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做為大夏平王,趙杼不管去哪,身邊明的暗的護衛力量都是不小的,他即來了,對方基本就沒戲唱了。他連吩咐都不用,身后護衛隊已自動加入戰圈,形勢立刻陡轉。 突襲小隊頭領也是個識實務的,立刻高聲發令撤退…… 場面很快平息下來。 確定安全后,趙杼沖著赫連羽笑了一聲,那聲笑,說不出的鄙夷嘲諷。 赫連羽知道他在笑什么,也不生氣,扇子打開風流搖著,跳下墻頭去他的寶貝兒。 豈知他的寶貝兒現在心跳的比之前還快,慘叫出聲,“啊啊啊啊啊啊死人啊啊啊啊——” 赫連羽:…… 其實見過那么多死人,沈萬沙早歷練出來了,而且剛剛一番修羅場,街上血光不少,按理說他不應該這么害怕??刹恢涝趺吹?,可能剛才嚇著了,或者跑太快腿軟,他腿腳打跌,左腳絆右腳,連著摔了兩跤。 第一跤看到赫連羽好歹還算放心,最起碼安全有保障了,這二跤就太討厭了,他直接摔到了一具尸體跟前!而且位置特別巧,他掙扎著一抬頭,就看到尸體死不瞑目瞪圓了的眼睛! 雙方距離不過三寸!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赫連羽心里一急,動輕功跳了一跳,躍到沈萬沙面前,將少爺抱到懷里,摸頭拍背。 盧櫟與趙杼也很快跑了過去。 只粗粗一看,盧櫟就知道,此人并非因剛才之事而亡。他看的真真的,那群黑衣蒙面人并沒有打到這邊,這具尸體身上的血也都干了,明顯不是新死…… “趙杼?”盧櫟轉頭看他,清亮雙眸內有詢問之意。 趙杼眉梢微凜,沖他點頭:“你且去看?!?/br> 沈萬沙被赫連羽順過毛,很快不怕了,跑過來與盧櫟一起觀察死者。 死者看年紀有三四十歲,身上衣服樣式周正,杭綢布料,五官端正,皮膚光滑微白,看起來是個有一定家財的人。他側躺在地上,雙手捂著腹間,深色血漬從腹間漫延過衣裳,染黑了一小片地。他的眼睛瞪的很大,直直朝著巷子口方向,好像在看什么人…… 盧櫟仔細看過現場,走到死者身前蹲下,細細觀察。 死者手腳僵硬。兩只握在一起的手力度尤其大,外力無法使其分開??蓛芍皇钟譀]有十指交握握在一起,手心有長長血痕……看起來很像握過什么兵器,可能就是令他致死兇器。 還有那死不瞑目的憤恨雙眼…… 盧櫟想象著那個畫面,會不會是兇手出其不意用什么兇器插入死者要害,死者非常震驚,雙手握著那個兇器,可能還求過饒,兇手卻并沒有猶豫。兇手殺完人從巷子口離開,死者不甘死去,便一直瞪著巷子口…… 可是兇器呢? 現場并沒有任何兇器,難道是兇手帶走了?可兇器上沾了血,取出來一定會有血滴,但現場除了死者身上及地上一灘血漬,并沒有任何滴濺痕跡。 那就是兇手抽出兇器后立刻擦拭了? 如此的話,兇手一定非常聰明…… 盧櫟眸色微斂,翻開死者眼瞼查看,其角膜輕度混濁。輕輕解開死者衣襟,其肩、腰、臀側皆有小塊尸斑,顏色不算太深,手指按壓可完全褪色…… “小櫟子,”沈萬沙見他仔細看完,好奇的湊過來問,“這人是誰?死了多久?” 盧櫟站起來,“是誰我不知道,但他之死,不超過三個時辰?!?/br> “???”沈萬沙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眼睛睜的溜圓,更加好奇,“那就是巳時死的?” 第277章 張氏 盧櫟很理解沈萬沙的驚訝。 巳時,上午九點至十一點,這個時間段是最熱鬧的時候。一般小街尚要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這上京城最繁華的街市豈能不摩肩擦踵,行人如織? 眾目睽睽之下行兇,是兇手太大膽,還是周圍人眼睛都瞎了? 