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送達
登機口,收獲了一背包零食、滿載而歸的任小月在成越看奇行種的目光下,有點臉紅。 但沒辦法,第一次來頭等艙休息室,誰知道里面有這么多吃的嘛。 她以前倒也不是沒坐過飛機,高考結束的時候,她家里終于答應讓她去H市看她愛豆游嘉宥的演唱會。 當時她提前半個月買的特價廉航,還研究了一下怎么才能薅到飛機餐,結果去了H市因為天降暴雨,演唱會取消,當時還被同擔抱著安慰。 H市是全國最繁華的金融中心,物價高昂到任小月甚至沒有勇氣停留太久,就灰溜溜地拍了兩張外灘的照片回家了。 現在她還是第一次體驗到頭等艙的快樂。 不僅可以薅這么多羊毛,就連上飛機都不用排隊,直接走綠色通道。 她和成越兩人在基本看不到人的通道上健步如飛,旁邊就是落地玻璃窗和藍天白云下的碩大飛機,視野開闊極了。 “真好啊?!彼难劬σ徽2徽5赝饷娴那缈杖f里。 身材頎長的寸頭帥哥不遠不近地綴在她后面,盯著她的側臉,不由輕笑: “任小月,你怎么整天傻樂呢?” 離開B市還有寧哥,居然讓她這么高興? 這是不是意味著任小月—— 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在意衛寧? 任小月回頭,遞給他一個“你不懂”的表情:“你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所以不覺得漂亮。但我是第一次看呀” “哦~”成越拖長了嗓音,上身不自覺地前傾,想要靠近她一些,“第一次坐頭等艙?” “對啊,”小姑娘也沒多想,老實地應了一聲,“以前我只在電視劇上看過這么豪華的待遇?!?/br> “這就豪華了?”成越垂眸盯著她,覺得挺好玩,“那你知道寧哥回S市一般是怎么坐飛機的么?” 任小月搖搖頭。 “他一般不跟別人坐?!背稍酵嶂X袋,似乎想起什么趣事,“我們高中有個游學活動,全班包機去Y國,就他一個是單獨飛過去的?!?/br> 任小月聽得有點無法理解:“哈?”這也太裝了吧? 成越聳了聳肩,朝她眨眼,秀眸多了分無奈:“沒辦法,他有潔癖,覺得公共飛機上細菌很多?!?/br> 衛寧出行一般只坐私人飛機,就算他們這幫發小,都要全身消毒才能蹭上同行的機會。 不知不覺,成越跟她聊著八卦,原本有意保持的距離不自覺地縮短了許多。 “這么挑剔啊”任小月輕聲感慨著,走路的速度不自覺放慢,卻在下一秒就被后面的男人抓住肩膀往前帶,“欸?!” 成越的表情卻很自然,手掌也沒放松:“走啊,別愣著,后面還有人呢?!?/br> 任小月感覺肩膀被他的掌心一燙,不自覺地蜷縮一下: “哦,你你先放開,我自己走?!?/br> “不是,你注意,前面那有個臺階” 任小月這時候正要拉開他的手掌,下一秒就感受到了“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的報應—— “??!”她一腳踢到了隆起的不銹鋼臺階上。 這里正好是通道和飛機的連接口,設置了叁級小臺階,任小月光顧著成越的動作,沒留意腳下。 成越看她疼得臉都皺起來,也有些好笑:“你以為我故意摸你呢?” 任小月卻沒好氣,她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動手動腳,她才不會這么緊張。 被遷怒的成越也只能當著乘務員的面,無奈地扯了扯唇角,把腳趾發疼、站在原地不動的少女扶了起來。 任小月睜大了眼,扭了扭腰,不服氣:“不要你扶——” 成越朝她笑了笑,不僅沒放手,甚至還把她的一只手臂繞過自己的頸部,讓她整個人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走吧,你沒看其他人都盯著咱倆呢?” 任小月窘迫地抬起頭,對上了眼神古怪的乘務員×2。 被圍觀的感覺很不妙,臉皮薄得要命的任小月立馬老實了。 扶就扶吧,反正自己又不會少一塊rou。 于是這對在外人眼里非常別扭的“小情侶”,就這么親密地登機了 幾分鐘后,第一次見識到頭等艙的任小月忘記了腳趾被撞的不滿。 這里的座位一共四排,每排四個座位,且每個座位都是包廂式的。 不過中間兩張座椅是挨在一起的,用隔板隔開,私密感十足。 最重要的是,寬敞舒適的皮質座椅是可以打橫的,把腿放上去當床完全沒問題。 只坐過一次廉航,被擠在狹窄的角落里像老鼠一樣縮了五六個小時的任小月感到了什么叫幸福。 成越知道她是第一次坐,還給她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調節座椅的方式和拖鞋、毛毯以及耳機的存放位置。 任小月這個時候總算明白衛寧把成越叫來的原因了,對方做事真的很細膩,無論是她想得到的還是想不到的,都會耐心解釋給她聽。 成越跟她的位置在中間,也就是并排的兩張座椅,相距并不遠。 “小月,你看這個東西可以推開,”寸頭細眼的秀氣青年朝她彎了彎唇,把座椅之間的那塊隔板推來推去,“你要是無聊,就拉開它,我可以陪你說話?!?/br> 任小月還記著剛才的“仇”呢,嘀咕了一句:“我才不找你聊天” 成越也不急,只是輕眨眼睫,緩緩把擋板拉上了。 重新獲得了安靜的空間,任小月忍不住開始折騰: 先把包里的零食拿出來,擺在小桌板上,然后又研究了一下飛機上的電視怎么開,耳機怎么連接。 