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但這回,是他要帶她回家。 馬車停在宜春侯府前,從車窗里能看見隱隱約約的光,在夜色里靜悄悄的閃爍,駱寶櫻想起那些年在侯府住過的時光,一時竟覺得有些模糊,過去的日子到底是過去了,怎么也沒有現在來得清晰。 她終于明白他那日說出她身份的理由。 讓她更真實的活著。 笑容從嘴角溢出,之前的迷惘消失無蹤,她雙手摟在他脖子上道:“你還不去使人傳話?一會兒天馳興許要睡了,也不知道在宴席上喝了多少酒呢?!彼翢o忌憚的叫弟弟的小名,讓她有種很愉悅的感覺。 她終于又變回羅珍了。 看她雀躍,知曉她已經走出迷霧,衛瑯敲敲車窗命九里前去門房。 羅天馳正當脫了外袍要去洗澡,羅威稟告道:“衛大人來了?!?/br> 今日駱元昭成親,擺了幾十桌宴席,他在前院還幫著擋了酒,而今真有些醉醺醺,就想清洗之后好好睡一覺,誰料衛瑯竟會來,他覺得奇怪,深更半夜的過來作甚?難道是有要事?可衛家的事情,怎么也不會來與他相商吧? 想不明白,羅天馳皺一皺眉:“讓他進來吧?!?/br> 怎么說也是姐夫呢。 羅威應聲,過得會兒,領著二人走入內堂。 羅天馳瞧一眼呆住了,不是衛瑯一個人,而是他們夫妻二人,駱寶櫻也在,他怔一怔,擺手讓下人都退下,見門關上了,才道:“不知衛三哥,少夫人有什么事情?” 暗地里覺得不尋常,男人這么晚來拜訪尚有理由,可帶著妻子怎么回事兒? 駱寶櫻瞧他臉上滿是疑惑,輕聲一笑道:“相公都知道了,弟弟?!?/br> “???”羅天馳仍沒回過神,以為jiejie不是那個意思,還替她遮掩,“衛三哥不是早就知道我把你當jiejie嗎?” “不是當,是真jiejie,他曉得我是羅珍了?!?/br> 毫無疑問羅天馳嚇了一跳,吃驚的看著衛瑯,好半響才問駱寶櫻:“jiejie與他說的?” “那天咱們在茶館說話,被他偷聽了?!瘪槍殭哑财沧靸?,“我自己才不會告訴他呢!” 這種事她可說不出口。 羅天馳撓撓頭:“原來如此,看來我之前說得理由衛三哥你一點兒沒相信??!”他嘿嘿笑起來,“這樣再好不過,省得我見jiejie一面,你在旁邊吃干醋,”又正色道,“不過我警告你,你知道她是我jiejie了絕不準欺負她,不然便是姐夫,我也不饒你!” 早在jiejie出嫁的時候,他就滿心想說這句話,只立場不同不合適,而今終于能說了,好像吐了一口濁氣般渾身舒服。 衛瑯笑道:“是,你們兩個都是惹不得的?!彼乳g,“我就不打攪了?!?/br> 見他果真走了,羅天馳好像孩子般跳起來,幾步跑到駱寶櫻身邊,想去抱抱她,誰料里面又傳出聲音:“只是讓你們說話而已,你別給我動手動腳的,便是親姐弟也不合適?!?/br> 羅天馳嘴角一扯,哪里理他,把駱寶櫻一抱道:“jiejie,往后你跟衛三哥一等休沐日就過來,在我這兒待一整天,好不好?”因為府里無人,就他一個還真夠冷清的,連說話的家人的都沒有,去大姑姑,二姑姑那里,又是急著讓他成親,他都頭疼死了?,F在可好了,他有jiejie跟姐夫了,他們三個人可以一起用飯,一起出去玩,只要衛瑯在,便沒有人說什么閑話。 看他眉飛色舞的,駱寶櫻噗嗤聲:“行吧,只要相公得空咱們就過來?!