沈萬沙頭四處轉,眼睛里滿是疑問,“莫不是移尸?” “不會?!焙者B羽給少爺拍拍衣服上的塵土,“這人流的血太多了?!?/br> “血?”沈萬沙還是不明白,看向盧櫟。 盧櫟點點頭,“此人死因大約是傷到要害,流血過多而亡。一個人身上的血量是有限的,傷及大血管流血速度會很快,若是移尸……這些血,恐怕怕過程中就流光了?!?/br> 沈萬沙看看死者身下那一大片暗色血漬,心說也是,可若如此——他忍不住打個了寒噤,“兇手膽子好大!” 赫連羽將少爺半擁在懷里,輕輕拍撫他的背,“不怕不怕,兇手不在這兒……” “敢于鬧市殺人,還不為旁人所知,兇手不只膽子大,還很冷靜?!壁w杼看了一圈現場,修長雙眸內有鋒利銳光,“可能對地形非常熟悉,提前做了計劃?!?/br> 對地形熟悉……沈萬沙眼睛一亮,“那就是附近的人作案了?” “很有可能?!北R櫟雙手束在腹前,“對環境熟悉,才能心安,才能有足夠的掌握力?!?/br> 他睫羽微斂,緩緩分析道:“膽子大會起意殺人,冷靜做計劃方能成功在鬧市殺人,且全身而退。冷靜又有計劃,說明兇手很聰明??陕斆鞯娜巳羝饸⑿?,應該會挑選最為有利的時機地點,白天鬧市,并非上好天時地利……” 所以,為什么呢? 沈萬沙小眉毛揚的高高,“會不會是突發意外?比如突然吵架什么的,特別生氣,氣性一大,就下手了?!?/br> “若如此,爭執定會引來旁人,”赫連羽摸摸少爺頭,“兇手跑不了?!?/br> 夏日陽光炙烈,尸體血腥很快招來蠅蟲,嗡嗡圍著很有些難看,氣味也是難聞。如此,就算不是沈萬沙偶然碰到,這具尸體亦會很快被發現。 趙杼目光微凜:“若不是兇手這個時間段非常方便,就是兇手希望死者盡快被發現?!?/br> 都說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靜冷暗夜做這種事才最方便。聰明人不會故意挑選不好的時機殺人,所以很可能,兇手白天最為方便,也就是說,兇手因工作或家庭束縛,夜里不能外出。 或者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不管是滿足自己得意心理,還是震懾他人,兇手必須在白天動手,讓死者死亡之事盡快爆出。 這話說的很明白,大家略一想就能明白。趙杼挑眉看向盧櫟,目光里帶著粲亮火光,好像得意,又好像在詢問,與你想到一處了沒? 盧櫟莞爾,他也是這么想的。不過他只想到兇手大概不便晚上出門,并沒有想到可能兇手希望死者盡快被發現這一點。 “那死者也算壯年,被人威脅不會喊人么?”沈萬沙指著巷子口,“就這一點點路,外面都是人,死者但凡喊一聲,就會有人過來,便是救不了他,也能知道誰是兇手,他為什么不叫呢?是叫不了?啞巴?還是當時暈過去了?” 少爺腦洞開的也不小。 “你細看他死態——”赫連羽伸出手,指過死者雙手僵硬交握的姿勢,眼睛圓睜的神態,以及地上些許掙扎痕跡……這狀態一點也不像死前昏迷,至于是不是啞巴,這樣是看不出來的。 “唔……那會不會被人捂了嘴?可他這么壯,被捂了嘴也會掙扎吧……還是被喂了藥?”少爺仍然在發散思維,湊過來拉盧櫟袖子,“你能剖尸驗看他被喂了哪種迷藥,有沒有失聲效果么?” 這個……盧櫟面色為難,“大概不行?!睕]有檢驗毒理藥理的儀器??! 所以這是個疑點。 還有一個,就是兇器了。盧櫟仔細觀察過死者傷口,這個兇器樣式很奇怪,造成的傷口平滑,應該很鋒利,可往下走的傷痕卻不是直的,有些凹凸,還下方細窄上方寬大,角度突兀,一點也不平滑,亦不對稱??上КF場沒有發現兇器痕跡,應該是被兇手帶走了。 盧櫟著重分析此點后,大家都很感興趣,特別想見識一下什么兇器這么厲害,造型奇特殺傷大還特別大。