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怪不得謝馨柔表面開朗,背地里卻頗有感觸,哪個新嫁娘在婚前聽說了這些事情之后,還能保持心情暢快的,可這事兒,在言昭華看來,著實透著些詭異,這種事情,張夫人既然已經有了決斷,嫁給不該來的孩子去掉了,那就肯定不會讓這事兒擴大,泄露,可柔姐兒去了一趟仁恩伯府,怎么就知道了呢? “張公子看起來沒那么糊涂啊?!?/br> 言昭華說的是實話,那張德川生的好模好樣,知書達理,文雅溫潤,怎么看都不像是偷偷的養通房生孩子那種上不得臺面的人,這事兒背后興許有什么別人不知道的事吧。 “哼,他當然不糊涂了,表面上裝的那樣正經,若不是我聽人說起這事兒,他就打算瞞我一輩子了。如今我還沒過門,他就敢放任旁人來欺辱我,帶我入門之后,必要他后悔今日所為?!比峤銉菏莿恿苏媾?,她從來都不是軟弱的,言昭華倒是不擔心別人能欺負到她,至少謝家在一日,她在張家就絕對能橫著走一日。 “我覺得你先別下定論,興許是有什么原因的,我看那張公子不是糊涂的人,他瞞著你縱然不對,但你也要聽聽他的解釋,夫妻是結親,不是去結仇的,我覺得你應該在成親前,就把這件事跟張公子坦白,將你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也正好聽聽他怎么說,若他真對那通房有情義,又如何會看著自己的孩子沒了,還轉頭過來與你好呢?” 謝馨柔聽了言昭華的勸,覺得氣順了些,其實她們這種人家的姑娘,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謝馨柔也不是要張德川不納妾,就是她爹還有三四個妾侍呢,只是覺得他瞞著她的行為很可惡,讓他們之間純潔的感情還沒徹底展開的時候,就過早沾上了瑕疵,連夢都不讓她多做幾天。 “我就這么去問他,他依舊騙我怎么辦?反正我們都訂親了,若是不嫁他張家,我今后在京城也是找不到婆家了,何必婚前與他對峙,鬧得滿城風雨,婚后,我自有法子懲治那個狐貍精!” 謝馨柔這般憤憤說道,言昭華卻有不同的看法:“柔姐兒,你聽我一句勸吧。若是為了結仇而去的親,不結也罷,別說是夫妻了,就是普通的人和人相處,都有磕磕碰碰,拌嘴的時候,可只要解釋清楚了,那就沒事了,男女之間的關系雖然有點復雜,但萬變不離其宗,凡事不要憋在肚子里,東西吃了會在肚子里爛掉,更何況是這些誤會呢?時間長了,誤會在肚子里腐朽發酵,到時候小誤會也變成大誤會,誰想一輩子和仇人一起過呀,你得把你的態度告訴張公子知道,不是管著其他女人不接近他,或是強迫他不納妾,是要和他交心,讓他自己發自內心的不想納妾,這才是正理兒!” 言昭華是真心想謝馨柔過的好,不惜與她說這些經驗之談,謝馨柔低著頭玩衣帶,言昭華又繼續說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事兒是不是挺離奇的,張夫人是多穩妥的人?她做事哪里會留下把柄給旁人知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定然竭力封鎖消息啊,可在張夫人封鎖消息的情況下,你還輕而易舉的知道了,這事兒本就透著玄奇呢,你是只緣身在此山中,自己看不透啊?!?/br> 第135章 00113 第一百三十五章 晉/江/獨/家/發/表,請/盜/文/自/重,給/作/者/留/點/活/路! 謝馨柔聽著言昭華說話,幽幽的嘆了口氣: “你說的容易,可做起來哪那么容易呀!我娘說這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男人就像是貓一樣,你說的道理我懂,可我倒覺得那是你話本子看多了,咱們現實里哪里有不納妾的男人呢?你瞧瞧我爹,瞧瞧你爹,他們也算是好男人了,沒有寵妾滅妻,可身邊鶯鶯燕燕,什么時候斷過呀?我爹這陣子又在外面看中了個唱戲的花旦……唉,算了,不說這個,其實我也不是不許他納妾,可,可我這還沒進門就聽說了這樣的事情,也太不尊重我了?!?/br> 言昭華將針線插在繡錦上,轉過身子,抓住謝馨柔的手,緊緊握?。骸斑@就是關鍵呀!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有點奇怪?怎么這么大的事兒,偏偏讓你給知道了?你告訴舅母和外祖母知道了嗎?” 謝馨柔搖頭:“沒有,我沒敢說,要是我娘和祖母知道了,定然是要找張夫人興師問罪的,我雖然生氣,但也不想沒成親就和婆家鬧得不愉快,就一直忍著,今兒是瞧著你,才忍不住說了出來的?!?/br> “我覺得這事兒你還是得告訴她們,這事兒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不是你忍一忍就能算了的,這件事若是真的,那張家必須要給個說法出來,可若是假的呢?