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岑凝那個小丫頭,小小年紀,沒有禮貌,第一次見到我,就被我嚇哭,以后干脆就叫我‘駝背叔叔’。我承認,我一開始是十分喜歡她的,若沒有這件事,我害誰也不會去害她。只是,很可惜,我渾身的閃光點,她那雙狹隘的眼睛竟然和你們這些俗人一樣只看到我的駝背!” 岑戈看向付經綸,眼神一片驚怒。 “我只是想知道一向自命不凡的岑振和總是耀武揚威的岑戈在知道親愛的女兒、meimei慘死后會是什么樣一種有趣的表現,不過……不要計較這些小事?!备督浘]滿不在乎地說,人命對他而言竟然就是這樣一件“小事”,“小趙,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嗎?你活在逆境里,才能鍛煉出一顆比其他一帆風順的人更勇敢的心,我就是這樣的人。i want to know,除了我,別人是不是也遭遇過挫折打擊或者與逆境搏斗過?我需要‘正能量’。殺人是宋幽燁的興趣,不是我的,我要的只不過是聽那些俗人說一說他們如何再逆境中奮斗,和艱難困苦作斗爭?!?/br> “一派胡言?!鼻喝滩蛔〈舐曊f,“你想看的是他們遭遇虐殺的畫面!” “不不不……”付經綸搖搖頭,一副學術權威的模樣,“這件事應該這么理解——既然他們都沒有遭遇過如我一樣的困境,那么我就制造出一點困境和痛苦讓他們體會一下,這樣,他們不就有談資了嗎?事實證明,經過一番‘鞭策’,他們果然對‘痛苦’一詞又了更深層次的理解,講訴起來也終于惟妙惟肖,令人感同身受?!?/br> 說罷,他還環視大家一圈,挑高一道眉,像是在征求意見。 怪不得倪遠航還原的視頻中,那些被害人都被要求一遍一遍訴說自己被虐待的感受。商鴻朗也不禁插嘴:“你不覺得自己這種扭曲的心理最值得研究嗎?” “我扭曲?”付經綸嘲諷地一笑,“你們難道不是這樣嗎?遭遇困境時,靠聽別人自述悲慘的經歷來自我安慰和調節——‘啊,原來還有比我更慘的人’。我恰與你們不同,我要的是一段跟我一樣遭遇困境后通過自我的努力擺脫困境的故事,是‘正能量’,只不過那些死去的廢物身上都沒有這樣的故事?!?/br> 說到這里,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神徒然兇狠起來,咬牙道:“他們和你們一樣,尤其是你,岑戈,哦,還有你,小趙,憑借出色的外表、良好的家庭背景和教育,等等,過得順風順水,憑什么?在死前經歷一次刻苦銘心的身心折磨,是一筆財富,懂嗎?” “我們不懂?!壁w蘇漾咬牙道,“所以請付教授去法庭上好好說個明白?!?/br> 付經綸望著冷冰冰的手銬,眼中彌漫起些許不甘和落寞。 不知什么時候,手腳并用壓制岑戈的人已經陸續卸力。 “等等!“付經綸忽然發現了這一點,抬眼怒視岑戈:“你——你詐我?!” “你的信徒不可能只有那么幾個,既然要迫害我們一家,你不會放過住在精神療養院的我媽。你利用自己的專業,費盡心思讓她的情況越來越糟,將她送進精神療養院。精神療養院了有個醫生也是你的信徒,他跟孔上前、宋幽燁等人一樣,都是你的崇拜者,視你為精神導師,充當你的劊子手。發現你有問題后,我馬上聯系了那邊的探員,現在,我父母都很安全。你早就跟那個醫生說過,如果你沒能按點回到首都,就讓他馬上下手‘做掉’我媽?!贬暝缇突謴土艘回灥睦潇o,商鴻朗從口袋里掏出彈匣,嘿嘿壞笑,敢情岑戈槍里根本沒有子彈。 對于他們的這個舉動,付經倫一開始咬牙切齒,進而又很是不屑,嗤笑道:“岑戈你真虛偽!心里恨我恨得要命,何必強忍著不對我下手?” 岑戈沒接他的話,而是說:“frollo—— claude frollo,巴黎圣母院的副主教。他一直站在男主角quasimodo的對立面被人評說,一個雙重性格,道貌岸然,衣冠楚楚,靈魂骯臟,毒如蛇蝎;另一個獨眼,耳聾,駝背,外表丑陋,背負了世間所有不幸,卻是善的化身,靈魂的巨人。在眾人眼中,你是quasimodo,而實際上你的心卻向往著frollo?!?