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他道:“我是男人,去看一個姑娘作甚?”此時,他對那金惠瑞著實有些抵制,并不想多看她一眼。 駱寶櫻哼道:“那不是你未來二嫂?有什么?” 眸中滿是不屑,像嗆人的辣椒,那是對他剛才生氣的回擊,他笑起來,捏捏她臉頰:“好了,華榛的事我不與你計較,畢竟你不曾……”他頓一頓,“你不可能答應吧?” “那可說不定?!瘪槍殭训?,“萬一你欺負我呢?” 兩個人打情罵俏起來,駱寶珠委實聽不得了,說道:“我,我先去看金姑娘?!?/br> 她拔腿跑了。 駱寶櫻掐他一記:“都是你害的,看看珠珠都嚇跑了?!彼?,“你不去算了,可我是必得去看一看金姑娘的?!?/br> 耍jian計沒得逞,她倒要看看金惠瑞而今是什么心情,若有必要,她也想提醒下衛蓮,這等女人嫁入衛家,做她二嫂,她真有些覺得惡心。 ☆、第 101 章 船廂內,金惠瑞受了驚嚇,正躺在榻上,身上蓋一條薄毯,蒼白的臉,惶恐的眼神,很是楚楚可憐,衛蓮以前覺得她不好相處,這會兒看著倒有些同情,坐在身邊相陪。這時朝外頭看一眼,安慰道:“已經讓畫舫靠岸了,一到哥哥便送你回去?!?/br> 母親希望哥哥娶金惠瑞,而今哥哥將她從水里救出來,眾目睽睽之下,這嫂子也當定了。 金惠瑞沒出聲,伸手把毯子往上拉了一拉。 衛瑯剛才轉身離去的背影,深深刻在了她腦海里,以至于后來她怎么被救,怎么上來,都有些模糊,因這些實在比不上她的心傷,她沒料到這男人竟然無情至此!便是一個不相熟的姑娘落在水里,他也不該見死不救吧? 更何況她與他也算相識,而她,更是認識他六年了。 早在羅珍與他定親,眾家聚會,她瞧見他第一眼起,就喜歡上了他,雖然那時尚小,懵懵懂懂,并不那么清楚,可一年年長大,念頭也越來越清晰,她要嫁的男人就該是衛瑯這樣的,只苦于沒有機會接近,直到衛二夫人有一日請她去衛家。 她以為她終于可以實現愿望了。 她盡力的想讓三夫人喜歡她,想讓衛家的人覺得她好,誰想到那時候,衛瑯竟然已經有意中人…… 還那么喜歡,哪怕聽得她勾引太子,他也不曾計較,甚至在第二日就急著去提親。 淚珠在金惠瑞的眼眶里打轉,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夢,終究還是破碎了,只恨她年紀小,直到這兩年才長大,若是早一些,也許就不是這個結果,看她要哭,衛蓮驚訝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金惠瑞還沒有答,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是駱寶珠。 衛蓮道:“四表妹,你來看金姑娘呀?” 駱寶珠嗯一聲:“我與三姐一起來的,她正與三表哥說話,我便先行一步?!彼诖策呍儐?,“金姑娘,你如何了?” 聽到駱寶櫻也要來,金惠瑞忙擦拭眼睛:“我沒什么,倒是勞煩你們惦記?!?/br> “金姑娘客氣了,你出了這等事,理應問候?!?/br> 有道清脆的聲音傳來,金惠瑞抬頭一看,駱寶櫻也來了,她正立在門口,穿著件海棠紅的襦衣,素白長裙,被河風吹動,微微搖曳。她身后耀著光,陽光,河光交匯,有種她好似要凌空飛起的錯覺。 她心頭一澀,想起衛瑯對著她的模樣,難以開口。 駱寶櫻走進來,站著看她。 姑娘頭發半干,披散著,皮膚白皙,也是有幾分動人,她轉頭問衛蓮:“你們請了金姑娘過來,而今落水,可嚴懲那丫環了?” 衛蓮挑眉道:“早懲治了,等回頭就發賣出去?!?/br> 金惠瑞忙道:“何必如此,她也不是故意的?!?/br> 駱寶櫻就笑起來:“金姑娘可真善心呢,你不想想,若不是二表哥,你此番指不定連命都沒有了,這丫環當然要懲治,不過也是奇怪,她無端端去甲板上送什么吃的?存心害人?!?