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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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們偷偷撕他的書本,扔他的書包,制造一切機會不讓他上學,可不管李峋受多重的傷,不管書本爛成什么樣,李峋從來沒有耽誤一天的課程。而且他也學會了,不在哥哥們在的時候看書。 所以,當夜幕降臨時,小院的瓦燈下,除了洗衣服的李藍,又多了一個溫書的李峋。 有一次李藍問他:“你為什么這么喜歡看書???” 李峋沒好氣地回答:“好像我說了你能懂一樣?!?/br> 他對她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差,或者說他對整個家都抱有著濃烈的敵意。但李藍不在意了,反正對她差的人有很多,而且她覺得李峋的兇并不是真正的兇。 她默不作聲地照料他,給他洗衣做飯,幫他分散哥哥們的注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某個夜晚,李藍驚訝地發現李峋并沒有出來看書,她在后院的雜物堆里找到李峋,他一直捂著肋骨的地方,李藍問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 后來李藍才知道,李峋考上了那所破學校里唯一一個還算不錯的“重點班級”,這個班在北樓,離李藍哥哥們上學的地方有一定距離。 可重點班要交額外一部分學費,李藍mama不可能給李峋出錢,所以那個班李峋沒有上成,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哥哥們很高興,李峋又跟他們起了沖突,他們開開心心給他打了一頓,肋骨骨裂。 李峋沒有去醫院,李藍給他做了簡單處理,偷偷攢錢買排骨燉湯給他喝。 等李峋能站起來的時候,他第一次主動跟李藍說話——他向她借錢。 李藍自己也沒有錢,但李峋不管,他沖她大喊大叫,李藍急得哭出來,最后撒謊跟mama求了點錢來。 李峋拿到錢,獨自去了縣城。等他回來的時候,包括李藍在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將自己的頭發染成了純金的顏色。 那個年代染發還不普及,尤其是這種夸張的顏色,更是少之又少。 因為這樣特立獨行的發色,李峋遭受的欺負更多了,甚至李成波都大發雷霆。李成波發火時全家都縮在角落,誰也不敢上前。 好幾次李藍都覺得爸爸好像快要把李峋打死了…… 可一直到最后,李峋還是不肯認錯,也不肯將頭發染回來。 久而久之,大家打累了,罵累了,也習慣了。 于是,當年那個小小的男孩,就用這種簡單而幼稚的方式,證明了自己與他人的不同。 第35章 李峋的發色就這樣一直保持了下來。 面對這充滿沖擊力的顏色,李藍內心卻有股強烈的柔和感,不管怎么說,他的頭發是跟她借錢染的,雖然關聯并不算特別大,而且李峋至始至終也沒有對她說一句謝謝,但是……這個沒有任何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讓李藍體會到一種久違的感動。 李峋慢慢長大,坎坷的身世讓他早早成熟,且戒心非常強。 但不論多么早熟,他也畢竟還是個孩子,需要關心,后來他逐漸接受了李藍的照顧,雖然嘴上從不服軟。 日子一天天過去,李藍發現,隨著李峋長大,以往平淡的生活,變得越來越亂。 李峋開始頻繁地離開家,雖然時間都不長。家里當時在忙著幫李藍大哥討媳婦,根本沒空管他,mama甚至覺得他走得好,畢竟少一個人少一張嘴吃飯。 后來,李峋不僅自己走,他還帶著李藍一起。李藍膽子小,怎么都不敢往外跑,每次都是李峋生拉硬拽才出去。 城市的吸引力確實很大,李藍在戰戰兢兢之中,也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引誘。有一次李峋帶她出去玩,他事先準備了很久,李藍問他什么都不說,等到了之后,李藍才知道他是來帶她看一場演唱會。 李藍驚呆了,那是李峋mama經常給她聽的磁帶里的樂隊。李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都不敢進去,李峋連拉帶拽硬給她塞進去。 一整場演唱會她都像在夢境里一樣,激昂的音樂敲擊耳膜,似幻似真。她追問李峋哪來的錢,李峋說不用她管。 演唱會結束,李藍在表演場地門口看到李峋跟一個男孩說話。男孩比李峋稍大,從衣著舉止來看,他跟他們完全不是一路人。 說了幾句話,男孩就坐著一輛小轎車離開了,走前還不忘回頭喊了一句—— “考試時間你可別忘了??!” 之后,李峋帶她去會場旁邊的小餐館吃飯,在李藍還在回顧樂隊在演唱會上的精彩表現時,李峋對她說:“再過不久我要走了?!?/br> 李藍以為他說的“走”,就是像現在這樣,偶爾從那個家里跑出來,玩夠了再偷偷回去,所以她點頭同意。 后來李藍才明白,他說的“走”到底是指的是什么。李藍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而且她拼死拉著李峋,不讓他干這種找死的事情。 在她看來,家里雖然有不好的地方,但好歹能夠遮風擋雨,能夠穩妥地生活。 李峋跟她聊了一次,他告訴她,他之前在城里無意間認識了幾個人,他在他們家里看到了很多新奇的東西。 “你知道電腦嗎?”李峋說,“他們家有那種很薄很薄的電腦?!?/br> 李峋說起新東西,眼睛直發光。