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那幾頁紙,是一份名單。 他沒上過學堂,不太識字,可一些姓氏,簡單的字也是認識,再時不時描劃一個字的模樣問識字的人,慢慢的也懂了,那是一份名單。 起初他不明白那份名單有什么用,直到他把害死他妻子的人打聽清楚,對比名單一看,這些人父親,或者堂兄,姻親的名字竟都在名單之上! 而他在成都府乞丐堆里混了良久,也見過不少慘劇,別人遭遇雖與他不同,但罪魁禍首卻也是名單上的人! 毛三再次起了殺心。但是這次,不是沖動之下做決定,他開始仔細思考,要怎么做。怎么打聽這些人的消息,怎么把人制服,怎么懲罰他們。 殺第一個人時,他想法還不成熟,跟蹤的時間最長,也沒斬首,只是把人殺死就趕緊跑了。 在這段時間里,他碰到梅娘兩次。一次是跟蹤目標時,太冷了去魚龍混雜的小酒館,梅娘是里面廚子,笑吟吟與客人說話。第二次是殺完人,四外突然有狗叫,動靜非常大,他害怕被發現,找了個隱蔽轉角藏了起來,而這個藏身的位置,竟剛剛好好挨著梅娘住處的窗戶。 他看到梅娘在對佛龕上的佛陀說話,嘮嘮叨叨說了半天,本來聽的打瞌睡,直到聽到一個名字…… 之后他開始注意這個女人,每晚過來聽一陣,發現梅娘此人很有用。她是個廚子,技術還不錯,常受富戶請托做宴,有時當官的家中女眷擺宴,也會請她。她身份雖不高,卻能聽到很多旁人聽不到的消息,她還很喜歡每晚把這些事說出來。 毛三漸漸的了解到,手里這份名單,大概是個不怎么光彩的貪污組織,自己的妻兒,平日里見到的諸多慘劇,包括梅娘的丈夫,都是死于這些人手里。 他開始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他要替天行道! 他一邊緊緊跟著梅娘,一邊繼續殺人。 他覺得不能讓人死的這么痛快,把人抓住后,他用鐵鋪子里常有的極細鐵絲將人手腳綁在椅子上,堵上嘴,不給吃喝,讓他求天無路,問地無門。滿足了,就把人斬首,尸體拋到野外,頭顱埋到他害過的人墓前。 “果然是人都怕死……”毛三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聲音涼薄,“他們被我抓住后,會求饒,會給我下跪磕頭,說可以給我好多好多銀子……一開始還想尖叫,求救,后來連話都不敢說,只求我給他們一口水,只要我給他們一口水,他們甚至愿意舔我的鞋面?!?/br> “我把他們綁好,用斧頭斬下來時,他們身子害怕到抽搐,眼睛里都是恐懼,乞求……我的妻,當初也苦苦相求過,他們沒有放過,為何我要放過!” “我偏要讓他們親眼看著,我是怎么斬下他們頭顱的!” “可我與這些畜生不一樣,個人做的孽,個人承擔,禍不及子女,把他們頭顱取下祭奠亡人,便恩怨兩消,我從來沒想過殺他們的家人!” “我替梅娘丈夫報了仇,她雖然不知道,但我對她問心無愧!我有權使用她的信息!那些人都該死,他們心黑手狠,制造冤魂無數,官府不管,我便殺了他們替天行道,有何不對!” 衛捕頭瞇眼,“景星已死,成都府官場于年初清肅,所有與貪腐有關人員皆已論罪懲處,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毛三冷嗤一聲,“這些與我無關!”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衛捕頭手撐在桌上,濃眉微挑,虎目威儀有光,“就算一時不查,終也逃不過律法之嚴!看到烏鴉黑,天下鳥就都是黑的了?