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好在動車里有暖氣,一上車,趙蘇漾就脫掉了呢子外套,紅色的毛衣襯得她的臉更加白皙。與一身黑色西裝的岑戈坐在一起,遠遠看去真是一雙璧人。車上不好高聲討論案情,金鵬把千樟市刑偵中心的共享賬號發給她和岑戈,讓他們先熟悉熟悉案情。 岑戈看到第一個死者被發現時的現場勘查照片,不忍地皺了皺眉頭,趙蘇漾則一臉驚異,暗嘆一聲。 第一個死者曉凡懷孕已滿38周,因家離上班的杜凌縣比較遠,每天來回不方便,就在單位附近租了個房子。兩個月前的一天,她吃完晚飯外出散步,第二天同事發現在無故沒去上班,打電話找了一圈后和她的家人一起報失蹤。四天后,曉凡的尸體在距離她經常散步的地方兩公里外的一片閑置工業用地里被發現,已呈巨人觀,還出現了死后分娩的現象。 因為寫文需要,趙蘇漾以前查過不少人類死亡后尸體變化的資料,包括死后分娩。人死后,由于生命過程的終止,使得那些在生活狀態時就寄生在人體內的細菌失去了人體免疫系統的控制,瘋狂地滋長繁殖起來。這些數量驚人的細菌產生出大量污綠色的腐敗氣體,這些氣體充盈在人體內,使得人體就像充了氣的人形氣球一樣全身膨脹,形成了所謂的“巨人觀”。而孕婦尸體腹腔內腐敗氣體壓迫zigong,及宮腔內腐敗氣體推壓胎兒,所導致的胎兒娩出。以前只在網絡上看到的蒼白文字如今直白地呈現在照片上,這種視覺震撼讓趙蘇漾倍感不適。曉凡是個足月的孕婦,不幸被殺后,腹中本該出生在產房的嬰兒就這樣悲慘地被腐敗氣體壓迫而出,沒能睜眼看一看這個世界。 曉凡在單位人緣并不十分好,為圖清凈,晚飯后總喜歡獨自去一條幾乎了無人煙的大馬路上邊聽歌邊散步,馬路邊除了幾個在建工地外,沒有什么居民區,紅綠燈形同虛設,道路攝像頭都還沒有安裝完畢,給破案帶來一定難度。 現場勘查結果顯示,她服裝完好,除手機外,財物都沒有丟失。身上有一些掙扎留下的傷痕,頸部有被手扼壓造成的損傷,呈橢圓形指壓痕和橫行的虎口扼痕,顏面青紫,皮膚上還有點狀出血。尸檢報告顯示,死者被掐住頸部導致頸部血管閉塞,頸動脈竇和喉上神經受強烈刺激引起了反射性心跳停止死亡。 從四周留下的腳印及死者指甲縫里提取出來的皮屑上看,兇手是一個身高175左右的男性,皮鞋紋路和某品牌皮鞋今年的新款對上了好,說明他有一定經濟實力,至少不窮。然而,皮屑的dna和刑偵系統的dna庫對不上號,可見,兇手以往沒有過任何犯罪記錄。另外,尸體旁掉落了一個陳舊的紅色打火機,里面的液體已經見底。這種打火機價格低廉,極為普通,雜貨店里比比皆是,上面沒有提取到兇手的指紋,兇手扔掉打火機前居然擦拭了上面的指紋,這讓探員感到詫異,也是此案令人費解的地方之一。 正是因為曉凡人緣不好,所以在兇案發生后,探員按照仇殺和情殺的方向展開調查,但一無所獲。第二個死者出現時,探員們猛然發現,曉凡的死絕不是某個跟她有過節的人精心策劃的謀殺。 第二個死者含巧是一個懷孕七個月且腹中是一對雙胞胎的年輕女子,死于一個月前。跟曉凡一樣,她也是獨自外出散步時失蹤,尸體當天就被找到了。她的尸體非??刹?,除頸部勒痕和掐痕外,竟遭到了剖腹,傷口呈十字型,縱橫跨過整個腹部,切口深淺不一,兇手顯然不是個具備醫學知識或者屠宰技能的人。最讓人不忍直視的是,她腹中的胎兒在這樣的摧殘中死去了,臍帶都沒斷,且其中一個孩子身上還有傷痕,兇手下刀時用力過猛,且毫無章法,傷到了其中一個胎兒。