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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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應苔在心里嘆了口氣。 時間會過,心態也會不同。上大學之前,覺得世上所有事都能通過雙手的努力來爭取。后來才發現不是這樣的。 天賦真的是種很奇妙的東西。邢應苔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上課聽講認真,默寫一定滿分,講課講得好,比誰都受歡迎。但他知道自己也就是這種程度了。 讓他像崇善一樣去做翻譯的工作,或者去寫小說,邢應苔不會取得像他那樣的成就。 邢應苔忍不住想起當初自己高考時,邢爸爸勸他說的話。那時他心比天高,只覺得不服氣?,F在靜下心來想想,其實,父親說的也沒有什么錯的。 因此邢應苔理解崇善時不時挫敗地朝自己說他看不下去書—— 哪里是看不下去書?崇善是寫不出來東西了。盡管崇善不和邢應苔說,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是沒有這種天賦痛苦,還是擁有過再失去更痛苦?可能哪一種都能讓人崩潰。邢應苔覺得崇善之所以精神狀態不佳,也跟他寫文章不順有關系,幾次邢應苔把崇善從冰冷的洗澡水中拎出來,都不忍說些什么。 這天崇善仍舊坐在書桌前發呆。邢應苔回來時,他就變回貓,無精打采地趴在主人的肩頭。 邢應苔拿起崇善放在電腦旁的紙,念道: “……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暫且不便以人身見你,哭唧唧?!?/br> 邢應苔連最后三個字都念了出來,言語平靜,表情淡然。念完后,他扭頭去看趴在自己肩上的胖貓。 招財鼓著嘴,‘嗷’了一聲。 邢應苔說:“三日不運動也是同樣的道理。崇善,你變回來,我帶你出去走幾圈?!?/br> 現在還沒到晚飯時間,外頭陽光正烈,運動場上沒什么人。 崇善不肯變回人身,因此脖子上系了個項圈,被邢應苔態度強硬地拖了出來。 這就是當貓的不好??!不變回人身,連出不出去的自由都沒有。 邢應苔還在一旁安慰:“這個時間段沒有人的,你放心?!?/br> 招財哼了一聲,四條短腿急走,它扭頭見邢應苔只有一把傘,烈日下他把陰影都照在自己身上,心中一動。招財‘噌’的一聲跳到邢應苔肩上,龜縮起來,無聲要求主人好好打傘。 邢應苔將傘柄朝自己這邊挪了挪,他靜聲說:“崇善,我知道你最近寫不出文章,心情不好??赡怯惺裁搓P系,你不要太著急了?!?/br> “……嗷嗚?!?/br> “你可以用我的錢,也不急著賺稿費。雖然我不太懂,可是寫文章的靈感也不是強逼著就能有的。你那樣厲害,根本不需要再用什么來證明你了?!?/br> 崇善身后那條毛茸茸的尾巴大幅度地擺動,偶爾竟能扇到邢應苔的后腦勺。 邢應苔說的這幾句話讓他很受用。崇善少年成名,工作一帆風順,后來隨手寫了幾本小說,受到讀者意想不到的追捧。 那樣的成功,崇善好像看得很淡,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是在意的。 而來自愛人的認可也讓它受到安撫。 招財叫了兩聲,突然垂爪,用力撓了兩下邢應苔背著的背包。 那里面裝著崇善的衣服。邢應苔問:“你愿意自己走了?” “嗷?!?/br> 等崇善從洗手間里出來,他們就并肩在跑道上頗為悠閑地走了幾圈。 崇善什么都沒說,可嘴唇得意地向上翹了一絲。 走著走著,崇善突然覺得有東西抽到自己的小腿。他低頭一看,喊:“慢著?!?/br> 邢應苔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崇善。 就見崇善彎下腰,蹲在邢應苔面前,看著邢應苔意外散開的鞋帶,伸出手琢磨該怎么系好。 因為崇善輩分比邢應苔高,見他蹲下,邢應苔連忙也跟著蹲下。他鞋帶松開的左腳向前伸著,立在兩人中間。崇善如臨大敵,解數學題一樣,緩慢地系了個精致對稱的完美蝴蝶結。 “……” 起身后,崇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他甚至主動牽了邢應苔的手,一邊走一邊哼曲兒。 “應苔?!?/br> “嗯?” “我覺得我真的很蠢?!?/br> “怎么會?!毙蠎Π櫭?,斬釘截鐵。 “不是那個意思,”崇善笑著,說,“我在想……” “如果死前給我個選擇的機會,我是要繼續寫小說,還是要陪在你身邊?” “這有什么好說的,我一定選后者。所以我說我很蠢,現在怎么本末倒置,想不明白了呢……” 第57章 烈日下,邢應苔沉默了許久。 天氣炎熱,cao場上的橡膠跑道都被曬得軟了一般,散發出燥悶的味道。 微風輕輕拂過旁邊的樹,惹得枝葉搖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崇善牽著邢應苔的手都沁出了零星汗水,兩人緊緊相扣的手心濕潤黏膩,好似暑天抓住熱湯羹,感覺很不舒服。 可邢應苔卻突然不愿意松開這個人的手了。