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夜襲
夜風蕭瑟,希爾頓酒店的旋轉玻璃門旁。 任小月脫下大衣,來回摸了好幾遍,還是沒能找出房卡。 “完了完了......”她開始咬手指,一般焦慮的時候,她都習慣咬點什么,并且還會不自覺地來回踱步。 好在酒店門口很開闊,她從門童這邊走到前面的立柱,又走回來,腦子渾渾噩噩: 要是房卡真的丟了,自己應該是要去前臺補辦吧? 問題是房間號她也忘了,還有...... 補辦費貴嗎? 自己卡里只剩不到五百塊伙食費了,還要支撐半個月,真的不想出這種冤枉錢啊。 在任小月發愁時,佇立在立柱旁的林今瑤一邊蹙眉,一邊打電話: “喂,是我......嗯,我跟阿銘提前到了?!?/br> “你現在在哪?能過來嗎?” “在寧哥身邊陪床?好吧,本來想讓你把大衣給我送過來的,我就在旁邊的希爾頓?!?/br> 林今瑤暗示到這,卻沒聽到竹馬像往常那樣積極地應答,反而是一片尷尬的沉默。 “喂?”她以為信號不好,拿開手機,看了眼顯示屏,卻發現5G信號是滿格的。 任小月恰好在她面前晃過,還在窸窸窣窣地咬指甲,穿著那件白色外套晃晃悠悠,很是礙眼。 林今瑤看得黛眉緊蹙: 如果不是自己不認識這個女生,簡直要以為對方在挑釁自己。 恰好電話里也響起了成越的聲音:“你也在希爾頓?” 這個問法讓林今瑤不太舒服: “什么叫我也?還有誰在?” “......我跟陽子也訂了那邊的房間?!背稍娇D了一下,還是輕聲解釋道,“這樣吧,晚點我去找你和清銘?!?/br> “嗯?!卑l現竹馬還是隨叫隨到的,林今瑤稍微滿意了一點,“別忘了跟我們說清楚衛寧現在什么情況,我可不想明天說錯話?!?/br> “好?!?/br> 聽到這,林今瑤本打算掛了,但又看了一眼任小月的方向: “成越,你說巧不巧,我在門口也遇到了一個穿那款大衣的女生?!?/br> “......”手機另一端又沉默了。 林今瑤撩起耳側的碎發,似乎想到什么,莞爾一笑:“不過她穿著很不合適,可能是尺碼偏大......像小孩穿大人衣服?!?/br> “呵呵?!蹦腥四沁呣涡α藘陕?,“那個,寧哥喊我,先掛了啊?!?/br> “等一下......喂?”林今瑤看著手機上“通話已結束”的字樣,有點意外,臉上的神色也陰了下來。 怎么搞的? 平時聊天都是成越話更多的,而且每次他都會等自己掛電話,今天居然這么反常。 林今瑤早已習慣被竹馬偏愛,所以對方有一點點不上心,她都能敏感地捕捉到。 但因為沒見到本尊,她只能把對方的行為歸咎于衛寧—— “可能是寧哥情況不太好,他去喊醫生了吧?!?/br> 她一邊想著,一邊繞過看起來神經兮兮的任小月往里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噠噠”聲。 正在思考著解決方案的任小月感覺一陣香風飄過去,淡冷的梔子香氣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 “酒店肯定有備用房卡,不慌,說不定是我沒把卡從房間里帶出來?!?/br> 想到這,她就打算給成越打個電話,問清楚房間號是什么。 但下一秒,遠遠傳來了熟悉的女聲: “任小月!” 她抬眸望過去,發現了踏著夜色快步朝自己走來的韓雁如。 明艷動人的美女揮著手里的金色卡片,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 “幸好追上你了,我還以為你上樓了呢?!?/br> 任小月疑惑:“房卡怎么......在你這?” “成越說忘了還你?!表n雁如把東西塞進她手里,歪了歪頭,“好了,我陪你上去吧,送佛送到西?!?/br> 任小月有點意外,她自忖跟韓雁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對方也沒有跟自己交際的必要。 韓雁如卻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臉頰:“怎么看起來傻乎乎的?” 女人的眼睫毛又長又翹,扇動時像蝴蝶翅膀,漂亮極了。 任小月不太好意思地躲了躲:“呃......那個......” 她可沒忘記韓雁如的性取向為女。 “你這是什么表情?”韓雁如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待會叫兩杯紅酒,我們邊喝邊聊天?!?/br> “聊天?” “對,都這個點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阿寧那邊?!表n雁如邊說邊拖著任小月往電梯處走,“教你個小技巧,下次穿這種帶毛的長外套,你可以選點深色的絲巾、腰帶這種配飾壓一下,免得外套看起來太臃腫?!?/br> 任小月聽迷糊了:“哦......”