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連續三次都夠不到,謝堯有些惱火,薄唇微抿,臉色陰沉。他解開安全帶,站到程清珂的座位旁,按住一旁的扶手,俯下/身,看了一眼她熟睡的臉,左手在黑暗中悄悄潛到那個位置。 他悶著頭,眼睛輕輕眨了眨,額角沁出一滴汗。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她被子的一角,左手鉆了進去,觸碰到牛皮的質感后,他一直繃緊的神經略微放松, 可能是感受到了一絲冷意,程清珂不安地動了動,雙手捏著被角往上面拽了拽。 棉質的布料滑過謝堯的手背,一下子讓他有些驚慌,原本放松的大腦又再次緊張起來,不敢再有下一個動作。 他再度抬頭看了眼上方的程清珂,她呼吸沉沉,沒有驚醒的征兆。 謝堯舒了口氣,手心里已經有了薄汗,嘴角輕勾,露出一個苦笑,雖然之前他對于如何拿到程清珂的手機進行了一番思量,但發現實際cao作起來,許多事情都超過了他的想象。與和其他公司談判相比,這真是難多了。 這時,之前要過簽名的那個空姐從過道走過,巡視著周圍的環境,經過程清珂和謝堯所在的位置上,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昏暗狹小的空間里,一個男人伏在熟睡女人腰部的上方,他低著頭,左手已經伸到了被子的下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謝堯察覺到身上的目光,故作鎮定的偏過頭,看到那個站在走廊上震驚到捂著嘴的空姐,整個人都定在了那里。 那個空姐看到謝堯的臉后,明顯有些興奮,紅著臉頰,對他擠眉弄眼了一陣,一副“我懂得”的樣子,然后擺擺手,捂住眼裝作什么也沒有看到地走了。 此時的謝堯已經懵圈了,如玉的臉上泛了紅暈,而那團紅暈逐漸有擴大的趨勢,慢慢蔓延到耳根和脖頸,直至沒入淡藍色衣領之下。 好像...那位空姐搞錯了情況,以為他在對程清珂“圖謀不軌”? 想到這一點的謝堯,無辜地眨眨眼睛,然后意識到自己的一世英名可能就在剛剛的那一分鐘之內被毀得一干二凈,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窘迫。被子下的手按在程清珂的包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最后默默嘆了口氣,望了望上空......還是繼續吧。 謝堯把程清珂的包拿了出來,修長的手指拽過拉鏈,輕輕一扯,開了。 他還記得之前她把手機放在了外側的夾層里,他翻開格擋,從里面摸到了引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只手機。 他按下開屏鍵,現在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可是他大腦卻異常清醒,看著那從零到九的數字后,原本泛光的眼睛卻黯淡了下來。 之前在她剛剛回國的時候,他拿了她的手機,密碼已經不是他的生日了...... 他輕嘆一聲,在上面按下了:1018.屏幕里彈出一句話:“密碼錯誤,請再試一次?!?/br> 奇怪,她的密碼竟然不是她的生日?! 謝堯有些驚訝,難道他高估程清珂的智商了?手指移到屏幕上,依次點下了1、2、3、4.還是密碼錯誤。 之后又試了一下她的陰歷生日...她曾經的學號...她高考總分,結果還是不對。 謝堯煩躁的撓撓頭,看到5分鐘后才能再輸密碼的提示后,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枯坐在座位上,抬頭看向旁邊睡得正香的程清珂,不知道夢到了什么,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容。 程清珂的笑容對此刻非常郁悶的謝堯來說就是極大的刺激,他薄唇緊抿,眉頭鎖在一起,看起來有些哀怨。 謝堯現在真的后悔自己沒有學一學催眠術,這樣他就可以在她本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問一問那個男人是誰,她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謝堯看著那個已經可以再次輸入密碼的界面,有些落寞。