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見她痛心疾首的樣子,陸澤穩穩的坐到了椅子上,噙了口茶潤潤嗓子之后,才慢條斯理的問她:“當真今兒是因為想我才來的?” 蘇贏知道瞞不過他,也沒時間和他兜圈子,于是故作輕松道:“這不今晚是隴山的生辰嘛!算起來,自打我出宮之后,咱們三人就沒有再聚一次,如今我思念你們二人已久,更是想念以前的少年時光,故而來找你一同前往!” 聽到她的來意后,陸澤臉上的笑意減退了一半,“所以你是因為一個人不敢見她?所以才來找我陪著你一同去?” 被直接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用意,蘇贏臉上有些掛不住。不過她還是用力的點點頭,低頭愁眉苦臉的不敢看他的表情。 陸澤則看起來壓力不大的樣子,他很干脆的說:“這事兒我幫不上你,因為隴山公主壓根兒就沒讓我去?!?/br> 蘇贏更疑惑了:“咦?那她每年生辰你都不邀請你去嗎?” 陸澤搖搖頭,苦笑一聲:“做奴才的,何談邀請這一說……” 這話不對。蘇贏走前一步,滿腹狐疑的小聲同他說:“我同她一見了面少不了爭執,所以她一年一次的生辰,我也懶得去給她添堵。倒是你,我就納悶兒了,以前隴山那么黏著你,如今怎的卻疏遠起來了?!?/br> 陸澤沒抬頭,就那么坐在椅子里,好似一個垂垂老者,半晌,蘇贏才聽到他若有似無的聲音: “她怕是怨極了我?!?/br> 原來是這事兒! 蘇贏心中了然了一些。當初她離宮之后,與他們二人的見面次數自然也銳減了很多。之后發生的事情她不了解。但是時間仿佛過的很快,之后隴山相中了陳酉。然后再她最重視的大婚時候,陸澤卻去了江南。 想來隴山依舊為了這事兒而對陸澤耿耿于懷吧。畢竟大婚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不過年年都不邀請陸澤,這事兒隴山也做的太絕了吧。 蘇贏本來想著,從小隴山最聽陸澤的話,和他一起去,一來可以緩解她和隴山兩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二來,有他這個見證人在,自己同隴山張口要人也會容易一些。 不想陸澤這邊卻是這么個意料之外的情況。 蘇贏定了定心神,依舊堅持自己的初衷?!澳悄憔碗S我一起去。我還擔心今晚給她的禮物不夠貴重。如今你們二人若是能和好,這才是最妥帖的禮物??!” 陸澤搖搖頭,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她:“我不去,今兒是她生辰,我可不愿意去了讓她不開心?!?/br> 蘇贏走近他,輕輕撫拍了陸澤的肩膀兩回,輕言細語:“你也知道她不開心啊。如今出了陳酉這檔子事兒,我上次瞧著她,哭的很傷心呢?!?/br> 這話果然有效!蘇贏心中早已認定了陸澤是個偏心的,果不其然,聽到她的話,陸澤神色一動,看似十分動搖。 他艱難的說著:“她哭了?” 蘇贏猛的點點頭,唯恐天下不亂的繼續說:“她邊哭還邊說自己不識良人!哎!你也知道,這事兒擱在哪個女人身上都是奇恥大辱,公主是個金枝玉葉的,哪里受過這個!”她說完補了一句:“眼睛都哭腫了呢!” 陸澤嘴唇動了動,卻最終沒說出什么話。 蘇贏只能拿出了殺手锏:“前兒個我還瞧著那陳駙馬,在書院附近晃悠呢,看起來很是悠閑!” 這話可不是假的!蘇贏想到陳酉那日的態度,依舊覺得生氣。 果然陸澤聽到這一句之后,面露怒色,褪去了平日里的溫楚,褐色的瞳仁里泛著的都是蘇贏不曾見過的暴戾。 陸澤看她似乎被剛剛自己的表情嚇到,苦笑一聲,他俯下頸子湊近蘇贏,聲音輕巧帶邪: “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咱倆可說好,你此番去公主府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管,可最后,你千萬要記得把為師完完整整的帶回來?!?/br> 他說著用一根手指勾起了蘇贏的下巴,笑得浮氣,“記住了么?” 