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待感到她的淚水時,他平復著自己的呼吸,顫抖著吻住了她的眼睛,“阿凝……別哭……” “你……你放開……”她掙扎著想要推開他。 趙琰知道自己嚇到她了。照理來說,他應該第一時間放開她,然后誠心誠意地道歉,說是自己不對,不該輕薄她,然后再接受她極有可能的巴掌。 可是趙琰是什么人?他jian詐、狡猾、精于算計,說白了就一精明的商人。 一直顧及她的感受,所以從來不敢越雷池??山袢帐巧咸熳屗H上她的,他既然已經擔上了輕薄的罪名,也不再乎多輕薄一點。 何況,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從她今日愿意來繁香塢看他就知道。 想到此,他吸干了她的淚水,低聲哄道:“寶貝,乖乖的……” 他再次含住她已經紅腫的唇,把她吻得今夕不知何夕。 其實,阿凝的確不是太排斥他的吻。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連自己都震驚了。強烈的羞恥心和禮儀道德讓她愈發推拒得厲害,淚水也是因此流下來了的。 可她沒想到呀,一向對她溫柔到極點的男子,一向最順她的心意的男子,這會兒跟著了魔似的,不但不放開,反而越抱越緊,力道之大,幾乎是想把她嵌入骨血。 人往往都會為自己尋求最好的出路。當他的動作告訴她,他肯定絕對不會放開她時,她掙扎的力道便漸漸小了。 多少也因為,她很喜歡他的氣息。 自從那次解毒醒來之后,她就很喜歡。包括喜歡用和他一樣的香,喜歡待在他身邊,感受著他的氣場。 一直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的一點,漸漸浮出水面。 …… 花林里隱藏著的錦青、陸青山,二人雙雙對視。習武的人,微小聲響都能聽到,而且……這聲響已經很清晰了。 陸青山:殿下,您太激烈了…… 錦青:完了,姑娘明日會不會把我趕出榮府…… 月色溫柔,俯瞰著大地。 趙琰放開阿凝時,某個小姑娘已經順利地暈了過去。 不錯,目的達到,他不用吃巴掌了。趙琰滿意地輕拂她水潤嫣紅的唇,唇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身體的火熱是用內力壓下來的。 現在時機終究不對。他這樣欺負她,已經很過分了,哪里還敢做別的? 他伸手把她摟得更緊。小姑娘嬌軟的身軀乖乖伏在他胸口,小貓兒一般。 二人相擁而眠。 ☆、第50章 西山燼 榮宓出門一趟,回靈溪院時,寧知書也剛好回來。 “知書……你怎么回來了?”榮宓錯愕,未施脂粉的容顏一如既往的嬌美動人,可她眼中顯露出的一絲驚慌——他多希望,那是他的錯覺。 這個時辰,他應該還留在西苑才對。 男子脫下外袍,隨手扔到紅蘿手里,一語不發地進了內間,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下去。 榮宓讓紅蘿先出去,走到寧知書跟前,“怎么了?” 寧知書伸手來拉她,然后把她圈在懷里坐著。孩子慢慢大了,她也比平時重了不少??蛇@份沉甸甸的重量,卻讓他心頭一陣柔軟。 “沒什么,忽然想回來看看你,就和皇上請辭離開了。今天寶寶好不好?”他語氣溫柔,撫在她腹部的手掌亦溫若春風。 榮宓點點頭,笑道,“很好。不過現在看到爹爹來了,就更好了?!?/br> “你現在這個樣子,應該多歇息才是,有事可以打發紅蘿她們去辦,不必親自動身?!?/br> “我心里有數的?!彼氐?。 寧知書的目光有幾分清冷,他仔細看著榮宓的眼睛,想從中找到什么,沒有,什么都沒有。 夫妻也有好幾年了,榮宓已知他心里藏了事兒,她知道是什么,也不點破,只笑著繼續裝傻。 她沒想到他知道的這么快?;蛟S她早該料到的。寧知書從出生時就封了世子,由手握重拳的靖北王一手教養,年紀輕輕就深受皇上重用,所思所慮又怎會不及她? 是后來幾年,榮宓才看穿這一點,才知道自己以前的許多自作聰明,都是他愿意縱容罷了。知道這一點后,她便再沒瞞著他什么。