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宗主令?”盧櫟解下脖子木牌,“有?!?/br> 老伍頭搖搖頭:“一塊不夠。宗主令,本來有兩枚,一枚老宗主,一枚新宗主,皆為進出穿云島憑證?!?/br> “啊啊啊我也有!”沈萬沙猛然想起之前在山頂與老頭對峙時,搶下來的一枚,立刻掏出來遞給盧櫟,“看就是這個!從那個叫什么昆的老頭手上搶的!” 兩塊一橫一樣的牌子,同樣的紋路,同樣的字體,閃耀的同樣的光澤。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盧櫟鼻子有些酸,這兩塊牌子仿佛同他血脈相連一般,輕輕顫動,觸手生溫。這兩塊木牌下,掩藏著很多秘密,今日,這些秘密,就要揭曉了…… 老伍頭一聽到沈萬沙的話,立刻怒了:“天殺的拓跋昆!” “你認識他?”盧櫟十分驚訝。 老伍頭恨的牙關幾乎咬碎,斷斷續續說起了往事:十年前,穿云島突然遭遇跟蹤襲擊,他當時跟著老宗主…… 這個拓跋昆是北部特殊組織赤炎堂的前首領,二十多年前,無意得知寶藏之事,帶著人進了大夏地盤。經歷幾番尋找,拓跋昆找到了山陽縣慈光寺附近偽遺公主墓,還不小心露了消息痕跡,引來一場爭斗,不僅自己人差點死光,寶藏也沒找到。 拓跋昆總結經驗,發現自己找錯地方了,立刻重新打聽,布局,不知怎么的,竟被他知道了藏寶圖一事。打聽出這個消息后,拓跋昆覺得有些棘手,認為自己沒人沒勢力,動起來很難,不如融入大夏高層試試……他開始耍心機,悄悄蠱惑肅王,還到處放寶藏消息出去,引的情勢更亂。 這些年里,他沒有得到藏寶圖,卻意外與老宗主相遇結了仇,欲跟蹤對付,跟蹤之下發現不得了,老宗主好像與寶藏有關……他當機立斷,立刻開始布局。他不想與別人分贓,將消息收攏,只把自己多年培養的勢力全部調來,準備最后一擊。 十年前,老宗主回島,中拓跋昆詭計,以一人之力對戰三百人,雖然殺的拓跋昆只剩五人,戰績驚人,自己卻也倒下了。 拓跋昆自以為寶藏已是囊中物,欲獨占之,其計jian心思重,說服素雪為引,將最后的伙伴殺死。 “素雪是他親自撫養的孤兒,從小培養出來的專精人才,二人隱有情愫,他竟然也舍得!”老伍頭狠狠呸了一聲,“果然,還是后悔了吧!” 沈萬沙皺皺鼻子,十分同意:“那就是個賤人!” 盧櫟眸里帶笑:“所以他并沒有得到寶藏?!?/br> “當然,寶藏之路是當時遺公主親設,若那么容易破,早丟了!”老伍頭瞪眼。 盧櫟輕聲問:“我兩年前在灌縣見過你,你什么來了這里,又怎么受了傷?” “十年前,我與老宗主一同回島,老宗主覺得事情不對,將我送了出來?!?/br> 老伍頭眼皮微垂,渾濁的眸底隱有淚光。他解釋說,宗主令的作用,除了號令江湖,還有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進入穿云島。島邊海域里布有迷陣,逢五,執宗主令者可入,進出后的半個時辰里,迷陣不阻任何人。 那日老宗主一上島,發現事情不對,立刻命他離開,但那時他已與拓跋昆撞了個對臉…… 第321章 最終 既然相遇,不可能不打架。老伍頭受了很重的傷,但他還是在老宗主相護下,逃了出去。他在暗處守了很多天,不見老宗主身影,知道應該出事了,可他沒有宗主令,不能再次進島。 他把傷養好,去找苗紅笑,可還沒找到人,就聽到她出事了。他循著宗主特殊痕跡,只找到了孤身一人的盧櫟??伤桓椰F身,因為他不確定拓跋昆有沒有后手,是不是暗里盯著他,只敢遠遠看著盧櫟,悄悄打聽消息。 做為老宗主近侍,他知道的東西不少,人脈也有些,漸漸打聽出來,苗紅笑出事,與肅王,先帝有關。 