說這個干嘛? “細節決定成敗,這樣才不會浪費好看的衣服嘛?!?/br> “謝謝......韓小姐?!比涡≡侣牫鰧Ψ降暮靡饬?。 “叫我雁如吧,你是阿寧認定的朋友,我把阿寧當弟弟,你也別跟我太客氣?!表n雁如又給她理了理領子,彎眸輕笑。 “好的?!痹瓉硎菒畚菁盀?。 兩人繼續往前,韓雁如一轉眼,卻看見了眼熟的身影: “咦,她也回來了?” 任小月順著她的目光一看: 又是剛才酒店門口遇到的那姑娘。 “先別過去?!表n雁如拉住了任小月,語氣有點微妙,“我們等下一班電梯吧?!?/br> “你認識她?”任小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韓雁如:“啊哈哈......林今瑤在我們圈子里很有名的?!?/br> “有名?” “對,她中學時代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表n雁如似乎在回憶著什么,“我身邊認識的男生好像都挺喜歡她的?!?/br> “衛寧也是嗎?”任小月有點驚訝,她想象不出來中學時代的衛寧是什么樣子。 韓雁如撲哧一笑,語氣變得揶揄:“你擔心這個???” 任小月覺得她的語氣很怪,但還是老實地回答道:“不是擔心,是有點好奇?!?/br> “衛寧不一樣,他以前就很傲慢,”韓雁如沉吟了一下,“不是表面上給你難堪的那種,而是他站在那,你就會感覺到他離你很遠?!?/br> 任小月想了一下衛寧那張仙人般清雅脫俗的臉,不笑的話確實很有距離感。 “林今瑤很受歡迎,但比起阿寧還是差了很遠?!表n雁如搖搖頭,“當然,他們本來也沒什么好比的,都不是同一屆?!?/br> 任小月點點頭:“大家都喜歡好看的人?!?/br> 韓雁如笑了:“這倒也是,不過你別離她太近,明天見到她打個招呼就行?!?/br> “嗯?!比涡≡卤緛硪膊皇嵌嘧斓娜?。 “成越跟她小學就認識了,兩個人青梅竹馬長大的,”韓雁如說起八卦有點上癮,“家里也很熟,聽說訂過娃娃親,后面林今瑤跟別人談戀愛,這事就自動辟謠了。成越是不太喜歡別人提這茬的,我看他追了十幾年還沒死心呢?!?/br> 任小月聽著,發現成越還挺癡情,這么多年都能堅持下來:“林小姐沒有給他一個說法嗎?” “有啊,”韓雁如低頭,聲音壓低,忍著幸災樂禍的笑意,“高中畢業的時候成越跟她表白,她當眾跟成越說的,‘我現在只把你當哥哥’?!?/br> 任小月眨巴眨巴眼,就像看了一場偶像劇,成越就是那個守候女主多年的苦情男二。 無論付出再多,等待再久,都是女主角的第二選擇。 “我們勸過成越,但阿寧說沒必要,只要某人心甘情愿就好?!表n雁如總結道,“我也覺得,反正林今瑤分了這么多個男朋友,但最好的異性朋友始終是他?!?/br> 在一場酣暢淋漓的情感八卦結束后,任小月感覺和韓雁如的距離拉近很多。 她們一起回到房間,韓雁如還教了她一些醒酒技巧,以及睡前的美容養生小知識。 “雁如姐......”她現在喊姐也很順口了,“衛寧的病情現在有多嚴重?持續多久了?” 韓雁如晃了晃紅酒杯,抿了一口,有點欣慰:這女生到底還是有良心的。 “阿寧是從上周四開始發病的?!彼戳搜凼謾C,“今天是周一,吐了叁四天的血,每天都要輸液,醫生說找不到病灶,但可以推測,繼續下去他的身體機能會逐漸衰退,僵硬......” 任小月聽得心慌意亂,莫名自責,手里的酒杯也跟著顫抖了一下,晃出了一小灘紅酒,順著她的手往地上滴。 “小心?!表n雁如挑了挑眉,拿起紙巾遞過去,“你也別太緊張,阿寧家里現在已經約了國外的專家團隊進行全方位的診療,梅奧診所那邊派來了最好的心內科醫生......你在B市多留幾天吧,陪陪他,他雖然看起來什么都不在乎,其實骨子里挺脆弱的?!?/br> 任小月沉默了一會:“......嗯?!?/br> 韓雁如放下杯子,意有所指:“你知道嗎,在你出現之前,我從來沒見過他對女生這樣?!?/br> ...... 深夜,韓雁如離開后,任小月帶著微醺的醉意洗了個澡,心跳越來越快。 “是我的錯嗎?”她看著鏡子里那個臉頰紅潤,渾身赤裸的女孩,咬緊了嘴唇。 她現在基本能斷定,衛寧和路子蘊的情況是一樣的。 他們都是在開學的那周,同一天認識了自己。 開始吐血的時間也是同一天。 是不是因為她身上有什么病毒,才會讓他們都變成這樣? 任小月心驚rou跳,按著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仗著酒意,心虛的她忽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自己之前治好了路子蘊,是不是—— 也能治好衛寧? 時針指向十二點,女孩換上白天成越給的那套衣服,深吸一口氣,帶上了大衣和房卡,以及一盒酒店柜子里提供的避孕套,往距離酒店不到一百米的醫院走去。 