這次,趙琰被關青玉殿,她也是急了,才特意寫了封信給主審此案的刑部魏大人,請求他務必查清此事。 但這幾日,她從寧知書那里知道案情進展,知道情勢對趙琰越來越不利,所以今日才特地去找魏大人。 她覺得這并不算過分,她也相信,趙琰定然是清白的。他那樣的人……就算真的想坐上那個位置,也不可能用這樣的方法。 寧知書看著她虛偽的笑容,只覺得心頭無法自已地冒出一團火。他盯著被自己一手寵得無法無天的妻子,緩緩道:“你知道這次祈王的事情,除了宣王之外,還有誰在一手促成嗎?” 榮宓好奇地看著他,然后聽到他吐出一個字,“我?!?/br> 仿佛一聲驚雷,榮宓忽然從他懷里坐直了,“你說什么?” 男子冷笑了一下,“所以,魏大人早就把你的信轉交給了我?!?/br> 榮宓瞪著他,“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說這是為什么?難道我沒有理由恨他嗎?”寧知書的眸中逐漸蓋了一層又一層的洶涌風暴,他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為了她付出了無數,包括違背父親的意愿,答應榮貴妃擁立六皇子為儲君,可到頭來,她卻在懷著他的孩子的時候,還在想著另一個男人! 原來寧知書也參與了此事,魏大人定然也知曉內情,他們這是想要把趙琰徹底毀掉!榮宓抓住他的手,急道:“我……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這跟他沒關系??!他甚至不知道我對他的心思,你怎么能遷怒于他?” 寧知書甩開她的手,到底念著她懷孕,并沒有太用力,可是聽她這樣的話,心中的怒意也集聚到了極點。 “你以為他跟世人所傳的那樣干凈磊落嗎?宓兒,是你太天真,還是你不愿意面對現實,只肯活在自己的想象里?” “干凈磊落?這上京城里有哪個是真正干凈磊落的?他若是真干凈磊落,在你們這些人的迫害下也沒辦法活到今日!” “迫害?!”男子的臉色都變得灰白,“宓兒,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他的!你到底應該維護誰?” 榮宓沉默下來,良久,她軟了聲音道:“我……我只是不想看著他落難,看著他死。這些年我嫁給你,便從未有過別的想法,我們連孩子都有了……”說到此,眼淚不自覺得滾了下來,她拿了帕子來擦,卻越擦越多。 這些年來,寧知書從未對她發這樣的火。以前提及此事,他不過冷了臉不理人,今日卻對她這樣疾言厲色。她委屈極了,此刻便覺眼淚流不完似的。 “你現在還是愛他,是嗎?”寧知書的聲音帶著痛苦的喑啞。 榮宓一愣,雙眸通紅的看著他,“我不知道?!被蛟S只是一種執念,得不到,反而愈發想要。她是上京城最驕傲的明珠,她鮮有求而不得。那個人仿佛成了她心空的一輪明月光,越是得不到,越是美好。 但是,這些年她已經很少想起他了,他的那塊帕子也已經束之高閣。她快要做母親了,再不是懵懂純真的少女,現在她最心系的,是她的家人。 不知道……寧知書咀嚼著她的話,唇間扯出一抹苦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聽到這個答案時,竟然是慶幸的,是驚喜的。他對她要求真的不高,幾年時間換她一句“不知道”,他便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榮宓站得久了,身子都開始搖晃。寧知書看著一直哭泣的她,心里一陣陣鈍疼。 他伸手拿了她的帕子,親自給她擦。 “宓兒,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發火?!彼p聲說著,然后將她攬進了懷中。 每次都是這樣,他一讓再讓,她……情不由己。 榮宓趴在熟悉的懷抱里哭了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的,累得睡了過去。