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眼淚一串串落下來。 此事已是有一陣子,可她現在才來撇清,劉夫人看她難過,也不知該說什么,到底是不是兇手,因那兩件詭異事兒,著實不好妄下定論。 “你歇著吧?!眲⒎蛉说降讻]松口,往外走了去。 劉瑩怔怔的站著,手心腳心都冰涼起來。 那時候羅珍去世,皇后與劉夫人整日傷心,她花了多少功夫安慰她們,才使得她們重新展開笑顏,然而如今不過出了那么一點兒風波,她們立時就掉轉了槍頭,絲毫不顧惜曾經的情誼。 可見自己在她們心中的地位。 大約只是羅珍的替代品吧?她身子微微搖晃了下,手撐在長案上才勉強穩住。 造成這一切的,到底是誰? 是誰躲在背后戲弄她? 誰會有那件裙衫? 羅天馳…… 她突然想起來,那天在白馬寺,羅天馳也是瞧見的,可他并沒有像劉夫人那樣吃驚,莫非是他?是了,只有宜春侯府才有那件裙衫! 可他怎知道,是她推了羅珍入河? 劉瑩百思不得其解。 坤寧宮里,羅天馳正坐在皇后下首,劉夫人匆匆進來,像皇后行一禮方才道:“jiejie可是查到什么了?” 皇后道:“是宋國公府借此鬧事,當初陳玉靜死的不明不白,眾人都當是畏罪,唯有宋國公不服氣。今次又有留言遍地,宋國公不罷休上奏疏予皇上,請求還他女兒公道,昨晚上皇上與我提了?!?/br> 劉夫人大吃一驚:“原是為此,不過陳姑娘乃自盡,又不是別人謀害,如何還她公道?” 羅天馳冷冷道:“當然是查出真兇了!” “真兇?”劉夫人手指一緊,“難道真是阿瑩不成?” 殿中突然靜寂了會兒。 好似不堪往事,叫人難以承受。 假使真是劉瑩,那疼愛羅珍的他們算什么呢?該說瞎了眼睛,還是蒙了心,被這樣狠毒的兇手擺弄。 皇后手指輕輕摩挲茶盞,臉色如冬日的寒冰一般。而劉夫人的胸口則劇烈起伏著,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又滿臉懊悔。 “此事必得查個水落石出!”半響,皇后一字一頓的道,“假使是她,本宮要將她五馬分尸!” 劉夫人心事重重回到劉府,只見到劉瑩竟沒有回房歇息,還在堂屋里等她,陽光落在她身上,顯得她整個人都很溫順乖巧。 “大夫如何說?”劉夫人笑一笑。 見她沒有剛才入宮前的冷漠了,劉瑩有些歡喜,興許是皇后不曾懷疑她,故而劉夫人也回心轉意了吧?是了,她們本來就沒有什么證據,能做什么呢?光憑一個鬼扯的魂靈,難不成就要她命不成? 必不會的。 也不能叫眾人服氣。 只要她撐下去,與往前一模一樣,她照樣還是叫人羨慕的劉瑩。 “染了些風寒?!眲撊崧暤?,“大夫已開方子,吃得兩日就會好的,倒是母親,娘娘那里如何呢?想必因這事兒又想起表姐了,定是難過的很?!?/br> 還在關心著那邊,劉夫人瞧她一眼:“沒事,是宋國公鬧事,與我說一說的?!?/br> 護不住女兒的國公爺,還有臉出來鬧?劉瑩暗地里鄙夷,面上卻嘆口氣:“這樣反倒驚擾陳姑娘呢,何必如此,讓她安安心心的投胎可不是好事?” 劉夫人不置可否,讓她退下休息。 很快便到七月,七月流火,比起前兩個月的炎熱,已然涼爽不少,駱府對七夕節很是看重,一大早袁氏就吩咐下人們去集市買七巧物,像是巧果,磨喝樂,都是這節日特有的,因府里有四位姑娘,作為嫡母,也是cao透了心,只愿她們個個都能嫁個好相公。 駱寶櫻見袁氏說完,又道:“再多買些鮮果子,石榴什么的,還有七彩堂的丹蔻,聽說今兒推出來好幾種顏色,都買一些?!?/br> 那七彩堂的丹蔻可不便宜,因特有秘方,抹在指甲上盈盈生光,極是漂亮的,袁氏自己都不舍得買。 “銀子拿著?!瘪槍殭颜泻粝氯?,“承蒙母親這么多年照顧,就算我孝敬您的?!?/br> 老太太噗嗤聲道:“瞧著敗家子兒的樣子,就一頂冠帽,我看你能用到何時,哪日用光了別哭鼻子?!?/br> 這孩子以前不覺得,而今稍微有些錢,便從手指縫里不停的往外露,可見生性真是個豪爽的,比起摳門的,當然令人喜歡。 袁氏抿嘴一笑:“便買一兩樣好了,哪里用得完?!?/br> 駱寶櫻也不勉強:“我心里有數,這珍珠也不能全買了,到時候長公主要我戴著去,都禿了怎么好,肯定要留一些的?!?/br> 眾人都笑起來。 老太太看她一眼:“說起這帽子,你如今闊綽了,還是瑯兒的功勞,要不然你哪里贏得來?現賣了珍珠,可曾好好謝謝你三表哥,懂禮的,該送分謝師禮去?!?/br> 駱寶櫻不吭氣了。 珍珠賣了是得了好些銀子,可她完全沒有想到要謝謝衛瑯啊,光顧著給自己,家里人享樂呢。 見她這樣子便知沒有,老太太正色道:“下回買了送去?!?/br> 想起衛瑯那天說欠他的人情,駱寶櫻悶悶道:“好?!?/br> 或者送份禮物,才是一清二楚,誰也不欠誰吧? 