張公子不就白白受了冤枉?你們夫妻剛訂婚就離了心,將來豈不是都會隔了一層?”言昭華竭力對謝馨柔勸說道。這些道理,也許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看不懂,可是她卻能看明白幾分,所以,斷不能看著她走上歪路而不勸阻。 雖然言昭寧是她同父異母的血親meimei,可是她從未將她當做jiejie,甚至還有加害之心,所以有些事情,言昭華不愿提點她,但謝馨柔不同,兩人是表姐妹,一起長大,謝馨柔本性純良,為人爽利,與她感情甚篤,遇到事情她沒看出來也就罷了,可她既然看出來了,就斷沒有忽視不見的道理。 謝馨柔垂頭仔細想著言昭華說的話,言昭華再接再厲:“這事兒你聽我的,你才多大的年紀,那些散布謠言的人就是覺得你看不穿,才有恃無恐,可你只要把事情詳細跟舅母和外祖母說了,她們這么些年的經驗,必然一眼就能看出背后的門道。你是想婚后再去整治這些事,這些人,可卻不知,你隱忍了,猶豫了,顧慮了,其實都是中了那些散布謠言人的圈套?!?/br> 言昭華見謝馨柔依舊一臉困惑,抬頭與她對視兩眼后,謝馨柔的眼底忽然濕潤起來,言昭華也亂了手腳:“哎呀,你怎么哭了?別哭呀,和你說正經的事呢,不是責怪你啊?!?/br> 謝馨柔一頭趴在旁邊的繡架木墩上,像是憋屈好幾日后的宣泄般,無聲的哭泣,肩頭微微顫抖,言昭華伸手在她背上輕撫了兩下,謝馨柔就轉而投入了言昭華的懷抱: “華姐兒,你說女人怎么這么苦呀!我在家里是大小姐,人人都寵著我,讓著我,說什么做什么都有人幫我,可我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媳婦兒,做什么事,說什么話都得三思后行,還得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公婆和丈夫,這些事兒我能做,可是,我這還沒進門呢,就遇上了這么糟心的事兒,我覺得委屈,不管這事兒真假,我都覺得委屈,你懂嗎?” 謝馨柔哭著和言昭華說這些,言昭華都懂,這是一個女孩兒轉變成女人時的過程,不再勸她不哭,反而說道: “想哭就哭吧,哭痛快了,心里就好受了。咱們總有一天要長大的,長大之后面對的事情,自然不是小時候能比的,可不管后面再怎么艱難,日子都要過下去?!?/br> 謝馨柔就那么趴在言昭華的腿上無聲哭了小半日,哭到后來,她也是聽進了言昭華的勸,說等到這兩天年頭過了之后,就對柳氏和顧氏說一說這件事,看她們怎么說。 言昭華讓謝馨柔的丫鬟給她打了涼水過來敷眼睛,休息一會兒后,謝馨柔再出門,就又是那個容光煥發的謝大小姐,絲毫不為流言所傷。 言昭華依舊留在繡房里,看著謝馨柔出門的樣子,感覺很欣慰,無疑謝馨柔是好命的,在家里有母親和祖母疼愛,這輩子雖然沒有嫁她上輩子的相公,可張公子那人,言昭華覺得真的不錯,張夫人和張小姐都是難得知書達理的人,沒有一般宅院夫人和小姐的驕矜,凡事都講一個理字,女子嫁人其實并不單純是嫁給一個男人,還包括那個男人背后的家庭,男人再好,家里氣氛不和諧,婚后必然也是不會痛快的,就像謝馨柔上一世嫁的那侯府,高門大戶,可她卻聽說那侯夫人是個極其嚴厲和霸道的人,謝馨柔在她手底下過日子,想必也是郁悶的。后來謝家垮了,她當年的日子應該更不好過。 這一世她嫁給張德川,只要好好經營,應該能過的比上一世舒心一些吧。 言昭華低頭又繡了一會兒,將那鳳目重新點綴了一番,加了個細微的顏色,眼睛就像是活了一般,言昭華看著這氣派的嫁衣,不禁幻想自己成親時會是什么樣子,她對柔姐兒說的再多,其實也是局外人罷了,事情若是落在自己身上,想必自己也不會冷靜多少,只要一想到裴宣和其他女人有過接觸,還有過孩子,言昭華的心里就跟堵了一樣,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氣,恢復過來,不禁對自己搖頭自嘲,剛才還勸柔姐兒,現在自己想到就失了方寸,可想而知,若是真落到自己身上,她的反應估計會和柔姐兒差不多。 就是因為柔姐兒在乎張公子,所以,才會被這些事情所迷惑,沒有哪個女人對在乎的男人在這種事情上能釋懷的,那散布謠言者必然就是看準了這些,柔姐兒是個未出閣的小姐,聽說了這種事情,肯定是選擇自己一個人憋在心里,因為她不敢說,害怕傷了兩家的關系,害怕把事情鬧大,就像柔姐兒自己說的那樣,如果她和張家的婚事崩了,那么她也別想在京城再找到好人家嫁了,那背后散布謠言的,利用的就是這些心里,不可謂不聰明,言昭華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定論,張家素來風評不錯,挑不出毛病來,這可以說是張家厲害,把一切都掩藏好了,可即便如此,那也是說不通的,因為,都已經掩藏到訂親了,何不再藏藏好,怎么會等到柔姐兒和張公子定親之后才被傳出來呀? 