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果然上面那人便笑問:“聽說你原是織娘?” 云娘趕緊點頭答應,“正是?!?/br> “這屏風織得不錯?!?/br> 云娘便趕緊答應,“謝皇上夸獎?!?/br> 玉瀚便在一旁笑道:“荊室出身農家,先前與臣在盛澤鎮里男耕女織,日子過得簡單,并不大懂得禮節,還請皇上寬恕?!庇窒蛟颇锏溃骸霸谑ド厦媲?,不能如此回話的……” “不懂便不懂,你也不必教她,反是穿鑿了,”皇上便哈哈笑了起來,竟然顯得很是愉快,“男耕女織?浩哥兒你可會耕田?日子果真過得不錯?” 湯浩便笑,“臣親率仆從種菜,怎么不會?且俸祿中又有祿米,間或打獵添菜,荊室織錦,一家吃用是盡夠的?!?/br> 皇上點頭贊許,“朕就是喜歡你這孩子,在錦繡之地竟然從不取一絲一縷,光風霽月,傲然風骨?!庇值溃骸叭绱松?,朕亦想往??!” 又溫聲問云娘,“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都做什么呢?” 云娘初上御前時還是緊張的,但聽了皇上的笑聲和問話,便覺得皇上果真有如鄰家的老者一般,十分地和藹,便鼓起勇氣抬頭一看,原來皇上看著六七十歲的年紀,臉上滿是皺紋,胡子花白,面頰削瘦,似有病容,但雙目卻還神采奕奕,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又親切又自然。 于是她便笑著將自家的事情說了,并沒有一絲的修飾,“爹娘年紀大了,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大哥大嫂種田養桑,二哥二嫂做些小生意,三弟在讀書,前幾天來信說考上了秀才,我爹娘喜得擺了酒席請全村人……” 皇上竟聽得十分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問:“你們家有我少畝水田?每畝能種幾季?能打多少糧食?家里又有多少桑樹?能養多少蠶?繅多少絲?織多少綢?可夠日常用度?” 云娘從小在家里做活,這事情都十分清楚,便一一講給皇上聽,又道:“我小的時候家里還很窮困,舍不得吃穿,這些年日子越過越好了,我出嫁時家里還買了金飾給我添妝呢。此番三弟中了秀才,家里便不必再交賦稅了,每年結余的銀錢便會更多?!?/br> 皇上又問:“是單你一家過得好了呢,還是全村都過得好了呢?” “自然是家家都過得好了,”云娘便搬起手指頭講給皇上,“這些年風調雨順的,田里的糧食交了稅,自家也吃不了,賣脫了就是一筆錢;家家又都養蠶,絲價一直在漲,只要辛苦一兩個月,又是一筆銀子進帳;還有的人家自己繅絲,自己織錦,利便更大了?!?/br> 因說起織錦,見皇上也愛聽,便又道:“我們村里現在也不只我一家,還有幾家也置了織機呢。至于盛澤鎮上,十家倒有八家有織機,日日夜夜“札札”的機杼聲都不停。就是算沒有織機的人家,只要肯去織錦,一日的工錢最少是二百錢,一家人足夠溫飽了?!庇种v了自己在丁寡婦織廠里見過的種種事情。 皇上便愈加喜悅,“只聽人說江南繁盛,倒從沒有你說的這般令朕身臨其境,如此信服??梢婋捱@么多年勤勉政事,于國事上還是有進益的?!?/br> 底下諸人便都趕緊跪地山呼道:“皇上六十年太平天子,功蓋寰宇!” 云娘唬了一跳,左右看看便也趕緊跪了下來,皇上卻向她眨眼笑道:“他們都在拍馬屁,只你說的都是真話,你告訴朕,民間怎么說朕?” 