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我就要這個?!?/br> 誰都看的出來言昭華要的東西不值錢,可她單單就指了這根簪子,連言昭寧都有些意外她會選一個她身上最不值錢的,心中諷刺一笑,果然是沒見過什么好東西的胚子,怪道從前能被母親用一些低廉沒品的東西,以次充好騙她那么長時間,言昭寧此刻還沒有想到,若是此刻她頭頂沒了這根簪子,她的那一頭黑發就攏不住了。 言昭華似笑非笑的轉過身去,心里暗道:大家閨秀,披頭散發的樣子也不知好看不好看。 一根簪子而已,與言昭寧要她的兩只羊脂漢白玉的手鐲相比,實在不算什么,言昭寧哪里會不答應?更何況要彩頭這件事是她提出的,此刻斷沒有后退的道理。 像是怕言昭華反悔,點頭說道:“好!就這個!” 謝馨柔似乎看出了什么,猶豫片刻后,上前說道:“都是一家子姐妹,一起玩耍罷了,哪里要這么重的彩頭,還是算了吧?!?/br> 言昭華看著她,不置可否的揚眉:“我倒不是非比不可的,就是……” 言昭華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言昭寧搶話道:“什么算了,都已經定好了規則和彩頭,此刻要是作罷,柔jiejie你來賠我的彩頭嗎?難得我大jiejie松口,愿意送點東西給我,你又跟著瞎攙和什么呀?” 言昭寧也是個草包,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理智,沒聽出來謝馨柔是想幫她,還以為謝馨柔是在替言昭華說話呢,她本就不喜歡這個表姐,定國公府的嫡長女又怎么樣?不過就比她大一點,平時便對她們管東管西的,活脫是長輩樣,真是不知所謂。 然后不理會謝馨柔和言昭華,言昭寧就自信十足的拿起排列好的五支羽毛箭,動作利索的將羽毛箭射出去,謝馨柔覺得這丫頭實在不識好歹,她是怕她出丑才那樣說的,可聽那丫頭的口氣,倒覺得她是多管閑事了,心里氣不打一處來,言昭華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稍安勿躁,謝馨柔無奈的嘆了口氣,就退到一旁去了。 那邊廂,言昭寧十支箭全都射出,中了八個,還有兩個錯開了,雖說沒有大滿貫,可這個成績也是很了不得了,一盤十回,有的時候能送進去四五個就算是高手了,眾人剛剛和言昭華玩兒開,此刻也不禁有些擔心言昭華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今兒這茬兒是言昭寧挑起來的,擲壺的活動向來都是貴女們聚會時必玩兒的,言昭寧三天兩頭就參加聚會,這技術可是實打實練出來的,言昭華半年一年都不見出來一回,雖說有些天分,可到底臨場經驗不夠,而且言昭寧是先射的,一般游戲先來的人若是得了好成績,后面的人壓力可想而知,這樣內外夾擊之下,也不知道言昭華能不能挺過去。 言昭寧得意的轉頭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從容微笑的言昭華,對她比了個‘請’的手勢,言昭華也不含糊,爽快的拿起了一旁準備好的十根羽毛箭,第一根信手揮出,竟是偏了,插入壺口旁的泥土里,言昭寧冷笑,人群中也發出不少可惜的抽氣聲,就連謝馨柔都不禁看了一眼言昭華,不能肯定言昭華是不是想故意防水,旁的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可謝馨柔和言昭華走的最近,她看得出來,言昭華先前那是故意讓了大家,謝馨柔是主人家,調和氣氛,讓大家開心是她的責任,言昭華的行為讓她覺得很貼心,一個聰明的客人,總比一個像言昭寧這樣到處挑釁人,破壞氣氛的客人要受歡迎的多。 言昭寧在一旁冷哼一聲,說道:“jiejie,要是你現在能跟我認個輸,那這事兒也就……” 言昭寧后續幾個字‘揭過去’還沒說出口,就聽壺口的鈴鐺一響,一支箭準確無誤的送進了壺口之中,然后不等眾人反應過來,言昭華走一步,擲一箭,壺壺入口,一連入了九支,在場眾人短暫的驚訝過后,全都驚喜的互相回望,若不是良好的儀態教養控制著這些大家閨秀,沒準兒還會像天橋百姓似的拍手叫好呢。 言昭寧的臉都綠了,抓著止步的紅線,指關節都捏的泛白了亦不能挽回這個事實了,看著那一溜排開的銅壺,言昭寧第一次感覺到了上天的捉弄。 言昭寧拍了拍手里沾上的毛屑,一下子就拉回了言昭寧的思緒,轉過身,對言昭華怒目相對,一副沒有氣量,恨不得撲上去咬人的姿態,這模樣,就和傳聞中的言昭華是一個模樣,傲慢又無禮,人們面面相覷,都在心中衡量著對錯是非,言昭華走到言昭寧的身前,沒有說話,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著言昭寧,她們兩人相差兩歲,個頭也差一些,言昭寧臉漲的通紅,緊咬牙關就要去拔頭上的點翠金簪,謝馨柔‘哎’了一聲,可一想先前言昭寧對她說的話,又止住了,有些人就是這樣,耳中聽不進旁人的勸諫,自己不吃一次虧,就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所以謝馨柔打算不管了。