼神一瞟,見里面還坐著個人,久違的面孔,仍然未退去青澀,沖著他笑了笑,隨后目光穿過他往后看,在盧茵身上停頓片刻。 陸強眸光微縮,邱世祖也看見了她,問:“這位是……” 頓了片刻,陸強拉車門:“一個鄰居?!?/br> 第19章 一個鄰居。 盧茵耳朵像扣了層玻璃罩,這四個字沒什么重量,遙遠而不真實。她努力向那方向看去,烏亮車身反射著強光,晃的人睜不開眼。 后座車窗緩緩升上,玻璃的顏色過分神秘和壓抑。他躬身上了副駕駛,窗開著,后面遞來一根雪茄,又給遞火兒,他稍微欠身往后迎合,幾秒后,靠回椅背上。 雪茄比香煙粗了幾倍,他拿拇指和食指捏著,剩余手指微微卷曲,呼出一口,他偏了偏頭,躲開濃霧。 盧茵沒挪步,剛開始盯著地面,目光一寸寸上移,最后落在他的身上。他額頭傷疤在陽光下無所遁形,短硬頭發烏黑濃密,側臉的輪廓深刻立體,明明還是那張臉,卻叫她有些不熟悉。 沒多時,引擎聲起,車隊陸續駛離。而自始至終,他盯著前面,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盧茵心里空蕩蕩,有那么一秒,她是希望得到回應的,一個眼神或一個笑,哪怕證明不了什么。 車子并入主道,陸強捏著雪茄,手臂搭向車窗外。一縷青煙被風吹散,火星落在手背上,他抖抖手,皮糙rou厚感覺不到疼。 陸強頭靠著椅背,外人看來懶散不羈,雙眸卻狀似無意瞥著后視鏡,看那女人低垂著頭,無精打采。 司機踩了腳油門,她在鏡中的影子越縮越小,直到落為黑色的小點兒。 后面有擦火機的聲音,陸強收回目光。 邱震給他點完自己也點了一支,開了他那側的窗,手同樣落在車窗外。 陸強抬眸看向內視鏡,他頭發偏長,遮住右側眉峰,發絲被風吹向后面,用手立即捋順了遮擋。陸強盯著看了幾秒,撞到他的眼睛,眼尾略長,瞳仁烏黑,單眼皮,竟與他有幾分神似,只是少了些歲月的滄桑和沉積。 對視幾秒,邱震說:“強哥,多會兒出來的?!?/br> 陸強說:“小半年兒了?!?/br> 邱震臂膀撐著前椅背,健壯體格跟陸強不相上下。 他說:“我這些年一直呆在國外,前段日子聽我爸說你出來了,你不回巢會,也聯系不上。前天剛下的飛機,現在來你別介意?!?/br> “不介意?!标憦姸⒅笠曠R,笑了笑,“小震,越來越壯了?!?/br> 邱震說:“吃美國佬的東西,該補的都能補回來 ?!?/br> “這次不走了?” 邱震看一眼旁邊:“那要看我爸怎么安排?!?/br> 邱世祖冷哼:“看你什么表現,成天不務正業,跟一幫男男女女鬼混的話,還把你弄出去?!?/br> 邱震暗自皺眉,嗯啊著答應,隨意問陸強:“強哥,剛站你旁邊那人誰???” 陸強彈煙灰的手指一頓,驀地看向內視鏡,那雙眼中充滿興味,眸光發亮,到底小他幾歲,不懂得收斂和偽裝,一個眼神足以暴露自己。六年過去,他其實一點兒都沒變。 陸強冷眼無波:“小區的鄰居?!?/br> “熟不熟?” “不熟?!?/br> “那你幫我……我cao……”他悶聲低咒,捂著后腦勺:“你打我干什么!” 邱世祖陰狠道:“老毛病又犯了,吃過虧也不長記性是不是?” “您能別總提那些爛事嗎?我聽著都累,”邱震心煩,也不敢明著頂撞他,只嘀咕:“又沒問什么?!?/br> 一路安靜。 車子停在‘巢會’的地下停車場,陸強隨邱世祖乘電梯上去,不是營業時間,場子里空蕩蕩,幾名保潔清理昨晚制造的垃圾。 空氣里,煙酒和香水的靡醉氣息還沒消散。 邱世祖帶頭走前面,朝后揮了下手,立即有人過去清場。 大廳的正中是舞池,從旁邊繞過去,有一條通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是電梯,從那兒一直能到十八層。 一陣凌亂腳步,皮鞋踏著光可鑒人的地面,頭頂水晶吊燈散發出璀璨光芒,琉璃和金屬包裹的內壁招搖奢華,整個大堂都金碧輝煌。 陸強跟在眾人后頭,抬眸瞧了眼,這曾經是他底盤,裝修翻新過,他幾乎不認識。六年沒有踏足,物非人非,竟生出幾分僥幸和悵然。 在一處寬闊地方落座,邱世祖翹腿靠在椅背上,旁邊有人遞煙和火兒,他點燃了看向陸強。 陸強還穿著保安褲子和汗衫,腳上是那雙老布鞋,出來急,他并沒穿外套。 邱世祖上下掃了一圈兒:“冷嗎?我先找人帶你換套衣服?” “不必,”陸強前傾支著膝蓋:“邱老,我待會兒就得走,那邊沒請假?!?/br> 他一雙精銳老眼透過鏡片看他,嗤笑一聲:“這巢會就是你的,還上哪兒去?” 陸強低頭笑了下。 邱世祖說:“阿勝昨晚找你麻煩了?”他沒吭聲,他又說:“他以前就愛和你杠,明明不如你又不服氣,你不在這些年,巢會都他在幫我,看你出來,怕自己地位受威脅,才沖動辦了混賬事?!?/br> 陸強說:“沒怪他?!?/br> “我拿鞭子抽他了,現在還在后面跪著呢?!?/br> 陸強笑說:“也沒有必要,邱老,您別動氣?!?/br> 邱世祖抽了兩口煙,在煙灰缸里碾滅才說:“上次見面太匆忙,新開的娛樂.城正收尾進設備,沒顧上你……”他頓了頓,“半年時間夠你喘氣兒了,現正需要人,何況我有讓小震接手的打算,也需要扶持?!?/br> 邱震坐旁邊,添了句:“強哥,回來幫我吧,咱倆一塊兒那么多年,我就相信你?!?/br> 陸強低垂著頭,半天不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