能讓死者流這么多血,除了死者壯年,身上血量本就不少外,兇器一定起了很大作用。 …… 幾人討論時間里,趙杼手下護衛早已把現場保護起來,并且請了府衙的人過來。府衙差吏一到,盧櫟便把幾人討論猜測說與差吏,拿紙筆細細記下。 重點說了探查方向。比如兇手可能住在附近,可能夜里不方便外出,與死者可能是熟人,殺人工具很奇怪……這些地方。第一步,要先尋找死者身份,只要找出死者身份,再調查其社會關系,應該會有收獲。 現場也要詳實記錄,至于尸體么,馬上移送衙內停尸房,請仵作驗看。 死者死因明顯,又考慮到古代對解剖抵觸,盧櫟認為現階段可以不必解剖,直接讓差吏們拉走了。 上京城官吏們做事都不會特別懈怠,尤其發現尸體的人里有平王,這案子根本不消別人提醒,不可能被耽誤。而且現階段重要工作仍然是調查取證階段,盧櫟也幫不上什么忙…… 當然,盧櫟現在已經有一定名氣,但凡有他經手,官差們也不好瞞著查探過程,定會時不時報告就是了。 至于方才遇險,暗衛們也送來結果。大半偷襲的黑衣人都跑了,只抓住三個,兩個咬毒自盡,他們沒來得及阻止,一個被卸了下巴,目前已移送暗牢。 趙杼聽完直接命洪右繼續負責此事,暗里與赫連羽通了氣,至于盧櫟沈萬沙,怕他們害怕擔心,沒讓他們知道。 因突然遇險,盧櫟與沈萬沙身上都有幾分狼狽,尤其沈萬沙,不但身上衣服臟了,小臉上都因摔倒蹭了一道道灰,又接連受到驚嚇……趙杼便請赫連羽送其回家,幾人就此分開。 至于盧櫟欲買禮物之事,趙杼暴力鎮壓了。 …… 第三日,盧櫟提前遞了名貼,到武安候拜訪。 沈萬沙心心念念此事,也跟著來了。見他出現,趙杼上下打量一遍,目光里充滿懷疑。少爺挺起胸鼓起臉,“我才沒那么沒用!” 少爺怎么可能會被區區尸體嚇到!開玩笑,他這兩年見過的尸體比他在上京長十幾年見過的都多,早習慣了好嗎! 赫連羽既恢復身份,自然也毫無壓力的跟來了。 他單耳佩戴亮藍耳飾,長發未扎起,松松以一玉扣扣在肩后,身穿暗繡銀錢,質料上乘,略緊身的勁裝,連靴子都是亮白色,纖塵不染,頂著陽光緩緩行來時,淡然又飄逸,尊貴又不失神秘民族特色,整個人像蒙了層淡淡珠輝,好看的不行。 他摸摸沈萬沙的頭,沖他淺淺一笑,桃花眼里滿滿都是纏綿春思,“少爺很好?!边B聲音都低沉婉轉,勾的人心醉。 沈萬沙…… 沈萬沙小臉立刻紅了。 盧櫟:…… 瞬間覺得自己與趙杼好多余。 趙杼修長眼眸瞇起,赫連羽這廝是在炫耀么!是在炫耀吧一定是在炫耀!他都沒在外面讓盧櫟臉紅過! 平王頗有些不甘心,暗里握住盧櫟的手,還順著袖子緩緩往里鉆。 盧櫟甩開他的手,兇巴巴目光斜視過來:不許耍流氓!現在要辦正事! 趙杼不甘心,繼續蠢蠢欲動。 盧櫟危險瞇眼:怎么,不聽我的了? 趙杼…… 趙杼乖了,順從站在一邊,神態特別像耳朵尾巴都耷拉下來的大狗。 盧櫟:……我欺負了你了嗎!平王殿下你擺這樣姿勢出來很不合適你造嗎!嚇著別人怎么辦! …… 總之,四人抽了會兒風,緩緩走至武安候府前。候夫人張氏對來客很是看重,早早派門房看著,見客人到了,一路殷勤迎到正廳,態度異常友好。 來前盧櫟做過功課,知道武安候府大略情況。 武安候姓崔,名洛,祖上也是五姓七望大族,歷經時間,戰亂,族人多次分枝,崔洛這一支混的比較慘,豪門大族的底蘊全丟掉了,淪落到比小村富戶也好不到哪里的情境。 在這樣情況下長大,崔洛成長過程可以想象,肯定不是風度,禮儀等俱佳的豪門貴公子??伤\氣好,親爹為救先帝死了,先帝直接給崔洛封了候爵。 崔洛時年十三,捧著家譜去上京崔家認親,求族人幫襯。崔氏族譜做不得假,便是普通族人,崔家也沒有推開不管的道理,更何況這個已經被封爵的少年候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