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可笑,會因為程清珂給陌生男人的一通電話而做出這么幼稚的事情。他垂著頭,沒有看屏幕,自暴自棄般地,任由手指隨意地在上面輸入了四個數字。 這時,沒有預期之中的震動,他抬起頭,看到那個一排排app的界面,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右手。 他剛剛到底輸了什么,竟然解鎖了? 他微微彎曲了手指,閉上眼想了想剛剛的觸感。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在上面按照剛才的記憶又輸了一遍,他看著那幾個鍵位,不由得愣住了。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0825——他的生日。 為了確認,他做出了一件在其他人看來有些“瘋狂”的事情,他把程清珂好不容易解鎖的手機再度關上,按下開屏鍵后,看到那一團數字后,深深吸了口氣,薄唇輕勾,在上面按下了那四個數字。 果然,解鎖了。 嘴角的弧度漸漸擴大,他看向身側依舊熟睡的程清珂,目光溫柔繾綣得猶如四月的暖陽。 求解,我暗戀的紅顏又把她的密碼改成我的生日了,怎么辦? 謝堯看著那一排排app,手指停在通話記錄的圖標上,猶疑。 誠然,偷看他人手機通訊錄的行為有些可恥,但他的臉早已經在幾十分鐘前丟盡了,也就不在乎這一點兒了。 已經突破下限的謝堯,點開通話記錄,翻找到昨天司心妍給他發短信的那段時間,對應到一個名為程清然的通話記錄時,一直扎在心里的刺終于拔了下來。 哦...原來她是給她的哥哥打了電話。 想到剛剛為了人家兄妹之間的告別電話,而做出的那些荒唐行為。謝堯嗤笑了一聲,嘲笑自己:謝堯,你真是瘋得無可救藥。 * 飛機抵達倫敦的時候是當地時間晚上八點,程清珂和謝堯走出安檢口,剛走出出口,就看到兩個熟悉的人站在欄桿后舉著寫有他們名字的接機牌。 易殊微笑著沖他們招招手,作為她老公的尤蔡華則站在她旁邊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妻子。 程清珂和謝堯繞到外面與他們會合,易殊拉著程清珂的手,有些激動,從上到下的看了她一遍,最終目光停在她齊耳短發上:“哎呀,怎么把頭發剪了,原來的黑長直多好看啊?!?/br> 謝堯是知道程清珂之前是有多珍惜她的長發的,即舍不得燙又舍不得染,所以他懂,程清珂剪了短發應該是因為三年前受到的打擊。 他不想讓她再想起不愉快的過去,于是立刻開口說:“易殊老師,不是讓您與尤導演好好享受二人時光嗎?” 在旁邊一直冷漠的尤導演輕哼一聲,說道:“我讓她別來,她非要來?!闭f著,他不滿地瞥了易殊一眼。 “我這不是好久沒見到清珂了嘛?!币资饫蠋熉曇舴跑?,輕輕拉拉尤導演的胳膊。 程清珂看到他們的互動,有些感慨:看來三年不見,易殊老師和尤導演還是這么恩愛。 易殊和尤導演請他們吃了一頓晚飯,晚飯過后,四個人站在餐廳外的街道上。 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不時有幾個行人從他們身邊走過。 易殊老師攏了攏衣服,攔下一輛出租,問:“你們的酒店訂在哪了?” “離這里很近的,步行五分鐘就到,你們先回去吧?!敝x堯答道。 “那我們先走了啊?!庇葘а輲鸵资饫蠋熇_車門,讓她上了車。然后自己對他們擺擺手,也上了出租。 車里的人隔著玻璃對他們揮手,程清珂和謝堯微躬著身,回應著易殊和尤蔡華。 黑色的出租車慢慢遠去,尾燈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程清珂收回視線,剛要拉上行李箱,便看到謝堯已經攔上了一輛出租車,為她打開了車門。 她有些驚訝,但隨即想到他或許是怕易殊老師和尤導演不方便,于是才另打了一輛。 謝堯接過她的行李箱,讓她先上車。 程清珂看著他把行李箱都放好后,拉開另一邊的車門,坐到她的旁邊,向司機報了一個街道。 程清珂聽到后,有些驚訝,這個酒店怎么就在她家附近? 很快,出租車抵達那個地方。 程清珂包里剛好有零錢,付了帳后,拿著行李下了車。 9月倫敦的夜晚有些冷,程清珂套上一早準備好的白色休閑外套。 謝堯拉著行李箱往前走。 這一片附近都是別墅區,程清珂很是懷疑,叫住了他:“謝堯,你確定酒店你是在這附近嗎?” 