你眼光只消放遠一點,縣里不行,府里不行,可往御史處鳴冤,往上京訴情!殺人就是好漢了?你也知道,欠債需還錢,殺人要償命的!” 毛三‘呸’了一聲,“你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像我這樣平民百姓,告狀很容易?處處有潛在規矩,處處需打點,我這樣的上告,就一定會有人巴巴來審?你騙鬼呢!” “自妻兒死后,每每夜里一閉眼,我就看到她們面容,可無論如何,回不去了。我本也不想活了,撈了這么多人命,已然夠本!”毛三突然狂笑起來,“那群王八蛋還想誘我出來幫忙殺人,真是想的美!以為誰是傻子呢!” “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死,可沒想到,我沒死在他們手里,反倒被你們抓住?!泵ν臧察o一會兒,突然有些好奇,“我在蜀中作案整整一年,每月至少殺一人,后隨梅娘一路行至京兆府,從未停過手,為什么都沒人抓到,反被你抓到了?” “是……那個仵作么?”毛三想起之前在他面前自我介紹的盧櫟,搖了搖頭,“也不對,光憑無頭尸體,怎么能抓到我?怎么會知道我是打鐵的?” 衛捕頭才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反正他也說服不了毛三,索性詢問起作案細節,比如小蓮山密道從哪里聽說,擄人后藏在何處……認認真真把供狀寫完,讓毛三畫押。 之后……便要與他商量商量之后過堂時的態度問題。 這個商量過程有些血腥,小朋友還是不要圍觀的好,遂趙杼赫連羽一人一個,把盧櫟沈萬沙拉了出去。 午后陽光正盛,實在不利行走,正好遠處高大梧桐樹下有個小小涼亭,四面通風,看起來很涼快,幾人便走了過去。 “還是小櫟子聰明,我就沒想到兇器和行業問題?!鄙蛉f沙邊走邊嘆氣。 “這是大家群策群力的結果,我可不想攬功?!北R櫟摸摸他的頭,“是你提醒說兇手斬首,力氣要很大。我也是在密道外遇到伐木工,看到他手上斧頭鋒利,才突然想到,兇手砍頭的原因可能并不只一個,兇器肯定不一般。若不是摘星仔細琢磨梅娘舉止,也找不到兩人交接點,再者——趙大哥好像早覺得毛三可疑了?我記得在醉八仙酒鋪子里初第一次見到,趙大哥就多看了梅娘和毛三幾眼?!?/br> 趙杼搖頭,“當時并沒想過毛三是兇手……”只是直覺好像有點不對,仔細觀察后斷定毛三沒有威脅,便放開了?,F在想想,真是后悔。他若早早盯著查,沒準能馬上破案,嚇盧櫟一跳! 赫連羽話音頗有些意味深長,“所以辦案,任何一絲感覺,都不能漏掉啊……” 幾人走近發現涼亭非常小巧,兩個人坐還好,四個人就太擠了。沈萬沙有些悶悶不樂,一點也不愿意讓,拉著盧櫟坐了下去。趙杼和赫連羽并不介意,他們身懷內功,寒暑對他們影響其實不大不大,而且他們也有些話談,便出了涼亮,走到梧桐樹另一邊。 “怎么了?”盧櫟拍拍沈萬沙的肩。 “我也不知道……”沈萬沙與盧櫟對面坐著,小眉毛擰著,“之前我們遇到過兩次連環殺人案,一次是慈光寺守墓人,一次是成都府青樓案,我當時曾經有些迷茫,因為這些兇手好像都在做好事。你告訴我,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情感,有底限,過了某個點,會變的更可怕,而律法是國之重器,任何人不可凌駕其上,我很認同,現在也是?!?/br> “慈光寺守墓人觀念特殊,他們其實有自己私欲,只是湊巧殺的是外族罷了,如果是大夏的人去,他也會殺。