白日里姑娘們穿針引線比巧,又拜了織女,到得晚上便去放河燈,因那一日牛郎織女相會,生怕牛郎看不清鵲橋,姑娘們都要去放河燈引路,順便許下心愿。 故而駱家四位姑娘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由兩位哥哥護著,坐馬車前往白河。 那時候河里已經有無數的河燈在水上飄著,好似星河倒落般的璀璨,駱寶珠興奮道:“大姐,二姐,三姐,咱們快些下去,快些去放燈,我要放好多的燈!” 駱寶樟嘴角一牽:“你是打算娶相公呢?” 駱寶櫻實在沒忍住,噗嗤笑起來。 一盞燈若許愿一個好相公,太多的燈,確實忙不過來。 駱寶珠天真的睜著大眼睛,完全沒聽懂。 “別理你大姐,她瞎說的?!彼隣恐槍氈榈氖窒聛?,“你年紀小,放多少燈都沒有關系,走,咱們現在就去?!?/br> 下人們提著兩盞燈籠在前面,給她們照著路。 只見不遠處裙裾飄飄,好些姑娘們都聚在一起,許是熱鬧,駱寶櫻回頭與駱元玨道:“哥哥呀,你在原地等著,可不能過去了?!?/br> 畢竟男女有別。 駱元昭笑道:“好,你們小心些,放完燈就回來?!?/br> 至于駱元玨,總是不太說話,立在身側,俊臉如冰,只目光還是看著駱寶棠的,等到她走過去了,才撇過頭。 駱寶珠一路嘰嘰喳喳,伸著手指數河燈,數到后面都糊涂了,四人陸續到得那里,才發現那些姑娘并不是在放河燈,原是在看熱鬧。 只見人群中,劉瑩披頭散發,也不知誰起的頭,姑娘們身后的婆子竟抓著河邊的泥往她身上扔,劉府的下人們紛紛護著,然而終究控制不住,劉瑩只得往前逃跑。 夜色里,她臉上污濁,黑得好似潭泥。 路過駱寶櫻身邊時,駱寶櫻突地抓住她的手,看著那無顏見人的臉,輕聲道:“劉姑娘,你怎么了?” 劉瑩,你也終有這一日呢! ☆、第 40 章 最狼狽的時候,被駱寶櫻瞧見,她一雙眸子好像世上最明亮的鏡子,照出自己的臉,劉瑩腦中轟然一聲,終究沒了平日里的冷靜,哆嗦著甩脫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那些姑娘們仍舊在譏笑她。 說她沒有廉恥,還有臉出來見人。 駱寶櫻站在夜色里,面無表情的聽著。 那時,她們也是這樣說陳玉靜的吧?把陳玉靜活活的逼死。 真是一群人云亦云的混賬東西,被誰挑撥幾句就群起而攻之,今次這事兒,她懷疑是宋國公或者羅天馳的手筆。 駱寶珠瞧著她的表情,有些害怕,搖一搖她的手道:“三姐你怎么了?” “沒什么?!瘪槍殭延致冻鲂?,摸摸她的腦袋道,“只是看她們打鬧,覺得不像話罷了。珠珠,你長大了可不能像她們那樣,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得自己辯明是非才好呢?!?/br> 三姐難得嚴肅,駱寶珠歪著腦袋,一頭霧水的哦了一聲。 駱寶樟雙手抱在胸口,不屑道:“也真叫我開了眼界了,什么貴女,不過跟那些撒潑的婦人一般嘛,只是讓婆子代勞而已?!彼龂K嘖兩聲,“以后請我去,我還不去呢?!?/br> 確實剝開那層光鮮的皮,總會有骯臟。 可憑駱寶樟,駱寶櫻笑了笑,還沒有資格進去呢,畢竟真正的貴女,品性在那里擺著,今兒這些不過是濫竽充數的罷了。 她絕不承認,她是那種人,故而還得維護好貴女的尊嚴。 眾人陸續散開,四位姑娘去到河邊放河燈。 駱寶珠走到臺階上,蹲下來,一連放了好幾盞,駱寶櫻一盞未放,只站在后面,替她點了燈拿給她玩。倒是另外兩個姑娘很是專心致志的許愿,又鄭重的將河燈放到河里,目送它們慢慢飄遠。 這會兒牛郎該見到織女了吧? 駱寶櫻抬頭看向天空,心里想起曾經許愿的情景。 那時候她要求可高了,又要男人俊美,又要男人有才華,還要男人喜歡她,家世高,不過憑她的條件這不算過分,后來不就遇到衛瑯了?只其中有一條,他仍是沒有達成。 如今要許什么愿呢? 作為駱寶櫻,她能嫁個什么樣的男人? 雖然現在的她也不錯,可底氣到底沒有以前那么足。 就在她左思右想間,忽聽到后面一聲輕喚:“寶櫻,原來你們在這兒??!” 那是衛菡的聲音。 駱寶珠招手:“二表姐,你們也來了呀?河燈放了嗎?我已經放了好些了!” 衛菡笑道:“放好了,你們呢?” “差不多了?!瘪槍殭呀K究沒有放下一盞河燈,因經歷過那么多事情,她心里知道,這感情啊最是難求的,何必這會兒苦惱呢,等到她大一些,興許立刻就有一位出眾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面前了呢。 眼下誰知道? 她拉著駱寶珠上去。 幾位姑娘往回走,將將到得駱元昭兄弟兩個待得地方,卻見衛瑯,衛恒,衛崇也在,衛菡臉色便有些僵硬,勉強笑一笑道:“你們怎么來了,剛才不是在別處嗎?我還說送幾位表妹過來就去找你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