云娘便笑道:“其實民間百姓都忙著生計,想把自家的日子過得更好,平日里并不會想到朝政皇上,也不會說到,就記得當年皇上處罰了那個貪得無厭的巡檢,大家都拍手稱好?!?/br> 堂內一片寂靜,云娘方覺得自己的話恐怕有些唐突了,正思忖如何補救,皇上卻哈哈大笑起來,“有這孩子一番誠懇至極的話,朕倒覺得可以坦然去見列祖列宗了?!?/br> 這時下面諸人方紛紛稱誦道:“古者圣賢所謂無為而治,恐怕就是如此了!”但到底也不敢再如剛剛齊呼萬歲,只怕再被說上一句拍馬屁。 皇上便笑問云娘,“無怪浩哥兒在朕和賢妃面前也不知避嫌,直夸你是好的,果真是好孩子。今天既然高興,你想要什么賞賜,只管向朕說,朕都答應你?!被噬舷惹氨懵牅皴诿媲疤徇^新娶的妻子,言下似乎總有未盡之意,現在看云娘穿著一身極尋常的衣衫,便當她受了侯府中人的欺負。 以公侯伯爵人家的角度,固然娶親要門當戶對,相互照應,可是在皇上看來,他卻不愿意這些人相互聯姻結成鐵板一塊,因此反倒喜歡湯玉瀚這樣的孤臣,只忠心于帝王,并無朋黨。眼下見云娘果然純真可愛,說話也十分中自己之意,倒又多同情了她幾分。 云娘沒想到自己能得到這樣難得的機遇,人都說皇上是金口玉牙,答應了的事再沒有做不到的,異常喜悅,便趕緊想著有什么要求皇上的,可是細一尋思,竟然找不出一件來。 如今的她,在侯府里過著富貴的生活,與玉瀚夫妻情深,娘家雖然遠隔千里,可是也都一切順遂,于是便笑著給皇上行禮道:“多謝皇上了,我嫁了玉瀚,什么都很好,并沒有什么想要的了?!?/br> 皇上笑便指著她向一旁一位蟒衣玉帶的老者道:“這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你得了這樣的孫媳婦,也應該知足了,朕都未必能趕得上你呢?!?/br> 云娘方與皇上說過一兩句話后,便不再緊張了,早放松下來,便有心思悄悄打量了周圍,是以也早猜測到了那老者正是玉瀚的祖父——武定侯,畢竟是血脈親人,相貌中透著說不出的相似,當然她也據此猜到了大爺是哪一個,只是此時不方便上前行禮而已。 武定侯便上前躬身道:“皇家的妃嬪豈是我們府里的女眷們能比得了,圣上實在謬贊了?!?/br> 皇上便搖頭道:“你我如今都這樣大的年紀了,倒不需說這些客套的話,我是真心喜歡這兩個孩子?!庇值溃骸叭缃駶M京城勛貴家的小媳婦們都算起來,再沒有一個真正會織布縫紉灶上的事了,這孩子在你壽辰的時候能獻上親手織的屏風有多難得?!?/br> 武定侯趕緊答應道:“雖然看著不錯,但其實也不過是微末的手藝,只是難得浩兒和她有這個孝心?!?/br> “此言差矣。上古黃帝之元妃嫘祖始抽絲編絹,制衣裳,因此紡織便為女紅之首,古時天子之妻皆養蠶織錦,本朝開國后又復興了皇后親蠶之禮,只因織錦乃與耕種一般,為家國之基石,豈可輕視?” 武定侯便趕緊上前謝罪,“皇上所言極是,老臣倒是一時想差了?!?/br> 皇上便又諄諄地道:“至于孩子們的心意,那便是最難得的,如今于我們這些老家伙們,反倒比那些無處放的金玉之處要合意得多?!?/br> “今天一早我便想著,你現在七十了,我比你小上幾歲,可身子卻不如你好。此次若是不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給你過壽,是以便出宮過來看看你?!?/br> “皇上尚且春秋鼎盛,如何說出這樣的話?”武定侯趕緊道:“老臣還要好好將養身子,待皇上過七十大壽時進宮賀壽呢?!?