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目光恍惚。

    心跳在這時，漏了一拍。

    想要跑進他懷里，讓他和兒時一樣親昵撫摸自己頭的沖動也在這瞬間蕩然無存。

    心情早已和那時不同。

    如今的曲先生對她而言已不只是老師，而是一個男人，先生與她，男女之別。

    想了想，她還是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緩步走了上去。

    “曲先生?！绷岘噯舅?，是以往全然不同的局促，爾后又極為輕地補充道，“您，您還記得我嗎？”

    “玲瓏，我怎會忘記你?！鼻恢鼙〈轿⒚虼浇?，沉邃深靜的眼眸頓時溫和起來。

    比之當年，他的相貌沒有任何改變，歲月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反而因為常年未見，于玲瓏而言有幾分新鮮感。

    他下意識伸手，想要伸手摸玲瓏的頭，卻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這個習慣性的動作，手臂顯得略微僵硬，悄然將手掩于袖下。

    最終他沒有那么做。

    “好久不見，玲瓏?！敝皇侨崧暤?。

    如畫的眉眼看得人心神搖曳，令玲瓏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空花陽焰的一場夢境。

    “曲先生……”她想要把這么多年的委屈都告訴他，可是話沒說出口，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止不住的委屈。

    她爹娘死的早，在她尚且是玉家的天才時，玉家的每一個人都好像她的親人，待她好，可當她成了不能御龍的廢物，那些親人全都變了一個樣。

    即便族姐族兄從來沒有苛待她，卻也因為她不能御龍，不能與她太親近，否則也會遭長輩冷眼，更甚者還會被長輩責罰打罵。

    所以，她一直想念先生還在她身邊那時。

    那時她是玉家的天才。

    肆無忌憚闖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反正無論做了什么壞事，先生都會擋在她面前，替她和人道歉，笑著用各種手段替她將事情遮掩過去，這世上，唯有先生自始至終相信她的才華，從無改變。

    雖無血緣，但勝似親人，她喜歡這樣的先生，先生在她身邊時，她才有家的感覺。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玲瓏，男人難得流露出幾分于心不忍。

    曲不周無疑是了解她的。

    她是那么驕傲的小姑娘，六年前連摔斷骨頭痛得撕心裂肺都能咬牙不吭聲，如今卻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聲，這些年想來受了很多委屈。

    不希望她再次回憶起那些不愉快的拭去，所以他也沒有追問，只是靜靜陪著她，直到她止住淚水，啜泣也漸漸停止下來，才憐愛地拭去她眼角淚水。

    “玲瓏，要和我去伏龍司嗎？”“不必現在就回答我，在我待在星宿學宮的這段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br>
    玲瓏用袖子擦了擦臉，破涕而笑:“什么嘛！這么多年沒有出現，剛一出現就說要帶我走，先生你不會是大騙子吧？”

    “嗯，這可就令我為難了?！鼻恢軅饶樋此?，流露出幾分為難之色，“若這是謊言，那我從始至終，只騙了你一人?！?/br>
    “玲瓏，這世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才華，無論是選擇前往伏龍司，亦或是選擇別的道路，這世上都沒有比你更適合成為御龍師的人?！?/br>
    “你的才華，終有一天會在幽州大放異彩，而我，一直以你為榮?！?/br>
    玲瓏沒忍住，還是和他撒嬌，眼汪汪看著他：“先生，我可以抱你嗎？”

    這“無禮”的要求令曲不周一怔。

    也只有這個丫頭，才敢和他提這般要求。

    曲不周略作思索，片刻后才寵溺一笑道：“嗯，只許你一人這樣，可不能說出去?！?/br>
    玲瓏笑逐顏開，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先生的懷抱很寬闊，芝蘭的香氣迎面而來，玲瓏把臉埋在他懷里，只覺得他的懷抱溫暖得令她不想松開片刻。

    曲不周守禮，沒有多余的動作，過了好一會，玲瓏才戀戀不舍地緩緩松開。

    仰頭看著男子俊美無儔的面龐，玲瓏無法形容此刻充盈在她心頭古怪心虛，視線落在先生豐潤的薄唇上，只覺好看得過分，誘人親吻，所以她鬼使神差地踮起了腳，將吻印了上去。

    恰好，曲不周側目看她。

    唇意外擦著他的唇過去，只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

    少女的唇溫軟的不可思議，生平第一次和女子這般親近，令曲不周不由垂眸斂目，將視線落在身前的玲瓏身上，二人的距離只隔了一指，實在過于親密。

    “……這是何意？”曲不周壓低了聲音問，眉眼嚴厲了幾分。

    “我、我不知道?！迸⑶嗌碾p眸瀲滟如秋水盈波，臉頰通紅，櫻唇微張著，嬌俏的面容讓人看一眼就心生憐愛。

    先生給他的感覺，和白闕有些相似，她喜歡白闕，對眼前的先生也不自覺的抱走了相同的感情，但是對先生的喜歡，似乎又和對白闕有些不同。

    用話本的詞來形容，這種感覺，大概就叫做花心。

    事情已經發生，她后悔似乎也沒有用，只能連忙扭頭跑開，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話來就揚長而去:“先生，我錯了，對不起，就忘記方才玲瓏做的事情吧！”

    他是她的老師，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冒犯之事就與她計較，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學生會對自己做這樣的事情。

    玲瓏是第一個，大概也是唯一一個。

    他素來縱容她，如今想來，或許是太過縱容了，才令她這般肆無忌憚。

    曲不周指腹撫過臉頰被她吻過的那處，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笑該惱還是該流露出什么別的情緒。

    “可真是，出人意料……”

    嗓音輕柔，雖有驚詫，卻沒有半點慍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