拓跋昆不會放過老宗主,當然也不會放過苗紅笑。他早早給肅王送了信,說苗紅笑手里有藏寶圖,肅王不可能不想要,派了精英力量去阻截苗紅笑。苗紅笑當時想利用先帝之手壓制肅王,她甚至把寶藏消息說了一部分,動之以情曉之以利,可先帝不信她,或者先帝有別的想法,冷眼看著苗紅笑被肅王剿殺…… 之后幾年,他成為灌縣看守義莊的老頭,悄悄看著盧櫟長大。 因為不能確定拓跋昆情況,老伍頭內心有壓力,不敢靠近,的確很合理。 可沈萬沙還是有些好奇:“那苗姨與盧櫟這么重要,你知道情況就算了,沒想著要替她們報仇?”雖然能力略有不足,但若為忠仆,什么都不做……好像有點不太正常。 老伍頭搖搖頭,唇角微微揚起:“你可知道,歷任宗主是何血脈?” “難道也是遺公主血脈?”沈萬沙眼睛睜圓。 “不,”老伍頭眼眸微闔,“他們是國師血脈?!?/br> 國師血脈,有溝通天地,知曉未來,起死回生之能。南詔古國時,先代國師算出后代命運舛,稍不注意可能卷入戰亂,不僅血脈滅絕,還會天下大亂,生靈涂炭,黎民受苦,百姓們十不存一。 天下大勢,皆有因果,朝代更迭乃常事,沒哪個姓氏可以永遠坐穩江山,先代國師其實并不特別執著南詔國運。自身血脈,這代不絕總有一代會絕,他亦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大浩劫。 可以稱之為浩劫的亂世,百姓們有多苦,他看的到……即身負特殊血脈,當行盡責之事! 先國師沐浴焚香,入靜室三十日,想出了一個辦法。他燃盡自身生命,為后人逆天改命…… 老伍頭表示,這些是代代宗主口耳相傳之秘事,另外有兩個批命,落在了苗紅笑和盧櫟身上。 批命說,盧櫟五歲之時,苗紅笑會身死,但這個身死,非一般的身死,世間尋之不到,但其精魄未散,與其夫逍遙自在,過的很好。 說盧櫟十六歲前會有生死大劫,別人不能相幫,但他一定能挺過去,過后會是一片坦途,命格極貴。還說寶藏一事,就著落盧櫟身上。他必須堅強勇敢,用自己的力量破解謎題,最終成功,一切厄運才會結束。 “因先國師臨死前燃燒了所有血脈之力,其后代不再具有國師之能,但先國師留下之言,樣樣應驗,容不得別人不信……” 所以老伍頭才不敢繼續找苗紅笑,不敢接近盧櫟。除了有拓跋昆這個威脅,他不能隨意動之外,還有這兩條批命,當時的樣子,明明就是開始應驗了…… “怪不得小櫟子那么厲害,原來有國師血脈!”沈萬沙指著盧櫟,上躥下跳十分興奮,“國師啊國師啊國師??!” 盧櫟卻覺得有點窘,他之前可是堅定的無神論,可現在他穿越到古代,看到以前沒見識的神奇武功,見識過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但是國師血脈,真的有么? 趙杼捏了捏他的手:“世有奇人,縱不得見,亦不能否之?!?/br> 赫連羽想的方向比較特殊:“拓跋昆那么早就進了大夏國土,所以當初在慈光寺發現的尸井,是他的手下嘍?” “非常有可能?!北R櫟點點頭,“當時他沒有成功,后續試探,迷惑動作一定不會停?!?/br> 沈萬沙很遺憾:“可惜那會兒少爺還沒出生……”沒見識到那場面,否則藏寶一事沒準早爆出來啦! 趙杼也相當遺憾,他們始終是晚了很多。 老伍頭咳嗽兩聲,肺部像破了風箱,發出的聲音極為難聽。他大概是覺得自己快不行了,繼續開口說話:“我看著少主長大,過了十六歲,變的堅強勇敢,好像換了一個人,就知道,是時候了……” 少主既然挺過了十六歲,他也就放心了,默默跟了一段,發現少主已經知道藏寶圖,更是放心,便想回來看看,拓跋昆到底還活著沒有。