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接下來的幾天,無論薛一唯怎么不把她放在眼里,上課怎么玩,她都沒有多說一句。原本以為會這么相安無事下去,哪知道一個星期后,一次小測驗下來,薛崢又來找她麻煩了。 “季老師,薛一唯家長找......”接線的的秦蓁剛說完,就看到季萌萌崩潰的趴在了桌上。 “冷靜點季老師,待會被學生家長看到了不好?!?/br> 季萌萌抬起頭,扒拉了一下亂了的頭發。然后沒兩分鐘,就看著薛崢踏著沉穩的步子進來了。 坦白說,他這樣子真不像是學生家長。那臉,那身段,完全不輸現在的當紅小鮮rou。 但對著這張臉,季萌萌實在是沒有欣賞的念頭。對于她而言,這人就相當于一個討債的。 “季老師?!毖樢廊皇悄菑堎瓢量吞椎谋侥?。季萌萌嘴角抽了抽,勉強堆起一絲笑容后,說道:“薛爸爸好?!?/br> 薛崢點頭,也沒有再客套下去,他拿出一張卷子放到季萌萌面前,問道:“我需要一個解釋,季老師?!?/br> 季萌萌看著那張零分卷,輕咳了一聲,然后淡然道:“薛爸爸,薛一唯的情況我上次就跟您說過了。您不允許我批評他,而他考試的時候,注意力都在他的橡皮上,我說了他幾次,他不聽,所以我......”季萌萌陪著笑臉,耐心地解釋著??蓻]等她說完,薛崢就出聲打斷了她。 “季老師,這不是你該報告給我的。你是老師,學生在你的課堂上出現的問題,應該是由你解決的?!鳖D了頓,他又接著說道:“我的兒子在幼兒園的時候我給他測過智力,相比同齡人他是要高出很多的,他不是該考這點分數?!?/br> 他話里的意思,就是他家孩子很聰明,考成這樣是她這個做老師的教壞了。季萌萌有些不甘心的咬咬嘴唇,正想說些什么,就聽到薛崢說:“季老師是對我有意見吧?” 季萌萌一驚,猛地抬起頭就看見薛崢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他手環在胸前,樣子看上去有些懶散。但季萌萌感覺的到,他說的話可不是隨意說笑那么簡單。薛崢現在就像是一直暫時休憩的豹子,別看他一副無害的樣子,季萌萌絕對相信,待會只要她說錯一句話,他說不定當場就把她活剝了。 被辭退是小事,可以后要是有了不良記錄,她以后想在其他學校找工作就困難了。 想到這一層,季萌萌忙擠出一絲笑意,說道:“薛爸爸你想多了,我怎么會對你有意見,只是,我也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br> 薛崢依舊是一副難捉摸的表情,他身體微微坐正,正色道:“季老師的工作,我自認為是很配合的。孩子每年要讀的要背的,就算我工作再忙,我都會抽出時間給他背默。季老師應該是能調出記錄的,網絡作業,我們哪一次不是頭幾個完成的?” 季萌萌面露難色:“薛爸爸說的沒錯??膳浜喜粏螁问窃趯W習上面,孩子的行為養成,也需要你做家長的配合的,薛一唯他真的.......” 沒等她說完,薛崢又出聲打斷了他:“我不認為我的孩子行為上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痹挳?,薛崢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輕咳了一聲,等情緒平復些后,他又把話接了下去:“季老師,薛一唯是單親孩子,從小就比較敏感。我希望你,能多給他一些耐心?!鳖D了頓,他又補了一句:“教師是一份需要愛心的職業,我相信憑季老師的素養,對待孩子一定是全心全意的?!?/br> 季萌萌只覺得心累,這薛崢總是有辦法堵得她說不出一句話。 為了安撫他,季萌萌只能說薛一唯的事她對多下工夫的。她說的誠懇,難伺候的薛崢也想不出什么來為難她。又交代了幾句后,這尊大佛終于肯走了。 季萌萌也到了去看中自習的時間了,順路跟著他一道走了。兩人一前一后,誰都不說話。突然,迎面一個小胖子氣喘吁吁地朝他們跑來,季萌萌定睛一看,是她班上的小朋友。 “陳誠,你怎么跑出來了?” 