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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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陳半肖是不會過來了,當時邢應苔并不知道。 招財眼里的擔憂更加明顯。 邢應苔閉上眼,平時呼吸這樣容易的小事,不知怎么越來越困難。 邢應苔深深吸了口氣,一瞬間大腦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反應過來后,邢應苔被一陣急促到駭人的心跳聲叫醒,他嘗試著坐起來,可一種無法言喻卻深入骨髓的疲憊使得邢應苔無法起身。 招財急得在邢應苔身邊亂跑亂跳,又擔心自己的毛飛到邢應苔口鼻中,遲遲不敢上前。 邢應苔的眼睛睜開一條縫。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剛剛已經昏迷了幾分鐘,險些斷了呼吸,他只是覺得胸口特別難受,呼吸很困難。 這種程度已經不能用過敏來解釋了,可邢應苔也不想去醫院。年輕人,有什么必須要去醫院的? ……崇善身體也不算好,可直到死也沒在醫院里住過一天。 邢應苔閉上眼睛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人,有關那個人的一些事。 那個性格矛盾、剛烈偏激、一身反骨,叛逆到讓人難以接受的男人。 那人在黑暗中伸出一只蒼白的手,緊緊扼住邢應苔的喉嚨,聲音飽含痛楚與狠戾,陰測測地說:“我要你在這里陪我一輩子?!?/br> 邢應苔無法呼吸,一時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幻境。 后來崇善曾經和邢應苔說,自己最喜歡騙人,而且又愛演戲,怎么怎么樣,后面邢應苔沒記清楚。 只有前面兩句還想的起來,而且深以為然。 邢應苔很長時間都不知道崇善原來是個這樣矛盾的人。他一直以為崇善溫和善良,明明比自己大那么多歲,骨子里卻還有一種文人特有的天真感,讓人忍不住去親近。 卻忘了崇善可是被人當成神經病一樣關在家里,度過一個又一個暗無天日的光陰。 邢應苔的導師曾經夸過自己這位學生‘天資聰慧’。然而邢應苔回首望當初十幾歲和崇善相處的重重,總覺得那時的少年像是個陌生人。蠢笨到令自己咋舌的地步。 邢應苔不是白癡。他可能是看出過什么東西的,但從心底一直就沒想過要去相信。一個人不想去信一件事,那么無論有多好用的腦筋,也無濟于事。 為什么呢?很簡單,邢應苔早就說過。 因為崇善以前,對他,真的是很好的。 邢應苔十七歲那年,正讀高三,學業壓力很大。他的英語水平不是很好,跟著崇善狠命學了一個月,背單詞背到夢里都是字母。成績有所提高,可邢應苔不是很愉悅,因為精力有限,盡管英語分數上去,可其他科的成績還是退步了。 邢應苔壓力大,崇善也沒辦法,他有時候很不能理解一個在他看起來很順眼的單詞,為什么邢應苔背十幾遍都記不住。 但崇善從來不嫌棄,盡管他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工作時間以秒計算??芍灰蠎^來,無論崇善手里有什么工作、編輯怎樣催促,崇善都充耳不聞,只坐著陪邢應苔背高中生的英語詞匯。殺雞用牛刀。 邢應苔在桌前看了兩個小時的英語,而后長嘆了口氣,他用筆尖輕輕戳試卷,口中說:“為什么我知道每個單詞的意思,可是卻讀不懂句子的意思?” 崇善說:“還是背得不熟。英語很簡單的,幾乎沒有什么需要特別思考的東西,只要多背單詞,肯定沒問題?!?/br> 邢應苔垂下眼,其實并不贊同崇善的話。怎么會簡單呢?崇善看著簡單的東西,邢應苔要下多少苦功才能學會,崇善這樣輕描淡寫地一說,邢應苔當然不服氣。 崇善見他不再說話,便道:“累了就休息會,我這里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呀?” 邢應苔放下筆,緊緊跟在崇善身后,完全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 崇善笑了,他說:“休息也是休息,我講故事給你聽?!?/br> 因為邢應苔厚臉皮讓崇善幫了自己很多忙,實際上崇善現在讓邢應苔做什么他都不會拒絕。聞言,邢應苔輕輕‘嗯’了一聲。 崇善一愣,一瞬間搞不懂邢應苔怎么會這么容易妥協。真是的,他還準備了好幾種哀求方法,現在一個都用不上了。 邢應苔還說:“上次那個螞蟻的故事還沒講完?!?/br> 崇善深深看了邢應苔一眼,點點頭:“你還記得?” 邢應苔說:“記得不太多了?!?/br> 崇善無所謂道:“那也沒關系啊?!?/br> 他打開冰箱,在里面撿了許多零食糕點,堆在一起,全都給邢應苔。 崇善看起來是很容易妥協的人,實際上性格十分強硬,他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能得不到;他想給別人東西其他人也不能拒絕。 比方說手里的這些糕點,他要給邢應苔,就絕沒有再收回去的想法,如果邢應苔不要,那也不再是崇善自己本人的了。 因此邢應苔也沒太客氣,跟在崇善身后,端著一個洗干凈的托盤。 崇善思考了一會兒,很快說: “是這樣的……” 公螞蟻完成了母螞蟻的要求??伤诹?,累得一見到母螞蟻,就再也沒有辦法起來。它病倒了。