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榮宜只默默流淚,不愿意說話。榮宛便看了眼秋萍。秋萍一邊臉頰上有紅腫的傷痕,顯然是方才被抽的。 她噗通一聲跪地,說清了事情原委。原來這段日子榮寅病了,管姨娘心下著急,不知從哪兒聽來個治療咳疾的偏方,說是要服用雀華庵靜安師太念過咒的香灰水。但這位靜安師太每回念咒制靈水,都須收一百兩銀子。管姨娘賣了自己的幾乎所有值錢東西,也只湊出五十兩來,多次去求老太太,不料老太太完全不信她的話,她便找上了榮宜。 榮宜雖說是庶女,但因府里姑娘本就不多,府里每每有簪花錦緞之物,自然也有她一分,說起來,她的銀錢的確會比管姨娘的多一些???榮宜卻不愿意給,加之又頂了她幾句話,這才讓管姨娘發了瘋。 秋萍哭道:“我家姑娘的確是沒銀子了,若是有,也不會不給姨娘的!還請四姑娘和六姑娘給我們姑娘做主!” 阿凝是有些驚訝的,因她先前也毫不遲疑地以為這管姨娘要錢是為了賭而已,沒想到真是為了治病。只不過,這位師太也是獅子大開口,不過念個咒,就要一百兩銀子,顯見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修行之人。 阿凝也走過去輕聲撫慰榮宜,榮宛則坐在一把紅木藤心圈椅上,睥睨著管姨娘,悠悠道:“難不成,管姨娘是不放心我母親,覺得我們沒有真心給寅哥哥找大夫治???” 管氏如今漸漸平靜,也不再開口了,可眼神里仍然是毫不掩飾的憤恨。這榮宛跟她娘一個貨色,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若不是她們,她也不會跟兒子分開!還弄得如今親生兒子根本不認自己的地步。 “姨娘實在是錯看我娘了。我娘一向把寅哥哥當親生的,這闔府上下哪個不知道?要不然,祖母和爹爹也不會放心把哥哥留在母親身邊。倒是你,這樣的教養,實在不配在我們東臨侯府待著,不如我晚些時候回了我娘,回了老太太和大太太那邊,把你賣出府去如何?” “你……你敢!我是二老爺的人,你個小丫頭憑什么來教訓我?” 榮宛笑了笑,“我敢不敢不打緊,關鍵在于姨娘你到底是想繼續安分待在府里,還是想出府去做你的老營生。不管什么選擇,都有我娘給你做主就是了?!?/br> 管姨娘被氣得胸膛起伏,她沒料到榮宛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竟敢做這樣的主??墒撬雷约旱牡匚?,這會子也覺得自己是一時氣暈了頭了。 “我也沒有什么期盼的,就是想求個藥治我兒的病?!鳖D了頓,又續道:“我知道太太已經請了好大夫,用了好藥,但是……我還是想盡一份心?!?/br> 說著,她又轉頭看了眼榮宜,咬牙切齒道:“你口口聲聲說沒錢,我呸!騙誰呢!不過是五十兩銀子,前兒我親眼看見你賞了后街上的張五一大把銀子,如今怎么就拿不出來了?” 榮宜抹淚的帕子微微一頓,身子微僵,一旁的秋萍也臉色一變,辯解道:“你不要胡言亂語,血口噴人,從來沒有的事!” 管姨娘冷笑一下,“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四姑娘,你既然要做主,就做主到底,不知道這小娼婦為何給錢那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管姨娘逞一時口舌之快,并未注意到榮宜眸中驚恐的眼色。榮宛何等敏慧之人,立刻發現榮宜和秋萍神色不對。 阿凝一時也覺得張五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待想起來錦珠昨夜里跟她說的,張五就是使計騙了哥哥沒及時接自己的人時,一時也愣了。 按住管姨娘的一個嬤嬤訝異開口道:“后街的張五,不就是昨日里說是老家有急事,收拾了東西搬回老家的那個么?” 榮宛看向榮宜,卻見她全身發抖,怕極的模樣。 “五meimei,你若是做錯了什么,早些坦白才是正經。你也知道,祖母也是疼你的,說不定能從輕發落,但若是有所隱瞞,待真相暴露時,就是罪加一等了?!?