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云娘果真開心,“荼蘼一定高興極了?!?/br> 湯玉瀚還有一件事沒說出來,原來馮千戶也不知是不是為了云娘,一直纏著他,見他出門打獵,一定要跟著,怎么趕也趕不起,結果也順便在此期間立下護駕大功,升任羽林衛指揮僉事,從此就在他的手下了。是以這一次完美的行動,便有了一項不完美的結果——他以后再也甩不脫馮湘了! 玉瀚復職,且皇上又賞他世襲三品武職,雖然不是爵位,但其實與與嫡長房的侯爵一般可以將三品的官職傳給子孫了,這正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武定侯府得此榮耀,自然要擺酒唱戲宴客。云娘也不能再躲著,特別是正日子,她自然要換了全套的誥命袍服出來陪堂客。 除了暫時被囚禁的二皇子夫妻,其余的皇子及皇子妃都來恭賀,另有各公侯伯爵攜誥命夫人們過來,只車子便將武定侯府門前擠得水泄不通,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云娘隨在大奶奶身后到門接跪接太子妃,先后迎諸位皇子妃、誥命夫人進來,到了堂上端茶讓座,陪著說些閑話;又有玉瀚同僚的家眷,更要她上前寒暄招呼,竟十分忙碌。 方送了幾位夫人過去看戲,云娘便在門前駐足休息,就見玉瀚走過來,趕緊扶住到沒人的地方,令她坐下道:“不是讓你出來打個招呼就回去的,怎么還在這里張羅?” 云娘便笑了,“你怎么在這個時候回來?前面的人還不知怎么找你呢?!庇值溃骸拔疑碜涌到?,平日里又時常走動,并不覺得累,若是果真累了,我自然回房歇著了?!?/br> 才說了這么一句話,果然有人找了過來,“六爺,幾位皇子們正找六爺去喝酒呢!” 湯玉瀚只得答應著,又向云娘道:“你便回去吧,我在前面總不放心?!?/br> 云娘趕緊點頭,“我也想著,待將客人們都迎了進去,再到廳堂里給太子妃和諸位皇子們行個禮就下去了?!闭f著推他走。 玉瀚便只得走了。 云娘略歇了一歇,方要扶著丫頭起身,旁邊轉過一個人來,上前躬身行禮叫了聲,“嫂夫人,恭喜恭喜!” 原來又是馮千戶——不,現在應該叫馮指揮僉事了。云娘剛剛已經聽女眷們說起他這一次護駕有功,已經升了官,想是也來參加酒宴。原來他在女眷中的情份果然不錯,很多人都認得他。 云娘十分奇怪他怎么會到了這里,想到玉瀚對此人十分地不放心,又說過不許他再來府里,可是他卻又到了眼前。 云娘有心想呵斥他兩句,只是伸手不打笑面人,馮指揮僉事神情十分尊敬,舉止也守禮,且一直笑著恭喜,她一時倒說不出什么難聽的話,只道:“馮大人敢是迷路了吧,這里是內院,招呼的是堂客,玉瀚正在前院待客呢?!?/br> 馮指揮僉事便笑道:“我自然知道,我是特別來見嫂夫人的?!闭f著指著臉上的一塊青腫道:“其實我不過吃了嫂夫人做的菜想當面道聲謝而已,只是玉瀚實在霸道,竟因此揍了我一頓?!?/br> 云娘剛見他時就看到了那塊青腫,大概因為馮指揮僉事皮膚白皙,是以十分地顯眼,原以為是護駕時受的傷,現在方知是玉瀚所為,不免覺得玉瀚果然有些過了。心里又是一軟,不好責備,便催道:“你還是去前面吧?!?/br> “我這就回去,”馮指揮僉事便又陪笑道:“我前兩日方知嫂夫人有孕在身,便又做了些茶油送來,”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瓶道:“每日用這茶油搽在腹部,將來便不會留下痕跡?!?/br> 司嬤嬤也教過她這些法子,還說是宮里的秘方,云娘便知馮指揮僉事果真是在女子身上下功夫的,竟連這些都懂,再看他目光澄透,倒也不是色鬼之流,便佯道:“我已經有了,玉瀚親手弄的,馮指揮僉事送別人吧?!?