當他走進房間,誤以為招財變回普通的貓時,心中那種焦急的情緒,猶然深刻。那一刻,邢應苔驚訝的發現,原來他希望能牽這人的手再長些時間,本末倒置這四個字何嘗不是在說自己,這些年來,他都錯過了什么? 邢應苔撐傘和崇善并肩在烈日下行走,好一會兒,他開口問:“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有你說的這樣重要?” 聽著邢應苔這樣問,崇善張口欲答,可又感覺此時言語的作用是那樣的渺小,說不盡他內心渴望的萬分之一。 他想。少年畏懼無為碌碌,中年畏懼瑣屑家事,老年畏懼生無多時。 歸根結底,是‘貪’這一字作怪,缺什么,偏想要什么,就算用價值遠高于其的東西去換,也甘之如飴。 更何況愛情這種最虛無縹緲,最刻骨銘心,最求之不得的奢侈品。 想到這里,崇善沉吟片刻,說道:“當然。說出來你肯定不信,其實,我愿意用生命來交換你……” 盛夏酷暑,蟬噪陣陣。天逐漸黑了,再無一絲微風吹過,天地間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籠罩,即悶且熱。 這樣的天氣即使靜止不動也會汗流浹背,邢應苔與崇善兩人衣衫濕透地回家,一進家門,就恨不得迅速沖個涼水澡。 然而邢應苔租的房子只有一間浴室。加上里面有個不算小的浴缸,浴室的空間顯得更加狹小了。 邢應苔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半后,對熱得臉色發白的崇善說:“你先去洗澡?!?/br> 崇善伸展一下手臂,湊過去拿邢應苔手里剛用過的玻璃杯。邢應苔還沒來得及猶豫,崇善就已經把他喝剩下的涼水吞了個干凈。 還故意用邢應苔的唇貼過的地方。崇善對著邢應苔眨眨眼睛,然后說:“要洗一起洗啊?!?/br> “……” “不然我不洗了?!?/br> 邢應苔沒聽崇善的話,他說了句:“隨便你?!?,之后拿著換洗衣物,自己到浴室,關門后開了花灑。 崇善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猶豫著湊到邢應苔關緊門的浴室前。 他想自己還是招財時也沒少和邢應苔一起洗過澡,邢應苔應該習慣了,不會生氣的。 心里這么想,然而還是有些忐忑。崇善在門口迅速脫光了衣服,赤條條顫著手按下浴室的門把。 幸好邢應苔沒有從里面反鎖。要說男人真的因為洗澡反鎖門來才奇怪吧。崇善心臟‘怦怦’狂跳,當年博士答辯面對底下那么多學生都沒有這般緊張。 夏天洗澡水不會調得那樣熱,開門后浴室里水汽沒有彌漫多少。 邢應苔定定看著站在門口的崇善,然后輕聲嘆了口氣。 崇善道:“你要是真不愿意,我就變成貓好了?!?/br> 言語間的意思是,總之一定要和你一起洗澡。 邢應苔對他招了招手,淡淡道: “你過來吧?!?/br> 因為邢應苔最近在放暑假,輔導班的課白天就備好了,也沒有那么多文章要寫,所以晚上十點鐘就去睡覺了。 這對年輕人來說有些太早,可沒辦法,這一世崇善跟著邢應苔后生活作息十分規律,以往十點鐘邢應苔在電腦前工作,它就能跳到邢應苔腿上瞇著眼睡覺,時間長了,一到這個點就犯困。 邢應苔也沒什么非做不可的事,看崇善躺到床上,便關了燈,也跟著打算睡覺。 他剛一躺下,崇善就摸索著摟了過來。 邢應苔說:“別鬧,好熱?!?/br> “熱嗎?” 客廳里的空調工作時發出難以忽視的聲音,房間里現在只有二十幾度,不僅不熱,還要蓋著被子以防著涼。 “……”邢應苔沉默了。 崇善說:“你也摸摸我?!?/br> 邢應苔翻了個身,朝向崇善那邊,問:“怎么了?” “我發情了嗎?!背缟圃谛蠎Χ呌眯⌒〉穆曇粽f,并不是害羞,言語中反而帶著笑意,“我好熱,想讓你抱我。應苔,你摸摸我?!?/br> 邢應苔的耳朵一陣發麻。 黑暗遮蔽了一切應有的故作矜持、成熟冷靜,驅散了排斥和抗拒。外面的空調傳來涼氣的同時也帶來了噪音,打破可能寂靜到令人感到不安的氛圍,狹小的空間讓人感覺安全極了。 崇善笑著,忍不住親了邢應苔的耳朵,他向前挪了挪,緊緊貼住了身邊的人。 說真的,崇善的身體真的很熱,這種熱度讓邢應苔覺得他的身體很軟。其實男人的身體注定不像女人溫軟清香,可邢應苔從未抱過女生,沒辦法比較,只覺得崇善這幅樣子和招財趴在自己腹上時差不多…… 他抬手按住崇善的腰,沒有推開也沒有往自己這邊拉。崇善吻了邢應苔的耳朵后就得寸進尺,他沒想到竟然沒有受到阻止,于是越發肆無忌憚地親邢應苔的臉頰。 邢應苔仰著脖子,沒讓他親到自己的嘴唇,他說: “崇善,你這人看起來……不出格,沒想到攻擊性這么強?!?/br> 還有更出格的事呢,你想不想試一試? 崇善心中暗道,沒敢說出來。實際上,他現在分開雙腿跨坐在邢應苔身上,坐的位置有些不妙,只要略微一動,臀部就能碰到邢應苔年輕而成熟的性器。 還沒硬起來,就足夠讓人發抖。崇善呼吸急促,想大喊出聲,也想咬牙屏息,一時間說不出話,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鼓足勇氣,抬手去摟邢應苔的脖子,還沒摟到,就被邢應苔握住手腕半途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