小胖子喘著氣,拉住她的手,著急地說:“季老師,薛一唯跟林新宇打起來了,兩個人都受了點傷,蔣老師讓你快點去!” 季萌萌一愣,她還沒反應過來,前面的薛崢已經大步跑出去了。她拉著陳誠,動作有些慢,等到了班級的時候,整個班級炸成一鍋粥。 薛崢蹲著,摟著薛一唯的脖子在說什么。英語蔣老師,正吃力地維持著秩序。季萌萌忙跑過去,看兩個孩子傷成什么樣了。 薛一唯還好,只是臉上蹭破了點皮??闪中掠畋人瓷先乐睾芏?。季萌萌走過去,把他捂在額頭上的手拿開,發現紅腫一片,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好起一個大包。 林新宇哭的大聲,薛一唯咬著牙,把頭捂在他懷里不說話。季萌萌氣急,然后發問:“你們兩個,誰先動手的!” “季老師,是薛一唯先動手的?!睕]等兩主人公開口,他們班小班長姬思源就開口了。季萌萌覺得這樣子下去也不是事,就說:“你們兩個都給我到辦公室去?!?/br> 薛崢沉著臉,說:“季老師,在處理這件事之前,我要帶我兒子去醫院一趟?!?/br> 季萌萌看得真真的,薛一唯只是蹭破了點皮,連血都沒出,去醫院根本是小題大做。覺得這事這樣處理不好,季萌萌堅持道:“薛爸爸,怎么樣也要等林新宇家長來了,你們商量過后再決定?!?/br> 薛崢眼里閃過一絲怒意:“現在沒有什么事,比我兒子看醫生更重要?!?/br> 季萌萌也急了。說:“您這樣教育孩子是不對的,這是在讓他逃避責任?!?/br> 薛崢冷著臉,沉聲道:“我怎么教育兒子,不要你來教我?!?/br> 說完,他抱起薛一唯,頭也不回的走了。教室里的議論聲變大了,季萌萌看著這爛攤子,只覺得疲憊不堪。 ☆、第三章 各種麻煩 季萌萌看著兩邊臉色都不善的家長們,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林新宇的家長一臉怒色,摟著自家額頭上貼著紗布的兒子。薛一唯臉上就象征性的涂了點紫藥水,比起一臉委屈的林新宇,薛一唯顯得灑脫多了,抓著他爸的手,跟條泥鰍似的扭來扭去。 看他這幅樣子,季萌萌真的想拿把戒尺,在他的小屁股上抽個幾下,讓他好好張長記性。 兩邊都僵著不說話,季萌萌無奈,輕咳了一聲,把事情的經過跟他們理了一遍。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兩個孩子之間有了小摩擦罷了。薛一唯看到林新宇的橡皮好看就想拿來看看,林新宇不肯給,兩個人斗嘴的時候,林新宇說薛一唯沒媽管,然后就被薛一唯給揍了。 聽說當時薛一唯打人的時候,拽著林新宇,就往墻上撞。好在小孩子的力氣不是很大,只是撞出了一個小包,沒別的大事。 “薛一唯爸爸,我兒子雖然有不對的地方,但你兒子下手也太狠了點。這還好只是磕了腦袋,萬一要是戳到眼睛的,或者弄出了疤,我兒子這輩子就毀你兒子手里了?!?/br> 季萌萌見他們情緒激動,正要說些什么,那邊薛崢就涼涼的開口了:“要不是你們在那里亂嚼舌根,孩子哪能懂這些?” “你怎么說話的,打人還有理了??!”林新宇的mama一聽就怒了,扯著嗓子上來就要跟薛崢理論。季萌萌怕矛盾會更大,忙拉住她說:“林新宇mama,你先冷靜些,有什么話我們慢慢說,你看孩子還在旁邊呢?!?/br> 比起心大的薛一唯,林新宇已經被嚇壞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情況稍微好轉了一些后,季萌萌對著雙方家長說:“這件事兩邊都有不對的地方,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矛盾,道歉了,大家都還是好朋友?!奔久让日f著,就蹲下來,對著林新宇說:“林新宇,薛一唯是你的同學,不管怎么樣,你都不能說他的壞話,這是不禮貌的事?!比缓笥謱ρσ晃ㄕf:“你也是,怎么樣也不能動手啊。你看看把人家小朋友打成什么樣子了?” 林新宇聽話,見季萌萌那么說了,他抽了抽鼻子,率先說了句對不起。季萌萌夸了他一句后,把視線轉向薛一唯,鼓勵的看著他。