/br> 話雖如此,但是云娘都看得出,皇上雖然要比祖父年少,但是身體氣色卻都遠遠比不了祖父,特別的他的面色,怎么也掩不住病容。因此心里竟然有些難過,似乎皇上并不是剛剛才認識的人,而是親近的老人家一般。 因此便笑道:“皇上,人上了年紀便要注意保養,還有心情一定要好,萬事想開,就一定能長壽的?!?/br> 皇上便笑了,“若能如你所說就好了,”又讓人拿了筆墨來,向云娘笑道:“你雖然不要什么,可是朕也不能就此省了,不如就給你娘家寫一個匾吧?!闭f著揮筆寫了“耕讀人家”四個大字。 云娘就是不懂得皇家的事,也懂得皇上的字有多珍貴。不用說杜家村了,就是盛澤鎮、吳江縣、江陵府里也沒聽過哪家里有??!如果娘家有了御筆的匾額,恐怕就是縣太爺到了也要先跪下行禮的吧。自此以后,杜家也許真能成了爹心里一直盼望著的世家大族了呢。 于是便歡喜地跪下接了那張長長的條幅,“我替我爹我娘他們謝皇上的賞賜!” 武定侯這個壽辰,過得實在轟轟烈烈,不只京城里各府勛貴、當朝的權臣們都齊來恭賀,就連皇上也御駕親往,與老侯爺說了半晌的話,又令了武定侯的嫡次孫湯浩升任三品羽林衛指揮使,就連湯浩新娶的妻室,也直接由皇上親封了三品的誥命夫人。 京城之內連日以來最熱鬧的話題就是武定侯的生辰宴,誰不知皇上對武定侯的體恤之意,一時間武定侯府風頭無兩。杜云娘為為新封的三品誥命夫人自然也與有榮焉。 第116章 幸運 玉瀚與云娘私下里道:“竟沒有想到你如此得皇上的眼緣,且我們的親事這一次便算是真正經了御前,再不會有什么波折了?!?/br> 云娘當日雖然沒有想到,但是如今卻也明白過來了,“一定是祖父時常逼你另娶,又或者在外面向你提親的人也多,你便在皇上面前說了我的名字,又將我織的屏風擺在堂前,再想了辦法請皇上過來,幫我撐腰?!?/br> 無怪祖父生日那天,自己被大奶奶派去廚房管事,玉瀚一點也沒有在意,當初自己還怕他不快,哄了半晌呢。 原來他早有了主意! 湯玉瀚便笑,“我雖然用心謀算了,但哪里能真正左右得九五至尊?這種事情能成,五分在人,五分在天吧,但幸之又幸,皇上果然來了,又對你青眼有加。這邊我才得了蔭封,恐怕也借了你的光呢?!?/br> 朝廷的官哪里會因為自己人一個無足輕重的婦人就封賞三品的官職,云娘知他是討自己開心,便也道:“你只哄我吧?!庇致裨顾?,“為何不先向我說明?” “一則事情未必能成,二則就是我也想你就以你本來的面目去見皇上,若是事先知道了,反倒穿鑿,并不為美,皇上也不能如此喜悅?!?/br> 云娘便也懂了,“皇上這么多年一直在宮里,就是偶爾能出去也免不了前呼后擁的,根本見不到民間的百姓,無怪他那樣愛聽杜家村和盛澤鎮的事呢?!庇峙c玉瀚商量,“皇上封了我做三品的誥命夫人,又給我娘家寫了匾,我實在領情,倒想再繡一個屏風送給皇上,你說好嗎?”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不管皇上最賞還是罰,做臣子的都應該承受君恩,這才是真正的道理,但是到了云娘這里,卻覺得皇上賞了她,她還要回報,實在是天真,也無怪皇上說她一片赤子之心。 于是湯玉瀚便笑道:“你若愿意便織吧,最好織一幅江南的風景,皇上一定會特別喜歡。我聽姑姑說,皇上一向喜歡江南,幾次欲御駕親至,只恐勞民傷財,便一直沒過去?!?/br> 看來,皇上果真喜歡節儉,連去江南也舍不得去。再想到那日祖父壽辰之時,來的官員亦有不少穿了舊官服的,正應了玉瀚先前對自己說的,一時覺得皇上其實很可憐,再是聰明,在深宮里也難免受人欺騙。 