/br> “他竟然知道這個?”馮指揮僉事吃了一驚,只得訕訕地收回,又陪笑道:“嫂夫人,我果真并沒有惡意,只是嘗過嫂夫人做的菜肴,覺得嫂夫人正是極聰明靈秀的女子子,不免心生羨慕,只想聊表寸心?!?/br> 云娘也不再搭話,只略點了點頭,起身扶了丫頭走了。 第144章 示弱 云娘一頭走著,一頭想這個馮指揮僉事,依舊不覺得他有多少惡意,反似好奇之心為多,只是玉瀚一向對他防備,所以就看他不上,還動了手。 只是畢竟男女有別,今后她亦不打算再見他了,就是那個妝盒,回去也后也不想留了,還是送出去為好。 正想著,已經轉回廳堂之前,停住腳整理了衣裳走了進去。 廳堂里正是今日最尊貴的女客,大家正在說話,云娘走進去,親自捧了茶一一送上。因今日女眷身份高貴的極多,她除四皇子之外多不熟悉,但此時亦不是說話的時候,所以在為四皇子妃斟茶時也只略點了點頭,卻見四皇子妃向她特別地笑了一笑,心里便覺得不大對,只是也不好問。 正要再瞧個機會退出去,大奶奶便笑道:“方才太子妃還問六奶奶呢,我正要使人去找,你便過來了?!闭f著拉了她的手走到前面,向著中間穿著杏黃色衣裳的那人道:“這正是我們府里的六夫人?!?/br> 云娘早知太子妃與大奶奶極好,只是大奶奶卻沒有帶她去過東宮,對太子妃并不熟悉,此時便趕緊行了禮,然后站在大奶奶身后。 不料太子妃竟然笑著向她招手,“過來,大家坐在一處說說話?!闭f著便要云娘坐在身邊。 云娘哪里敢在太子妃身邊坐下,且大奶奶還沒坐呢,滿口謙讓,只是太子妃卻十分堅持,這時大奶奶笑道:“太子妃早聽過你,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見面,如今正好,你只管坐吧?!?/br> 云娘見實在不能推了,方行了禮半坐下來。只是她一向太子沒有好印象,連帶對太子妃也并不喜歡,眼下更覺得這個妝容富麗、神情嚴厲的中年女子有些可怕,只中規中矩地坐聽著皇子妃們說話。 太子妃先與別人說了幾句閑話,忽然便轉向云娘道:“先前湯大人的內宅不順,太子一直覺得不忍心,便想著等孝期過了再幫湯大人說一門好親,不想湯大人倒是在江南娶了你,如今都快有兒女了?!?/br> 云娘不知要如何接這樣的話好,便只能一笑。 太子妃也并不是要等她回話的,因此又自顧自地說:“今日我過府來,見你身子不便,身邊竟沒有一個能幫上手的,不如我幫你給湯大人挑一個出身好的側室,家里再有什么事也好讓她做個臂膀?!?/br> 云娘聽了滿心不快,原本她并不該反駁太子妃的,但是太子妃既然把話說得如此難聽了,她亦不能就此低頭,便起身跪下道:“太子妃說的不錯,我本出身農家,配不上玉瀚的。雖然現在肚子里有了玉瀚的骨血,可是只要太子妃一聲諭命,直接替玉瀚休了妻,另為他再娶高門貴女,能打理好家的,小女子只有答應,再無怨恨?!?/br> 太子妃雖然知道直接給臣下指定妾室有些難看,但眼下的形勢也是無奈,還要盡力拉攏湯指揮使,便想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壓下來,料湯夫人亦無辦法,只能接著。 但沒想到湯夫人竟然直接將了回來,倒將太子妃駁得無言以對。做為東宮正妃,她雖然是君,但畢竟又沒有權力直接替臣子休妻,特別是有誥命的夫人。再者就算她果真有這樣的權勢,亦不能令臣子休去有孕在身的正室,畢竟不論是從禮教還是道義上實在是令人不齒。 那樣不是替東宮拉攏人,反是替東宮樹立仇人呢。 真看不出一個小小的農家女,說起話來如此的尖酸鋒利! 太子妃臉色一紅,便哼道:“本宮什么時候說要替湯大人休妻了!