最讓人覺得反胃的是,兇手竟拍下她的尸體發在了她的朋友圈里,手機至今不知所蹤。她的親友受到驚嚇之余趕緊報了案。 “這也太殘忍了!神經??!”趙蘇漾不可思議道。 母體死亡后,就算不采取剖腹的手段,胎兒在尸體內存活時間也不會超過五分鐘,更何況有時胎兒還會先于母親死亡。兇手對孕婦究竟有著怎樣的仇恨,何必這樣趕盡殺絕! “頸部除了環狀勒痕外,還有掐痕……勒痕造成的損傷偏上,較輕,推斷兇手使用的作案工具之一為直徑6.0mm8.0mm左右的光滑、有彈性繩索,致死原因為勁動脈受壓迫閉塞引起的腦部缺氧?!贬贻p聲念著驗尸報告,繼而望著照片中掉落在尸體邊的一把橙色□□,若有所思,他查看了痕檢報告,□□上果然沒找到指紋,尸體腹部的傷痕正是來自這把刀尸檢報告中顯示,含巧除手機外沒有財物的丟失,指甲縫里找到的皮屑dna和曉凡指甲里殘留的來自同一個人,因此兩起兇案被并案處理。 由此可見,兇手殺人并非圖財,且有一種刻意制造恐慌的扭曲心理,從死者一到死者二,犯罪手段的殘忍度就有了大幅提升。 遺憾的時,千樟市偵查局刑偵中心并沒有意識到兇手扭曲心理的爆發,在第二起兇案發生后為避免大范圍社會恐慌而保守調查,唯一積極的手段就是加強了人流量少路段的巡邏。 這一切都沒能阻止第三起兇案的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條條 這個案子里,我要讓岑哥哥上了小趙 ☆、73|四簽名(3) 和前兩起兇案不同,第三起兇案第一個被發現的不是母親的尸體,而是胎兒——一周前,一個清潔工清早清倒路邊垃圾桶時,發現了一個用布包裹著的東西,布上都是血。 清潔工不敢打開看,就聯系了轄區偵查所。 探員們趕到垃圾桶邊一看,布里包著的是一個嬰兒,明顯沒有了呼吸,臍帶被剪斷但是沒有打結。一開始探員們并沒把這個死嬰跟前兩起兇案聯系在一起,他們以為是某個未婚女孩偷偷生了孩子,不敢讓人知道就隨意扔了嬰兒,反正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不多時,就在距離死嬰發現地僅一公里外的陸離村發現一具泡在水里的女尸。陸離村的房子都是臨水而建,幾個婦女清早起來習慣性到河邊洗衣服,見水里漂著一個很像人的東西,爭相看了很久,喚過自己的男人才確認水里漂浮著的真的是個人。 這人她們都認識,是同村的白萍,生前已經懷孕九個月多,前幾天她們還嚇她說這次萬一又生個女兒,她男人還不得氣死。那時白萍氣得鼻子冒煙,直說這次懷的肯定是個有把的,叫她們不準烏鴉嘴。 白萍把打撈起來時,探員發現她的死狀和第二個死者含巧極為相似。 這時,他們才將路邊垃圾桶里發現的男嬰尸體和白萍聯系在一起,一番比對后確認那具男嬰正是她的孩子。探員問了村里人,這兩天夜晚是否有陌生人出沒,他們答非所問地抱怨道,村里天天都來各地的游客,每個都是陌生人,拿著手機和相機到處亂拍,甚至闖進他們院子里造作地拍照片,他們的生活受到了巨大的影響,只有晚上時大部分旅游團回去了才清靜點。探員一再追問,村民仍想不起來這兩天有什么陌生人在村里出現。白萍的丈夫阿和說,自己昨晚喝醉了酒吐一身,他婆娘向來是個極愛干凈的人,臟衣服是不過夜的,可能連夜到河邊洗衣裳,只是萬萬沒想到,一去不復返。阿和還說,好不容易懷一個兒子,太可惜了,他要求探員,一定要盡快抓到兇手,為他的寶貝兒子報仇。 “尸體痙攣?!贬曛钢掌瑢w蘇漾說。 趙蘇漾點點頭,“我聽說過,只是沒想到真能碰見?!?/br> 只見白萍手腳上都有繩索捆綁的痕跡,后腦勺被擊傷,驗尸報告說這個傷口并不致命。尸體腹部有一條不整齊的橫切傷口,深及內臟,她呈雙手護腹狀,這個姿勢一直持續到被打撈出水。 尸體痙攣是一種特殊的尸僵現象,出現在死亡的一瞬間,死者因肌rou收縮、僵直而將死亡時的姿態或表情固定下來。它的形成原因現在尚未完全弄清楚,一般說來,它的發生機理與尸僵相似,不同的只是它的速度更快并不經過肌rou松弛階段而已。法醫學上研究尸體痙攣對于判明死者臨死時的狀態和確定自殺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因為這種尸體現象是他人無法偽裝的。 尸檢報告中稱,死者遭剖腹時還未死亡,很顯然,在覺察到兇手意圖時,白萍出于母性,本能地掙開手腕的繩索束縛,盡全力想護住腹中胎兒,但是仍然未能阻止兇手的暴行。這次作案,兇手八成吸取了上一回殺人的經驗教訓,一刀橫切腹腔,鋒利的刀片直接割開腹壁,因用力過猛,還損傷了死者的腸管和膀胱。 尸體在水中浸泡了一夜,兇手可能留下的血跡、皮屑都被水流沖去,但因為作案手段相似,市刑偵中心將這起案件和前兩起并案偵查。 金鵬低聲說:“千樟市刑偵中心的同事懷疑兇手是個因自己或妻子不孕不育而導致心理變態的男人——或許他是n代單傳,到自己這里卻無法生育,可長輩們給的壓力太大,因此將這種焦慮和仇恨轉移到了孕婦身上?!?/br> “現在科技這么發達,做一個試管嬰兒未嘗不可?”趙蘇漾說罷,神秘兮兮地又說,“最不濟,找個非法代孕就是了,總比殺人來得容易吧?!?/br> “這種動機不明的兇殺案最讓人頭疼了!”金鵬雙手在頭發上一陣亂撓,一早盡心打理過的發型都快被他給弄亂了。一會兒,他想起點什么,諂媚地看向岑戈:“岑隊,你不給點小提示?” “方向錯了?!贬贽D頭看著窗外。 “嗯?”金鵬來了精神,一副虛心就教的模樣。 誰知,岑戈搖了搖頭,明擺著要做旁觀者。 “唉!”勤翔聳聳肩望著金鵬,“岑隊這次明擺著只是來當護花使者的?!?/br> 聽了這話,趙蘇漾猛然醒悟過來,岑戈這次和他們一起去千樟,對案子感興趣只是借口,真實目的是陪她?他——真的這么體貼么?她不解地歪歪頭,看來自己之前什么“舍不得我”的玩笑開對了。想到這兒,她用手肘捅了捅他腰側,待他回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時,她笑一下,眼中明媚嫣然。 岑戈伸手點了點她額頭,“色.誘對我不起作用。多看幾遍案卷,自己領悟?!?/br> “誰要色.誘你了……”趙蘇漾無語地別開頭。 調笑歸調笑,岑戈望向坐在對面的金鵬和勤翔時,恢復公事公辦的嚴肅神情,“必須盡快抓住這個兇手,我敢斷定,三個孕婦不足以讓他滿足。目前我雖沒有足夠把握和證據,但仍有一個預感——他心中有個結點,殺滿那個數量才會收手?!?/br> 金鵬大吃一驚,“我靠!結點?鬼知道他的結點是多少,是七七四十九還是九九八十一?他該不會自己創立一個什么教吧,某某個孕婦的鮮血練出一個什么丹,吃了就能長生不老?” “沒聽說過用孕婦煉丹的,都用童男童女……”趙蘇漾忍不住吐槽,忽然,腦中靈光一現,眨眨眼看看岑戈,“哦”了一聲,“我知道你說的‘方向錯誤’是什么了!” 岑戈贊賞地揚一揚唇角。 “其實他不是針對孕婦,而是針對那些胎兒!”趙蘇漾拍拍腦門,搜尋一個最合適的形容詞,幾秒后她迫不及待地說:“殺雞取卵!他的目的就是殺雞取卵!” “你是說兇手跟孕婦無冤無仇,他殺人就是為了剖出胎兒然后給弄死?”勤翔聽得毛骨悚然,這個兇手比他們想象得還變態。 “但是第一個死者曉凡……”金鵬說,“她并沒有被剖腹?!?/br> “是啊……這是為什么呢?”趙蘇漾喃喃道,習慣性地看向岑戈。 “兇手的dna信息沒有保存在我們系統內部信息庫中,說明他以前沒有過違法犯罪記錄,在作案之前,他是個生手。一個生手忽然變成連環殺人案犯,必定需要一個自身生理和心理適應的過程,所以頭一兩次犯罪必定是不穩定的,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異常和紕漏。如果讓他繼續犯罪,手段就趨于穩定,甚至能用鮮明的特征表明自己的身份,類似‘專屬簽名’?!贬陱娜莸卣f,旁征博引,“十年前,青州出現專殺失足婦女的兇犯徐某,割去她們的耳朵是其每次犯罪后必做的事,但在頭兩次作案中,他僅劃傷了受害女子的面部和唇部;著名的‘血手印系列兇殺案’的兇手歐某作案后會用死者的手沾血印在墻面,挑釁偵查探員,然而殺死第一個人時,墻上的血手印是他自己的,這也成為后來定罪的鐵證。這種類似簽名的行為反應了兇手內心潛在的反社會心理,這種人在現實生活中通常容易被人忽視或者不被認可,相信這幾起案子的兇手也是這類人?!?/br> “反社會心理,現實生活中被人忽視或不被肯定……”金鵬重復這幾個關鍵詞。 “這種忽視和不被肯定絕對和嬰兒息息相關?!壁w蘇漾篤定道。 “繞了一圈,還不是生不出孩子!”金鵬笑道,“越得不到什么,越要毀滅什么。被前任傷害的就專殺跟前任長相穿著相似的,被人欺負的就欺負比自己更弱的來獲得凌弱感——那些變態都是這種邏輯,其實很好理解?!?/br> 岑戈沒有接話,翻了幾張照片,目光在垃圾桶里的死嬰上停留片刻,好像發現了什么,又回頭翻前三個死者的照片。 “原來如此??墒?,這是為什么?” 趙蘇漾聽見他自言自語了這么一句。 像是要給她提示似的,岑戈轉頭說:“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作案時留在現場的東西越少越好,所以很多罪犯都會把兇器或者掉落的隨身物品帶離現場?!?/br> 趙蘇漾受到了提點,再去看那些照片,指著幾樣東西說:“打火機、□□,這兩樣東西都來自兇手,且被擦去了指紋。兇手既然想到要擦掉指紋,為什么不直接帶走呢?所以,他是故意把它們留在尸體旁邊?!?/br> “還有那塊包嬰兒尸體的布?!贬暄a充道。 “嗯?”趙蘇漾趕緊找出對應的照片,金鵬和勤翔和湊過去看,但一時都沒看出個所以然。 “三起兇案,他弄死了四個胎兒。這種人在將死嬰扔掉時,居然特意找了個包裹物?!贬隉o意中瞥了一眼右前方,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正一邊吃糖一邊拿著平板電腦看《貓和老鼠》,他借此打了個比方,“人人都憎惡老鼠,打死后誰會刻意找個盒子將它裝好再扔掉?兇手殺死第二個孕婦時特意拍照上傳至她的朋友圈,目的就是引起恐慌,那么殺死第三個人時完全可以把死去的嬰孩直接丟在垃圾桶里,找一塊布包裹著,多此一舉?!?/br> “這變態的心思難猜得跟女人似的,海底針?!