因此倒越發想好好送皇上一件壽禮了。云娘認真想了半晌,“只是這江南風景如何能織?” 原來她織錦也有些年了,卻只織過各種花紋、鳥獸等等,卻從沒織過風景畫。 湯玉瀚更不懂,但是卻道:“能織花樣便就能織錦吧,就像畫畫一樣?!庇痔嵝阉?,“你還記得那次我背你爬上的那座山嗎?當時你不是說要將眼前的景色織下來嗎?” 云娘“喲”地一聲,“我險些忘記了!”又道:“當初你還許諾要幫我畫下來讓我織錦呢。如今你先畫了,我按你的畫來織就行了?!?/br> 湯玉瀚也想了起來,“只是我這么多年不畫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畫出來?!?/br> 云娘想到玉瀚剛升了羽林衛指揮使,近日一直很忙,卻又反悔了,“其實我在你的那些畫中選了好幾張好的,其中便有江南風景的,也不需你親自畫?!?/br> 可玉瀚卻被勾起了興致,“我且試一試,若是不成,你再用那些畫?!钡搅诵葶宓臅r候,特別一大早就與云娘到了外書房,事先備了各種顏料,又有幾十只筆,按大小逐次排下來,鋪了一張幾乎與桌子一般大的紙,便要試著畫一回。 云娘見他站定了拿起筆,卻半晌沒有落下,深思了好久,才突然在紙上急速畫了起來,最初只是一團墨影,慢慢地,靈秀的山峰,嫵媚的水流便在紙上一一現了出來,再有遠處的城郭,近處的小村……她不知不覺地屏住氣,見他在畫上添了浣衣的婦人、往來的船只、覓食的水鳥,最后是山上的兩個人影,就連衣裳的顏色,也正是那日他們穿的。 足足畫了半日,方才停住了,又看了半晌嘆道:“還是手生了!” 云娘卻十分喜歡,便道:“果真有江南的味道,再潤潤色便給了我罷?!?/br> “這一張也只好做底稿,待我下一個休沐日里重新畫一幅更好的給你?!?/br> 兩人如此在書房里忙了一天,到了晚上方回芍藥苑,卻見豐姨娘正在屋子里等侯,見了他們趕緊起身笑道:“等了許久,一直不見六爺和六奶奶回來,我正想著是不是要找到書房去呢,六爺和六奶奶便來家了?!?/br> 云娘便趕緊笑著讓座,又問:“有什么事,豐姨娘還特別過來?只隨便叫個人來傳話便好?!?/br> 豐姨娘便道:“方才聽人說永昌侯府的太夫人身子有些不好,大奶奶便要明日過府探病,命我來問六奶奶可同去?” 永昌侯府是玉瀚母親的娘家,云娘進京城后本就應該去拜訪的,只是先前武定侯府里并不把云娘當成真正的六奶奶,自然也沒有人肯帶她過去,便將此事含糊過去了。如今,云娘已經被皇上親口封了三品誥命夫人,大奶奶再回舅父家自然要攜她同行。 永昌侯太夫人,那是玉瀚的外祖母,云娘自然要去的,趕緊點頭道:“不知大嫂什么時候出門,我先過去,大家好一同走?!?/br> 這邊豐姨娘與云娘說好了,便笑著告辭道:“出來半晌了,家里還有事呢,又要趕緊回去稟報我們奶奶,將車輛的事吩咐下去?!?/br> 云娘因玉瀚在,倒也不好多留。待豐姨娘走了,又趕緊叫了李嬤嬤幫忙準備明日要用的衣裳首飾。探望病人,既不能穿得太素,又不能穿得太艷麗,總要病人看著心里舒服才是,首飾亦是一樣,不能太過華貴,也不能太過簡薄。 又要多備出兩套衣裳,只怕中間有何意外。 畢竟是云娘到了京城后第一次去親戚家中,她自然十分重視,只恐外祖母不喜歡自己,每一樣小東西都斟酌半晌,就連跟在身邊丫頭的衣裳也看了一回。 待覺得安置齊全了,將明日要穿的都擺在外面,多備下的兩套讓江花拿包袱包了起來,就連首飾也備了一盒帶著,又問玉瀚和李嬤嬤,“永昌侯府里還有什么人?