眾人也都和謝馨柔是一個心態,有些人也明白了謝馨柔先前制止她們比賽是為了什么,可卻被言昭寧那樣生硬的拒絕了,此刻還有誰敢上前做和事老?更別說言昭寧此刻看樣子就在氣頭上呢,誰上前說話,就是自討沒趣。 原以為可以接著看一場姐妹互踩的好戲,可沒想到言昭寧的手剛落在頭上的點翠金簪上,正要□□,手背卻被言昭華給按住了,言昭寧驚疑的看著言昭華,只聽言昭華說道: “不過是一場游戲,meimei實在太當真了。這簪子……我不要了?!?/br> 謝馨柔聽到言昭華說了這句話之后,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氣,終于突破了心理問題,上前打圓場道:“是啊是啊,不過就是一場游戲罷了,這樣認真做什么,我看簪子手鐲什么的就不要了,免得傷了和氣,咱們按照先前的玩兒法,輸了拿兩顆金豆子做彩頭,你們看這樣可好?” 言昭華放下按著言昭寧手背的手,勾唇說道:“如此便好,無需太過當真了?!?/br> 說完這句話,言昭華就和謝馨柔向方彩頭的桌子那兒走去,可沒想到言昭華的背后,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回頭一看,一根點翠金簪掉在言昭華的腳邊,抬頭看了看言昭寧,只見她正氣呼呼瞪著自己,咬牙說道: “不用你們假好心,愿賭服輸,不過就是一根簪子罷了,我還輸得起,才不要欠你的?!?/br> 說完這句話之后,言昭寧就猛地轉身,想要離開,可她不動還好,一動頭上的發髻就開始如山崩一般松動下來,沒片刻的功夫,被擰成好幾股的頭發就卷卷的掉了下來,一時間,模樣竟和那西域來的獅毛狗有些相似,看笑了在場眾人。 言昭寧也是沒想到不過是拔了一根簪子,發髻就完全崩了,見周圍全都是一些幸災樂禍的目光,她抱著頭趕忙蹲了下來,可再怎么蹲,頭發也已經散了,這樣丟臉冒失的情景,言昭寧是第一次遇見,根本沒有任何經驗,心慌不已。 謝馨柔看了一眼言昭華從地上撿起來的金簪,兩人皆用無奈的眼神對視了一眼,謝馨柔嘆了口氣,對一旁伺候的丫鬟比了個手勢,那丫鬟就拿著一件謝馨柔的大氅走過來,謝馨柔接過大氅,將之蓋在了言昭寧的頭上,將嚇壞的她扶起來交到了丫鬟手中,說道: “帶寧姑娘下去梳洗?!?/br> 言昭寧心中有著滔天的怒火,可恨此時身不由己,只好強壓怒火跟著丫鬟離開了。 謝馨柔來到言昭華身前,言昭華嘆了口氣說道:“唉,到底還是給你招禍了?!?/br> 謝馨柔知道言昭華在最后關頭,其實是想放言昭寧一馬的,可誰知那丫頭不識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將旁人的勸諫當做兒戲耳旁風,竟然任性至此,實在叫人同情不起來,對言昭華搖頭說道: “別這么說,不管怎么樣,你的情我承了,寧meimei不懂事,行事不知分寸,若是待會兒她以此事為難你,我會替你和外祖母分說的?!?/br> 言昭華感激的對謝馨柔笑了笑。 就在此刻,園子外頭突然跑進來三四個面色凝重的嬤嬤,只見那幾個嬤嬤小跑著去到世子夫人顧氏身前,在顧氏耳旁說了幾句話,顧氏的臉色都變了。 “夫人,長寧候府上的西席先生吃了酒調戲鳳兒,被二管事抓個正著,二管事一氣之下,就把那先生給捅了?!?/br> 27|a.021 第二十七章 國公夫人今日生辰,前院都是賓客,后院仆婢出了點事情本是不必驚動主人家的,管家私下處置了就算了,可這回的事情,性質比較復雜,起因就是二管家當場抓到jian夫,若是府里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偏偏這jian夫的身份很特別,是長寧候府的西席先生,跟著管家來國公府里吃席面兒的,如果二管事只是抓到,沒動手,那也能另說,直接把人揪了送到管事面前,等老夫人壽辰過了之后,再回稟處置就好了,可偏偏這二管事愛妻成狂,本來娶了個合心意的小妻子,他成天寵的跟什么似的,府里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時就算被鳳兒罵個幾句他也不生氣,當個仙女兒似的寵到了天邊,沒成想,這還是個養不熟的仙女,對她那樣好,她居然還有外心,這不,外人隨隨便便許了她一點承諾,給了點芝麻皮兒大的甜頭,她居然就屁顛顛兒的信了,還迫不及待的搭上自己的身子,這么不自愛的女人,讓二管事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呢,在柴房里親眼看見以后,隨手拿了把柴刀就砍向了那勾搭人老婆的jian夫,也就是孫崇了。 