然后,她就尷尬地發現,很多東西她都不會,比如電視屏幕就一直黑的,她按遙控器也沒用。 雖然可以問隔壁的男人,但任小月想到對方看好戲般的眼神,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窘迫了。 飛機啟航,任小月感受到周圍的燈光逐漸暗下來,也忍不住攏緊了毛毯,緩緩閉上眼。 可是上升顛簸的過程中,她還是有點慌,耳膜也被某種刺耳的聲波震得又癢又痛。 在她心神不定時,擋板那邊傳來了低低的男聲: “喂,小月?!?/br> 任小月捂著耳朵,胃里被顛得翻江倒海,眉頭緊皺。 “任小月——”旁邊的男人卻不依不撓。 “干嘛?”任小月終于轉過頭去,卻見對方已經拉開擋板,黑暗的空間里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看見對方的手伸過來。 “你咬這個,耳朵就不會痛?!?/br> 成越的手在昏暗的環境里是溫熱的,寬大的,手心有點潮濕,上面放著一塊口香糖。 任小月知道吃口香糖能緩解坐飛機時的耳鳴,便不客氣地接過來。 可她的手指剛碰到他的掌心時,就感覺他的手指握住了她,緊緊地攥住,傳遞著炙熱的溫度。 她怔住,旋即掙扎了一下,卻因為飛機的再一次上升顛簸搖晃了一下,不敢動了。 昏暗私密的小空間里,兩只手觸碰時,一個大膽又火熱,一個細瘦又慌亂,微微濕潤的指尖和掌心摩擦擠壓著,連同呼吸也變得無比曖昧。 短短幾秒,成越竟有種時間暫停,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的錯覺。 等飛機再次恢復了平穩,他苦笑了一下,終究還是松開了這只膽怯蜷縮的手。 “你怕什么?”他啞聲說著,把她的手推了回來,連帶著那根口香糖。 任小月終于掙脫了他的鉗制,把手縮回來,眼珠慌亂轉動: 剛才他是在調戲自己吧? 還是她太自戀呢? 不管怎么樣,她把臉埋進毛毯里,咬住唇,強行否認了那幾秒心跳加速的感覺。 她任小月只是個普通人,惹不起那么多男的,也不想惹。 * 下了飛機,任小月似乎想起什么,跟正在拿行李箱的成越低聲說了句: “大衣我讓衛寧還給你了,你有看到吧?” 成越垂眸盯著她的頭頂,輕輕“嗯”了一聲。 衛寧在“景春”的時候專門提醒他:“去我車上,把你的東西帶走?!?/br> 成越當時還有點不明所以,直到看到后備箱那件被裝回袋子、原樣返還的羊羔毛大衣,才明白其中含義。 他的心就像被針扎了一下,但他深知,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宣泄這份憋屈。 衛寧是他最信賴的、心甘情愿追隨的人,自己本就不該越界,對方能這么委婉地警告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 更何況,對方甚至還讓自己送任小月這一趟如此信任,成越怎么可能辜負? 因此,哪怕一路上他躁得快要發瘋,最后也只能把所有情緒濃縮在與她指尖相觸的那幾秒。 柔軟的,可愛的,近在咫尺的她,讓他一見鐘情的她 送完這一程,成越就再也不會主動見她了。 人總要有所為,有所不為。 再心動,也該到此為止。 任小月沒有讀懂男人此刻復雜的眼神,她還在好奇: “現在你打算怎么辦?玩幾天還是直接回去???” “我當然是回去了?!背稍降恼Z氣聽起來有幾分輕松,眼眸卻黏著在她身上,“畢竟我也很忙的好嗎?” “你是干什么的?”任小月一聽,還真有點好奇。 “打灰的?!?/br> “???” “我家是搞建筑工程的,”成越忍住了想要揉她腦袋的念頭,手指在空氣里動了動,“你算了,以后有機會,我再跟你細說吧?!?/br> “哦,也行那我就先走了?”任小月看了眼不遠處的出租車,又瞥向送了自己一路的成越,“謝謝你了啊?!?/br> “不客氣,拜了?!背稍秸驹谠?,揮了揮手,目送著小姑娘的背影離去。 任小月其實離開的時候也有點心虛: 這家伙全程護送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自己這用完就拋的態度是不是不太好? 她頓住腳步,正準備回頭跟他說句“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手機卻響了。 “喂?” “小月姐,你回來了嗎?我哥真的要不行了你在哪,我讓司機去接你!”是宋菁的聲音。 “呃快了,”任小月腦殼嗡嗡,頓時把成越的事丟在腦后,“你不用叫司機,我現在打車過去?!?/br> “你快點啊jiejie,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叁天了我們都很害怕” 任小月都沒想到宋姚能任性到這個地步:“他就這么折騰自己嗎?不能強制送去醫院?” “我哥那死脾氣我們都拿他沒辦法的!”宋小姑娘的語氣明顯已經精疲力盡,“他不想干的事,誰都綁架不了他。而且他說去醫院沒用” 任小月大為震撼,但也沒辦法,只能快速拉開出租車的車門,把地址告訴了司機。 車子緩緩駛出,而留在原地的成越,也沉默地望著出租車遠去,許久之后,才拿起手機給衛寧發了一條信息: 【寧哥,已經安全送達?!?/br> 旋即,他也沒看衛寧的回復,直接關掉了手機,靠在扶手電梯的一側,盯著自己的右手—— 剛剛握過她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