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做什么?！本G竹結結巴巴道。

    綠袖一看她這樣子就來氣，將簸箕放桌上一放，拽著一條抹布就往綠竹身上打：“你說不說！說不說！”

    綠竹連忙道：“別打，別打，我說我說?！本G竹趕緊道：“素錦小姐今日吃太多，吃壞了肚子，拉了半個時辰了，方才剛好，又叫著餓，我們四小姐不讓她吃，她便發脾氣，要告狀。四小姐是個軟性子的，被磨的沒有辦法，只好讓我現在去膳房，拿點點心之類，給素錦小姐吃。四小姐特別囑咐了，這事兒不能走漏風聲讓大夫人知道?！?/br>
    綠袖綠荷神色各異。

    綠荷這才開腔道：“這個時辰吃點心，可是用胖的?！?/br>
    綠竹實話道：“這沒辦法，明玉之前說她治不了素錦小姐，四小姐說等下次朱夫人再來，把她請到撫霞苑好好道歉，朱夫人是官家夫人，也一定會體諒的?！?/br>
    聞言，綠袖笑了，道：“好了，你趕緊去取點心吧，可別餓著素錦小姐了?！?/br>
    “嗯?！本G竹唯唯諾諾地離開下人房，剛出下人房，便挺直了背，接著提著燈籠出了撫霞苑。

    而此時，便所的門終于打開。

    朱素錦臉色發白，雙腿發軟，扶著門出來。

    “素錦小姐?！?/br>
    “素jiejie?！?/br>
    顏明玉和程淑蘭趕緊上前扶著，朱素錦體型胖大，二人差點扶不住。

    “明玉、明玉……我偷吃了你做的米糕?！敝焖劐\氣弱地剛說完，又推開顏明玉和程淑蘭跑進了便所：“不行，我還要去?！?/br>
    程淑蘭轉向顏明玉，小聲問道：“是你下的巴豆？”

    顏明玉小聲道：“不是巴豆，是大黃和虎仗?！?/br>
    “這是什么東西？”

    “排泄脂垢邪濁的藥物，一般人不會這么痛苦，是她太胖?！?/br>
    “你太大膽了！”

    “四小姐忘了，她答應過，吃可以，但不能亂吃，后果自負?！?/br>
    程淑蘭頓時語塞，這才發現明玉早早就挖了坑讓朱素錦往下跳，既達到自己的目的，又讓自己孑然一身，明玉的聰明讓她驚嘆，卻沒有嫉妒，同時她又擔心問道：“她還要在里面待多久？”

    “要不了多久，差不多快排完了?！?/br>
    程淑蘭略略放心，又問道：“這下讓大夫人知道了怎么辦？”

    顏明玉笑道：“四小姐，這對大夫人來說是好事，她不但不生氣，還會安撫你，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明天開始我們就可以大魚大rou的用膳了?！逼饺绽?，撫霞苑是整個程府伙食最差的，想要吃點好的，還得自己花錢。

    “好事？”

    “對，好事?！鳖伱饔裥χ?。

    次日一早，朱素錦腹瀉的消息不脛而走，程淑蘭去給程大夫人請早安時，擔憂地向程大夫人說明了這點，說是朱素錦愛吃愛睡，冷熱酸甜不拒，也就鬧起了肚子，已經讓大夫給開了方子，希望大夫人不要告知朱夫人，朱夫人要來看朱素錦，也請緩兩天，待朱素錦面色稍緩再見。

    程淑蘭本以為大夫人會生氣，會大怒，結果并沒有。

    程大夫不但安撫她，說最近朱夫人不會到府里，又告訴明玉美顏慢慢來，不用著急，著急不得，一副慈祥的樣子讓廚房準備了不少吃食，說是現在有朱家大小姐身子虛，多補補，吃食上面一定要跟上等等，都是為撫霞苑考慮的模樣。

    程淑蘭真心謝過大夫人，心里暗嘆明玉實在是料事如神，全都猜對了，大夫人果然不會生氣。連程墨蘭、程琴蘭諷刺自己都語氣和善了很多，大有憋大招的意思。

    回撫霞苑的路上，程淑蘭便道：“連大jiejie三jiejie也派人送了點心?！?/br>
    顏明玉左右環顧，確定無人才道：“還不是綠袖綠荷的作用?！?/br>
    “多虧你之前提醒我，不要揭穿?！?/br>
    “嗯，暫時不動她們，你還是好說話的程四小姐，你的一舉一動都讓程墨蘭、程琴蘭以及大夫人知道?！?/br>
    原來她們都關注著自己，程淑蘭心頭不由得一凜，問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動她們？”