鼻谙桦S口說道。 趙蘇漾撇了撇嘴,勤翔忙哈哈笑著掩飾過去。 岑戈垂下眼睫,若有所思,一會兒后,道:“不難猜,他在計數?!?/br>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安之寶貝 ☆、74|四簽名(4) 千樟市偵查局刑偵中心技術處物證檢驗科外的走廊里響起一陣腳步聲。 千樟市偵查局的探員親切地跟他們幾個寒暄著,聽說趙蘇漾是本市人,語氣又親近了幾分?!斑@么說小趙是千樟人?年紀輕輕已經在州立局了,真是了不起!”“這算是衣錦還鄉嗎?”“一個女孩子在重案處累不累?”“……沒轉正也不是問題啊,能在州立局見習也算一項寶貴經驗?!?/br> 金鵬一邊走,心里一邊嘀咕。之前岑戈說兇手在計數,追問下去,他說沒看到證物不能確定,所以他們一下動車就直奔千樟偵查局。這回岑戈不是州立偵查局下派查案的探員,不方便跟他們仨一起出現,就在附近找個地兒小坐片刻。即便如此,有他在,金鵬和勤翔心里便有了幾分把握,一會兒看到證物,一定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他。 打火機、□□、包嬰孩尸體的布一一擺在他們面前,趙蘇漾戴上手套,拾起□□,手柄上的指紋雖被擦拭過,可刀片上仍留著深褐色的血跡,想到兇手拿著這把刀粗暴殘忍地切開一個無辜孕婦的腹部,她就感覺頭皮一陣陣發麻。 趙蘇漾放下□□,拎起包尸體的布。布上也浸滿了血跡,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血跡干透,布變得有些硬,她看了又看,仍想不出個所以然。她疑惑著,為什么岑戈非要看見這幾樣東西才能確定兇手的計數方式。 只聽金鵬在一邊小聲地給岑戈打電話,然后問市物檢科的探員小李“這塊布原來是什么顏色的”。趙蘇漾一愣,忙重新看向兇手留下的這三件物品。紅色打火機,橙色□□,接著,物檢科的探員告訴他們,這是一塊黃色的布,邊界不完整,春亞紡布,像是從什么地方撕下來的。 紅、橙、黃……趙蘇漾很快反應過來,岑戈所說的計數指的就是顏色。按照這樣的排列順序,兇手要殺遍一個彩虹色? 金鵬和勤翔同樣發現了這個貓膩,按照這樣的計數方式,兇手打算殺七個人。其實,那些死去的嬰孩加上他們的母親,兇手已經結果了七條人命,可他偏偏忽略了孩子,僅以母親的死為準。那么他所仇恨的究竟是孕婦還是胎兒,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胎兒在他眼里,難道不是一條命?”金鵬不解地說,“如果他不殺害他們的mama,現在他們一個個呱呱落地,都活蹦亂跳的?!?/br> 痕檢員小李是個剛休完產假的準mama,聽了這話感同身受,呆呆望著一個點,不忍地嘆一口氣?!皳宜?,千樟還是第一次發生這樣喪心病狂的案件,出現場回來后我做了噩夢,醒來抱著自家寶寶不敢撒手?!?/br> 市刑偵中心負責偵破此案的敬希沒她那么感性,道:“我們已經發了懸賞通告,另外,在市電視臺發布警示,提醒本市所有孕婦不要獨自外出,就算有人陪同,也盡量不要走那些人跡罕至的小路,尤其是那些足月臨產的。希望兇手再殺四個人的目標不要實現,或者,在實現之前,我們就抓住他?!?/br> “希望有用吧?!苯瘗i拍拍他的肩膀。 走出市局,三個人去附近的caribou coffee跟岑戈匯合。