/br> 付經綸耐心地聽著,聽到最后皺起眉——“剛才一段話讓我以為你是文學系畢業,呵呵!但我必須糾正你,我并不丑陋,所以不是quasimodo,不需要世俗任何同情; frollo也并非那么不堪,存在即是合理,沒有惡,哪來的善?!你們總是站在道德的至高點去評價別人,為什么每個人都非要符合你們的價值觀?!”他激動起來,雙手鷹爪一樣弓起來,虛望著前方,如同發表一段激情澎湃的演講—— “他們總是認為我的成功是因為‘身殘志堅’,淺陋!是誰允許他們對我產生這樣的意.yin?!憑什么他們會認為我要取得勝利就一定比普通人困難?no!我比大多數人都聰明,并且知道要走向成功必須付出什么,汗水!忍耐!克制!孤獨!這是必然!跟我的脊椎有幾毛錢關系?!” 忽然,他的語調平緩起來,全盤托出,“我憎惡他們對我投來的目光,我能讀出那些目光——驚奇、嘲笑、不解、同情還有刻意裝出來的、令人惡心的‘敬佩’。他們不覺得我是個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因此把我奉為勵志榜樣,四人頭案中,岑振向你說起我時,是不是也是這樣?你們就是愛聽我的奮斗史,對我這個駝背的過去如此感興趣,從而鼓勵自己——啊,連那個駝背都能站在那個位置上,我為什么不行?呵呵,我告訴你,你們就是不行,因為人最重要的器官是腦子,不是脊梁骨。這就是大多數人的愚蠢之處?!?/br> 說罷,他又深呼吸幾口,來平復自己的心情,“別人處在我的成長經歷中,不一定能取得我今天的成就,這就是我付經綸比別人優秀的地方。而為什么我要有這樣的經歷?這不公平。我如此優秀,不該承受這些,我應該出生在一個富裕的書香門第,從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上一流的學校,結交上流社會的人物,不用付出太多努力就能比別人得到得多。我終于成為了一個受人尊重的老師,但這遠遠不夠,我要教給別人的除了知識,還有閱歷,比如——痛苦。人在痛苦中才能涅盤,扭曲的臉,嘶啞的慘叫,血淋淋的皮rou,這段經歷,他們在成長過程中缺失了,我付經綸幫他們補上,讓他們能完完整整說出一個充滿痛苦煎熬情節的好故事給我聽。哈,當然,他們一帆風順的人生還缺乏一樣東西——” “肢體的缺陷?!贬晏嫠卮?,“所以你指使宋幽燁切下受害人身體最出色的地方,手、耳朵、嘴唇……給他們完整的軀體制造了一些‘不完整’。這種行為不符合宋幽燁的心理狀態,一直是他虐殺受害者過程中一個令人不解的地方。原來,這不是他的心理訴求,而是你的?!?/br> 趙蘇漾算是弄明白了,這個心理極度扭曲的人因為自己曾經身處逆境,就迫切渴望看到別人跟他一樣備受煎熬。他要求別人說一段自己的悲慘故事,說不出來或者聽得不過癮就交給宋幽燁進行慘絕人寰、日復一日的虐打,使受害人處在身心的極度痛苦中,通過聽他們對自身痛苦的描述來獲得心理滿足。他極度自卑的同時極度自戀,對自己的童年經歷心懷不滿和怨恨,形成強烈的反社會心理,只有將他人變得跟自己一樣或者比自己還慘,才會感覺心滿意足。作為一個研究心理的專家,他肯定知道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精神病患者,他沒能醫治自己,反之,瘋狂地迫害他人,并不以為恥。 “話說回來,除了那段摩斯密碼外,你發現我別的破綻了嗎?”付經綸的語氣又恢復了輕松平靜,像捉迷藏被找到的小伙伴一樣詢問著。 岑戈沉聲,“你的敗筆之一,在貼著男公關尸體照片的門前設計讓蘇漾掉入黑暗迷宮。她要求并案卻被拒絕的事除了特案組之外幾乎沒人知道,我得知她掉入迷宮的經過后猛然意識到,這個局和特案組某個成員脫不了干系。我進一步想到,特案組成員在辦案時可以查閱國內所有的案件,因此認得周克和孔上前,并且知道我是周克案、孔上前案的主辦人,借此挑撥他們向我實施報復。另外,小凝曾留下過暗示,被你擦掉了。其實,比起旁人,你更在乎自己的駝背,因此,一眼就看出那個看上去像數字7的圖案就是彎曲的脊椎,指的正是你。