    “等四姑爺來提親，你的婚事定下?！鳖伱饔裼质沁@句話，平時里說，程淑蘭覺得她是玩笑，這話放在此刻說，程淑蘭品出認真的味道來，不由得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顏明玉反問：“為什么是假的？你現在是程府四小姐，聽大夫人的話，是理所應當?？墒且坏┠愣ㄓH，在大周朝，你的夫家便是你的后盾，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夫人怎敢輕易動你?！?/br>
    道理程淑蘭不是不懂，只是……程淑蘭說出自己的擔憂：“我的夫家也是大夫人決定?！?/br>
    “四小姐，盛名之下，她決定的了？”

    顏明玉只這輕飄飄的一句，頓時在程淑蘭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她突然明白，為什么明玉一直以“四小姐”的名去美顏，也不讓她說破，其實明玉早早地計劃著，美化程四小姐的名聲，盛名之下，前來提親者，豈會有不自量力者？

    盛名之下，程老爺會坐視不管。

    盛名之下，程大夫人會自打臉，讓程淑蘭的下嫁，那么程墨蘭的身份高得了哪里去？

    所以，這也程大夫人用朱夫人朱素錦刁難程淑蘭，毀她美名的原因，不過是讓她嫁得不好，讓四姨娘泉下也難過。

    程淑蘭頓時眼眶紅了：“明玉?！?/br>
    “四小姐，明玉從一開始就說過，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信我就夠了?！?/br>
    程淑蘭抬袖拭淚。

    “四小姐，快別哭，大小姐三姐出來了?！?/br>
    程淑蘭趕緊將眼淚逼回去，然而已經被程墨蘭、程琴蘭看見，二人當是明玉治不好朱素錦，程淑蘭急哭了。

    于是，二人施施然上前，貓哭耗子假慈悲一頓。

    程淑蘭抿著嘴不作聲。

    明玉垂著保持安靜。

    二人暗爽之后，悠悠地走了，邊走邊聊著。

    程墨蘭道：“三meimei還是你有點子，請來了朱夫人和朱素錦，一下就把四meimei治住了，連眼淚都急出來了?！?/br>
    程琴蘭笑著奉承道：“那也是母親和大jiejie提的醒，現在朱夫人到處夸四meimei，聽大哥說，他朋友燕子七的生意越來越火爆，又賺了不少銀子呢”程琴蘭話鋒一轉：“哎呀，這下糟了，等明玉治不好朱素錦，又讓朱素錦臉毀了，燕子七的生意會不會就不好了??？”程琴蘭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誰管他，左右大哥都讓他賺了那么多，夠仁至義盡了?！背棠m狠狠道：“要不是有大哥，他連住的地兒都沒有呢?！?/br>
    “大jiejie說得是。大jiejie，你看，要不，我們再送點吃食去撫霞苑，給素jiejie吃？”程琴蘭促狹笑道。

    “自然是要送的，多送點。素jiejie可是很能吃的?！?/br>
    ☆、第34章 三十四

    顏明玉、程淑蘭剛至撫霞苑不久，程墨蘭、程琴蘭的吃食送到。

    荷葉包雞、洛城牛rou羹、水煮鯽魚、箸頭春、羊皮花絲、油淋白菜等等，滿滿放了一桌，色香俱佳，令人眼饞嘴也饞。

    程淑蘭讓綠袖挑選，選了三菜一湯賞由綠袖帶到下人房，給綠荷、綠葉和綠竹吃，其余的留給朱素錦。

    下人房中，綠葉對著姜汁魚片和荷葉包雞吞口水，眼饞嘴也饞地說道：“綠袖姐，這真的是四小姐給我們吃的嗎？我從來沒吃過這種菜，自我來伺候四小姐，可是第一次見。我們現在可以吃了嗎？”

    “沒見識！”綠袖不屑道：“這才什么菜啊，大……”后面的那句‘大小姐那兒多的是?！@句話到底沒說出口。

    綠荷抬眸瞟了綠袖一眼，轉眼移開。

    綠竹看在眼中，并不以為然，轉而道：“大小姐三小姐送的菜，還剩好多，素錦小姐吃得完嗎？”

    不待綠袖開腔，綠葉接話道：“吃得完，吃得完的，平日里三個我們四小姐也沒一個素錦小姐吃得多，方才素錦小姐還叫餓，吃了四塊桂花糕，估摸著現下已經爬起來繼續吃雞魚rou蛋了?！?/br>
    “已經吃四塊桂花糕？我怎么不知道？”綠竹驚訝地問。