彼焓置哪?,心想這幾年也苦了他了,沒個人陪在身邊委實孤單,她道,“你也該成家了,便沒有入眼的姑娘?” “jiejie!”羅天馳放開手,皺眉道,“為這事兒我耳朵都起老繭了,等我要成親自然會成親的,哪里是你們說說就好的?”他要帶她去庫房,“我選了好幾樣東西當你賀禮,可惜那時候不能送,這會兒能送了吧?有你喜歡用的茶具,銀盆,熏香,還有衣料,對了,你以前的首飾都在呢,我拿給你?!?/br> 他一陣風似的出去,等回來時,手上多了件紫檀木刻鳥銜花草紋的妝奩,打開一看,滿是華貴的寶石,寶玉制成的珠釵,鐲子,耳墜,項圈,她拿起來看,直到瞧見一支翡翠珠花,聲音變輕了:“這是爹爹跟娘一起挑的,就在京都的百寶齋呢?!?/br> 后來他們先后離世,再沒有一起送她東西。 羅天馳那時更小,記憶中沒有她來的痛,伸手拍拍她肩膀:“咱們給爹娘供柱香罷,告訴他們,你現在安好?!?/br> 駱寶櫻連連點頭,二人走到供奉牌位的案臺,雙雙跪下來虔誠的給父母磕頭。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臨走時,羅天馳與衛瑯道:“還有一些東西,我哪日用車送過去罷?!?/br> 從侯府送到衛家,只怕衛家人要奇怪,衛瑯道:“大件算了,咱們衛家又不是沒有,我哪里虧待于她?小件兒,也別大張旗鼓的,既然咱們經常過來,每回帶幾件回去就行?!?/br> 羅天馳想一想答應了,親自送他們去門口,瞧著人走了,才高興的回去。 駱寶櫻抱著妝奩,喜滋滋的又再看,一會兒拿出支赤金纏絲鑲藍寶珠釵,一會兒又拿出對羊脂玉手鐲,一會兒又抓幾顆又圓又大的珍珠給衛瑯顯擺,好像一個得到最喜歡的禮物的小姑娘,天真到極致。他看著她,能想象出她年幼時的模樣,大約得到父母姑姑送的東西,便是這般可愛吧。 他笑道:“是不是很高興?” “嗯,這里都是我喜歡的首飾,這個,還有這個都是大姑姑送的,這三個是二姑姑送的,當然她們送過好多,多得我妝奩里都裝不下了,便挑最好看的放在里面?!彼贸鲆粚χ榛?,“這是我八歲的時候我爹娘送我的,你給我戴上?!?/br> 綠得通透的花朵,像水晶似的,他借著外面的月光插在她左邊發髻。 “現在戴也很時興吧?我娘眼光最好了?!彼吭谒麘牙?,又拿出一對珊瑚手鐲給他看,“聽說是東海的珊瑚做得,我家里有個大屏風,邊框便是鑲嵌了這個,剩余下的打了兩對手鐲,我跟我娘一人一對,但是我那會兒還小戴不了?!?/br> 能戴了,母親卻已經去世了。 她把珊瑚手鐲放在嘴邊親了親,問道:“漂亮嗎?” “漂亮?!?/br> “還有這個,我唯一喜歡的玉佩,姑娘家都是戴玉墜,這個顯得很男人氣,但這是祖父在我十歲生辰的時候送的,你看上面雕刻的貔貅多威武?!彼Z聲忽地哽咽,沉默了會兒質問道,“怎么都是我在說,你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沒有多余的話要說嗎?” 他笑起來:“我想聽你多說點?!?/br> 這樣才能更了解她。 “以后你想起以前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說?!彼拖骂^擱在她肩膀上,貼著她溫熱的臉頰問道,“你小時候到底調不調皮?