此刻,特護病房這邊已經空蕩蕩的,只剩門口二十四小時的看護人員守著。 衛寧喜靜,休息時不喜歡旁邊有人,所以他的親友們也不會在深夜陪床。 衛寧的父母也注意到這點,考慮到每天拜訪的人那么多,會打擾小兒子養病的心情,嚴格限制了探視時間。 所以任小月再次來到這里時,整條走廊都是空蕩蕩的。 特護病房這個區很寬敞,就是要驗證家屬碼,才能搭乘電梯。 任小月原本糾結著要怎么上去,剛好有個拎著熱水壺的阿姨在她前面走過去,她靈機一動,跟著對方通過了保安身側。 阿姨以為任小月是懶得出示家屬碼,還笑了下:“這里進出是有點麻煩的?!?/br> “嗯?!比涡≡滦睦锼闪丝跉?,乖巧點頭。 “你去幾樓???” “四樓,謝謝阿姨?!彼苡卸Y貌地朝對方抿唇一笑。 “不用這么客氣,咱們都是來照顧病人的,累不累?” “呃......呵呵......還好?!毙闹獙Ψ绞钦`會自己了,任小月也沒好意思澄清。 她現在被風一吹,漲熱的腦袋已經涼下來了: 待會—— 要怎么跟衛寧說??? 總不能趁他睡著......把他給迷jian了吧? 不行不行,任小月頓住腳步,發現自己腦袋一熱的后果居然這么嚴重。 她咽了口唾沫,最后還是停在了衛寧的病房前。 有個看護人員靠在凳子上睡著了,任小月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對方。 但轉念一想,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臉龐紅得像番茄的少女拼命給自己鼓勁,告訴自己“都是為了救他的命”,才輕手輕腳地推開了病房的門。 衛寧是個淺眠的人,尤其是在生病后,他就對聲音更加敏感了。 門打開又關上,聲音很輕,像是有人攢著勁。 醫院里也會招賊嗎? 衛寧睜開眼,側了側頭,下一秒,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 屋子里的窗簾沒拉,月光從外面透進來,照亮了僵硬在原地的少女。 她個子嬌小,穿著厚厚的毛絨外套,像一只笨拙的小企鵝,眼睛無措又可憐地看著他,似乎有點始料不及。 衛寧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有點糟糕。 都產生幻覺了。 白天看到她來的時候,他就想著如果真的要死,他也要再cao她一次,讓她忘不掉自己再死。 現在他的小月亮活生生來到眼前,他反而不太敢信。 “衛、衛寧......”任小月被他的眼望得更尷尬了。 救命,誰能教教她該怎么說? 男人卻在她咬著嘴唇的時候,輕輕勾起了唇角: “是真的啊?!?/br> “欸?” “小月,我沒想到......”衛寧莞爾,蒼白的皮膚隱隱透出一點紅暈,不知是興奮還是害羞,那張漂亮的臉龐在月光下仿佛要羽化登仙,“你會來夜襲我?!?/br> “不、不是——”任小月被他說中心思,羞窘得差點跳了起來,“我......” 叁更半夜,偷偷摸摸,這不是夜襲還是什么? 百口莫辯的小姑娘磕巴了一會兒,終于咬咬牙,走上前: “衛寧,你聽我說,我......我有個猜測,但我不知道對不對,所以才來找你驗證?!?/br> “什么?” “就是,你的病,我可能有辦法解決?!?/br> “你說?!?/br> 感覺自己已經拋棄了廉恥心的女孩閉著眼,聲音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唇縫里擠出來: “跟我做一次?!?/br> 長久的沉默之后,衛寧揚起唇角,眼底墨色如海潮般翻滾上來:“哦?” 任小月深吸氣:“我不是在開玩笑?!?/br> 衛寧似乎想到什么,瞇了瞇眼:“路子蘊就是這樣解決的嗎?” 任小月:......能別提其他人嗎? “小月,以后在我面前盡量不要撒謊?!毙l寧歪了歪頭,語氣意味深長,“你太傻了?!?/br> “我......我才不傻。哎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任小月感覺自己的勇氣都快耗盡了,“我先說明啊,待會做完如果沒用,你也不許怪我,我不負責的?!?/br> “不行,你要負責?!蹦腥溯p笑一聲,嗓音沙沙的,多了絲引誘的味道,“一次不行,可以多來幾次?!?/br> “衛寧——”任小月覺得自己真的已經丟盡了臉,她本來可以裝鴕鳥的,要不是良心過不去,她才不會冒著風險深夜來找他,“你、你別太過分?!?/br> 她已經犧牲很大了。 看到小姑娘已經臉紅得快要爆炸,衛寧感覺自己的下腹也竄起了洶涌的熱意,喉結跟著滾動: “既然如此......” “那就試驗一下吧?!?/br> 他從未想到,對方會送給自己這么大一個“驚喜”。 哪怕他依然不相信這種離奇的“治療方案”,但誰能拒絕主動送到嘴的rou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