/br> 榮宜原本這幾日就惶惶不可終日,她膽子小,早就不堪重負了,這會兒被榮宛誘哄加逼問的,便崩塌了,腳一軟就朝地上跪下來。 榮宛走過去,厲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榮宜卻朝阿凝看過去,哭道:“六meimei!不是這樣的……我……我沒有惡意的……我不知道怎么會有黑衣人,我只是讓張五去幫你……” 這話說的前后矛盾,若是不知道黑衣人,那讓張五去幫什么? 一旁的秋萍急了,跪著挪動幾步,到阿凝跟前,“不是這樣的,我們姑娘原是讓他去……” “主子說話,你插什么嘴?”榮宛道。 那管姨娘看見榮宜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如臨大敵的模樣,也懵了。她不可置信道:“六姑娘這次出事,原來,原來是你在背后搗的鬼?你,你好大的膽子??!不要命了嗎?!” 她沖過去一頓對榮宜亂捶,倒也未曾用力,只覺得自己愚蠢,一時之氣把自己女兒害了。 “你怎么這么糊涂??!糊涂??!敢去惹長房的命根子,莫說大太太,就是安惠郡主的手段,也夠你受的!” 她在府里也十幾年了,自然知道安惠郡主雖然已經出嫁,但是在東臨侯府的影響力仍然不小。這也因為,安惠郡主的夫家靖北王府,是大齊朝唯一的異姓王,掌天下兵馬,深得圣上倚重。這上京城中除去皇宮那一家子龍子鳳孫之外,最尊榮富貴的家族就屬靖北王府。 她當著阿凝的面兒就這樣哭號,錦珠在后面氣的很,阿凝面上平靜,心里也是驚訝的。她沒想過,竟然是榮宜。 這時,香云一路忙忙地走過來,“三位姑娘,寰少爺回府了,說是抓回那張五了?!?/br> 不多時,就有豐嵐院的人來帶走榮宜和秋萍。榮宛又邀請阿凝去抱悅軒坐坐,阿凝這會兒沒什么心情,便捏了個借口,回了銜思閣。 倚念堂里,還剩下一臉呆滯的管姨娘,眼睜睜看著女兒被拖走,又撲在地上哭起來。 姜氏問話張五時,那人嘴巴硬得很,后來還是榮成田支開了妻子,對張五說要上刑,他才嚇得開口指認,是榮宜嫉妒阿凝在府里受寵,給了銀子他,讓他使計支開了榮寰想叫阿凝回不了府。待問到黑衣人行兇之事,張五又是不知道,一輪重刑下來,人已經進氣兒多出氣兒少。 此事回稟了老太太后,榮宜從此禁足倚念堂,輕易不能探視,且一年里須日日抄寫經文三百遍,交由詹氏查看。知情不報的秋萍打了二十板子并發賣出去,至于那張五,刑后不多久就斷了氣。 當然,這些血腥的細節只有少數人知道。傳出來的版本是已經把張五送官查辦了。 阿凝知道這件事時,剛從溫軟的被窩中醒過來。 秋困秋困,果然很困。錦環在她耳邊嘰嘰喳喳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整個人如初生羊羔般的白嫩柔軟,讓人忍不住就想掐一把。 “有如意桂花糖么?” 軟糯的聲音發出,錦環住了嘴,皺眉道:“姑娘有沒有聽見奴婢在說什么?” “想吃如意桂花糖?!彼忪陟诘乜粗\環。 錦環只得投降,給她準備點心去了。錦珠笑著上前來,伺候她起身。 待方醒的那陣迷蒙緩過去后,阿凝邊吃著桂花糖,邊后知后覺道:“方才錦環說了什么?” 小丫頭吃得很快,但動作卻極優雅從容。一雙妙目尚有亮亮的水澤,讓人心生憐愛之意。 錦環立刻跟她說了榮宜的事情,想起那日的驚險,忍不住道:“沒想到五姑娘心腸這樣歹毒!真是人不可貌相!有其母必有其女!說不定真的像他們說的,五姑娘早就和那張五暗通……” “瞎說什么呢,”阿凝臉色一沉,“我銜思閣的丫頭,可不許跟外頭那些人一樣,胡亂搬弄是非,編排別人?!?/br> 錦環應了是,又在一旁暗自吐吐舌頭。姑娘這一會兒嬌嬌小女的模樣,一會兒威儀主子的架勢,轉變得如此自然。 “何況……”阿凝想了想,道:“榮宜不是這等大膽的人。莫說黑衣人跟她沒關系,就是使計哄騙寰哥哥,也不像是她的主意,多半是旁人教唆的?!?/br> 想必幾位長輩也是如此想法,所以對榮宜的處罰更多的是教訓。 于是黑衣人到底是誰派來的,仍是一團謎??偛恢劣诟镉H說的那樣,只是有人臨時起意?阿凝無奈地想著。 