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不管他把婚姻當作什么,反正她和他之間的可能性為零。 “我不可能跟你結婚?!彼f。 “為什么不可以?你說過,只要我幫你,我可以跟你交換任何要求?!?/br> 這話她是說過,可那不過是情急之下的反應,當時容靖和那個女人就在眼前,她別無選擇,現在,她可以選擇。佳佳想了想,決定這樣說服他,“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我和那個男人,是什么關系?” 嚴勵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沒興趣?!?/br> “我結過婚?!?/br> “我知道?!?/br> 他知道?他回答得簡潔明了,臉上更是波瀾不驚,反倒讓唐佳佳有些意外。不過想起從頭到尾,嚴勵都決口不提她和容靖之間的事,又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她又明白過來,原來他知道。 “不過我想,你很快就會恢復單身了?!眹绖羁粗f。 “你又知道?” “每次他出現,你都和我故作親密,不是演給他看是做什么?而能讓你這樣氣他的,他跟你的關系,一定不一般。不過,既然你會故意氣他,顯然,你們的婚姻關系出現了很大的問題?!?/br> 聽他三兩句就把她和容靖的關系理清楚了,佳佳驚詫于他實在太過聰明。不過,嚴勵的話,又令她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你知道我利用你氣他。難道你不生氣?” 嚴勵思考了一下,喃喃道,“很慶幸,擁有這份利用價值的人,不是別人?!闭f這句話的時候,他嘴角微微上揚,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一個急剎車的聲音,佳佳和嚴勵因為慣性的作用,都被帶出去,又被彈回座位。 佳佳被嚇得哇哇地驚叫出聲。 司機回過頭來,“不好意思,嚴先生,嚴太太,突然沖出來一只狗?!?/br> 佳佳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停在車前面的狗狗,一邊撫著驚魂未定的小心臟,一邊糾正司機,“我不是嚴太太?!?/br> 狗狗走了,司機重新發動車子。車子平穩地行駛著,佳佳轉過頭去問嚴勵,“誒,你剛剛說什么?” 嚴勵瞅了她一眼,將臉轉向車窗,留給她一個后腦勺的風景,“沒聽到算了?!?/br> ☆、第十四章 辦完手續,時間已經接近正午。 戶外陽光熾熱如火,佳佳一只腳剛踏出民政局,就直覺一波熱浪迎面襲來。她本能地皺眉,將手里的小本子舉至額前遮擋太陽,低頭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在強光的照射下,她的眉頭,始終舒展不開來,而這樣的表情,和她現在的處境,多么貼合。 是的,她和容靖正式離婚了。 結婚一年,結婚證變成了離婚證,這是她始料未及,但不得不這么做的事情。 走到路邊,佳佳停住了腳步,左顧右盼,也沒見到出租車的身影。 原本她有想過,請嚴勵幫忙充一下場面,可是卻再也拉不下這個面子。畢竟,在海南的時候,他在容靖面前極力配合她,已經讓她欠下一個人情了,還不知道怎么還呢,舊債未清,就不要添新債了。欠下的債,都是要還的??! 身后的容靖小跑著追過來,看似隨意地說,“佳佳,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佳佳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瞇眼望向停在十幾米遠的那輛白色大眾。里面,是不是坐著他的那位雪白公主? 今天的太陽太過強烈了,陽光照在金屬車身折射出強烈的光,令她覺得格外刺眼,眉頭不禁鎖得更緊。 佳佳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揮動手里的小本子,“容先生,我們已經沒關系了,恐怕不方便?!?