母螞蟻盡心盡力地照顧伺候公螞蟻,可公螞蟻雄壯的身軀還是日漸消瘦,終于有一天它閉上眼,而且感覺自己再也睜不開眼了。 那時公螞蟻想到母螞蟻之前說的話—— 如果你有一天離開我,你就會知道,這世界上最傷心的人留下的眼淚,都比不上我內心煎熬的萬分之一。 公螞蟻根本舍不得離開。他的靈魂不散,在半空中飄飄蕩蕩,他看到妻子以淚洗面,傷心欲絕。 妻子取出當初公螞蟻交給她的眼淚。原來與愛人生死相隔真的是最痛苦的事。 妻子的眼淚流也流不完,一滴滴融在原本的傷心之淚里。 只有公螞蟻身體一半的眼淚,慢慢變得和他身體一樣長。 妻子哭了這么久,公螞蟻覺得再這樣哭下去,她也會死。 明明是靈魂,可公螞蟻渾身脹痛。 妻子的眼睛里流下了一滴血。公螞蟻知道她再也沒有眼淚可流了。 就在這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被nongnong哀愁包圍的公螞蟻。 崇善輕聲道: “他,復活了?!?/br> 第30章 邢應苔一陣莫名其妙,靜靜地聽崇善講完這個故事后,問:“然后呢?” 邢應苔沒有體會到崇善的意思,他以為公螞蟻復活后還是‘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結尾,心想如果還是這樣的話,那么剛剛那些情節不是廢話嗎? 崇善看著邢應苔,不答反問:“你覺得這個故事怎么樣?” 俗套。邢應苔仰頭思考了一陣,說:“還不錯?!?/br> “不錯嗎?”崇善冷笑兩聲,道,“你明明覺得這故事很老套,是不是?” 邢應苔睜大眼睛,不知道崇善怎么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矢口否認道:“怎么會?!?/br> 崇善摘下鼻梁上的眼鏡,閉上眼,揉了揉眉間。邢應苔有點沮喪地說:“我只是不喜歡聽故事。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所以從來不聽童話。也不想聽神話?!?/br> “……” “當然你講故事很好,”邢應苔說,“我們班同學都很喜歡你的小說?!?/br> 崇善看著邢應苔,問:“那你呢?” 邢應苔想了想,說:“如果不是你寫的,可能我不會那么感興趣。但發現是你寫的后,我會把你每一本書都看完?!?/br> 崇善瞇起眼,表情平靜,看不出情緒。 頓了頓,他說: “其實那并不是結束。復活又有什么好的?公螞蟻變成了人。他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自己的妻子。然而人怎么能找一只螞蟻呢?他失去了靈敏的嗅覺,失去了靈活的身軀,再也無法鉆回自己的洞xue。最可憐的是,他永永遠遠失去了自己的愛人?!?/br> 天道不仁,人如螻蟻。 人怎么能尋找螞蟻呢? 一只貓又怎么能追人呢? 邢應苔一邊聽崇善講,一邊盯著他的眼睛,想知道崇善有沒有生氣。 雖然崇善是邢應苔的長輩,而且大他二十歲,但大概是因為平時不喜外出交友,只在家靜坐讀書,因此性格敏感細膩,又愛發怒,好似經期少女,經常因為邢應苔的一兩句無心之言心中不悅??捎制徽f出來,只會憋在心里,讓邢應苔搞不清楚。 之前邢應苔和崇善相處,總是輕松愉悅的。隨著年齡的增長,那種輕松慢慢被凝重取代,偶爾邢應苔會覺得崇善身邊的空氣和其他人不一樣。那是一種粘稠如膠革般的感覺,吸在肺里,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邢應苔看了一會兒,見崇善面色如常,忍不住開口問:“你不高興嗎?” 崇善沒正面回答,只道:“你說會把我每一本書都看完,是什么意思?” 邢應苔說:“就是那個意思?!?/br> “如果我一直寫書,寫到五十歲、六十歲……你也會一直看?” “當然?!?/br> 崇善突然低下頭,頓了頓,又仰起脖子,十分夸張的笑了起來。他笑得那樣愉悅,怎么停都停不下來,眼睛里有液體盈滿,映著他那兩顆淺淺的痣,看上去竟然是哭了一般。 邢應苔一怔,不知道崇善又怎么了。 崇善用一只手撐著下巴,因為笑得夸張,臉頰都染上了一層很淡的紅,他盯著邢應苔,喘了兩口氣后,崇善輕聲說:“……” 窗外陰云密布,寒風凜冽,時不時有閃電劃破天幕,更有轟隆雷鳴,聲聲灌耳。 邢應苔喘息急促,他的臉頰因為呼吸困難而漲得通紅,其他地方卻又蒼白如紙,額上遍布冷汗。 邢應苔吸氣這樣急促,可胸口起伏的力度卻很微弱,他緊緊閉著眼,睡夢中也能感覺到痛楚與難受,緊閉的唇間時不時發出難忍的痛哼。 旁邊一只黑黃色的胖貓在旁邊急得團團轉,它的眼睛里流露出只有人才有的光彩,因為著急,它發出了很大的叫聲,混著窗外的雷鳴,有些聲嘶力竭的意味。 嘗試了幾次,招財湊上前,用自己的尖牙咬住邢應苔的手指,用力叼了兩口。 邢應苔呼吸一滯,過了一會兒,他長長吸了口氣,終于睜開了眼睛。 招財幾乎要喜極而泣,它嗷嗷叫著,站在邢應苔的手臂附近。 邢應苔睜開眼,就知道自己現在情況很不妙,他應該站起身,給醫院打急救電話。 可邢應苔周圍除了這只貓,一個人都沒有。窗外那樣黑,屋里也沒有人,邢應苔的心被一種濃得無法散去的陰霾籠罩,寂寞得說不出話來。 他還沉浸在剛剛的夢境中,即使被招財咬醒,意識還是在自動重復有關崇善的回憶。 邢應苔艱難地呼吸,右手將招財抱起,放到自己胸前。 招財知道邢應苔此時承受不了它的體重,忍不住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