他不能上島,但老宗主出事,宗主令肯定落到了拓跋昆身上,幸運的話,他可以查出點什么,幸運再多點的話,沒準能替少主消滅了拓跋昆,讓少主路途更加順暢。 可惜他不小心,被拓跋昆給抓了。 “此前我只與拓跋昆見過一次,并不熟悉,這次他抓我上島,我才知道了這許多事?!崩衔轭^聲音嘆息,拓跋昆的過往,也是這時才知道的。 十年前拓跋昆殺死老宗主后,認為一切盡在掌握,寶藏馬上就要歸他,可轉回頭卻發現,他的人里,有人找到了寶藏藏處,想獨吞。他怎么可能會忍?當時就想了巧機,制造出對方還有余黨的假象,自行離開去解決,讓兄弟們繼續找寶,為了不引起這些人懷疑,他還特別強調,找到了必須給他分一份。暗地里,卻與素雪說好,讓她做餌,逼剩下的人不得不團結,把寶藏取出,他再回來一鍋端。 素雪死了,當時拓跋昆有些難過,卻并不特別難過,尋了那么多年的寶,終于找到了,他很興奮,很滿足??蓻]過幾天,他發現寶藏是假的,還發現他是那么思念素雪,他其實是愛素雪的,更發現,他著了老宗主的道,身中奇毒…… 拓跋昆中的,是島上莫離花根之毒,解藥便是其花蕊。此花特性奇異,常年開花,卻極嬌弱,別處種不活,唯有穿云島盛產。此毒極為特殊,只能抑制,不能根治,抑毒必須吞服新鮮花蕊,三天一次,且花蕊移下后,半日內就會失效……莫離莫離,莫離花取這個名字,意思便是,中了它的毒,就不要想離開,一輩子只能守著它。 拓跋昆極其憤怒,所有心里想的事,沒一樣是好的,還不能離島,脾氣越發偏執。他不能讓死者復生,不能完全解去身上劇毒,索性窩在島上不出去,想著總有一天,會有人過來尋寶,到那時,他就有樂子了! 他活不好,別人也別想活好!他為這寶藏毀了一輩子,這寶藏只能是他的!若他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 可能也是憋壞了,拓跋昆虐待老伍頭,卻也將往日之事一一說與他聽。 比如這些年里,他都做了哪些驚天地的大事,怎么知道寶藏消息,怎么找寶,怎么知道了藏寶圖,怎么布局對付老宗主…… 比如島上猴子,并非他馴化,而是歷代宗主馴養。只要喂食它們,亮出宗主令讓它們看,它們就會聽話…… 比如他最終說服肅王造反的理由,是長壽藥。他能短暫離島三天,干不了太多事,找人給肅王傳個話卻是可以的。他告訴肅王,寶藏里有一顆仙丹,資質好的服下,可直接飛升成仙,年紀大的,資質一般的,可長生不老。如肅王這樣地位,只要謀得皇位,最不濟也能長長久久坐著龍椅,享受這天下…… 老伍頭被拓跋昆打折了腿,喂了毒,幾經折磨,卻并沒死,因為拓跋昆舍不得。雖然是個糟老頭子,好歹算個有些關聯的故人,而且有人能陪著說個話,他也不會憋死不是? 拓跋昆在島十年,找到了很多地方,也能控制很多處機關,可老伍頭是老宗主心腹,知道的事不算多,卻也不算少,可他并沒有輕舉妄動。 他身子已殘,并無余力獨自生活,或者離開,拓跋昆舍不得他死,雖然受些折磨,性命卻不會有礙,近處盯著對手也不錯。直到近日,他感覺機關動蕩,拓跋昆離開很久,沒回來折磨他,他心中希望升起,趁此時機,費盡力氣,到了這里。 “這里是尋找寶藏的必經之路,只要找到正確方向,一定會到這里來,拓跋昆那個蠢貨并不知道……我不是舍不得死,只是想著,若能在死前見一見少主,多好……終于……讓我等到了……”老伍頭費盡力氣睜開眼,欣慰的看著盧櫟,“果然不愧是……少主……” 盧櫟見他情況著實不好,趕緊握住他的手:“伍伯,你累了,先休息一會兒?!?