又有什么要特別注意的?” “外祖母家里人丁興旺,只我們嫡親的舅舅就有三個,其中二舅舅一向最喜歡我,偏巧前些日子他方從邊塞回來……”玉瀚說了半日含笑道:“我明日亦要去看外祖母和二舅舅,只是早上卻要進宮值衛,便先送你們過去,等晚些我出宮后再去,順便接你們回來?!?/br> 又道:“你帶李嬤嬤過去,有什么事只管問她,她都是知道的?!?/br> 李嬤嬤亦笑道:“我打小兒便在那邊長大,雖然后來到了我們府上,但還有許多親戚在呢,是以上上下下都認得?!庇峙c云娘說了一些永昌侯府的雜事,“我們夫人的長兄早襲了爵位,自然是極穩重的一個人,只是二兄卻是個極跳脫的,小的時候與我們夫人最好,時常在一處玩。后來突然要從軍,便留下一封信跑到了邊塞從軍去了,這一去便是幾十年,每隔兩三年才回來一次,妻子過世了也沒再娶,膝下竟然連一子半女也沒有,太夫人慮及此事時便生氣……” “家里還有許多人……” 云娘一一記在心里。 說了半晌,看到了亥時,大家方睡了。 第二日,云娘裝扮好了,便先去了大奶奶的正院,又有三奶奶、四奶奶兩個也在,大奶奶便道:“繼母身子也不大好,其余的也各有事情,只我們四人了?!闭f著帶大家一同出了門,卻乘著四臺大轎。 原來永昌侯府并不很遠,轎子出了府很快便到了,下轎后早有仆婦們接了進去,儀門前又有同輩的夫人來迎,一同進了府內的正房,就見正中榻上斜靠著一個頭發全白了的老婦人,身邊圍著許多姑娘媳婦。瞧著大家進來,太夫人便笑道:“我又沒怎么樣,偏累得你們又跑來?!?/br> 大奶奶帶著大家行了禮,方才坐下道:“知道太夫人必然無事的,只是我們小輩的一點心思。再者,”說著指了指云娘道:“我們家里六奶奶才進京沒多久,總要到太夫人面前行個禮的?!?/br> 云娘被這樣一指,趕緊站了起來,重新行下禮去,卻被大家拉住,又將屋內的長輩妯娌一一告訴她,果然人丁興旺,竟比武定侯府還要多幾房。 問了一回太夫人的病,原來是家宴時高興,多吃了點,恐怕又受了風寒,身子便不舒服起來,用了藥已經好些,大家便又說了些好好保養的話。 太夫人便叫人將云娘帶到身邊,拉了手細看半晌道:“果然是個江南美人,無怪玉瀚那樣喜歡?!庇值溃骸斑@樣嬌嫩的小人,竟然還會織錦,可真真想不到。聽孩子們說,那屏風織得十分地好,竟然是從沒見過的,皇上都夸呢!” 只要是皇上夸過的,那就是最好的,云娘近些時候聽多了這樣的話,雖免不了紅了臉,卻也十分熟練地道:“也不過是小技,且那上的字都是玉瀚寫的?!?/br> “正是這樣,才是你們的孝心?!闭f著又讓人拿了一支攢珠累絲的鳳釵給云娘,“若是女兒見小兒子如今再娶了親,又升了官,也應該是極高興的?!闭f著又傷心起來,拿著帕子擦眼睛。 大家便趕緊勸解,又說了會兒旁的話才將方才的傷悲掩了過去。至中午,便在太夫人跟前用了飯,又說一回話哄老人家,就聽外面人來報,“二老爺和武定侯府六爺一同來了?!?/br> 云娘便知玉瀚忙過了公事,來見外祖母并接她們回去。又見大家都向屏風后面回避,便也起身跟著。卻聽太夫人笑道:“六爺又不是外人,從小便在我們府里玩慣了的,倒不必回避?!贝蠹曳讲磐O?,卻都立到太夫人身旁。 靴子聲響過,便走進來兩個人。 云娘昨天聽玉瀚與李嬤嬤講起永昌侯府的人,十句里倒是有八句是說這位二舅舅的,知他與母親情份極好,且他年少時正是文采斐然地佳公子,忽然便立志投筆從戎,新婚燕爾之際便匹馬去了邊塞,如今是從二品的副都統,正是個傳奇人物,便也十分好奇。 第117章 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