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宿管阿姨不讓進,陳若愚也就不多說了,把帶來的東西留下,轉身就走了。 沒出一刻鐘,陳若愚又回到宿管阿姨門口,手里還提著兩大袋子的零食、水果,笑著說:“阿姨,這袋給您,這袋給405歷史系的夏秋,還有她室友?!?/br> “那個臉小,眼睛大大的姑娘???”宿管阿姨沒推辭,往口袋里看了看,說:“你都擱這,我打電話叫她們下來?!?/br> “就是那個最漂亮的女生!”陳若愚擺手,“她們宿舍沒人,您等她們回來幫我說一聲就成。東西不多,您別介意,夏秋粗心經常不帶鑰匙,你有空給她開開?!?/br> 阿姨意會,笑而不言,點了點陳若愚。 “行,阿姨把話都給她帶到?!卑⒁绦π?,“你就在這等一會兒也行,十一點門禁,她們也該回來了?!?/br> “不了,她可能要出去旅游。她不在,我就不等了?!?/br> 陳若愚面帶倦容,難掩失望的神色,耷拉著肩膀跟阿姨道謝、道別。拖著步子走在洛大,心里其實是高興的,總覺得走著走著就能碰見夏秋。 心里又是酸楚的,路途遙遠,他就想見上一面。 *** 散伙,快十二點,飄了點小雨。 王銘喝高了,林慧懶得看他說胡話、撒酒瘋,氣得獨自走在前面,身后躁動再大,她也不回頭。為喝酒這事,他們不知道吵了多少架。 看熱鬧的人沒喝多少,大多時間都用來調侃成于思和何知渺去了,要不就是沖憨厚實在的王銘下手。 挑不了兩句嘴,他就急了。林慧也拉不住。 她也清楚,銘子把何知渺看得重。 夏秋話不多,靜靜聽了不少他們高中時的趣事,悶著頭在一邊也喝了不少酒下去。雖是上了年份的好酒,但夏秋平時喝酒少。 倒沒醉,卻就是難受。 她走在前面,挽著林慧。腦子空了,心里也不踏實,回頭看看撐著銘子的何知渺,又看看沒喝太多,走路卻有點搖搖晃晃的成于思。 越隔越遠。 “誒,店的事真考慮清楚了?”成于思撫著長發,腳步輕快,像是隨時會原地轉圈一般,又說:“在南枝開店沒什么壓力,你這么著急賣干嘛?!?/br> “又是女人,你們男人可真是有出息啊?!背捎谒蓟腥?。 何知渺撐著半身都靠在他身上的銘子,單手點煙,被成于思拿下,含在了自己嘴上。 遞過去打火機,蹙眉說:“你以前不抽煙?!?/br> 成于思笑笑,“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喜歡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擔不起將來,也不一定能接受你的過去?!?/br> “不要緊?!焙沃炜粗那锏纳碛?,輕聲說:“我不圖?!?/br> 我什么都不圖,計算價碼和尋找絕對價值,那是自我貪念與虛妄的物化。是對待旁人的伎倆。 這些對夏秋來說,都用不上。 他不算計,也白算計。 “我看你是忘了過去日子有多難?!背捎谒纪鲁鲆豢跓?,嘴里苦澀,忍不住多嘴:“好不容易熬到現在,你以為你是重新開始,其實不過是走回頭路?!?/br> 再走來時路,沒有父母庇佑,朋友陪伴的那條路。 “我想好了?!焙沃炻曇艉茌p,卻透著篤定。 成于思不再多言,快趕上林慧和夏秋時,才幽幽的說了句:“省得我費功夫借別人的名義,你反正是賣,不如把店盤給我?!?/br> “再說吧?!焙沃靽@氣。 近來無風無雨,卻不大天晴。九月天已過,下半年的時日就過得飛快,拉不住了要。 *** 依舊拒絕了何知渺的好意,夏秋獨自返校。 臨走那晚外婆醒了一會兒,睜眼見夏秋在側,說不出話來,只有眼淚從眼角滑過,落到耳后,發絲上,枕頭上。濕涼涼的。 夏秋同她說了會兒話,眼淚盈在眶里,忍了沒哭。到離開南枝才落下來,還是熱的。 回校后,叢薈她們還沒回來,陳言也沒了蹤影。幾天不見,桌上就落了灰,抽屜里的口紅靜靜躺著。 夏秋坐在床上想得出神,拿起手機好幾次卻沒能給陳若愚撥過去,她不傻,或者說,這個年紀的女生,都挺聰明。況且有些事,瞞不住,也不想瞞。 呆坐好半天,何知渺的電話先來。 夏秋急著回神,一聽何知渺在醫院就急著起身,頭撞到床檐上,痛得眼酸。問:“你說楊梅怎么了?” 何知渺看了眼躲在沙發邊的楊梅,說:“她身上有不少傷痕,新傷、舊傷都有,不是特別嚴重。但是昨天晚上,估計是動靜比較大,隔壁嬸子報的警?!?/br> “什么意思?誰打她?”夏秋著急。 回家的這兩天她只覺楊梅安靜了些,穿著長衣袖也沒多注意,留在廚房垃圾桶里的套子,她也只當是楊梅交了男朋友。 夏秋怕她臉皮薄,本想叮囑她好好保護自己,卻還是忍了沒開口。沒想到…… “是誰打她的!” “夏秋,冷靜點?!焙沃炜戳司旌透舯趮鹱右谎?,低聲說:“不知道是誰,楊梅不說,嬸子沒看清,生臉。不過你放心,南枝就這么大?!?/br> “那楊梅呢?她現在還好么?” “還好,只是受了驚嚇。身上的傷也上過藥了,找到那個人,可以告他強……”楊梅神色緊張,何知渺改口道:“可以告他故意傷害?!?/br> “那你幫我照顧好她,知渺,幫我看著她?!毕那镱~上紅了一塊,yingying的,按著有點疼。 她手里攥著沒開封的口紅,心臟跳得讓她一時有點反胃,壓著聲音說:“之前晚上我看他們打過電話,你查查楊梅的手機,還有醫院的護工,她跟楊梅輪換著照顧外婆,問她知不知道平時楊梅都在做什么?!?/br> “還有,一定要記得叮囑嬸子別往外說,楊梅年紀小,她丟不起那個臉。這些老婆子們的嘴,能把人生生逼死,你替我多留心,別讓她做傻事?!?/br> 何知渺靜靜聽,夏秋停頓,覺得哪里不妥當,開口說:“知渺,謝謝,謝謝你去看我外婆,照顧我meimei?!?/br> “傻話?!焙沃燧p笑,但又沒再開口。須臾才問:“夏秋,要是有一天我們的感情也變成老婆子茶余飯后的談資,你會不會退縮?” “南枝好像還沒有老夫少妻,以后我們可能是第一對?!焙沃靻柕脟烂C,卻又打著趣。 夏秋反倒不知道怎么回了,她不是沒想過日后公布于眾的感情,會被紛擾打亂。但,此刻,她是清楚的。 夏秋從零食口袋里挑出一盒牛奶,輕飄飄的說:“我只怕將來,你會難以面對家人,朋友。我不會讓你為難?!?/br> ☆、第25章 洛北(05) 洛北(05) 楊梅出事后,南枝鎮上的人話少了些,倒沒出現夏秋料想的閑言碎語。楊梅的情緒也穩定多了。 因為證據不足,南枝上下也沒有個攝像頭,加上楊梅一提到這事就選擇性沉默,隔壁鄰居沒看清是誰。這事,也就沒好下定論了,勉強消停了會兒。 但關起門來,情況大不相同—— 要不,丁知敏也不會在當天晚上就給夏秋打來電話。 一面詢問楊梅的事,一面嗔怪夏秋回南枝竟然沒約她,噼里啪啦好一通數落。語氣不重,但夏秋還是愣了愣才說:“回去沒待幾天,還是特意翹的放假前的課?!?/br> “我才不輕易原諒你啊,寒假非得好好宰你一頓?!倍≈粜Φ么舐?,電話那頭還有室友的吵鬧聲。 