今天天氣不錯,半下午陽光普照,室外的座位三三兩兩坐著一些男女,有的喝咖啡聊天,眉飛色舞,有的端著筆記本認真地忙著什么,眉頭緊皺。 岑戈獨自坐在一張小圓桌后,桌上放著一杯拿鐵,旁邊竟還有一盤甜點。他低著頭,眉心微蹙,左手抬起撐著下巴,專注地看著ipad屏幕,并未覺察到他們靠近。陽光從咖啡色的陽傘一側灑下,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黑色西裝外套像鍍了一層金粉。 趙蘇漾玩心大起,早把初見岑戈時他“習慣性制服”拋到九霄云外,幾步跑過去,悄悄繞到他身后,像歹徒劫持人質一樣伸手過去扼住他的脖子。然而還沒等她的胳膊收緊,岑戈就已經以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扣住了她的手腕,許是感覺到了熟悉的觸感,他即將出手的搏擊動作放緩,左手端起那盤不該出現在他的點單范圍的甜品,往旁邊的座位前一放,說:“別鬧,看在我提前為你點了這種高糖食品的份上?!?/br> “居然被你認出來啦,我都已經做好被你摔出去或者壓倒在地上的心理準備了?!壁w蘇漾詫異道。 岑戈抬眼看了看她,微笑,“回去再壓倒?!?/br> 笑得這么無害,說得這么無賴。 趙蘇漾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在一旁坐下,金鵬半路接了個電話,耽誤了一會兒,和勤翔點了兩杯咖啡后也一同坐下,還拿著手機講個不停,“我真不知道……唉!那大小姐誰伺候得起???呸!你才花心大蘿卜!我就算追食堂大媽也不對她起念頭!好了好了,我忙著呢,回聊?!?/br> “怎么了?”勤翔隨口問。 “丁涵馨一晚上沒回家。我昨晚就隨口說了句送她回家,居然就查我頭上了。關我屁事,她不是不稀罕我送嗎?!苯瘗i看上去怨言頗多,因為家中超級有錢,又喜歡逗女孩子,花心大少的標簽一路跟隨著他。 勤翔也覺得不可思議,“是啊,她昨晚不是說要自己回去嗎?” “反正跟我沒半毛錢關系?!苯瘗i不爽地說,此時他才沒空理會丁涵馨的去向呢,說實話勤翔也沒太當回事。大家忙得焦頭爛額時看到丁涵馨輕松自在,誰不一肚子火。 金鵬專注手頭的案子,對岑戈說:“岑隊,你真是料事如神,看樣子兇手要殺足七個人才罷休。他所謂身份的‘簽名’不是剖腹,而是每次殺人后留下的有顏色的小東西,來提醒我們他的計劃已經完成了多少。真是太瘋狂了?!?/br> 岑戈問:“那塊黃色的布是什么樣的?” “三角形,摸起來滑滑的,一側有包邊,上面應該印了什么網址,只剩一個‘.’,不是衣服,我感覺像一面廣告旗或橫幅?!?/br> 盤子中間放著的芝士蛋糕轉眼已經剩下一半,趙蘇漾舔舔下唇,“這案子疑點挺多的,個個令人費解?!?/br> 岑戈挑高一道眉,饒有興趣地側身望著她,“說說看?!?/br> 趙蘇漾放下小叉子,用紙巾抹了抹嘴,“我隨便說幾個吧。一,‘孕婦’一詞范圍太大,兇手其實針對的是‘足月臨產婦’,第二個死者雖然還未足月,但因為懷了雙胞胎,肚子看起來像快要生了。兇手為什么針對這一群體?那種小腹微微隆起的,怎么不在他的襲擊范圍內?” 勤翔插嘴道:“不光殺,還要剖腹,也是個疑點。難不成兇手是開膛手杰克的狂熱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