小凝那時已經……”他停頓了好一陣子,才接著說,“已經瀕臨死亡,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指明兇手的身份?!?/br> “哼,時間倉促,真是百密一疏。我原以為,不知道什么來頭的女毒販、兇殘的通緝犯和聽我差遣的孔上前、宋幽燁至少能合力干掉你,誰知天公不作美,本該發生在你身上的悲慘故事沒能上演,我沒能聽你的小女朋友或者你聲淚俱下地說說這段悲慘故事,唉!可惜喲可惜!”付經綸撇嘴搖搖頭,沒有一絲悔過,甚至幾分遺憾的樣子。 “不是每個人都愿意把慘痛的往事牢記在心里并無時無刻想跟別人分享!”趙蘇漾因為心懷不滿和鄙夷,聲音格外大,“人是主觀動物,別人百般慘,因為自己沒親身經歷過,聽一萬遍都無法感同身受,這就是你總是覺得別人的悲慘故事不如你的原因!沒有一帆風順的人,更沒有你說的那種什么‘優秀之人不能受苦’的歪理邪說!真正的聰明是忘記該忘記的,無論是屈辱還是榮耀,人都要走出來,活在過去的陰影里,難怪看不見陽光!自己瞎,還怪別人沒給你光明!” 付經綸大笑,渾身都在顫抖,好像聽到一段爆笑相聲一樣,這恐怖的笑聲持續了半分鐘又夏然而止,“我不要光明,我就要黑暗——岑戈,知道你親愛的meimei訴說的是哪一段悲慘故事嗎?” 岑戈雙眼微微一瞪。 ☆、114.巴黎圣母院(6) “她得過癌癥!就要死了!她就要成為一具蒼白僵硬的尸體!你們統統配不上型!如果故事進行到這里就結束該多好?可偏偏有多管閑事的人跳出來捐了骨髓,她活了……這是悲慘的故事嗎?她是在炫耀!炫耀自己的幸運,炫耀家人的關懷,炫耀命運的眷顧!所以我要告訴她——人,不可能一輩子如此幸運,更不可能從死神手里逃脫兩次!” “你千里迢迢來到陵州,故意放走了她?!甭犃T,趙蘇漾頓悟,握緊雙拳回頭瞪著付經綸,“你把生的希望又還給她,一路跟蹤著,打算在她以為能得救時再讓死神突然降臨。凡事總有意外,小凝逃跑過程中撞見毒販交易,你放心不下一路跟隨,發現她還未斷氣就連開幾槍將她……” “well done!”他嬉笑著做個鬼臉,好像搶了同伴棒棒糖的調皮男生,有種令人作嘔的滑稽感。 趙蘇漾冷汗直流,原來發短信sao擾岑戈和她的就是付經綸!同時她又為岑戈強大的自控力點贊無數次,換做自己,就算手頭沒有槍也要徒手掐死這個無可救藥的變態狂。 付經綸深吸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帶著一絲落寞,“最后我還是輸了。岑戈,你還真是個狡猾的演技派,偵查局欠你一座小金人。沒辦法,小人難防?!?/br> “你他媽才是小人!”商鴻朗怒叱。 岑戈抬手往下壓了壓,讓他冷靜。 “因為自己童年悲慘,就見不得小凝生在幸福的家庭中。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和諧的家庭,你難道都要以一一破壞?”趙蘇漾咬牙看著付經綸,問:“還有,你之前說的那些關于自己的身世,到底是真是假?” 付經綸微笑,“你猜?” “猜個屁!別跟他廢話了!”商鴻朗大聲說。 “怎么,跟號稱測謊儀的岑戈在一起那么久,連真話假話都聽不出來么?”付經綸嘲諷道。 趙蘇漾皺了皺眉,沉默了。 “看來岑戈不是一個好老師?!备督浘]又笑。 “是真話吧?!壁w蘇漾忽然開口,定定地望著他。 “哦?何以見得?”付經綸很感興趣地問,“身為特案組的組長,我現在卻成為嫌疑人坐在這里,你們所有人難道不認為我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嗎?” 趙蘇漾深吸一口氣,“你的內心深處其實充滿著對親情的渴望,充滿對幸福家庭的向往。你媽自殺去世,就是你畸變的開始,你跟所有童年不幸的孩子一樣,覺得無所適從。你心里很清楚,你媽非常愛你,不忍你一個人在世上受苦,才會選擇帶著你一起走。你覺得母愛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愛,但卻悲慘地失去了。