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莊良珍拿起酒壺捏起謝蘭蓉的小嘴巴,喂了她幾口,所以這是喝醉酒了,醉酒的人很容易那啥的。她這面布置好了以后,春露那面也布置好了,已經將謝蘭蓉的丫鬟藏在了郁郁蔥蔥的盆景花樹后面,待會丫鬟醒了肯定會捂著頭從里面站出來,這就是一個貓在隱蔽角落幫主子望風的證據。 現在就缺一個良駿了。 只要造成這倆人茍且的場景,就算良二夫人再不要臉,老太君也絕不會讓一個與弟有染的女子為兄妾,那還不亂套了,所以只好麻煩良二夫人自己消化自己選的謝蘭蓉了! 這就是她們逼急了莊良珍的下場! 所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莊良珍承蒙良二夫人屢次賜教,如今便把這下作手段再送給她的心肝兒嘗一嘗,完全無壓力無愧疚。 況且這里本就不存在無辜之人,包括良駿。即便他看上去從未參與亂七八糟的事,可從亂七八糟的事從來就沒跟他沾邊便能看出此人的心機與圓滑。 他把女人都推給良驍,莊良珍沒意見,但他把謝蘭蓉也推過來,那就別怪她幫他成就一樁好事咯! 這段時間她忙著與良婷婉套近乎,也間接的與良駿搭上了話,這個人不像良馳,當著良驍的面一套背后又一套,他反倒是在良驍面前對她不咸不淡,平時遇上了卻格外的隨和,有時還會存心說話逗良婷婉笑,雖然是逗良婷婉的,可是她怎么聽著也覺得蠻好玩的,便也忍不住笑起來,是以,一來二往兩人也算大面上過得去。 那么倘她主動上前搭話,對方多少也會給面子吧。但莊良珍萬萬沒想到他不止給面子,事情還進展的異常順利,不用請良驍出面她自己就搞定了! 過程如下: 先讓春露通知良駿的小廝登喜,大意是良婷婉在船尾的雅閣貪杯不小心喝醉,既怕被二夫人知曉了挨罵,又怕其他哥哥和姐妹們笑話,只好向他這個親哥哥求助,看看能否不驚動其他人送點醒酒藥過去,萬不可讓旁人察覺。 十幾歲的小丫頭,正是臉嫩的年紀,哪里愿意讓旁人目睹自己的丑態,且她又沒有嫡親姐妹,更與良念柔走不到一起,不找自己的嫡親哥哥還能找誰,況且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良駿沒辦法,只得前去搭救。 彼時競渡也已進行至白熱化階段,眾人無不翹首張望,倒也沒人注意他悄然離開。 良駿心里雖不耐煩但也不能置之不理,這回一定要清清楚楚的警告她,再有下次就別怪他袖手旁觀! 誰知撩開那朦朧紗幔除了莊良珍,哪里還有良婷婉半□□影,他立即警覺的退了出去,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就算有也是腳步匆匆的仆婦,除了沒事找事的良婷婉誰會來這里? 那么莊良珍為何也在此,是了,她吃醋跑出來生悶氣,婷婉追過來陪她……毫不費力的,良駿就猜出前因后果,再次環顧了四周一瞬,真的很安全,這真是一個難得的與她單獨相處的機會。 他猶豫了,心動了,情不自禁的又撩起了輕紗。 眼睛變得黑黑的。 這個時候莊良珍在想什么? 她沒想到良駿如此警覺,如此不好糊弄,但只要他轉身離開,躲在暗處的慕桃就會即刻通知良驍,良駿還是逃不掉。但讓良驍出手是下下策,屬于大材小用了,不到萬不得已之時,還用不著他跳出來與族兄撕破臉。所以壞人得由她來做。 此時一旦鬧開,良駿也不會懷疑良驍,其他人更不會,因為這分明就是一個用心險惡的妒婦早有預謀。 兩軍對陣,總要有唱白臉和□□臉的嘛,而她,注定是唱不了紅臉了,主要是二房不給她機會,便只能忍受良驍在那里繼續裝好人! 話說從良駿撩起輕紗發現莊良珍到退出也不過兩三息。敵不進我進,莊良珍只好起身主動出擊,誰知他又突然進來了。 花船在水中徐徐前行,明媚的光線隨之被分割成忽明忽暗的條狀,良駿的神情也在這明暗交替中變得模糊,她一時看不清。 莊良珍以手擋住側臉刺目的光線,對良駿笑道:“婷婉醉的實在不像樣,我讓丫鬟扶她先回房里了,又怕你擔心便留在這里告訴你一聲?!?