青樓案兇手被生活所逼,變的面目全非,看似兇狠,其實膽小懦弱,不敢去對付惡人,才對無辜女子下手?!?/br> “與你相處日久,我越來越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想當然,也不能隨波逐流,要有自己的判斷??蛇@次這個毛三,我覺得他真是正義的?!?/br> 沈萬沙雙手交握,有些緊張,“他雖然有自己仇恨,可他并不全為一己之私,他殺的全部都是對社會有害的人,并且不牽連無辜。天底下的事,并非非黑即白,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總有些灰色地帶,這種地方,是不是……需要這樣的人?” 斑駁樹影落在他臉上,越發顯的他面龐精致,眼神清澈。 微風拂過,吹起他的烏黑發梢。 盧櫟靜了一靜,才輕輕揉了揉他的頭,“善,惡,是最基本的價值觀。人性本善,也就是說,人生下來時,都是善良的。為什么會變?是壓力,是環境所迫??墒蔷椭凰蝗擞袎毫γ??為什么別人沒有殺人,他去殺人了?為什么同樣的糟糕處境,他越過越慘,別人卻能漸漸改變命運,至中年,晚年之時,掙下一大筆家業,享受畢生成果,并福及子孫?” “因為,他是個失敗者。一樣被欺負,一樣承受,隱忍,別人可以在旁的時間盡一切努力,思考為什么會有這處境,怎么樣才能改變,他人是怎么做的,怎么樣能讓大家,尤其利益相關人喜歡,看重,看清楚后便去適應,學習,改變,兇手卻只會自怨自艾,重復此過程。兇手知道人類社會有各種潛規則,可卻不能適應,懶的去改變依附,所以被規則拋棄,成為失敗者?!?/br> “明明是能力問題,卻從不自省,將一切歸罪于社會黑暗。沒有能力站到最高處改變規則,也不能適應,所以就轉向旁人下手,躲在黑暗的角落跟蹤,偷襲,用奪取別人性命的方式,彰顯存在感,控制欲?!?/br> 盧櫟覺得,大部分走上犯罪這條路的,不管原因如何,都是人生的loser,真正有能力的人,強者,會用自己的雙手改變命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界這么大,過的不好的人比比皆是,你說你可憐,總有比你更可憐的人,犯罪不是用來掩飾自己無能,任自己墮落的借口。 “嗯……”沈萬沙怔怔的,眼眸里思緒浮沉,顯是有了思考。 “我看過很多故事,”盧櫟臉上浮起微笑,“善良的人,很少去做惡事,可是大jian大惡之人,大都會愿意去做一些好事,哪怕很小。因為在他們心里,仍然覺得‘善’是可取的,是對的。連他們都覺得善良是美好的,我們普通人,沒有變惡到不能回頭,為什么不堅持呢?” “對,圣人言,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鄙蛉f沙重重點頭,“一個人,哪天把感情,善良都拋棄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泵v述殺人過程時還是很變態的,他已經不是正常人了! 盧櫟輕輕嘆了口氣,肩膀往后靠,頭抬起,透過樹葉縫隙看著藍藍天空,“現實很殘忍,會讓我們看到很多東西,有黑暗的,有光明的,有殘忍的,也有快樂的??晌覀兓貞涍^去,想到最多的,是曾經的美好,那些溫暖的,充滿色彩的,幸福的事,而不是沉浸于苦痛。我們會因為黑暗放棄光明嗎,不,我們本能會追逐光明,我們認為那是美好的?!?/br> 想起上輩子多次病危,艱難支撐,盧櫟聲音放的很輕,“不管黑暗多可怕,我們都愿意心存期待,那些回憶里的美好,是讓我們堅持下去的動力,是支撐我們的勇氣?!?