蘇贏知道他一貫是個恣性不莊的,但是猛地被他一碰,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忙著退后幾步,假裝鎮定道:“擔心隴山把你大卸八塊啊……恩師你莫要擔心啊……怎么說我也是朝廷命官,倘若她真的要突然發難,我一定護著你啊?!?/br> 見她大包大攬,陸澤雖然神色凄楚,但眼神中笑意卻更濃了:“蘇副使這么抬愛,陸澤是半殘之軀,到底該如何回報你呢?” 你答應陪我去公主府,就是最大的回報了??! 蘇贏心中暗暗想著,不過此行的目的達成,她對于救出秦三已經很有把握。想到馬上要見到他…… 她拍了拍陸澤的肩膀,豪情萬丈,脫口而出:“恩師此行只要乖乖聽話就行!” 陸澤輕輕點點頭,哀怨的說:“為師這條命,就全指望你了……” 語畢,兩人面面相覷,再也憋不住笑。陸澤更是笑的夸張,他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同她說:“可別忘了你說的話,記得把我帶回來?!?/br> 嘖,演戲還上癮了么??? 蘇贏含糊的點點頭,同他說:“快去換身衣裳扮作我的屬下,我們要趕緊出發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三個人馬上就要再次見面了! ☆、對錯 從陸府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陣陣晚風,,徐徐地拂送來一陣陣清涼。而通往公主府的路上,已經行走著很多的車駕。 看樣子來的人不少。蘇贏有些無奈,因為上一次在公主府吃了苦頭,她這次雖然帶著陸澤,但是卻不敢再次以身犯險。此行除了桂心之外,她還帶了兩個按察司中的護衛。 蘇贏悄悄的看了眼旁邊安安靜靜走著的陸澤,蘇府那樣式老套的仆服穿在他身上,一點粗鄙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更加襯托他楚楚可憐,有一種出塵之感。蘇贏頓時覺得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變成了一片片平凡的綠葉,為的就是襯托陸澤這朵脫俗的嬌花。 真是個妖孽! 蘇贏壓住心頭的思緒,看向前方。不愧是隴山的生辰夜宴,雖然還沒有進到府內,但是絲竹管弦的樂聲已經越過墻壁陣陣傳來。 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愛講究排場啊……蘇贏想著看了眼陸澤,對方依舊低頭垂手走著,一點表情都沒有。 蘇贏安頓好其他人,就帶著桂心和陸澤向夜宴的大廳走去。不過還沒到門口,兩側人群中就走出了一個妝容精致,錦衣華服的女子,不偏不倚的正好擋住她們去路。 ——是隴山。 “蘇贏,你果真來了!”隴山顯然對于她的到來頗感意外,連著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好幾眼。 蘇贏不動聲色的擋在了陸澤身前,緩聲道:“今兒是你的生辰,我肯定來嘛?!?/br> 說假話都不打草稿啊,隴山顯然也不相信蘇贏這個說法,她唇角牽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你來了就好,瞧著那邊沒有,景jiejie,她呀早來了?!?/br> 蘇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蘇景今天穿的甚是華貴艷麗,此時正在一群貴女中間,舉止優雅,談笑風生。她今天那么早出門,應該是就為了提前來公主府吧。 和她不同,蘇景和隴山的關系則頗為密切。 隴山輕輕點了點蘇贏的肩膀,笑的頗為神秘,“你猜,我今兒個還邀請了誰來?” 蘇贏迷茫的搖搖頭。 “我邀請了虞城候世子,崔珵來了呢!他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呵……” 這瘋丫頭還真是多管閑事??! 一想到那個花心蘿卜短命相的崔世子,蘇贏就氣不打一一處來。 