李藍本來就不熟悉這些,加上李峋因為興奮,語速很快,李藍更是什么都聽不懂了。 但她至少聽懂了最后一句—— “我也想要那個,但如果我留在這,我永遠不可能有?!?/br> 那是李峋第一次跟她講他在想什么,還有他想要什么。 李藍完全不能接受,她不知道他說那些東西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弟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離開家根本活不下去。 李峋試圖跟她講道理,李藍統統不接受,她沒有李峋的口才好,敘述能力很差,不管李峋說什么,她只能反復地說“不行,反正不行?!?/br> 最后李峋勃然大怒,他跟李藍大吵了一架。他的話很傷人,讓她覺得很難受又氣憤。 李藍生了一場病。出乎她的意料,病中李峋一直陪在她身邊。 病中的李藍夢到了李峋母親離世時的場景,她夢到她最后的遺言。 李藍舍不得李峋,她有時甚至覺得就算以后她有小孩了,也不可能比愛她弟弟更多。她腦子不好,但不知為何,她跟李峋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對她說的所有話,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她也知道,她也是“他們”中的一個。 李藍病好之后偷了父親買酒賭博的錢,讓李峋連夜走掉,再別回來。 李峋離開前,留給李藍一句話。 “錢我將來會還給你的?!?/br> 咖啡早就涼了,甚至服務員都已經輪過一次崗。 朱韻在思考。 她先想到任迪的話——他要攢錢還債。 什么債? 李藍在他身上花的那點錢對現在的李峋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說的債,恐怕是人情債。 朱韻看著坐在對面戰戰兢兢的李藍,這是個典型被生活磋磨得毫無銳氣的人。 “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他肯定要走的?!崩钏{呢喃著,“他恨我們家,恨得要死?!?/br> 朱韻不語,李藍低聲說:“我從來沒想過讓他還我什么錢??涩F在爸爸沒了,mama也爬不起床,大哥得了病,醫院說需要花很多錢,我家根本拿不出來。我媽逼著我跟他要錢……我真的沒辦法了?!崩钏{怔怔地低著頭,“我家現在變成這樣,一定都是報應?!?/br> 朱韻凝視著這個消瘦的女人,她飽受歲月摧殘,處處透著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疲憊感,甚至連痛苦都是遲鈍且單調的。 李藍擦了擦臉。 “對不起,我亂七八糟講這么多……” 朱韻搖頭。 李藍小聲說:“家那邊沒人愿意聽這些?!?/br> “也許他沒有那么恨你?!敝祉嵑鋈徽f。 李藍:“你不認識她,不了解他?!?/br> 朱韻心說我覺得我還是了解那么一點點的…… 李峋很傲,有時幾乎達到了偏執的程度,很多時候他都不會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他不會被任何人威脅,沒人能強迫他做事。如果他真的恨,那無論李藍使出什么樣的招數,也不可能從他這拿到錢。 更何況他還每月開銷那么大,養著一個注定賠錢的樂隊…… 故事一講完,好多事也都能解釋通了。 人心都需要慰藉。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崩钏{看起來也拿不出什么謝禮,左思右想,輕輕啊了一聲,“我給你、我給你看看我弟吧?!?nbsp; ??? 朱韻本來還在進行倫理道德方面的深沉思考,一聽李藍的話,差點蹦起來。 李藍從布包里掏出一張塑封好的照片,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照片微微褪色?!斑@是家里唯一一張全家福,是有一年過年的時候照的,你看這個……” 李藍想要指給朱韻看,可朱韻哪用她指,在李藍把照片拿出來的一瞬間,她的目光自然而然有了落點。 “這是你弟弟多大的時候?” “九歲?!?/br> 朱韻深吸一口氣,好可愛啊…… 兒時的李峋很瘦,但骨架好看,他小臉緊繃,對著鏡頭隱隱透著冷笑,那種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的性格在這么小的時候就可見端倪了。 朱韻眼睛都忘了眨,一直看著,一直看著,好像這樣就能把他們認識的時間推前十年一樣。 照片里,李峋孤孤單單,他離其他人都有些距離,只有李藍站在他身后。 “你弟弟很喜歡你吧?!敝祉嵳f。 李藍搖搖頭,“他喜歡的是像他mama那樣的女人?!?/br> 朱韻看了李藍一眼,默不作聲。 又過了一會,快要門禁了,朱韻去前臺結賬,回來時,李藍說:“我還能坐在這嗎?” 朱韻一頓,然后說:“能啊?!?/br> 臨走前,她又偷偷幫李藍買了份牛排套餐,囑咐服務生說:“她要是問,你就說是店慶贈送的?!?/br> 離開咖啡廳,一路上朱韻都在回味著這段談話,晃蕩到基地,一推門,看見高見鴻。 朱韻這才驚醒,她好像給人家放鴿子了。 朱韻連忙過去道歉,“對不起,我那邊——” “沒事?!备咭婙櫴掌鹱郎系臅?,“我剛才跟吳孟興聊了一會,他好像對競賽也挺有興趣的,明天咱們再一起談談?!?/br> 朱韻點頭稱號,高見鴻起身,“那我先回去了?!?/br> “李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