二管事砍了人之后才知道那jian夫身份不同,竟然還是個外府的,長寧候府是親家府邸,而據說這jian夫還是長寧候府嫡長子的先生,這什么狗屁玩意兒先生,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坑騙良家婦女,二管事是個老實人,什么都可以忍,但唯獨欺妻之恨忍不得!最關鍵的是,孫崇被二管事砍了一刀,非但沒有夾著尾巴逃走,居然還和二掌柜杠上了,因為根據他以往的經驗來看,發生了這種事情,苦主一般都不敢聲張,生怕被別人知道了笑話,以為這二管事也是,想找回一點面子,卻沒料到陰溝里翻船,栽了。二管事不僅沒有隱忍,反而揪著他就去了謝家的管事哪里,孫崇這才怕了,要知道,他是被人家男人抓、jian在床的,若是罪名定下來的話,可是要受通、jian刑罰的,他懂律法,就是頭腦子昏了,好說歹說,甚至提出要賠些銀兩了事,謝家的管家和二管事都不肯私了,管事與孫崇沒交情,知道這事兒之后,就去回了老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和世子夫人身邊的管事媳婦,如今國公府依舊是老夫人當家,世子夫人協理,所以兩邊都要通知到才行。 沒多會兒,老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嬤嬤和世子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媳婦,各出了一個來聽著料理此事,二管事是帶著人去抓、jian的,所以算是證據確鑿,孫崇百口莫辯,只咬著牙要見長寧候夫人謝氏,世子夫人顧氏和柳氏已經坐在了一起,此時正是開飯的時間,賓客們大多去了前院吃席,正好給她們騰出了處置事情的時間。 謝馨柔,謝馨元,言昭華和言昭寧知道國公府里發生了事情,就留了下來,不過也只敢躲在西廂房里,聽丫鬟來回傳話罷了,不敢讓柳氏和顧氏知道。 因為事關長寧候府,所以謝氏和言修都被喊到了后院來,不過這種烏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會讓主人家親自出面審理,只是吩咐嬤嬤們審。 謝氏和言修的臉色都有些鐵青,畢竟是自己府上帶來的人鬧出這樣沒臉的事情,不管事實真相如何,他們都同樣丟臉。 柳氏坐在主坐上,顧氏站在她身旁伺候,不時用眼睛瞧著謝氏,似乎有些好奇的樣子。 趙嬤嬤掀開棉簾子進來稟報柳氏:“老夫人,那先生抵賴,說二管事設計冤枉他,一時還未肯招供?!?/br> 柳氏還沒開口,顧氏就上前說道:“不是說當面抓著了,怎么還設計冤枉他了?這先生是哪個先生,聽著像是個讀書人,可怎么能做出這樣是非不分的丑事呢,這樣的人還教書做先生?別是誤人子弟了呢?!?/br> 顧氏聲音溫柔,說話自有一股端正的腔調,這么多年在府里協理大事小事,從未出過差錯,是個聰明又能干的,可此刻說的話,卻像是夾著刀棒般打在謝氏的臉上,疼的五官都快走位了,言修將茶杯重重的放下,他生氣是理所應當的,這孫崇是謝氏找回府里給謙哥兒做先生的,如今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不管怎么說,謝氏都是難辭其咎的。 謝氏有些緊張,舔了舔唇,硬著頭皮對那嬤嬤問道:“我還是不敢相信,孫先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自己本人不是也沒有承認嘛,你再去問問,說不定這件事背后還有一些隱情呢?!?/br> 嘴上這么說,但謝氏心里已經肯定了孫崇故態復萌,他這好色的本性就算是棺材擺在面前都不悔改的,當初謝氏聽了張平的介紹,覺得就該這樣一個表面道貌岸然,骨子里爛到渣的人來教言瑞謙,把言瑞謙這個嫡長子從根兒上帶壞了,到時候就不愁沒有小辮子給她抓了,這么幾年來,孫崇雖然也小有作惡,但只敢在長寧候府中造次,雖說她這些年給他收拾了不少麻煩,可到底沒鬧出像今天這樣的大事來,以至于謝氏都有些疏忽了他的品行,更加讓謝氏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她今日剛被老夫人罰了手板子的時候鬧出來,此時此刻,謝氏咬死孫崇的心都有了,可這事兒不是出在長寧候府,她可以私下替他抹掉,如今她能做的,不過就是能保就保,能把他身上的罪名洗清就更好了,最起碼不能讓言修懷疑她是故意找的孫崇來教言瑞謙就好了。 和謝氏對話的嬤嬤是桂嬤嬤親手調、教出來的,哪里會被謝氏三言兩語給糊弄呢,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