/br> 沈萬沙一個傾身,頭靠在盧櫟肩上,聲音透著輕松,“……嗯?!?/br> 微風拂過,發絲衣角跟著輕輕舞動,空氣中傳來夏花紛芳。 開解了小伙伴心中疑問,盧櫟聲音調侃,“而且,你怎么知道朝廷沒有灰色組織?總有些不光彩的事需要人做,只是不能廣而告之罷了?!?/br> 沈萬沙倏的直起身子,他真的想起,好像聽說過,朝廷有這樣的秘密組織! “我再苛刻一點,毛三會結局凄慘,也是因為太沒有自知之名?!北R櫟舉例子,“如果一家貧農,突然得了幾萬兩銀子,你覺得他們會立刻發家致富,達成旁人做不到的成就么?” “怎么可能?”沈萬沙見過太多這樣的事,“一大半都會爭家產,父子,兄弟相殘,好好和睦家庭再也見不到?!?/br> “所以,毛三從小被人欺負到大,身邊一個朋友沒有,要不是打鐵鋪子老師傅心好,他都活不了。他一沒錢二沒權三沒友人幫扶,娶個漂亮似嫦娥的姑娘,能保得???” 沈萬沙愣了一下,才道,“是啊……前朝三國鼎立之時,宛縣沙河村有個孤女,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長大后更是傾國傾城,村里所有男人都愛慕她,想爭搶求娶機會,村長不同意,說這樣的人物,他們村里留不住,別打主意,好生對待才是上策。眾人不懂,卻不敢違抗村長意思,果然,姑娘芳名遠播,十五歲及笄那年,城里來了車隊,把人接走了。后來這姑娘先是進了王府,又進了皇宮,最后國破之時又進了新帝后宮。因家鄉之人待她極好,每任恩主都對沙河村予以獎勵,村民們諸多慶幸,感嘆老村長睿智,若當時他們對姑娘丁點不好,或者與姑娘有過關系,天威一憤,所有人大概都要送命?!?/br> “紅顏禍水,這句話對女子好像不太友好,但確是無奈事實。身為男人,沒有保護姑娘,讓姑娘一生無憂的實力和自信,就不該隨意求娶?!鄙蛉f沙點重重點著頭,“毛三對生活充滿憤慨,自己尚不能過好,就敢娶漂亮妻子,注定會遇到各種討厭的事么!” “而且毛三并沒有驗證過妻子所言,她身世真如那般么?她一心一意與毛三過日子,真是看中了這個一事無成,相貌也不怎么樣,對她關心呵護的人?”盧櫟伸手拂開沈萬沙肩上落葉,“據我所知,漂亮姑娘一般都特別容易得人呵護,只要她愿意,換任何一個適齡,沒有心上人的男人,都能做到毛三的程度,只一個‘經歷相似’,就能情投意合恩恩愛愛,我總覺得……太輕易了?!?/br> 沈萬沙一起還真是,眼珠滴溜溜轉了半晌后,突然懊悔嘆息,“可惜有什么隱情誰都不知道??!” “左右案情已明,不用糾結了?!?/br> “也是……”沈萬沙不甘半晌,突然扯扯盧櫟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閃,“小櫟子,你說……情愛到底是什么樣子?” “什么樣子?”盧櫟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高大身影上,唇角微翹,“大概……每個人都不一樣吧?!?/br> 第七卷 西京懷府 第172章 情愛 趙杼與赫連羽聊的,是有關于寶藏的事。 于天易的事情已經解決,給太嘉帝的奏折也已寫好并上報,他沒有必要繼續留在京兆府,接下來,該要關注寶藏地圖了。 寶藏之事起的非同尋常,太嘉帝此前也讓他多加留意,若能查清更好。遂趙杼早就撒下更大的網,派無數人去全國各地探查。 可惜回音寥寥。 原來這件事并非很多人知道,只因他一路事涉其中,才覺得陣勢大。 