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靠在門邊，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剛剛照到了嗎？把照片發過來，讓我看看?！彼叩街俺糖彗孀^的沙發旁，傾身拿起桌子上那杯沒有喝的紅酒，酒杯印著他利欲熏心的臉，“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泄露出去?！?/br>
    言罷，他掛了電話，低下頭，輕笑一聲，一飲而盡。

    *

    程清珂剛一進房間，就把合同扔在了一邊，一頭倒在了床上。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她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嘴唇沒有血色，手指不自覺地攥著領口，細細的手腕上顯出一根青筋，現在，她都能聽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剛剛實在是太恐怖了，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個房間里呆了那么長時間，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后怕，尤其是最后陳進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這個娛樂圈是黑暗的，她一直都很清楚，只是程清珂這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又有人保護，讓她沒有見識過。聽過許多潛/規則的傳言，但她也只是聽聽罷了，并沒有往心里去。

    當時在黑暗的屋子里，她整個人都是懵的，手心里都是汗，但還是得在那個男人的面前強裝鎮定，不讓他看出自己的脆弱。不過幸好，那個男人只是想與她簽約。

    她翻了個身，腰間感覺硌硌的很難受。手滑到腰間的口袋里，摸出那個“罪魁禍首”——手機。

    剛舉到眼前，就見手機亮了起來。那屏幕上的一行熟悉的電話號碼，讓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她咳嗽了一聲，待確認自己沒有哭腔的時候，接聽了電話。

    那頭很快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程清珂？”

    “謝堯，是我?！?/br>
    “發生什么事情了？”

    也許是她驚嚇過后的心理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格外的溫柔，溫柔的讓她鼻子有些發酸：“沒事.....”

    程清珂，你要忍住，不能哭。你若是哭了，就直接掛電話。

    她努力睜這眼睛，不讓眼淚流出。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雨滴重重地打在玻璃上，那種密集式的雨水，讓人的心情有些沉重。

    即使是有雨聲的遮蓋，謝堯還是察覺出一絲不對勁，若是真沒有事，她怎么會在他連打了一百多個電話之后才接聽呢？

    “程清珂，告訴我，發生什么事情了?！?/br>
    她知道他可能感受到了什么。她吸了一口氣，轉移話題：“沒什么.....就是想你了，想那家小籠包了?！?/br>
    她的聲音有些軟糯，有點兒像小時候吃的棉花糖，一塊兒一塊兒的那種，但卻又不是甜的。謝堯低垂著眸，他知道她說這些，不過是在逃避那個問題。他能感覺到她的脆弱，但又不知怎樣安慰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一些，順著她的話說：“那你下次回來的時候，我請你吃?！?/br>
    程清珂知道，聰明如謝堯，一定猜到了她的心情。她應該掛斷電話，但卻又舍不得，她想多聽聽那個聲音，那個讓她在危難時，腦海里第一個出現的人的聲音。

    “好，晚安，謝堯?！?/br>
    “等一下，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西施傳》不是要錄歌嗎？江尤是音癡，就由你我二人來對唱了?！弊狼暗囊槐K臺燈，將他的臉映得溫潤如玉。

    現在告訴她，應該能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吧？這么想著，就聽到了對面她的驚呼聲。

    “怎么？和我唱歌很恐怖嗎？”

    “不是....”

    我很期待與你的對唱。

    “好了，早些睡吧?！?/br>
    他的聲音輕柔地似云朵。

    謝堯等著程清珂掛了電話之后，整個臉陰沉了下來，他點開電話簿，撥通了鐘誠的電話：“鐘誠，我要程清珂這幾天的行蹤，以及她在片場的情況?！?/br>
    ☆、第三十二章