/br> “可不是?!毙l蓮嗤笑一聲,“八成是看上三哥,也不是第一回了,這些個不要臉的蹄子!” 她牽扯到衛瑯,駱寶櫻有些不悅,可衛蓮這人罷,向來如此,而今沒有衛菡在旁邊看著,說話更是肆無忌憚,哪里會顧慮別人?但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駱寶櫻道:“我瞧著不止不要臉,眼睛也瞎,不然怎往金姑娘身上撲?” 衛蓮怔了怔。 是啊,如果勾搭衛瑯,該撲他??! 她原本也不是善茬,立時就有些懷疑這丫環的目的。 進來三言兩語便差些把矛頭對準自己,金惠瑞暗自駭然,心想這駱寶櫻果然不一般,難怪能在宮里引得太子刮目相看呢,她也是憑著這個勾上衛瑯的吧?只可恨他一點兒不知她的真面目。 她沉默不語,說多錯多。 見她竟不開口了,駱寶櫻道:“你落水前,三表哥說你撿到一支簪子,與我的一樣,還專程去問他,可曾找到失主了?” 這事兒衛蓮尚不知,詫異道:“是這樣嗎?” 金惠瑞暗地里咬牙,面上很平靜:“找到了,是我一個丫環掉的?!?/br> “丫環掉的竟然與我戴得一樣,你們金家啊,咱們真是望塵莫及?!瘪槍殭颜Z氣略帶嘲諷。 金惠瑞不為所動,像是一點兒沒聽出來:“哪里,只是瞧著顏色像,不過是劣質的玉而已?!?/br> 好養功,不卑不亢的,在外面一副大家閨秀模樣,才會叫衛二夫人看上她,甚至衛三夫人也與她挺親近,不過又怎么樣?終究這出戲沒演成,駱寶櫻現在只望衛家二房能聰明些,畢竟她不好直接說金惠瑞有意圖,這種沒證據的事兒,只能靠腦子了。 外面,衛恒脫了濕透的衣服,放在欄桿上曬。 太陽熱,只一會兒功夫便半干了,男人不像姑娘那么講究出門還帶衣服,他又穿在身上,束好腰帶,抬頭見衛瑯與駱元昭說著話從那頭過來,臉色便陰沉了幾分。他三年前考上了進士,在戶部觀政升為主事,原也是件喜事兒,然卻被駱家兩個翰林搶足了風頭,衛老爺子成日里夸那駱家兄弟倆有才情,他這點本事就顯得微不足道,接著衛瑯凱旋而歸,被封為左中允大學士,京都所有人又都在議論他,巴結他。 家里大擺筵席,三房極是風光,衛老爺子也為有這個孫子而驕傲,他呢,他又一次被拋在了別人的陰影里。 可原先,他以為像衛瑯這樣的人,不過是個榆木疙瘩,便與他那三叔一個樣。 但現實甩了他一記耳光。 衛瑯做到了大學士,早晚會入閣,成為衛老爺子這樣的重臣,而他說不定還會變成他的下屬。 衛恒有些難以接受,因他在京都本也是佼佼者,姑娘們心中最好的成親對象,他擁有英俊的外表,厚重的家世,他十八歲中舉,二十一歲被點為進士,如今不過二十四便已是京官。 這樣的條件,多少人羨慕?可衛瑯從江南一來,從始至終都是衛家最出色的一個人,別人都淹沒在他的光芒里。 他不想打招呼,從后面走開。 不料衛蓮突地從船廂里出來,差些與他撞一起。 “作甚呢你,毛毛躁躁的?”衛恒皺眉。 衛蓮把他拉到一邊,輕聲道:“我覺著金姑娘這事兒有詐,正想找你呢。哥哥,你想啊,她好不好的偏偏在三哥身邊掉下去,還問什么簪子,駱寶櫻的簪子,她難道不該去問駱寶櫻?” “你什么意思?”衛恒問。 沒注意到哥哥的臉色,衛蓮道:“我懷疑她是故意的,她是不是想讓三哥救她???” 她本來就看金惠瑞不順眼,要不是母親的意思,她是不想親近的,此前被駱寶櫻那么一點撥,她越想越覺得金惠瑞有問題,這才急忙忙出來告訴衛恒。 誰料衛恒聽完這話,猛地訓斥道:“別胡說,誰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也不知你成日里都在想什么,這話,你以后再也不要提!不然別怪我……”他逼近兩步,好似要揮掌一樣。 兇惡的模樣把衛蓮嚇到了,她驚恐道:“哥哥,你想打我不成?” “我,我不是?!毙l恒一個激靈,恢復了理智,把手放在她頭頂上輕撫下道,“我只是希望你別口不擇言,金姑娘什么出身,她有必要這樣嗎?