不過根據種種傳言,線索聯合推測,這寶藏,大概真的與南詔遺公主有關。 遺公主離開皇宮之時許真的無意中將鎮國之寶帶了出來,當時不查,得知時已晚。國破家亡無處可返,她又知道國師彌留之意得到的揭示,所以小心翼翼保護著手中寶貝,一刻不敢大意。就算生命將盡之時,她還是想盡辦法,造了數處假墓引開視線,將真正寶藏密密藏了起來,而為免寶藏丟失,她將地圖分成數份散開,并且在寶藏入口留有血脈驗證之法,只有有她血脈的人,集齊地圖,以血打開道路,才能取寶,否則定會隕命。 仙蓮現,盛世始。趙杼以為,真正寶藏里的大頭,肯定是這仙蓮。但凡掌權者,沒人不想要吉兆,尤其這東西言之鑿鑿,查之有物。外族人會大著膽子過來插手,應該也是想要這東西。 而赫連羽明確表示,他要的不是仙蓮,兩人合作才如此融洽。 然綜合所有消息,仍不知道地圖有幾份,都在什么地方。但最近江湖上的風頭,尤其外族人積極活動的消息里,提到了一個地方——西京。 西京最近要舉辦一個賞寶大會,只是舉辦方非官非商,而是江湖上專做銷贓生意的百寶樓。 趙杼覺得這是極好的機會,如果幸運,會得到藏寶圖消息,就算得不到,他也能借此機會把那些外族人收拾了。 自家地頭上有老鼠蹦跶,怎么想都不舒服,他得讓這些鼠輩知道,敢伸爪子,就要做好死的覺悟。 遂他把這件事提出來與赫連羽商量。 赫連羽沒意見,“尋寶一事飄渺難測,定會歷時良久,只要有點線索可能,就可以去碰碰?!?/br> 只是江湖上做黑道生意的辦賞寶大會,必定會出現各樣危險人物,趙杼身為打了無數勝仗的平王,自然不懼,但多些打算配合也是好的,于是他便與赫連羽商量各種可行性計劃。 兩邊聊了一會兒,情緒不再像聽供言時那么激動,天氣好像也沒那么熱時,集合,回客棧。 回去途中,趙杼提出離開之事。 沈萬沙有些不甘心,廚王賽明天就開始,花王賽也緊跟著來了! 盧櫟卻不置可否,“要離開也不是馬上,府尹大人那里還沒有去……不如稍微等一等?” 京兆離西京并不很遠,賞寶大會還有一段時間才會開始,倒不是特別急。趙杼與赫連羽對視一眼,暫時按下不提。 毛三招了供,順利過堂判罪,府尹大人終于騰出了時間。燙金請貼下到客棧,府尹言道在自己家里擺宴,邀請盧櫟沈萬沙一行,態度相當誠肯。 盧櫟幾人哪會不愿意,早早備好禮物,當天仔細收拾一番,清清爽爽過去赴宴。 京兆府尹姓池,名秀,是個年過不惑的優雅文人。身材頎長,頜下蓄須,面上常帶微笑,給人如沐春風之感,相當親切。 他先是誠懇與盧櫟沈萬沙表達了謝意。說之前于府珍月之死一案,此次斷頭尸連環案,若無他們幫忙,恐怕不會如此順利。之后熱情的款待一行人,席間玩起小小酒令,氣氛輕快不死板,不會讓人感覺無聊沒意思。 直到宴畢,府里下人因事來請,池秀才拱手道惱,暫時離了席。不過離席之時,他讓兒子們好生招待幾位客人游玩,并且言明稍后就會回來。 因沈萬沙來自上京沈家,珍月案后身份沒有刻意隱瞞,池秀對他也非常照顧,沈萬沙拽著赫連羽,由府尹嫡長子親自帶著,在園子里玩的很好。 這次宴會余智也帶著王良來了,一直拽著盧櫟不放,探討仵作驗尸學問。盧櫟對不甚了解的古代技藝也頗感興趣,與他交流起來自然愉悅萬分。 被暫時忘掉的趙杼只好自己找事情做。 余智畢竟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熱聊一番過后,覺得有很多東西需要整理思考,立刻止住話題,拉著王良去了別處,兩師徒再對面研究細細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