寧知書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榻上,脫下外衣和鞋襪,蓋上錦被后,又在她額間親親吻了一下。 宓兒,我等了你六年,也沒等來你的眷顧,但是沒關系,我還有一輩子可以等。 寧知書關上房門時,看見外頭守著的紅蘿,猶豫片刻,吩咐道:“下回,若是世子妃再想出去走走,你好好伺候著就是,不必再特意告訴我了?!?/br> 紅蘿道:“就算是去繁香塢,也不必告訴世子了么?” 寧知書點點頭,“不必了?!敝酪彩峭皆鲭y受。 或許是他太小心眼兒了,既然一直就知道她的心意為何,怎么能要求她做到完全不關心那個人呢,豈非自相矛盾?而且,他料想她必然會再去繁香塢的,說不定就是今日,因為趙琰就在青玉殿,在繁香塢正好可以看到那座偏僻廢舊的宮殿。 紅蘿點頭應下,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心中默默嘆息:世子妃,你到底要傻到什么時候呢? 榮宓第二日醒來時,寧知書果然還沒回來。紅蘿伺候著她用了飯,把寧知書的囑咐告訴了榮宓。 榮宓凌厲地看她一眼,“你認錯主子了吧?世子才是你的主子,我算什么?” 紅蘿立刻跪到地上,“奴婢知道,奴婢過去不該自作主張把您的去向告訴世子,可是……奴婢是不想您做傻事??!奴婢想著,若是每回您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有世子來陪伴,世子妃定能早日忘了……忘了那段情……” 榮宓回想了下,似乎的確有那么幾次,她剛想去繁香塢走走的時候,寧知書就出現了,也的確成功打消了她的念頭。 “世子離開時對奴婢吩咐的話,都是為了給您自由。您這樣聰明,為何總要跟自己過不去呢?世子對您的情誼,奴婢瞧著都萬分感動。奴婢求求您了,那位殿下的事情,您就不要再管了?!?/br> 沉默良久,一身嬌貴的女子伸手撫在自己的腹部,那里仿佛能感覺到孩子的心跳。 她嘆息一聲,“你起來吧。我不怪你?!?/br> 紅蘿擦了眼淚,站起身,又聽見女子恍若夢囈的輕輕的聲音:“可我終究不能看著他死啊?!?/br> ***** 西苑,德源殿。 榮貴妃一身云雁細錦衣并蝶戲水仙裙,盈盈立在紫檀木雕刻九龍嵌寶珠的座椅后,纖纖玉手一下下按在景元帝的太陽xue位處,力道不大不小,恰好讓座上的景元帝覺得舒適之極。 “貴妃的手法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本霸鄣f著,眼睛閉合著,聲音里有幾分疲憊。 女子嬌笑道:“皇上還記得就好。臣妾還以為,皇上早忘了呢?!?/br> “這兩年,姚淑妃太過張狂了些,朕也委屈了你?!彼焓掷s貴妃的手,“好了,你也累了,歇著吧?!?/br> 榮貴妃依言坐在他一旁,正準備給他沏杯茶,外面有通傳的聲音。 總管太監林海走進來,看見榮貴妃在此,猶豫了一下。 “貴妃先回宮去吧?!本霸坶_口道。 榮貴妃淡笑著應了是,施施然離開了德源殿。 林海這才回道:“回稟皇上,宣王府有人送了封匿名信來。是關于這次宣王殿下狀告祈王殿下謀逆之事的?!?/br> 景元帝接過信,看了之后,臉色一變,伸手就把桌上的茶杯茶壺掃到了地上,怒道:“宣王人在哪兒?” “宣王就在殿外呢,一直想求見皇上?!?/br> “把他給朕立刻叫進來!” 林海應了一聲,后退幾步,轉身小跑著出去傳喚。 趙玠已經在德源殿外等了大半日了,聽到林海的話,立刻面露驚喜,“父皇終于肯見我了?”這幾日他為了給母妃求情,每日都來求見景元帝,但景元帝一直沒見他。 “殿下隨老奴來吧?!?/br> 趙玠進殿之后,立刻跪下來哭道:“父皇!兒臣想知道,母妃到底犯了什么罪?” 景元帝一語不發,只沉冷地看他。 趙玠慣來善于在景元帝面前耍嘴賣乖,這會兒也不怵景元帝陰冷的神情,只撲在他繡著五爪金龍的明黃緙絲靴旁,“馨晨殿那樣偏僻破舊,母妃哪里住的習慣?母妃這么多年來賢孝淑慎,一心伺候父皇,父皇怎么能因為外人的挑撥就處罰母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