    綠葉突覺自己說漏嘴，連忙捂嘴，四處看了看，才小聲道：“她背著四小姐吃的，被我看到了，不信你們看桌上的點下，碼的好好的，其實下面是空的?！?/br>
    偷著吃的？

    聞言，綠袖、綠荷都笑起來。

    綠竹也笑，不過笑的與她們不同，桂花糕不是朱素錦吃的，是她和許mama吃的，明玉說了，以后程四小姐房里的點心，她沒吃過的想吃的，每天盡量地“偷”幾塊吃，吃完還要把果盤、點心盤理的和平時一模一樣，讓人察覺不出來就成。

    次日，綠荷去打掃四小姐房，果然乍一看點心碟并無異樣，點心一塊不少的樣子，仔細看，每樣點心碟都少幾塊。

    綠荷沒吭聲，端著碟子將剩下的，端到前院廚房，平時里小姐們吃不玩點心，要么賞給丫鬟吃，要么再端回廚房，給打雜的吃，或者作別的用。

    不一會兒綠荷從前院那里，又提來了不重樣的點心，并且向程淑蘭匯報，說是大小姐三小姐，又多給了兩樣。

    程淑蘭懶懶回道：“我挺不愛吃這些的，若不是怕啟蘭meimei、二弟弟來我這兒，找不到吃的，我都不愿意擺這些，喔對了，你們要注意千萬不能讓……素jiejie偷吃了?！?/br>
    “是?！睅讉€丫鬟應道，然后退下。

    綠荷將點心碟放至原處，故意在裝點心時，沒樣多裝幾塊，且大小不一卻有規律，這樣的話，就算朱素錦偷吃兩塊，壓根兒也沒人看的出來。

    綠荷走后，顏明玉與程淑蘭面面相覷，綠荷越來越大膽了，看著點心少了也不說，程淑蘭慍怒：“綠荷是四姨娘身邊的，我素來待她不同?！?/br>
    顏明玉未接腔。

    程淑蘭也不再說，二人轉而去看朱素錦。

    朱素錦經過一夜的恢復，已經恢復正常?？墒?，她晚飯未吃，非但未吃，還眼睜睜地看著顏明玉與程淑蘭在自己面前大魚大rou，不過彼時，她渾身難受，體弱氣虛并不想吃，這會兒卻十分想吃，側首透過窗戶看了看天色，尚不到用餐時間，于是道：“明玉，你給我拿盤點心來?！?/br>
    顏明玉問：“素錦小姐，你想吃什么？”

    朱素錦又說了一長串糕點名，顏明玉恭敬道：“素錦小姐，東西是不能亂吃，若是被朱夫人知道，你昨夜亂吃東西而腹瀉不止，朱夫人一定將你帶回朱府?！?/br>
    朱素錦一聽，連忙道：“我不想腹瀉，我也不想回府，我想多待在這兒幾天?！痹谶@兒，至少可以每天都吃，不用被管制，有人陪她，不嫌棄她胖她丑，而且明玉還為她美顏，這幾日，她發現自己的臉上沒有那么油膩了，今日一早，雖餓的不好受，但是身體里空空的，身子像輕了一大半一樣的感覺，很舒適。

    所以，她不愿意回朱府。

    顏明玉順著她的話，問：“那素錦小姐，愿不愿意變瘦？”

    “當然愿意?！敝焖劐\毫不遲疑地回答：“可是，我不吃飯也不會瘦的?！?/br>
    “我有辦法讓你瘦，而且不會餓著?！鳖伱饔竦?。

    “明玉?！背淌缣m聽著這話就不靠譜，朱素錦明明就是吃胖的，怎么可能不節食也能變瘦。

    “真的可以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朱素錦也有，她也想像府中meimei們那樣身材苗條，也想像程淑蘭這樣，言談舉止都像一副畫一樣美好，甚至她也想像明玉這樣皮膚水嫩，雖然明玉是個丫鬟，性子偏冷，但明玉也是美人胚子。

    只是，她不吃過、練過舞、喝過大夫開的藥，結果依然如此，日子久了，她也不抱希望了，沒想到明玉說可以瘦下來。

    “可以?！鳖伱饔顸c頭。

    朱素錦滿目期待。

    “明玉?！背淌缣m仍舊不太相信。

    “四小姐，放心?！鳖伱饔癜矒岢淌缣m，接著轉向朱素錦：“不過，我有個條件?！?/br>
    “什么條件？”

    顏明玉平靜說道：“吃什么，穿什么，喝什么，說什么，做什么，都聽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