又不是嫁不出去,你到底聽誰說的?” 好歹也是好些公子求娶的姑娘,衛蓮被他一說,又疑惑起來。 畢竟衛瑯已經定親,金惠瑞這么做沒什么好處,而且正如哥哥說得,她的家世也不差,又不像那些個小妾生的庶女,她囁嚅道:“我也是為你著想?!?/br> 衛恒正色道:“我知道,你曉得錯就行,進去陪金姑娘吧,她許是嚇到了?!?/br> 他救她上來的時候,她靠在他懷里,手摟著他的腰,那么依賴他。 她怎么會喜歡衛瑯?難道天底下所有的姑娘就只喜歡他嗎? 絕不會的! 他不相信,轉身走了。 在湖中心的畫舫里,華榛坐在廂內,一盅酒一盅酒的喝,羅天馳已經看著他一會兒了,此時淡淡道:“我一早說了,你還不信?駱三姑娘不可能喜歡你,你這樣魯莽,而今她也只會更厭惡?!?/br> 竟然當眾送什么金弓,虧他做得出來! 華榛沒說話,想起衛瑯把金弓扔回來時,駱寶櫻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是不喜歡他,他看出來了。 他放下酒盅:“那你有什么辦法嗎?” 羅天馳道:“你瘋了,這時候還提什么辦法,先想想回去怎么被你爹打吧!” “不過挨一頓板子?!比A榛嗤笑一聲,“再者,我這般做也有好處,而今名聲傳出去,個個都知道我喜歡駱寶櫻,想必家里也不會送姑娘來,我耳根多清凈???就為這事兒我都被我娘煩死了?!?/br> 羅天馳無言。 華榛給他倒一盅酒:“我是真心問你,你覺得有辦法嗎?” “沒有?!绷_天馳道,“更何況,你也不是真的喜歡她?!?/br> “你說什么?”華榛大怒,“我這樣還不是?” 憑他的條件,心心念念只想娶駱寶櫻,這都是,他便不知哪種是了! “不是?!绷_天馳卻斬釘截鐵,若真喜歡,便不會為難她,好比駱寶櫻是他親生jiejie,他心底便想與她住一起,還跟以前一樣,可駱寶櫻不愿,他不會勉強,作為弟弟,只要看她過得高興就好。 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在背后保護她。 華榛連這都做不到,何談喜歡? “你沒瞧見她今兒生氣了?她不喜歡你這樣,你偏偏與她作對,讓她難堪,你有為她著想嗎?” 被這話問得啞口無言,華榛把酒盅在手里轉了轉,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才不喜歡自己?回想那幾次相處,沒有一次是愉快的,他總是欺負她,叫她不高興,也難怪她對著自己,沒個好臉色。 可他,卻喜歡看她這樣生動的模樣。 他又把酒一飲而盡。 已經有數月,楊立不曾好好早朝,這日歪在乾清宮內殿,正楊旭稟告事情,關于戶部庫銀進出事宜,結果楊旭沒說幾句,他就覺心煩氣躁,大約年紀真是大了,這會兒就喜歡過些輕輕松松的日子。 擺擺手打斷兒子,他道:“往后別與朕說了,一切由你做主?!?/br> 楊旭應是。 衛瑯正好這時進來,他既是大學士,自然要做分內之事與楊立講經,但楊立顯然對此并不熱衷,倒時常讓他討論話本,民建趣事,有興趣上來,甚至讓他品評書畫,但多數時候,他還是在楊旭身邊。 見到他,楊立很是親昵:“來來,我昨兒得了一副前朝書圣的碑文,你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今啊,好些臨摹的惟妙惟肖,那些小子下去搜羅,常是被騙?!?/br> 衛瑯便走上來。 楊立把碑文展開予他看,楊旭在旁道:“父皇,衛大人可是為您講經的,您倒好,天天風花雪月,可埋沒衛大人一番才華了?!?/br> 楊立就笑:“什么埋沒,前不久才打完仗回來,還不能歇息會兒?再說了,你沒少差使他做事?!焙龅赜窒肫鹗裁?,看一眼衛瑯,與楊旭道,“他過陣子成親,你多放他幾日假,他這事兒可折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