不過是見你無力打理家中的事務,一切都推到武定侯大奶奶身上,方才有心幫你而已。真是見識粗鄙,不識好人心!” 太子妃發了火,大奶奶率湯家女眷們亦在云娘身旁跪下,再三求饒,又向云娘勸道:“太子妃目光如炬,諭命亦無錯處,你自到了我們府里,果然從未理過家事。先前的事情都不說了,如今六爺得了世襲,本是你們六房的喜事,可是滿府里忙得什么似的,你卻不能擔起一事來,也正應該接進一位懂事的姐妹來幫扶?!?/br> 云娘豈是不肯做事之人?只是大奶奶一向把著府里中饋,所有管事皆出于她房中,回想自己發現府中弊端后大奶奶曾邀自己幫忙,亦不是真心?,F在竟然當眾說自己不肯管事,滿府里誰不知她最重視的正是這點權柄,不許別人沾指的。 如今竟成了她的罪過了,還真是顛倒黑白呢? 如今武定侯府還沒有分家,玉瀚得了世襲之職,雖然是六房的喜事,但更是府中的喜事。如果府里不打算cao辦,原也可以不宴客,事實卻是,大奶奶決定要大辦,然后才告訴自己過來陪客的。 只是自己也并不怕大奶奶,說起來云娘早有了許多把柄,只是不愿意拿出來而已?,F在若只當面問一聲,武定侯府里那許多產業,每年的收益只見少不見多,這是為何?大家便都會明白自己不愿意管家的道理,大奶奶便再也沒臉了。 正要開口,卻一眼看見四皇子妃瞧著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方知自己果真太莽撞了。 不管怎么樣,在如此的場面上,自己也不能與太子妃對上,更不能與大奶奶對上。否則傳出去,自己有十分理,也會變成三分。 且就算把管家之事說明白了,亦未必能將太子妃的意思打消了。 再看四皇子妃拿手指著肚子,馬上明白,叫了一聲“好痛!”,捂著肚子倒了下來。 這一下實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可是再一想身懷六甲的婦人,正是最脆弱的時候,跪在地上半晌,又被斥責,出了事也不稀奇。大家也不免覺得太子妃,自然還有武定侯大奶奶,都太過份了。 不提在場人的心思,只見大堂內立即亂成一團,云娘因閉了眼,只能聽出四皇子和幾個熟識的女子聲音,“趕緊將人抬到后房,再傳太醫!對了,再有把穩婆找來!”然后她便被人七手八腳地抬到一張竹榻上,送回了六房。 司嬤嬤正在廂房中,被叫了出來,正迎著大家抬六奶奶進來,只見六奶奶閉著眼睛,皺著眉頭,捂著肚子,也不待床榻送到屋中,便將手搭上了去,又問:“六奶奶怎么了?” 一直跟著云娘的江花便道:“方才太子妃……” 跟著回來的大奶奶趕緊攔住,“并沒有什么原因,六奶奶大約是累著了,突然說肚子痛,便將她抬了回來?!庇旨泵枺骸翱捎惺裁词??” 司嬤嬤在宮里這么多年,見的事情可不少,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此時便道:“很是不好,我看看可怎么辦?夫人還是先出去待客吧?!闭f著松了手看著人將云娘抬進房中。 因司嬤嬤吩咐,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司嬤嬤坐到床邊再次診了脈,又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問:“六奶奶現在覺得怎么樣?” 云娘自然不能改口說無事,便依舊道:“肚子突然痛了起來,現在也痛?!?/br> 明明脈相平安,肚子也沒有任何事,但是六奶既然堅持說肚子痛,那么司嬤嬤也只能當她肚子真痛了,肅然正色道:“從眼下開始,誰也不許來打擾,讓六奶奶靜養,所有的吃食用品全都要經了我的手,再有,我們六房里到處都搜檢一回,不許帶進來一點臟東西!” 