你說你感覺不到正常人的情感,不,我不那樣認為,正常的情感一直被你壓抑在心底,所以你毫無保留地對我說出自己的身世。這段身世,我相信你一定原原本本也對孔上前、周克和宋幽燁說過。你是個超級大騙子,但你比我們都明白,沒有什么比真話更撼動人心,因此我聽完你口述的身世,跟你一起哭泣。我問你,如果你爸不是胡亂打人的酒鬼,你媽也沒選擇離世,你還會如此憤恨別人的幸福嗎?” “小趙,你是在研究我的心理嗎?”付經綸不為所動,笑著問。 趙蘇漾提高音量,“你藏著一把槍,隨時可以殺人,選擇迫害岑戈的mama,而不是岑教授,就是最好的證明!母愛,你最最缺的就是這個,所以你見不得岑戈的mama走出悲傷,也見不得岑凝去世后,岑戈還能得到母愛。因此你把岑mama逼得精神出問題,見到岑戈就失常,讓他有家難回!我再問你一遍!如果你mama沒自殺!一直忍辱負重守在你身邊,陪你長大,你會不會成為現在這個付經綸!你說!” “不要用這么低俗的思想揣摩我,你們永遠不會懂我,所以,不要做無用功了?!?/br> 趙蘇漾眼色一厲,“你倒是回答我??!” 付經綸不答,轉頭看著別處,目光空洞,眼角肌rou一抽一抽的,看上去詭異又恐怖。 岑戈拉著趙蘇漾的手,轉身走出審訊室。 “你演技真的太好,連我都騙過去了?!壁w蘇漾有種重生感,抱著他的胳膊,忽然不爭氣地想哭。 “抱歉?!?/br> “嗯?” 岑戈沒有答,只是將她拉入懷中。 趙蘇漾想,他指的可能是那兩句逢場作戲的“滾開”。她搖搖頭,乖順地靠在他身上,“不用道歉,別說兩句‘滾開’,你為了詐付經綸交待罪行,那時就算一腳把我踹開,我也愿意配合!” “我舍不得?!贬暝谒叺驼Z,“我現在還為那兩句‘滾開’自責不已?!?/br> 趙蘇漾心里盡管甜甜的,表面上還佯裝著責備他:“下不了狠手的演員得不了奧斯卡!” 岑戈搖搖頭,雙臂一緊,將她抱得更緊。 困擾各地探員長達數年的年輕女子失蹤被害案幕后黑手終于落網,各大媒體爭相報道,上過付經綸課的學生們紛紛大跌眼鏡,感懷世事無常,人心叵測。詹澤琪閉門謝客,人前絕口不再提自己尊敬的導師,私下里卻致電岑戈好幾次,一再確認當中是否存在誤會。 然而,事實就像萬年小學生柯南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真相只有一個。 探員在付經綸家中發現了許多個存儲虐殺視頻的硬盤,他對這些視頻簡直愛不釋手,好像看最愛的連續劇一樣,一有空就要挨個播放。他利用語音聊天室聯系宋幽燁,二人狼狽為jian,宋幽燁根據自己的喜好去捕捉受害人,付經綸則以“我教你怎么發泄才能獲得更大滿足感”為由,設計一套符合宋幽燁內心訴求的虐殺方法,并要求他在拷打受害人時拍下錄像,自己一有空就會到宋幽燁的眾多囚禁場所中親自觀看或者拷貝錄像。 歷次講座上座率都占據刑偵大第一的付經綸接受不了岑戈講座上座率超越自己,對他格外妒忌。一次學術會議,他從岑振口中聽說岑凝要去陵州參加夏令營,心生毒計,指使宋幽燁囚禁了岑凝。岑凝死后,他聽說岑戈的母親精神狀態不佳,趁岑戈辦理緝毒局調任偵查局探員手續時假裝探望,對她進行多次“心理疏導”,實際上卻將她往更糟糕的方向引導,夜不能寐,食不能安。最終讓她從一個悲傷的母親變成一個精神療養院的???,且固執地認為是自己兒子的職業害死了小女兒,使得岑戈有家難回,一家人常年天各一方。 即便如此,付經綸仍覺得不過癮,他認為,岑戈遭受的打擊和挫折還不夠慘痛,不足以化為一段充滿心酸和淚水的故事。 用來困住岑戈的黑暗迷宮是宋幽燁臨時布置的,趙蘇漾就是誘餌。付經綸暗地觀察了她很久,猜到她肯定會獨自前往百丈峰酒店一探究竟,故意將這處酒店放在后一輪的排查中。他知道,論武力,宋幽燁絕不是岑戈的對手,貿然出擊的結果是什么都還沒做就被他逮捕。 于是,他一邊利用迷宮困住岑戈,一邊把私藏的槍交給宋幽燁,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酒店六樓拖延時間,同時也讓大家以為這一切都是宋幽燁一人布置。 付經綸始終帶著內置耳機,竊聽地下室里的動靜,無論誰活到最后,出口都不可能敞開。