謝堯走的這個方向,再往前走一點兒,就是她爸媽的家了呀? “程清珂,如果說,我要訂的那家酒店今天客滿了,怎么辦?”他轉過身看著她,那眼神不像是在說謊。 程清珂愣了一瞬,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對他笑了笑說:“沒關系啊,我知道從這里開車五分鐘有一家酒店,服務不錯,環境也很好,可以去那里?!?/br> 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謝堯靠近她,眼睛眨了??雌饋碛行┛蓱z:“那如果說我沒帶錢呢?” “我幫你出啊,我和你都是認識十多年的朋友了,怎么會在意那點兒房錢?!?/br> 看來他還需要努力..... “你之前在倫敦就住在那個酒店嗎?” “啊....對啊?!彼鋵嵵蛔∵^一天而已。 “好,那你帶我去吧?!?/br> ☆、第五十六章 (去英文) 夜晚的倫敦,總是寂靜的,不遠處一排矮矮的歐式風格的小洋房,點著橙黃的燈,從窗戶上能看到一團人影圍在電視機旁。路上寥寥幾個行人沉默的走著,街道兩旁的商店也已經打烊,只能透過出租車的玻璃窗,匆匆瞥到那個放在櫥窗里的精致木鐘。 耳邊傳來沉沉的呼吸聲,程清珂回過頭,看到已經睡著的謝堯。他閉著眼,長長的睫毛隨著時晃的路燈,像是泛了星光,薄唇合著,唇部的線條看起來有些冷硬,即便是睡覺,他的身子仍然坐的筆直,可能是身高的原因,頭部仰靠在車座上。雙手交握在身前,再加上剪裁得體的西裝外套,顯得整個人沉靜清雅。 程清珂看到他微卷的睫毛,忽然回憶起高中和他做同桌的時候,每逢第一節課,他必然要睡覺,睡覺也就算了,但他還不面對墻面,非得面對她這邊睡,而她的注意力就會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然后就看到了他緊閉的雙眼和細密的睫毛。記得有一次,她花了整整一節課在數他的睫毛。 對面的街道駛來一輛敞篷汽車,歪七扭八的,不知是喝了酒還是怎樣,開得橫沖直撞。 出租車司機連打著方向盤,小小的出租車,隨著司機的控制,往左邊傾著,程清珂默默地握緊了門上的把手。 隨著一個轉彎,黑色的出租車繞開了那輛汽車。坐在車內的程清珂舒了一口氣,然后便察覺到肩膀上多了一個重量。 她低下頭,看到由于剛才的慣性,倒在她肩膀上的謝堯,他神情依舊如常,眼睛閉著,絲毫沒有醒來的征兆。 程清珂想要扶起他的身子的手停在了半空,神情溫柔:之前在別墅區不好打車,謝堯拉著她和他自己的行李走了十五分鐘,走到主干路上,才打到了出租車。這么想著,她把手又放到了腿上,然后挺直了身體,往他身側坐了坐,讓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即便是程清珂穿著薄薄的外套,把拉鏈拉到最上方,也仍舊能夠感覺到那溫熱的氣息細細地噴灑在她的鎖骨上。 程清珂紅著臉,看向窗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車子抵達位于騎士橋區的韋爾斯利酒店。出租車司機扭頭看到倒在年輕亞洲女人身上的男人,不自覺地皺了眉:男人怎么能這么對待柔弱的女性呢? 程清珂看到司機微妙的表情,開口小聲說:“抱歉,請等一會兒?!?/br> 這時,靠在程清珂身上的男人慢慢地睜開眼,睡眼朦朧,從她肩上離開,坐直了身子,他靠在椅背上,又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眼底只余一片清明。 程清珂剛巧看到了他清醒的過程,剛剛他醒來的樣子,與她記憶中的那個少年重合,眼神干凈迷蒙,未然一絲塵埃,讓人忍不住想要擁有。 只不過,十多年的時間多多少少都會對人產生影響,謝堯的眼神多了一絲銳利,那銳利之后,帶著可以看穿人心的力量。 身上驟然撤去的重量,讓程清珂恢復了行動力,她從挎包里拿出一張十元英鎊遞給司機。 司機看了一眼那個亞洲男人,然后找給了程清珂零錢。 謝堯將行李拎下車,酒店的門童前來幫忙。 長長的走廊兩旁矗立著白色的柱子,頂上懸著一排簡約的歐式吊燈,盡頭一個穿著制服的青年男人面帶微笑地站在棕木制柜臺后。 “先生您好,請問你預定房間了嗎?” “沒有,還有空的單人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