跟夏秋這邊全然不同。 她跟夏秋聊了聊近況,夏秋把陳若愚送零食的事也完整說了一遍,估摸著他是來過洛北了。遲疑的問:“你說,我要不要買點零食給他寄過去?” “別了吧,太生分。你給他打電話道個謝就是了,陳若愚那人你還不了解,老好人一個?!?/br> “也行?!毕那飶澚藦澴旖?,叮囑她:“你和陳若愚都在荔灣,有空可以約著出去走走呀,你們倆也相處相處,搞不好會發現他大有不同呢?!?/br> “哈哈哈是大有不同??!更丑了唄!”丁知敏笑說,“你呀,別瞎cao心了,我跟陳若愚那是火星撞地球。不點都炸?!?/br> 夏秋嘆息,“你就這么嫌棄他???” “那可不,誰喜歡他誰演了狗眼?!倍≈糇炖锏氖砥轮ㄗ黜?,說得含糊:“不過他這人也確實沒話說,剛開學的時候還幫我搬了一趟宿舍?!?/br> “誒,對了對了!”丁知敏說,“說到搬宿舍,那天收拾完東西我請陳若愚吃飯,你猜我碰見誰了?” “誰???還能是貝克漢姆么?” 丁知敏嘖道:“瞧你這花癡小樣兒,就知道貝克漢姆!我看見林璇啦,她又換了頭卷發,還是紅的?!?/br> 林璇。 記憶涌上心頭,這個曾經那么熟悉的名字突然好陌生,夏秋含在口中,卻找不到適宜的溫度。如果她當初多一份信任,也不會讓其他女生鉆了空子。 想起來林璇是有心的,白天回學校怕給夏秋丟人,怕其他人帶著有色眼鏡看夏秋,才會晚上偷偷摸摸去給她送禮物,才會被夏秋當作在黑板上寫臟話的人。 說到底,還是怨自己,怨自己沒底氣,不相信感情。 于是,訕訕問道:“她也去吃飯嗎?一個人?” 丁知敏說得隨意,“沒有啊,一票人,男男女女的都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先看出來,打過招呼陳若愚都還沒認出來!都不好意思笑他曾經還暗戀人家!” “所以說啊,他當時還是出于男孩子的正義感,才覺得林璇需要保護,被渣男傷害了。那不是喜歡啊,他現在對你才是……嘖嘖……” “哦?!毕那餆o話,嘴里苦澀,木然的喝著牛奶,問:“那她看起來怎么樣?開心嗎?” “誰啊,陳若愚啊,應該挺開心的吧?!?/br> 丁知敏挑眉,手上又多了把扇子,她怕熱,嫌棄說:“就他那個缺心眼的性格,哪有不開心的時候?!?/br> 夏秋嚅唇,輕笑說:“我說林璇?!?/br> “林璇?她啊——”丁知敏仔細回想,發現除了林璇那頭卷發,她什么也想不起,敷衍說:“應該也很好吧,反正打扮得挺精神的。就他們桌最吵?!?/br> 夏秋唉了口氣,才說:“她開心就好,開心就好?!?/br> *** 雖然荔灣和洛北地理距離遠,但兩校連同寧清大學和西弘大學,每年都要舉行四校辯論對抗賽。地點輪換,今年輪到洛北大學主辦。 說是四校聯賽,但其他學校學生有意參加的,也可以通過選拔,單人對抗的方式被挑出來,一同參與。 但按照往年的習慣,外校學生是不會來參與的。 不過一南一北,比賽倒也精彩紛呈。 夏秋作為大一新生無法參賽,但也被挑進參賽團隊,負責跟其他大一學生一起整理、準備辯論賽資料。工作不復雜,還能名正言順翹了不重要的課。 何況陳言也在,兩人開組會都是坐一起。 本來跟丁知敏和陳若愚是沒什么關系的,但畢竟允許外校學生參與,還可以混去洛北找夏秋。于是,兩人結伴去報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