/br> “不……”老伍頭最后看了盧櫟一眼,搖了搖頭,“我知道我時間不多了……再睡著……可能就醒不了了……”他用力呼吸幾下,喉頭艱難的滾了滾,“少主你記著……繼續往東……解開機關……兩個……可能有危險……到達最,最后一道門……驗證……驗證血脈……” 老伍頭話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艱難,最后竟說著說著,眼睛一閉,手垂了下來。 “伍伯!”盧櫟心一急,差點撲過去。 趙杼則眉心一皺,立刻捏向老伍頭的脈博…… 沈萬沙心也提了起來,連聲問:“怎么樣怎么樣?” 趙杼搖了搖頭:“去了?!?/br> 盧櫟指尖微微顫抖,眼梢垂了下來。 趙杼握住他肩膀:“他求仁得仁,心中并不痛苦?!?/br> “我知……”可看著生命在眼前消逝,怎么會無動于衷?而且老伍頭這么痛苦也要堅持等他……盧櫟眼睛有些酸。 他站起來,認認真真端端正正的朝老伍頭鞠了幾躬。 沈萬沙等他鞠完,過來拉了拉他袖子:“小櫟子,你不要傷心,那拓跋昆大概被山崩砸死了,也算報了仇,回頭咱們再找到寶藏,完成老伍伯的心愿,他一定會開心的?!?/br> “……嗯?!?/br> 氣氛沉悶良久后,赫連羽若有所思:“照這位伍伯的話,拓跋昆即是前代赤炎堂成員,那么現在赤炎堂的人會知道寶藏之事,并一力尋找追逐,也不奇怪了?!?/br> “嗯?!壁w杼頜首。不過拓跋昆性子獨,漏出來的東西想必不多,赤蛇他們應該找的很辛苦……遺憾的是遇到老伍頭時間太晚了,老伍頭將死,只能緊著要緊的事說,很多內情并未來得及詳述。不過也沒關系,知道這些也夠了,他與赤炎堂算是老對手了,只要抓住重點,對付起來并不難。 “可是既然寶藏在這里,為何藏寶圖散落四處,苗姨也只有一張?”沈萬沙很好奇這個。 赫連羽摸摸他的頭:“你忘了?遺公主將寶藏藏好后,將地址繪成地圖,分為八份,由八位心腹下屬分管,等待著后人來取?!?/br> 沈萬沙還真忘了這個。他想了想,問赫連羽:“所以國師這一脈,也就是小櫟子祖先,是遺公主最信任的人了?”所以才讓他們守島,守著最大的秘密? “也許?!焙者B羽眸底漾起淺笑,聲音似嘆息。 事情過去太久,他們不知道遺公主為人,國師為人,只得根據現有線索分析推斷,當時可能發生了什么。有可能遺公主復國執念太重,不十分信任國師,所以做下這些制衡,希望后人爭氣;也有可能遺公主信任國師,照他建議做了這些安排,也有可能是其它??傊?,今天,他們四個身負氣運的人站在這里,未來,由他們掌握! …… 老伍頭在臨死前提示,前路還有兩重考驗,有些危險,但這個危險程度是怎樣,誰都不知道。趙杼赫連羽帶盧櫟沈萬沙兩個不會武功的已經不輕松,不能再帶上老伍頭的尸身。 趙杼提議將老伍頭尸身就近尋個隱蔽地方放好,等他們做完事回來,再將其好生安葬。赫連羽表示自己水平雖然不行,做個小小迷陣機關什么的,不成問題,盡量讓老伍頭死后尸身不讓人踐踏。 盧櫟微微一怔,大家都是為了他…… 他定了定神,微笑道:“這樣很好?!彼鋵嵰彩沁@么想的。 “這就好!”沈萬沙擼起袖子,“快快,找地方,咱們時間很緊!” …… 四人很快找到一處隱蔽之所,將老伍頭尸身安置妥當,收拾心情,繼續前行。老伍頭生前提示他們繼續往東走,他們便一路往東,直至走到一面墻前。 “這墻上沒有掛夜明珠!”沈萬沙摸著下巴,目光靈慧,“照經驗,機關一定在這里!” 盧櫟很認同:“或許墻打開,又是一條通道?!?/br> 既然有機關,赫連羽自然當仁不讓,第一個站出來。四下沒有危險,趙杼也四處敲打著尋找幫忙。盧櫟與沈萬沙……自然乖乖的就好。 這一次倒是趙杼運氣不錯,找到一處虛空石磚,打開,是一個魯班鎖。趙杼會解魯班鎖,可他不確定這魯班鎖后面有沒有藏著什么……他叫了赫連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