對方跟她對視了一會后,竟然頭一瞥,還很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這下,不單是林新宇家長,連季萌萌都有幾分惱怒了。 薛崢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后,不咸不淡地開口了:“我兒子不愿意做的事,就別讓他做了?!鳖D了頓,他看向林新宇的家長,說:“你們家孩子的醫藥費和接下來需要的營養費我全包了,有什么需要的,盡管提好了?!?/br> 林新宇爸爸紅著脖子,爭辯道:“誰差你幾個錢了。我們就是要給個說法,你兒子把我兒子打了,連個道歉都不給,沒這個道理的吧!” 季萌萌也看不過去,幫腔道:“薛爸爸,你這樣教孩子是不行的,不能讓他逃避責任!” 薛崢跟薛一唯對視了一眼,輕飄飄的說:“我的孩子怎么教是我的事?!闭f完,他就不理睬他們,帶著薛一唯走了。臨走前,他丟下了一句:“想好了賠償金額就聯系我,我都照辦?!?/br> 聽了這話,季萌萌跟林新宇的家長,愣在原地,徹底地無語。 這件事最終以薛崢賠了對方家長五千塊了事。季萌萌對此是非常的不滿的,照薛崢這個教法,這個孩子遲早要出事。 可現在,她只是個說不上話的老師,而且還不是在職的。對方稍微使使手段,她的工作就徹底泡湯了。 因為這對父子的關系,季萌萌的精神狀態變得十分的差。在家里做起事來,總是迷迷糊糊的。這不,一個不留神,她盛飯的時候把家里的碗給磕破了。 下一秒,家里的瘟神就扯著嗓子開罵了:“敗家的畜生玩意,不愿意做就他媽的別做!” 季萌萌也火,拎著菜刀就往外面走。果然不出她所料,她那個混賬弟弟,又領了一幫小混混到家里胡作非為了?!?/br> “你欠抽是不是?”季萌萌走出去,提起刀對著他們:“還有,我上次警告過了吧,讓你別把外面的人帶進來,你不長腦子??!” 她弟弟季鵬初中讀完后,在外面讀了個技校。哪知道不但不好好讀書,還在外面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最可氣的事還經常把那群人帶到家里來。她爸身體不好,有好幾次被鬧得晚上睡不著覺,進了急診室。 季萌萌氣不過,但現在也沒幾個人能壓制住這個小混蛋,所以她的態度必須強硬些。 “我草,你他媽有病是不是,快把刀給我放下!” 季萌萌舉著刀,快步走過去伸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按規矩你也得管我媽叫聲媽,所以別動不動她媽的掛在嘴上,沒教養!”說完,她指著那群小混混說:“要玩就出去玩,別動不動往我們家里跑。信不信我一個個聯系你們家長,讓他們把你們抓回去好好管教管教?!?/br> “你真把我們當你們小學的孩子管了是不是,信不信我.......” 沒等他說完,季萌萌的菜刀就落了下去。 啪的一下,那把刀釘在了她家的木頭桌子上。季鵬的手剛巧在旁邊,離那刀不過就幾公分遠......季鵬的腿當即就抖了。 “你......”到底是十六七歲的孩子,當即被嚇得說不出話了。季萌萌瞪著他,說:“不想手指頭少幾根的話,就帶著你那些朋友出去玩!” 季鵬氣急,可看著季萌萌的氣勢實在是大得驚人。沒辦法,他咬了咬牙,丟下一句算你狠就出去了。 待人走后,季萌萌才察覺自己的后背全身汗。她虛脫地垂下手,不明白自己上輩子造了什么孽了,這輩子要這么慘。 在學校累,在家里更累......這不,房間里的咳嗽聲又想了,季萌萌知道,剛才那番大動靜,肯定是把她家老頭子吵醒了。 她端著茶水進去,伺候了她爸吃下藥后,說:“再睡一會吧?!?/br> 她爸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問:“剛才是不是小鵬來了?” 季萌萌面無表情的把杯子放到一旁,說:“他在學校讀書呢,這個點哪能跑出來?!?/br> 他爸聽了,嘆了口氣說:“他是你弟弟,你是jiejie要多照應些他?!闭f著,他從枕頭里拿出一張折子,遞給她:“密碼你知道的,去取點錢給你弟弟買些好吃的好穿的。