    雨滴不停地拍打窗戶，桌子上的合同，不斷提醒著之前發生的事。無論如何，她是不會簽的，那時候只是緩兵之計，為了能夠全身而退地離開那個房間。

    程清珂閉著眼躺在床上，耳邊回蕩起謝堯剛剛說的話，那樣清晰，就好像他在她的身邊一樣。聲音淺淺，讓她的整個身心都放松了下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程清珂按時趕到片場，她換好服裝之后，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候開拍，完全忽視一旁秦峰的愧疚目光。

    一個劇組的男女主演有不少對手戲，至少要在一起拍四個多月。之前，程清珂還想和他好好相處，現如今，她連笑容都不想給他，拍完對手戲，就直接到一旁休息。

    漸漸地，大家都感覺到了兩位主演的不合。

    馮導對于那件事也知道一點兒。他不好說什么，只得壓下這件事，不讓劇組的其他人亂說。

    時間很快就到了錄音的那天，程清珂提前跟馮導知會了一聲，就坐著飛機趕回了s市。

    有些粉絲從機場工作人員得知自家偶像七點的航班，買了鮮花和禮物站在門口等候。大家都很激動，一直盯著安檢口，有的舉著自家偶像名字的燈牌，有的拿著相機隨時準備捕捉到偶像精彩的瞬間。

    一個身穿牛仔襯衫和黑色休閑褲的男人站在柱子旁，遮在墨鏡后的眼睛含著笑意看著前面興奮的粉絲——很好，沒有男粉絲。

    一位粉絲感覺到背后有人在看自己，于是轉過頭，看到了那個男人，男人氣質很特別，她怎么感覺好像在哪見過？

    男人清咳一聲，移開視線，伸出手壓低了頭上的黑色鴨舌帽。

    粉絲正在疑惑中，就聽身旁的人尖叫了起來，然后立刻回過頭，看到了期待已久的自家偶像，整個人都激動起來，跟著周圍的人喊了起來：“啊啊啊，珂珂，青稞們永遠支持你！”

    程清珂穿著一件牛仔連衣裙，妝容清淡，梳著簡單的丸子頭，看起來俏皮可愛。

    她剛走出安檢口，就被粉絲簇擁了起來。

    戴檬沒有想到會被粉絲圍攻，自己一個人舉著手盡量保護著程清珂。

    機場人員一看這個架勢，也過來幫忙。

    程清珂右手拉著行李箱，左手不停地跟粉絲們打招呼，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

    “珂珂，從你出道的時候我就超級喜歡你?！币晃环劢z說著，舉起鮮花要送給程清珂。

    程清珂摘下眼鏡，接過粉絲的鮮花，真誠地看向她：“謝謝?！?/br>
    “啊啊啊，珂珂對我說話啦?！彼突ǖ姆劢z激動地掩著面。

    她看到粉絲的反應，溫和地笑了。

    程清珂是業內有名的對粉絲好的女藝人，曾經粉絲組團去探班，自己出錢請粉絲吃飯。微博上經常會回復粉絲的評論。

    一見到自家偶像超級溫柔的樣子，都不淡定了，紛紛推擠著，機場人員和戴檬有些抵擋不住了，被粉絲們困在原地。

    程清珂伸出手想要安撫粉絲，沒想到被指甲劃了一下。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把手背到身后。

    可能破皮了，她這么想著，就覺手腕被人抓了起來。

    “謝謝大家對程清珂的厚愛，她的手受傷了，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院處理一下?！贝髦谏喩嗝钡哪腥伺e起她受傷的手，對周圍粉絲說，薄薄墨鏡后的一雙眼，冷冷地掃視著那些人。

    粉絲們看到自家偶像白皙的手上有了一道劃痕，還帶著血絲，立刻不再推擠，自發地讓出一條路。

    謝堯搶過她手上的行李箱，拉著她的手腕走了出去。

    程清珂看著前面的那個寬闊的后背，有些怔愣，大腦清明之后，第一個反應就是——啊，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牛仔襯衫，不是很深的那種，干凈得像澄澈的天空。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你穿得如此清新，讓我不自覺地想起第一次見到的那個白衣少年。