作者有話要說: 內宅告一段落= ps能堅持看到這章的都是可愛小天使呀= =后面會越來越精彩的~ ☆、才藝初顯 榮寰因那日害她遇襲,心中愧疚,原想上萬寶齋搜羅些玩意兒給她,可他知道這個meimei是見慣寶貝的,思來想去,花了半日功夫,手編了一只靈巧可愛的竹篾蚱蜢,聽說阿凝在藕花亭,便親自送了過去。 結果阿凝看見那蚱蜢,嚇得后退好幾步,一臉花容失色。她撫著砰砰直跳的胸口,皺眉看榮寰。榮寰神色歉然,伸手摸摸頭,又笑道:“我忘記meimei怕蟲子了。這個不喜歡不打緊,下回我送個更好玩兒的給你?!?/br> 阿凝便又忍住恐懼瞧了那蚱蜢幾眼,“很精致的模樣,下回你編點別的花樣兒吧,我一定好好收藏?!?/br> “哎!”榮寰笑呵呵應下,又瞧見阿凝身前的石桌上一只針線笸籮,上面各色絲線一應俱全,笸籮邊是一塊繡了一半的帕子。他好奇地拿起來看看,“meimei的手愈發巧了,這雙面繡是最難的,meimei竟繡得這樣好?!?/br> 不止阿凝,連錦珠都噗嗤一聲笑起來,“少爺怎么連刺繡都懂呢!” 榮寰年不過十五,雖然長出了一些少年男子的英俊挺拔,但仍有些憨厚稚嫩。五官清俊,性子舒朗干凈,行事頗有章法,下人們都愿意跟他親近。他又是根正苗紅的東臨侯嫡子,日后要承爵的,在府中地位可想而知。 榮寰笑道:“經??匆娔赣H給父親做針線,耳濡目染?!?/br> 阿凝讓錦珠將針線之物送回銜思閣,她便和榮寰坐在藕花亭上說話。 藕花亭是東臨侯府后花園的一處景點,近處有花藤蔓草,遠處有溪水淙淙,正值金秋時節,溪邊大叢大叢的野菊花,開出了燦爛熱烈的金黃,偶有微風吹過,送來陣陣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meimei,你整日在府里待著,也不嫌無聊么?”榮寰道。 “這府里什么都有,為何要出去?” “說的也是?!睒s寰笑著,瞧著阿凝的臉,只覺小小的臉蛋兒嬌滑如剛剝殼的雞蛋,纖細可愛的絨毛在陽光下分毫畢現,一下下讓他心癢起來,伸手想捏一捏,又覺得自己這想法太奇葩了。 他伸出的手最終又撓了下后腦勺,“meimei生得跟小花兒一樣,該好好護在府里才行?!?/br> 阿凝滴溜溜地看他一眼,似嗔似怪的,“哥哥不許這么說?!笔裁葱』▋?,她是立志要成為賢良淑惠、端莊嚴明的主母的好嗎?就跟大jiejie那樣。 榮寰被她那小眼神看的,只覺得再沒見過比他meimei更玉雪可愛的了,哪里有不隨她意的,“不說不說,meimei想要怎么樣就怎么樣?!?/br> 阿凝以手支頤,憂愁道:“不出門原沒什么,但,就是有些想念方鑒樓了。不知近日有沒有新冊子出來?!?nbsp;若是方鑒樓是建在東臨侯府的那該有多好。 方鑒樓位于上京城城北。大齊重文,前朝正德帝鼓勵民間人人讀書習文,并在上京城建了一座收藏各種經史子集的書樓,供百姓看閱,最初名為百閱樓。正德帝的愿望固然美好,但不大現實,尋常百姓日日為衣食住行奔波,哪里有空去看書?這樓自建起就門口羅雀。 到了景元這一朝,景元帝將百閱更名為方鑒,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命人全國各地搜集書冊民謠,翻新樓中所藏書冊,雖比不得四書五經的正統,但也別有趣味,倒吸引了一些閑暇時間頗多的貴府子弟前去閱看。 阿凝是個小書迷,過去她隔月就要去一次的。這個月因遇襲事件,她便沒出門。 榮寰寬慰道:“前幾日我才去看過,并沒什么有趣的。以后若有好書,我就帶你去?!?/br> 阿凝笑著點點頭。 榮寰又道:“你若是不愿意出門,我就抄來給你看?!?/br> 阿凝笑出聲來,“這倒不必?!边@哥哥對自己的疼愛,比起大jiejie來也不差了。 想起大jiejie,阿凝又斂了笑意,“上回墨哥哥來看我,大jiejie卻沒來。不曉得她如何了?!?/br> 榮寰道,“靖北王府忙得很,想必大jiejie沒得空?!币姲⒛€是不開心,他又湊上去解釋道:“你想啊,咱們東臨侯府已經算是人丁簡單的了,可娘親還不是整日里忙得團團轉。靖北王府可比咱們府里人多多了,靖北王妃如今都不管事兒的,全由大jiejie做主的。大jiejie沒空來看你也情有可原嘛。