我聽說他那個學校有錢的孩子多,他穿的破舊,人家肯定會瞧不起他?!?/br> 季萌萌看了看他那張卡,又把它重新塞回他枕頭里了。 “他的錢我打的很充足,餓不死他的。您的錢還是留著你自己養老吧!” 老爺子聽了嘆了口氣,沉默了半響后,問她:”囡囡,你是不是覺得爸爸太偏心了。我知道為了你弟弟,你除了平時上班外,周日還要出去補一天課?!?/br> 季萌萌笑了笑,說:“您少往季鵬他臉上貼金了,我周末補課做兼職也只是想豐富我的工作經驗罷了,哪是為了他??!況且這活也不辛苦,賺的又多,傻子才不干呢!” 她爸聽了,心里有些泛酸。他怎么會不知道每次周日上完一天的課,她嗓子啞的要吃不少胖大海才壓得下去。然后晚上還要忙著備下周的課,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季萌萌mama死的早,他這當爸的雖然疼她,可自從兒子出生后,那心里的那碗水就怎么都端不平....尤其是第二任老婆也死了之后,他看自己的兒子,也越發的金貴起來了。 雖然知道這么寵兒子不好,可是到底是自己的老來子,他怎么也舍不得讓他吃虧,掏心窩子的想把最好的都給他。正想著事呢,他女兒又開口了。 “爸,不是我說你啊,這個兒子你真的該好好管一管了??偸歉@群狐朋狗友胡來,他早晚得出事?!鳖D了頓,季萌萌又接著說道:“你這樣寵兒子,就跟我班上那個糊涂家長一樣。照這個寵法,將來肯定是社會上的一顆毒瘤??砂?,人家寵歸寵,可人家好歹是有錢人家,再不濟還能送出國鍍金,回來又是一條好漢??晌覀兙褪切羧思?,季鵬要是自己不爭氣,我就算是做一輩子外快,都是養不起他的??!” 她爸聽了她的話,樣子很惆悵。沒一會,就說自己累了,要睡覺了。 季萌萌知道她爸也是在逃避,也就知趣地沒再往下說。 她不由得想,是不是單身喪偶的男人,都會成為熊孩子他爸。她親爸是這幅德行,薛一唯他爸也是這幅德行。 這到底是個什么緣由的?想來想去,季萌萌只能把這歸結為空虛上。如果她是薛崢的朋友,或許會給他提議,讓他早點給薛一唯找個后媽......也省的滿心滿眼都只有這個兒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提薛崢提的次數有些多了,今天她賺外快的時候,竟然真碰到了這個晦氣男人。 薛崢是來辦事的,見到季萌萌,他挑了挑眉,不悅的開口:“季老師,據我所知你們是不能在周末的時候補課收費的?!彬嚨?,他那薄唇又吐出一句更不是人的話:“這樣子,是沒有職業道德的?!?/br> 季萌萌尷尬不已,卻還是強撐起笑容,對他說:“我是編外人員,所以賺外快,并不是什么大罪過?!?/br> 她那個編外人員一出口,薛崢的臉色就變了。 他露出古怪的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季萌萌一會,說道:“我倒是沒想到,學校竟然會派一個編外人員做我兒子的老師.......”頓了頓,他冷哼了一聲,說:“這么不專業的做法,看來,我應該再找陳校長談談了?!?/br> 他這話讓季萌萌很不舒服,不由得爭辯道:“薛爸爸,我雖然是編外的,但我從來沒想過隨隨便便地應付。對待班上的小朋友,我還是很盡心的!” 薛崢抬眼掃了她一眼,說:“那我就看季老師的表現了,希望下次我兒子的卷子上,不要再出現零分這種分數了?!?/br> 季萌萌忍不住在心里咒罵了一句:“那還不是你兒子不爭氣,外加你這個糊涂爹護著!”可面子上還是得陪著笑,連連點頭,又說了好多好話。 薛崢也沒跟多理她,很快就開著車就走了。 季萌萌對天翻了個白眼。她現在越來越有種看著薛崢臉色拿工資的感覺了,她現在活的,真像是個孫子。 ☆、第四章 失去理智 薛一唯在學校里,依舊是一副混世小魔頭的做派。 季萌萌每天都要把他叫到辦公室幾次,也不敢怎么批評他,只是溫和的勸他以后上課要認真聽講,然后還試著幫他補了一下課。至于聽進去多少,季萌萌也不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