/br> 在走出民政局以前,她喊他親愛的,她喊他老公,現在,老公卻變成了“容先生”。原來,一個稱呼,就足夠讓兩個原本親密無間的人疏離得像是陌生人。 就在轉身的一瞬間,她的手,被容靖拉住。她聽到他低聲說,“一定要這樣嗎?畢竟,我們曾……” “別跟我談曾經?!奔鸭汛驍嗨脑?,用力甩開他的手,“你沒有權利?!闭f完,頭也不回地鉆進恰巧??吭诿媲暗某鲎廛?。 坐進車里,拉上車門,她無力地倚靠在車門上,望著后視鏡里漸行漸遠的熟悉身影。不可控制的,鼻頭一酸,眼里涌上一股濕意。 不能哭,不要哭。她這樣提醒著自己,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眨眼睛,試圖將眼淚收回去,豆大的淚滴還是低落下來,滴在她的手背上,涼涼濕濕的。 她心里其實多么不想離婚啊,她不想跟他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系”這樣的話,可是,她卻不得不這么做。 一年前,當容靖手捧鮮花,銜著戒指,單膝跪在自己的面前,佳佳以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靖哥哥”。這輩子就跟他攜手共進,相守到老了。 直到她親眼看到容靖陪那個女人吃飯回家,直到她撞見容靖陪那個女人去海南,卻騙她出差。就在那些時刻,曾經對愛情和婚姻的信仰,在她的面前轟然倒塌。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繼續在一段背叛的婚姻里煎熬,不如彼此放過,放過他,也算是放過自己。 “我自由了!”佳佳撥通曉丹的電話,直截了當的向她報告。 “真離了?拿到了多少財產,快跟我說說?!睍缘さ穆曇?,很是急切。 又到了曉丹財迷的時候,佳佳都可以想象她現在伸長脖子,屏氣聆聽的模樣。 佳佳故意放緩語調,不緊不慢的說:“這個嘛……” “哎喲,你就別跟我神秘了,車子?房子?公司?還是全部??!睍缘さ囊粽{,像是飄紅的股票k線圖,一路飆升。 跟曉丹亢奮的狀態相比,佳佳顯得格外平靜,清了清喉嚨,“他本來是要凈身出戶的?!?/br> “哦?” “但是……我沒要?!奔鸭训恼f。 “你沒要!”另一頭的曉丹,一字一頓的重復她的話,聲音因為過度激動而變了調。 “ng!” “為什么呀!” 從海南回來以后,佳佳就想好了,容靖的財產,她一分不要。 對待離婚這件事,容靖的態度一直不痛快。無疑就是擔心她分掉他的財產嘛。所以,回來以后,她告訴他,“你放心,你的錢,我一分不要。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容靖說,“佳佳,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呵,有的時候真弄不懂他,承認自己愛錢,這么難嗎?何必裝作一副被看低的樣子? 實際上,佳佳不得不承認,自己不要容靖的錢,其實多多少少有點私心。她就是想要容靖永遠記住,是他對不起這段婚姻,對不起她,他虧欠了她。 她就是要讓容靖帶著這份虧欠度過余生! —— 下午,她約了房東看房子,隨意在街邊找了間肯德基,點了份漢堡套餐,一邊吃一邊按房東給的地址找過去。 一房一廳,帶廚房衛生間和獨立陽臺。一個人住,足夠了。佳佳看了采光和通風條件也挺好,當場便簽了租房合同。 她從房東手上接過鑰匙,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無限感嘆。一年前,她結束了單身生活,走進了婚姻,正為三口之家的生活作準備,卻不料等來了小三。 現在,她又要重新開始她的單身生活了。 她在房子里檢視一番,將需要添置的東西列在一張清單里。準備往這房間一點點添置屬于她的東西。 當初連夜從容靖家搬出來,只帶了一個行李箱和一個背包,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帶走呢,把那些東西搬來這里,還用得上。況且,她可不想那個女人用她的東西!