要不下回,我讓她多給咱們阿凝送些寶貝什么的?!?/br> 阿凝覷他一眼,“大jiejie總送我東西,姐夫會不會不開心啊?!?/br> 榮寰嘿嘿笑兩聲,“姐夫巴不得呢,怎么會不開心?!彼斎徊荒芨嬖V阿凝,靖北王世子寧知書如今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疼妻子。榮宓進門已經四年,遲遲未有所出,靖北王世子卻潔身自好,只守著她一個人。二人琴瑟和鳴,鶼鰈情深,又都是那樣出眾的人物,不知羨煞多少人。 榮寰憐惜阿凝不能出門,便挑了外頭好些趣事兒說與她聽。待說到這段日子皇上患了急癥,遲遲不好,太醫院上上下下急得團團轉時,他忽然看了看四周,見丫頭們都站的遠,這才放低了聲音,“哎,我聽小道消息說,這次皇上之所以會生病,是被那七皇子給氣的。說是前些日子,七皇子在別院里慶生,請了幾位王爺去他別院里聽戲,沒想到一場慶生宴卻暗藏殺機,四皇子差點命喪黃泉,五皇子也受了傷?;噬现篮?,震怒非常,把七皇子禁了足,說是聽候發落,第二日就病倒了?!?/br> 當今景元帝膝下年長的皇子原本該有七位,前四位都是十幾年前寵冠后宮的前皇后所出,景元二十一年鳳傾宮一場大火,前皇后連同一到三皇子都不幸葬身火海。余下的皇子中,五皇子趙琮是繼皇后文氏所出,六皇子趙玹是榮貴妃所出,七皇子趙玠是姚淑妃所出?;屎笪氖侠p綿病榻多年,六宮由貴淑二妃共同掌管,其中后來入宮的姚淑妃近些年尤其得寵些,七皇子也最得皇上喜歡。姚淑妃是文后的表妹,當初也是文皇后引薦入宮,二人向來互相扶持,倒是榮貴妃,近年來微顯弱勢。 至于前皇后留下的四皇子,卻是皇族里的異數。他自小畫藝出眾,多年來在外云游寫生,年紀輕輕已是當今最有名的畫藝大師。據說他一畫萬金,賣畫所得銀兩都盡數贈給了窮苦百姓,雅致謙和,淡泊名利,君子之名享譽天下。 阿凝聽到皇家秘事,好奇心便被勾了出來,嘆息道:“四皇子在外多年,才回京就被害,真是可憐?!?/br> 榮寰也點點頭,“可不是?平時皇上太寵著七皇子了,七皇子才如此囂張跋扈?!彼蛶讉€友人暗地里說起這事兒,都覺得皇上如今年紀大了,真有些是非不分,四皇子多好的人啊,就因為沒有母親撐腰,受人欺負。 “七皇子此后多半要失寵了吧?” 榮寰搖搖頭,“這說不準。只要姚淑妃仍然得寵,七皇子自然就不會失寵?!?/br> “可是,這七皇子也未免太蠢了,要想殺人哪里有在自己院子里殺的道理?” “你有所不知,兩位皇子并不是在七皇子的別院里受的傷,而是在離開別院的路上遇到埋伏。經查,正是七皇子派人動的手。四皇子最后還是皇上親自派人找了回來,流了一身的血,命懸一線,好不容易才救活了。對了,那日七皇子的別院好像就在九霞山的前山?!?/br> 九霞山的王公別院多如牛毛,這并不稀奇。阿凝閑閑地聽著,嘆了一句,“真驚險。不過咱們表哥沒事就行?!?/br> 她說的表哥,正是當今榮貴妃所出的六皇子趙玹。 雖然是表親,榮宓出嫁前,還隨著姜氏經常出入宮廷,可到了阿凝這里,因這幾年榮貴妃被姚淑妃和文皇后壓過一頭,連帶著東臨侯府也低調起來,阿凝進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阿凝只對六皇子熟悉些,因六皇子自出宮建府后就時常來東臨侯走動。至于其他幾位皇子,便從沒見過。 榮寰與趙玹是極熟悉的,因而又道:“皇上病著,幾個皇子都進宮侍疾,難怪六殿下最近不曾來咱們府里。我看meimei平時對他不假辭色的,原來還是關心他的嘛?!?/br> 阿凝有些無語,任誰被人喊“小書呆子”,都不會開心吧。至于關心么,姑且不說交情,他們畢竟同出一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阿凝白皙細嫩的手指端了茶杯細細抿了一口茶,閑閑道:“只要他以后正經喚我的名諱,我自然也對他好?!彼墒嵌饲f嫻雅的淑女,怎么能被人喊綽號呢? 榮寰嘿嘿笑著,心想,要平王殿下放下生平樂事,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