正說著,玉瀚大步走了進來,臉色慘白得可怕,也顧不上衣裳靴子,一步上了炕拉了云娘的手,一疊聲地問:“要不要緊?”又道:“已經去了請了御醫,你再堅持一會兒!” 云娘當時只為了擋住強橫的太子,便忘記會驚了玉瀚,如今十分地自責,只是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說什么,但將手在玉瀚的手中輕輕握了一握,又向他眨了眨眼。 玉瀚果真被唬得呆住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卻又不大敢相信,又握了云娘的手捏一下示意,見云娘又回了過來方才能肯定。 然后一股惡氣便涌了上來,怒道:“六奶奶怎么驚了胎氣?我倒要查上一查!”說著就要跳下去出門。 云娘趕緊拉住人,“我肚子痛,你陪著我?!?/br> 正說著御醫已經到了,診了一回脈,卻見六奶奶直說肚子痛,司嬤嬤也說動了胎氣,也不敢說無事,只得寫下安胎的方子,“熬上幾幅吃了也好?!?/br> 司嬤嬤見了安胎的方子,竟連家中的藥一樣也不用,只全都從藥鋪里新抓了來,然后抬了炭爐子親自看著熬,倒將事情弄得沸反盈天的。 大奶奶那邊送了客人,也趕了過來,見了六房的陣仗,只冷笑一聲,并不問病情,直向云娘道:“你也太大膽了,太子妃發的話,你也敢駁回。要知道她是君,我們是臣,只有答應的份!現在事情我已經蓋住了,既是保住太子妃的顏面,也是保住你的顏面,你再別裝了,趕緊起來,把這些藥啊湯啊的都停了,明日我帶你去給太子妃陪個罪,再將太子妃指的人好好接回家中!” 還不待云娘答話,玉瀚先向大奶奶冷笑道:“原來太子妃便沒有別的事情,專門管別人家房里的事嗎?且她管過一次還要管第二次,非要將我弄得家破人亡才甘心?” 又向大嫂道:“我與云娘一向敬你是大嫂,可到了外人面前,大嫂卻不顧我們,云娘才被氣得動了胎氣,現在竟然還不體諒她的身子,連藥也不許吃了?” 大奶奶板下臉道:“我們雖是一家人,但君臣總在父子之上,太子妃吩咐下來,六奶奶就應該立即應了下來,那時哪有如今的亂事?”又指著玉瀚道:“我道六奶奶怎敢如此無禮,原來根子正在六爺這里,六爺身為羽林衛指揮使,竟不知道忠君之道嗎?太子妃的話你竟然也敢不放在心上!” 湯玉瀚卻回道:“大嫂既然說忠君之道,可知儲君并不是君王?且就是君王,也沒有管臣子房里事的道理! ” 云娘當時裝作腹痛昏倒,其實就是避開當時的事,雖然知道一定會得罪太子妃,但亦沒有想到太多,結果如今見引得玉瀚和大奶奶爭了起來,便知武定侯府嫡長一枝兩房的矛盾因此便要更加明顯,一時也顧不上別的,便起身攔道:“我們兩房總歸是親兄弟……” 第145章 與共 不料,云娘如此一勸,并沒有人肯聽,大奶奶厲聲斥道:“六爺,這次回京,我見你越發地不像話,你鬧了幾次我沒說什么,眼下六奶奶沖撞了太子妃,你竟然滿腹怨氣,豈是應該?枉太子一向對你十分看重,你既不識抬舉,那就由著你吧!”說著一掀簾子走了。 云娘第一次見大奶奶發了這樣大的火氣,她平日里一向都十分在意維持著貴女的氣度,看來今天的事情,果真鬧得大了,又不禁有些后悔,不如當時答應下來,真把人接過來再想辦法好了。 可是玉瀚就似看出她在想什么,苦笑道:“你別以為答應了也好,其實他們的心狠著呢。如今的情形,也是遲早會來的,并沒什么可后悔?!?/br> 云娘至今才真正明白了,當初為什么玉瀚不愿意帶自己回京,侯府里表面看著那樣的富貴文雅,但其實卻丑陋得可怕!人和人之間哪里有什么血脈親情,無事時大家都可以做出一副和睦的樣子,當到了關鍵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根本不會顧及別人! 