看到蘇贏惡狠狠地目光,隴山有些驚訝,她搖搖團扇,繼續道: “你知道那個徐晴兒吧,她爹在兵部的那個丫頭……她當時雖然也是早有婚約,但是直到嫁過去之后,才第一次見到她的夫君。最近聽說正鬧騰的雞飛狗跳呢!” 蘇贏沒說話,斜了隴山一眼。 不過對方好像沒有看懂她的眼神,繼續說著,“所以說,蒙著眼,你如何知道他是不是良人。唉,你我姐妹一場,我叫他來,就是為了讓你今晚提前看看眼緣。不過我覺著,你應該不會不滿意的……我只瞧了那崔珵一眼,就覺得心跳的厲害!” 哼哼,蘇贏冷笑一聲。那個面黃肌瘦的花心鬼,隴山居然說她瞧著她面紅耳赤,當真是被陳酉氣糊涂了吧。 “公主好意我心領了?!碧K贏含糊的答了她一句。畢竟被這么拉著在門廳前攀談,她已經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力了。蘇贏今晚的目的就是低調再低調。 隴山見她不領情,急了,“蘇贏,你如今沒人敢要,我反正覺著那崔珵挺不錯的?!?/br> 被戳到了軟肋,蘇贏臉紅了大一半,急忙拉了拉她,“你的前半句完全沒必要說好么!”隴山再這么口無遮攔,她有些困擾了。 隴山見對面已經急的開始抹了汗,神色更加滿足。她搖了搖扇子,示意她可以進了正廳入席了。 好不容易拜托她的糾纏,蘇贏剛剛走了幾步,就聽到隴山略帶驚訝的聲音, “蘇贏,這是誰呀?” 大事不妙!蘇贏一回頭,果然,隴山正站在陸澤的前面。雙眉緊鎖一臉疑惑。 再看陸澤,則依舊低著頭。 “他是我的屬下?!?/br> 隴山笑意更濃了,“原來是你的屬下呀,來,抬起頭讓我瞧瞧?!?/br> 蘇贏急了,擋在了陸澤前面,“公主,到了開席的時間了!” 隴山面色的笑意也轉眼消失:“蘇贏,你帶這按察司的人來我這里做什么!還有那邊站著的那兩個獐頭鼠目的人,也是你的人吧?!?/br> 蘇贏沒料到她平時稀里糊涂的,這時候反而精明了起來。她本來打算著先去找人,現在計劃看來要變化了。 她勸道,“公主,我有話要單獨同你說。等你生辰宴開了之后,我來找你?!?/br> 隴山冷笑了聲:“身正不怕影子斜,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么話,當著大家說不好么?!?/br> 嘖!蘇贏左右看看,湊近她小聲說“陳酉呢?躲哪兒去了?” 隴山后撤了一步,撅起嘴,“不知道?!?/br> 這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蘇贏搖搖頭,上前一步靠的她更近了。 “你把人關到哪里去了?” 隴山面上怔了怔,顯然沒料到蘇贏知道了內情。不過她想了想,臉色一變,低聲道:“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你今兒個是來挑事兒的?” 蘇贏搖搖頭,苦笑道:“倘若真要挑事兒,我今兒個就不會穿著這身衣服來了?!?/br> 隴山頓了頓,沒說話。而是徑直走進了大廳宣布夜宴開始。 諸人尚且在第一輪觥籌交錯之間,她就快速走到了門口??聪虻戎奶K贏。 “隨我來吧?!?/br> 宴會依舊在進行著,不過隴山卻帶著蘇贏來到了上次她囚著蘇贏的休息內間。 這地方看來是個極其私密的地方。 隴山緩緩倚在了狐皮軟榻上,蘇贏這才能仔細的瞧著她。雖然穿著皇家貴胄的華貴服飾,但是她眉眼浮腫,厚厚的妝容下,依舊可以看得清楚臉色疲憊。 蘇贏輕聲道:“我來找你,就是求你放人的?!?/br> 隴山神色平淡,目光卻并不看向蘇贏,她幽幽的說:“蘇副使消息真夠靈通的啊?!?/br> 這……蘇贏彎腰低頭,“公主,切莫一錯再錯?!?/br> 隴山臉色白了幾分,眸色漸暗:“一步錯,步步錯?!?/br> “事到如今,公主該做的不是遷怒他人啊。我說過,你若是對陳酉有怒,解決這事兒的法子多了去了……” 隴山看向蘇贏的身后,神色卻頹了幾分?!胺ㄗ影 墒恰彼f著一只輕輕覆在了小腹上,卻笑得意味深長:“我有了身孕,你倒是說說,有什么法子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