想想就惡心到不行! 看看時間,下午四點多。去到容靖家,大概是五點多鐘,按以往的慣例,這個時候,容靖應該忙著接待客戶,交際應酬。這樣看來,現在回去,應該不會撞見他。畢竟,她并不期待看到他。 出租車駛入小區,坐在后座的佳佳,抬頭望了一眼熟悉的樓層,有些猶豫。 人總是這樣奇怪,明明錯的不是自己,卻還是會為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而苦惱。 司機見她有些傷感,沒有打擾,陪她靜靜等了兩三分鐘,才催促她,“小姐,你是要下車呢?還是要走?” 佳佳收斂心神,遞上車費,向司機說了聲抱歉和謝謝,往那棟公寓走去。 這個地方,她住了一年多,這把鎖,開了一年多。掏出家鑰匙將眼前的門打開——這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可是此刻,佳佳卻覺得那樣困難。她的手微微顫抖,找了半天,都沒有準確找到鑰匙插孔。 門突然從里面打開。 容靖站在她的面前,臉上難掩錯愕。 “你,你怎么來了?!?/br> “我想起自己還有點東西在這里,給我十分鐘,收拾完就走?!奔鸭岩幻嬲f著,一面走進房間。等踏進屋里,她才明白容靖一臉錯愕的原因。她怎么就那么笨,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里呢? 雪白公主手里拿著顆白菜,腰間系一條圍裙,看到佳佳的那一刻,就跟容靖一樣,臉上表情變幻,無法掩飾。 佳佳盯上雪白公主身上的圍裙,那是她平常用的。上面有一大只皮卡丘。 佳佳覺得自己這次真是來對了,她必須要把自己的所有東西一并帶走,免得被她糟蹋! 她嫌這對狗男女臟! 佳佳壓下心中的怒火,指了指她的肚子,“這是我的?!比缓蟛恍家活櫟氐闪怂谎?,“我先去收拾其他東西,一會兒我出來,記得還我?!闭f著,進了曾經自己和容靖的房間。 佳佳打開衣柜,床頭柜,將所有屬于自己的東西,一絲不落的塞進行李包里,“襪子,梳子,耳機,筆,小本子,面霜……”佳佳一邊數著,一邊將它們都扔進包包。眼淚就這樣失控地從眼睛里掉出來,一顆顆的,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掛在下巴,滴在地板,抹在手背。 亂七八糟的眼淚,一塌糊涂的生活! “佳佳……”容靖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她知道,他就站在這間房的門口。 她背對他,從床頭柜上的盒子抽出面巾紙,胡亂擦干眼淚,不管怎么樣,不能在他和那個女人面前露出狼狽不堪的樣子。 很快調整了情緒,她轉過身去,抬起驕傲的下巴,“你放心,屬于我的東西,我這次都一并帶走,以后不會再踏進這里半步,不會給你們造成任何的打擾?!?/br> 她始終高昂起腦袋,可是,連她自己都知道,泛紅的眼眶和哽咽的聲音,已經將她真實的情緒出賣。 還有放置房間對角那副巨大的穿衣鏡,像是攝像師的鏡頭,將她每一幀情緒的變化,悉數捕捉在上面。 她的脆弱和悲傷,在那雙眼睛和鏡子前,無處可逃。 她和容靖對望,緊緊抿著唇,控制自己不要哭出來。而那個女人,這個時候走到了容靖的身邊,手里拿著她剛剛穿著的圍裙。 佳佳撇了她一眼,轉過臉去,利落地將包包拉鏈合上,提起包包,從地上站起來。經過那個女人身邊的時候,順手從她手里扯下了那條皮卡丘圍裙。 悶不吭聲地走出房門兩步,她又回過頭來。容靖和那個女人也正看著她。她回到女人的面前,盯住她的眼睛,“你放心,我不是你,沒有惦記別人東西的壞習慣?!?/br> “佳佳,你何必……” 看容靖蹙著眉頭的樣子,像是被惹怒了呢。才說她兩句,他就不舍得了嗎? 佳佳咬牙切齒,迎著容靖的目光,抬了抬下巴。卻在這一刻,她無意瞥見那個女人難受的表情,似乎被戳到了痛處。于是,她突然靈光一閃,想通了。 她看了看那個女人,又看了看容靖,幾步挨近他的身體,抬起手,指尖曖昧地劃過他的衣領,微微笑著說,“希望她不會再偷別處的東西,祝你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