    看著兩個人漸行漸遠的身影，一個粉絲驚喊出聲：“啊，剛剛那個人是謝江珣啊?！?/br>
    *

    謝堯將行李放到后車廂，轉過身的時候發現程清珂已經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他微微一笑，拉開了車門。

    “剛剛為什么不說話？明明手都受傷了?！?/br>
    程清珂看著他突然側過來的身子心下一驚，連忙往后靠在座背上。只見他伸出手，按開了副駕駛前面的儲物箱。

    儲物箱里面十分整潔，幾本厚厚的文件上擺著一個塑料袋。

    謝堯將那個塑料袋拎了出來。

    程清珂一看到那個塑料袋就知道了。

    那是之前參加節目的時候，他為她買的清理傷口的東西。

    “我自己來就好?！彼龔乃掷飺屵^那個塑料袋。

    謝堯看著她，沒有說話。

    寂靜的車內只有塑料袋刺啦刺啦的聲音。

    謝堯看著她貼好創可貼后，腳下一踩油門，汽車駛出停車場。

    ......

    車子停在一棟大樓前，程清珂與謝堯下了車。

    這是一家唱片公司，現階段唱片業不景氣，利潤低，盜版多。這個公司已經算是s市唯一一家大規模的唱片公司了。

    大樓里裝修還是七八年前的風格，鎏金的公司名已經有些黯淡了，但還是能想象出當年的輝煌。

    謝堯帶著程清珂到了8樓的一個錄音棚里。

    程清珂來錄音棚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她不是科班出身，臺詞功底相較于其他演員來說差了一點兒，一些要求高的導演就會找人換掉她的聲音。大導演一般都會使用現場收音，不清楚的地方才會讓她到錄音棚配一下。

    她觀察了一下周圍，沒想到，雖然這個公司外邊的裝修比較陳舊，但錄音室里面的設備都很先進啊。

    四面墻都是橙色的山峰狀軟布，只不過是峰部朝外，這種東西名為吸音尖劈，有良好的吸聲效果。一面墻上有一個小窗戶，可以看到對面各種調音設備，是cao控室。屋子中央的黑色金屬架上架著兩個錄音話筒。

    管理人員走過來，彬彬有禮地對謝堯說：“抱歉，謝先生，易殊老師還沒來，先到旁邊的音棚里配音吧?！?/br>
    “好?！?/br>
    謝堯和程清珂剛要跟著管理人走出屋子的時候，一個人從外面推開了門。

    “抱歉，路上有點兒堵，遲到了?！闭f話的人是易殊老師，只見她穿著一身黑色長裙，挽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易殊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輕笑了一聲：“哎呦，還是情侶裝啊?！彼那臎_謝堯眨眨眼，繼續說道，“你們倆真在一起啦？”

    “不是！”兩個人異口同聲，說完之后才發覺有些怪，各自向兩邊側著頭。

    程清珂忽略掉躁動的心臟，解釋道：“易殊老師，是巧合啦?！闭f著，偷偷瞥向一旁的謝堯，他身上牛仔襯衫的顏色竟然奇異地和自己身上的牛仔連衣裙十分相似。

    她記得上高中的時候，夏季有兩套校服，一件t恤一件襯衣，樣式都一樣只是男生的t恤袖子是黑色的，女生的是白色的，那樣的設計看起來特別像情侶裝。所以那個時候，她最喜歡穿那件t恤衫。

    現在想起來，好像記憶中的謝堯，也是經常穿那件t恤衫啊。

    程清珂的思緒被易殊老師的聲音拉了回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家先生，尤蔡華?！?/br>
    “這位是在我的第一部電視劇中飾演夫差的謝江珣?！?/br>
    “您好，尤導演?！敝x堯伸出手，謙和地說。

    尤蔡華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握上了他的手，輕輕點點頭。

    “這位是在我的第一部電視劇中飾演西施的程清珂?！?/br>
    “不要總強調第一部好嗎？你這好像是在埋汰我沒拍過電視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