細思種種,言昭華斷定,這事兒是假的,而這事要破解也很容易,只要柔姐兒把這事兒和柳氏,顧氏說了,那么柳氏和顧氏必然會把張夫人請過來問,只要張夫人知道這件事,當面澄清了,誤會也就解開了,并且能夠讓張夫人心里多個防備,這種事情最先謠傳的肯定是張家府里的人,張夫人管理張家不是一年兩年,只要和她說一聲,想必她就能知道是誰在背后搞鬼。 也難怪柔姐兒心里不舒服,哪個女人愿意在后宅里勾心斗角,誰不想過舒心太平的日子呢?可往往現實卻不是這樣的。 為了謝馨柔這事兒,言昭華在國公府多待了兩日,言瑞謙和言書彥都已經先回府去,隨言修四處拜訪親友了,言昭寧是早就和言修說過,過年期間要在國公府多住幾日了,只不過,言昭寧素來與言昭華,謝馨柔不合,因為她總覺得她們會笑話她,開始的時候謝馨柔還會去哄著她些,到后來,覺得實在哄得沒勁了,因為言昭寧就是那樣的性子,你要不哄就算了,可你一旦哄了,那就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什么都聽她的,但凡不聽了,她就覺得你瞧不起她,這樣太累了,就連和言昭寧一起長大的元姐兒都覺得累,不去哄了,更別說謝馨柔和言昭華了,久而久之,言昭寧和她們的關系就更淡了。 年初四的時候,張夫人攜張小姐來謝家拜見柳氏,來了之后,柳氏,顧氏就將張夫人請入了內間,在言昭華對謝馨柔說了那番話之后,當天晚上,謝馨柔就去告訴了顧氏,顧氏對這件事也是氣憤不已,轉而就去告訴了柳氏,兩人一分析,覺得言昭華說的對,這種事情忍多了對誰都不好,正好初四張夫人上門,也顧不上年節里,直接就把這事兒對張夫人說了。 張夫人聽后,也是震驚不已,但冷靜下來后,看她表情似乎已經知道這事兒的始作俑者是誰,柳氏看出了端倪,問道: “夫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這背后散布謠言之人實在可惡,我一聽之下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柔姐兒一再保證,張小郎絕不是那樣的人,我才恢復些理智,想起來找張夫人說道說道這事兒呢?!?/br> 柳氏雖然心里明白,張家這回是被人算計了,但這份明白,也要加在柔姐兒身上,要告訴張夫人,是柔姐兒相信張小郎,畢竟以后柔姐兒是要去張家過日子的,這個時候賣點懂事給張夫人,對柔姐兒今后自然好處多多的。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昨天晚上寫了半章,今早起來補上??! 第136章 ○| ̄|_00113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張夫人原本還在擔心柳氏誤會,聽她這么說了,心放下一半,對未來兒媳的懂事很是滿意,想了一會兒后上前解釋: “多謝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將這事告訴我知道,這樣的消息,定然就是我府里傳出的,是誰干的,我心中已經有數,該就是那個無法無天的小蹄子了,原是我父親在川哥兒十五歲的時候送來的通房丫頭,但川哥兒一心向學,對她并無邪念,只因是他外祖所贈,不好回絕,便一直養在我那偏院之中,川哥兒別說碰她,就是見都不曾見過幾面,但那小蹄子心眼兒多,路子野,平日里那些小把戲我看在眼里,能收拾的就收拾了,卻沒想到還是太過仁慈,沒有斷的干凈,留下了這么個后患,那小蹄子定是眼看著川哥兒要娶親了,少夫人進門,她就再無可能了,這才動了那歪念?!?/br> 柳氏沒想到張夫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癥結,并且毫不隱瞞的將府里之事告知,可見心中無愧,問道: “你可確定是這人嗎?凡事總要有個依據才行啊?!?/br> 張夫人很篤定:“老夫人有所不知,先前老夫人說,柔姐兒是在仁恩伯府聽說了此事,我便知道是她,她有個親meimei,就是在仁恩伯府里做丫鬟,是仁恩伯府六小姐房里的丫鬟,算是一等,若是從她那邊說出去這個消息的話,那我敢斷定,絕對和那小蹄子脫不開干系?!?/br> 這層關系,柳氏是第一次聽說,如此一來,那這件事確實有很大的可疑,張夫人再次表態: “老夫人放心吧,既然我知道了這件事,承蒙兩位夫人的信任,柔姐兒又這般懂事,此事我回去之后,必定了結清楚,斷不會讓柔姐兒今后受委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