將到侯府里聽到了只言片語連起來,她便明白玉瀚先前經歷過的痛苦,心里十分地疼,也無怪玉瀚十分地看重自己的情誼,他現在身邊的所有親中,應該也只有自己是全心對他。于是她便笑道:“如果太子果真登基了,我們便回盛澤鎮去吧,我織錦,你耕田,離他們遠遠的!” “你不是不知道吧?我其實不會種田?!睖皴蛩χ?,又開心地道:“到時你織錦養著我吧?!?/br> 想起先前盛澤鎮里的流言,兩人竟不愁眼下,反不覺笑了半晌。玉瀚停了下來看著云娘道:“你放心,我錯過一次了,這一次絕不會再錯!” 武定侯府的六夫人于宴會上因為太子妃的逼迫動了胎氣,這樣的事情終究并沒有傳出去,只是云娘接到賢妃、祖父還有許多人送來的藥材補品時,明白該知道的人也都一定知道了。 也許會有人暗地里笑自己太妒吧? 但是云娘現在果真一點也不后悔了,她成功地把太子妃想塞進六房的人拒了回去,至此,再不會有人再動這個心思了,她正可以安心等著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玉瀚自從復了官職,卻不似過去一般時常留宿宮里,他幾乎每日都要回來,就是很晚了也要回家睡在云娘身邊,甚至云娘有時都不知道他回來了,因為第二日一早他便又走了,只是看到他留下的痕跡才明白他回來過。 然后他終于不能日日回來了,不過他們又開始互相寫信,隨手留在枕上,或者炕桌上,或者令下人即時傳送,也沒有什么真正的大事情,不過是些瑣事,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調皮了,晚飯吃什么了,從宮里帶出來什么點心了之類的,但是每每看了那些信,云娘的心便更安了,想來玉瀚也是如此的。 所有人,不只是勛貴官員們,就是京城的百姓也都知道皇上身子不行了?;噬霞词故孪纫呀浄乐首?,并且將他的逼宮完全消滅在無形中,可是他在將二皇子幽禁起來后還是氣病了——在朝堂處理二皇子謀反案子時突然吐了血,被抬回了后宮。 所以這個年,京城里便沒有過,一直到上元節,街面上并沒有一家張燈結彩,冷清得可怕。 盡管玉瀚一直瞞著自己,但是云娘還是從幾家鋪子的帳本看出了形勢的變化,原本應該大賺物賺的正月里生意竟十分地蕭條,特別是貴重的物件,幾乎沒有人買,反倒是米糧、木炭等的價都上去了。 叫來鄧嬤嬤一問,她便吞吞吐吐地地道:“現在大家輕易都不大敢出來,聽我兒子說,有的鋪子已經關了?!痹瓉碜鰹槭咨浦氐木┏?,向來都要比別處要繁盛,但是每于朝堂變化時,也第一個要受到沖擊。 云娘想了想,便道:“我們家的倒不好關門,不過少擺些貨,早上晚些開門,晚上早些關門,再讓伙計們都機靈點,這時節不出事就是好的,賺不賺錢倒是沒關系了?!?/br> 正月還沒過完,冷梅過來向云娘辭別,原來她要離開武定侯府了。 對于冷梅師傅的身份,云娘一直不知怎么去看,大爺并沒有將她娶進門,也沒有將她納為妾室,卻為她修了一處梅花庵,供養起來。而且是武定侯府最好的供養,就連得了太子新賞的茶都直接送到了庵中。 但是人既然進了空門,自然應該與俗事無緣了,所以冷梅表面上也與大爺沒有任何關系。 按說,云娘做為武定侯府的六奶奶,并不大適合與這樣的人往來??墒?,冷梅卻是云娘在武定侯府里相識最早,也來往最多的女子。在大家都沒有接受她的時候,冷梅便因她品出了碧螺春的茶香而對她格外青眼相加,而云娘也不會因為冷梅的身份而疏離,兩人相處時間久了,總有幾分香火情。 現在云娘聽她要走,便道:“走也好,畢竟京城里的氣氛十分地不好,府里現在也不比以往了?!敝皇怯置獠涣说溃骸安贿^外面也未必就無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