我想,應該經常被岳父岳母娘訓斥吧?不過你總能哄得他們放過你?!?/br> 駱寶櫻心里咯噔聲,暗想他怎么知道,可嘴上哪里承認,哼一聲道:“我小時候最乖了,肯定比你乖,你瞧著就是個搗蛋鬼?!?/br> 他呵呵一聲:“我只對你搗蛋?!?/br> 拿走她手里的妝奩,他就將她壓在車座上,雖然鋪著錦墊還是把她磕得有些疼,駱寶櫻剛想罵他,卻被他堵住了嘴,好似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兇猛,潮水般灌進來,把她卷出去。她只覺自己像是海中的小魚,而他是捕網,逃到哪里都能跟隨,身上越來越冷,輕薄的裙衫落下,像開了一地的花,她終于能說話,輕聲斥道:“還在車上呢,你……” 馬車猛地一顛,她差些咬到嘴,生怕被外面的人知曉,彎下腰就去抓裙衫,他手長勾起來扔得更遠,直落到車簾前。駱寶櫻臉色緋紅,伸手掐他的胳膊,不料被他箍住腰往腿上一放,她不由自主的顫抖。想站起來,他握著,想不動,他偏偏提起她。 夜色里,雪白的纖腰柔軟又堅韌,烏發在左右浮蕩,像水中的草。 他用力韃伐,卻聽不見一點聲音,手指卻感覺到那身軀從冷到熱,像朵鮮花盛放在他身上。 馬車停了,他才停,駱寶櫻渾身沒有力氣,腦袋擱在他肩膀輕聲道:“衣服……” 他笑一笑給她穿起來,抱著她走出馬車。 幸好已是深夜,沒有幾個人瞧見,駱寶櫻埋在他懷里,想到剛才一直在擔心會不會遇到巡兵,張開嘴在他胸膛咬了口。他沒反應,可修長的脖子上,喉結卻上下滾動了下,瞧起來竟有幾分勾人,她臉更紅了。 一路來到臥房,衛瑯把她放下,她正尋思喚丫環洗澡,誰料他又不讓她走,駱寶櫻幾是要抽泣了:“好累,再說,你明兒還要去衙門呢?!?/br> “你累什么,要累也是我累?!弊€人上上下下容易嗎,他低頭舔舐她的耳垂,“剛才就那么一會兒工夫你指望我滿足?”路太近,他不好意思停在門口繼續,忍到現在,看一眼她紅紅的臉很媚人,火燒得更旺,吻到下面,藏在雪峰間撩撥,她一會兒就神魂顛倒了,恍惚間聽到他說,“給我生個孩子吧?!?/br> 是叫她寶櫻還是珍兒,還是都叫了,她最后的印象模模糊糊。 等到下一個休沐日,衛瑯一大早就把她從床上拖起,她還在打瞌睡,最近他為了生孩子極是用心,她一晚上要被折騰幾次,可大夫說還沒有,說這事兒急不得,駱寶櫻斜睨他一眼,暗想煩死了,也不知這人怎么一點兒不累,明明是個文人。 “這么早是要做甚?”她伸出手讓他穿里衣。 他駕輕就熟:“去林苑騎馬,省得你以后有孩子了,要騎也騎不了?!?/br> 駱寶櫻眼睛一亮:“好啊?!?/br> “我還約了孟二公子?!彼?,“你成日里擔心珠珠,把她也叫上,指不定兩人就看對眼?!?/br> 駱寶櫻道:“孟二公子也會騎馬?” “騎馬又不是了不得的事情,只要不賽馬,多數男人都會騎?!彼o她穿好了,讓丫環來梳頭發。 “那感情好,珠珠啊這孩子還沒長大,我一說讓她嫁人她就不愿,可怎么也得瞧一瞧吧?總不能連一個男人都沒見識過就糊里糊涂的嫁了??戳瞬拍苡羞x擇,不喜歡可以不嫁,母親總不會真的逼她的?!?/br> 衛瑯聽了語氣里有些諷刺:“是,珠珠沒你聰明,一早就開始挑男人了?!?/br> 才幾歲就勾得人圍著她轉,要不是他當機立斷,指不定就嫁給別人。 