他想聽見岑戈的慘叫和求饒,想聽到子彈射入岑戈的腦袋或者心口,為了以防萬一,他讓宋幽燁弄來了足以使酒店坍塌的炸.藥,自己又暗地將一部分藏在了宋幽燁的車內。炸掉酒店為的是活埋地下室里的人,害死宋幽燁則是讓此案嫌疑人死無對證。 宋幽燁死也不會想到,合作多年的精神導師從一開始就算計著自己,黑暗迷宮這個局從一開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殺掉他。身為特案組組長的付經綸向他保證過,他布置完一切驅車逃離時會盡量拖住探員們追緝的腳步,讓他順利到達陵州碼頭坐船離開藉國,再轉機飛往遙遠的異國安身,申請避難,躲過本國法律的制裁。 改造前的百丈峰悠然酒店地下室是個大監獄,后期幾個受害人在其余幾處酒店失蹤后都會被轉移到這里來遭受虐待。加上被宋幽燁借工程事故弄死的工人,這兩人這么多年里一共殺害了二十九人,創下藉國建國后陵州兇案死者數量之最。 趙蘇漾因在特案組中表現出色,順利轉正的同時正式調入重案處一隊,成為陵州偵查局重案處唯一一個女探員,也是藉國各州偵查局重案系統中為數不多的女探員之一。 岑凝案昭雪,國家緝毒局和刑偵大都再次向岑戈伸出橄欖枝,刑偵大的聘書都寄過來了;陵州刑偵學院院長親自登門,邀請岑戈加入學院教學隊伍,年薪豐厚;州立偵查局為了留住他,決定讓他升任重案處副探長,職級和以前他在緝毒局時一樣。 岑戈會做出什么選擇,一時成了大家熱議的話題。 “你們岑隊呢?” “岑隊請了長假,不知道是回家探望父母還是去旅游散心?!?/br> “我猜回家的可能性大一點,要出去散心的話能不帶小趙么?” “他今后到底會去哪兒?” “我猜以后……得叫他‘岑副探長’?!?/br> “你也這么想?嘿嘿!小趙留在重案一隊,他肯定不會走?!?/br> ☆、115.尾聲 七點半,長寧市還籠罩著一層輕紗似的薄霧,晨風吹拂曼妙的柳枝,掛著晶瑩露水的海棠嬌嫩欲滴。 晨跑結束的岑戈推開門,迎面和正在啃三明治的趙蘇漾大眼瞪小眼。只見她無辜地眨眨眼,嚼三明治的樣子就像一只嘴里塞滿松子的倉鼠,“即便處在休假中還堅持健□□活方式的你真是令人敬佩,我只想填飽肚子洗個澡睡到明天中午。另外,我向你舉報,一隊二隊幾個人用你會選擇留下還是離開打賭,金鵬下注最多,八百塊賭你留下?!?/br> 岑戈不接她的話茬,故意看了一眼時鐘,“很好,截止目前,你已經連續三天夜不歸宿?!?/br> 趙蘇漾無奈地聳聳肩。 “天地良心,我夜不歸宿是出差辦案,可沒做什么虧心事?!彼挛宄酝炅巳髦?,一抹嘴,癱倒到沙發上。 岑戈脫掉運動t恤,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他結實的肩背,仿佛鍍上一層蜜色柔光,“很好,你現在已經完成了計劃的第一步?!?/br> “……計劃?什么計劃???”她茫然地問,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填飽肚子、洗澡、睡到明天中午?!贬晗掳臀⑻?,豎起兩根手指,“下一步,你不是要洗澡嗎?來,一起?!?/br> 說罷,他居高臨下望著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趙蘇漾搔搔后腦勺,猶豫著握住他的手,還沒到浴室就停下來支支吾吾地強調道:“哎,洗澡就洗澡哦,你可別……嗯……別有什么其他企圖?!?/br> 岑戈輕笑,“放心,我沒有別的企圖?!?/br> “可是你眼中寫滿了‘謊言’二字,呵呵!”好冷的笑聲。 岑戈欣慰地點頭,“三天夜不歸宿后,你果然有所長進?!闭f著,他身子一低,攬住她的腰,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像個沙包似的被他扛在了肩上,走向浴室。 “好了好了!說好的只是洗澡!” “好?!?/br> “哎,等等!你!你……你哪來的手銬!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