駱寶櫻啐他一口:“我把牡丹花都搬到水池那里去了,你還提這些?!?/br> 還不是能天天看到,衛瑯冷笑,不過人是他的,他不會再計較這些了,使人去廚房端早膳來。 她想起弟弟:“那你可請了天馳?說好要跟他一起用飯呢!” “早說過了,這兩日上下衙門總遇到他?!毙l瑯心想,這小子做指揮使倒是越來越有勁頭,聽說前幾日徹底整頓了下,把一干子膽子大吃空餉的都給抓了,當然也得罪不少人。 不過有皇帝皇后撐腰,對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兩人用完早膳出去,給長輩們問安之后便準備騎馬去林苑。 結果到得馬廄,駱寶櫻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因為竟然看到她的愛馬飛雪,她疾步走過去,一把抱住馬頭,那日晚上專與弟弟說話,好些東西都還沒看呢,也忘了它了。 馬兒輕輕嘶鳴,拿腦袋輕蹭她。 她低頭親吻它的鼻子,回頭問衛瑯:“你什么時候弄來的?” “昨晚上?!毙l瑯道,“這應該比珠寶更得你心罷?” 伴隨她年少的時光,承載著她無數歡樂的朋友,當然更寶貴,她點頭,主動的在他唇上親了親,翻身就上了馬背,撫摸了一陣鬃毛,見他站著不動,她道:“你不騎馬???” “等你帶我呢?!?/br> 駱寶櫻噗嗤笑起來,伸出手:“上來?!?/br> 他坐在了她身后,兩只手抱住她的腰。 駱寶櫻一夾馬腹,飛雪就從側門跑了出去。 衛瑯從小廝手里拿過帷帽,一把扣在她頭上:“戴著,去接你meimei吧?!?/br> 街道上人來人往,不能縱馬,只能緩緩前行,飛雪神駿高大,通體雪白,便是它出現都能引得行人紛紛矚目,別說上面還坐著一對男女,駱寶櫻心想幸好戴了帽子呢,她可不像衛瑯那么厚臉皮,竟然還能斯斯然摟著她的腰。 她甚至還聽到有人叫他衛大人。 作為一個官員,這樣真的好嗎? 她笑得肩頭微顫。 他卻滿心的滿足,那日凱旋歸來,在城門處看見她,曾經就想當眾把她抱到馬背上來,而今雖然調了個個兒,也算如愿,畢竟論到騎馬,他是比不上她??伤驮敢庾谒砗?,她去哪里,他也去哪里。 ☆、第 138 章 聽說jiejie,姐夫要與她去林苑騎馬,駱寶珠高興壞了,換上騎射服,牽著小馬就從門口出來,結果瞧見這兩人坐在一個馬背上,他們沒在意,她倒臉紅了。 往前對夫妻也沒個清晰的想法,畢竟父親母親相敬如賓,沒什么出挑的舉動,但看著衛瑯與駱寶櫻,她好似更明白夫妻的意義,若是換做她,也喜歡這種,總是甜甜蜜蜜,誰也離不開誰一樣。 見她把頭低下,駱寶櫻道:“你姐夫騎馬不行,故而今日讓我帶他?!?/br> 聽到這句,駱寶珠又想笑,盡量不讓自己尷尬翻身上馬,駱寶櫻叮囑她戴上帷帽,一同去往城門。 “最近哥哥與嫂子如何?” 駱寶珠道:“好的不得了,我昨日去他們那里用飯,大哥還夾菜給大嫂吃呢,只可惜大嫂不會騎馬,不然她來的話便更熱鬧了?!?/br> “算了,外面風大,萬一凍到呢,你回頭叮囑哥哥讓她每日多吃些,把身子養養好才行?!瘪槍殭殉龅贸情T,一夾馬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