/br> 良駿側首看了下,這里離通往女眷住處的那個房門很近,代表著周圍有值房的仆婦,意識到此,那團險些要沖破心口的炙火瞬間又收了回去。 他笑了笑,一開口才發現嗓音早已磁?。骸版猛窈煤玫臑楹魏茸??” 這似乎觸及了她的傷心事。莊良珍眼圈倏地紅了,努力回憶謝蘭蓉是如何裝可憐的,卻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可憐是不能對男人隨便裝的。 良駿感覺嗡的一聲,腦子就糊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隨之消失,只剩下她和她的聲音,還有輕柔哽咽一起一伏的模樣。 他微微瞇起眼。 ☆、第059章 莊良珍尚未嗅到危險的氣息,對良駿不著痕跡的靠近也渾然未覺。 他攥著輕紗的手一寸一寸的滑下,垂眸看著她。 “別哭了?!绷简E道。 莊良珍一愣,原以為良駿會幸災樂禍的說“你為啥哭呀”或者“你哭也沒用,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什么的,萬沒想過他會說出一句類似關心的“別哭了”。 可她要哭不哭的,眼睫掛著淚珠,更要命的是漾起層層淚光的明眸恰似漸開的秋水,無一不在一步步的誘他深陷,良駿遲疑了下,終于忍不住又跨上前一步,這一步才算是真正的邁入雅間,鼻端也迎來一抹似有若無的甜蘭清香。 原是雅間的案桌上置了一只鎏金鶴形香爐,任一江微風吹拂冉冉裊裊的輕煙。 莊良珍美眸微瞠,準備好的臺詞“你過來我跟你說下《馬經》”都還沒講,他就進來啦? 完全比想象的好對付??! 良駿仔細的聆聽周圍的動靜,江波粼粼,女子的氣息本就比男人微弱,更別提安靜的時候,再加上外面時遠時近的鼓樂聲,他竟沒發現這附近還藏了三個小丫頭——春露、謝蘭蓉、謝蘭蓉的丫鬟。 倒不是他發現不了,而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莊良珍身上以及觀察周圍有無練武之人,譬如護衛什么的。 然后終于確定短時間內不會被打擾。良駿才抬步來到她對面,將一只挑了銀線且疊的方方正正的帕子輕輕放進她手中:“擦擦吧?!?/br> 指尖若有若無的掠過她溫膩香滑的手背。 莊良珍避開他的手。 而此時的春露正在干嘛?她躲在暗處,用力捏緊了至關重要的解藥。雖然奶奶靠喝那加了料的酒能撐一會兒,但最終還是要靠她手里這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良婷婉出來追莊良珍不過是一時的興之所至,只帶了丫鬟白若,既然喝醉了,貼身丫鬟必然不敢離開她左右,由春露通知登喜也無可厚非,是以,良駿來之前并未生疑。 哪怕這一刻已經有稍許漏洞顯現……可他面對此情此景的誘惑,到底是放松了警惕。 但也只是放松,不代表他不會懷疑。 所謂一醉解千愁,愁的人是莊良珍,怎么醉倒的反而是婷婉? 良駿抿著笑逼近若有所思的莊良珍,低聲問:“說吧,你把我騙到這里想干什么?” 這么說可就太直接了,小蝴蝶眼睛赫然睜大,目光都有些閃爍。 沒想到他為人這么謹慎,不過既然進來了,再謹慎也無濟于事。莊良珍暗暗慶幸事先擺了撒有軟筋散的香爐,她垂眸掏出浸透麻沸散露的帕子。 “怎么不說話?”良駿傾身雙手撐在她身后的案桌上,將她困于臂膀之間。 終于捉到她了。 莊良珍側首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香爐,轉眸看向良駿,神情嚴肅:“你是不是感覺手腳越來越沒力氣?不使勁感覺不出來,得稍微用點力才明顯?!?/br> 良駿原是盯著她露在衣襟外的潔白頸側,彎腰將要去吮,卻聽莊良珍如是說,身形猛然頓住,不解的看向她。 好像是有點沒力氣?他勉力不讓自己倒下,終于有了不好的預感。 為什么? 但是小蝴蝶似乎不打算解釋,舉著那個顏色怪異的羅帕就要往他臉上蒙。 “睡你的吧!”莊良珍往前一撲。 良駿大驚失色,后退一步,臉亦微微后仰,女孩子原就只比他肩膀高一點點,他這么一仰,莊良珍就撲了空。 春露竄過來,與莊良珍一左一右扯住他,直接拖羅漢榻上。 良駿瞠大眼眸,擰眉望著她:“乖一點,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好處多著呢,不過目前忙正事要緊,先不跟他解釋了。莊良珍和春露又合力將一身酒味的謝蘭蓉抬出來。 兩個小丫頭吃力的舉著謝蘭蓉,左右比劃。 春露紅著臉問:“奶奶,不如直接扔五爺身上,咱們快逃吧!” 也行。莊良珍點點頭,扔掉沉重的謝蘭蓉,又覺得太便宜她了,惠風堂那次,企圖非禮她的儒生就帶了一包藥,事后余塵行曾幸災樂禍的說那包藥是謝蘭蓉送過去的,他親眼看到謝蘭蓉去了東樓。 還有盧蟠那件事,她不信謝蘭蓉沒參與其中。 你們糟踐別人的時候可想過有朝一日也被別人糟踐? 良駿從頭到尾沒吭一聲,事實上他也很難發出聲音,只能平靜的看著莊良珍彎身扯掉謝蘭蓉上衣,而春露已經處理掉鎏金爐中的香灰和酒壺里的酒,又從花盆后摸出一壺新的,轉而來到他面前,俯身捏開他的嘴,灌了一口。 他始終一瞬不瞬望著莊良珍,半晌才艱難啟音:“為什么?” 哪有為什么?她嫉妒謝蘭蓉唄,然后就要把這個女人塞給他。良駿眼底寫滿荒唐,女人瘋狂起來真是不可理喻!這樣周密的計劃恐怕預謀了不止一兩天吧? 所以無論是接近婷婉還是對他嫣然而笑……都是假的? 莊良珍又把謝蘭蓉頭發打散,做的無比逼真,女孩子一旦披頭散發了,實在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么。 良駿瞪大眼,這才有些慌亂,垂眸看向趴在身上一無所覺還在酣睡的謝蘭蓉,又抬眸看向莊良珍:“二嫂嫂,我已經有意中人……你不能這樣?!?/br> 莊良珍安慰他:“放心吧,你娘那么無恥,一定有辦法幫你留住麗惠郡主。你呢也別覺得冤,至少從外貌來看,謝三跟你很般配啊,不比當初二嬸娘安排給我的盧蟠強一百倍。講真,如果可以選擇,我真想把你和謝蘭蓉全塞給盧蟠?!?/br> 希望通過這件事良二夫人能深刻的領悟到——不要隨便搬石頭砸別人,因為那很可能先砸了自己的腳! 不是這樣的,我心悅你啊。 他無力的攥住她的手,卻攥了個空,只能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拉住她袖端,咬牙切齒道:“你聽好了……把謝蘭蓉扔江里或者扔到隔壁樓道……”每一個字都說的那么費力,也不知她能不能聽清,他喘息道,“你今天要是敢對我做這種……” 莊良珍將帕子往他臉上一捂:“我就做了如何?” 純度極為濃厚的麻沸散露瞬間吞噬了他精疲力竭的意識,良駿無力的掙扎了下,呢喃道:“我就睡死你?!?/br> 失去意識之前,他覺得自己好像挨了一嘴巴。 莊良珍一面吃解藥一面示意春露將良駿衣襟扯開,露出一片平坦又結實的…… 春露閉著眼胡亂扯了幾下,估摸差不多了拉著莊良珍匆匆逃離現場。 如此一折騰,方才還清雅靜謐的雅間就大變樣,充斥著酒味和女人的脂米分味,輕紗帷幔后的蔥綠色羅幔也欲蓋彌彰的放了下來,而羅幔后的羅漢榻上,實在是羞死個人,良駿眉宇深深蹙起! 且說回那努力尋找良驍的良婷婉,逛了一圈沒找到,現在就還剩兩個地方她沒去,一個是男人用的官房,這個肯定不行,再一個是祖父那里。 祖父那么兇,整天板著臉,她一點兒也不想湊過去,正好也走累了,覺得做好人真沒意思,便打道回府,邊走邊最白若道:“待會子遇到二奶奶,你便說我們把所有地方都找了,包括祖父那里?!?/br> “放心吧姑娘,為了二奶奶,咱們姑娘可是吹著風逛了大半日,腳都磨出泡了?!卑兹裟菑堊毂攘兼猛窀鋸?。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 待她們拐上游廊沒幾步,竟巧合的迎面撞上了重新梳洗過的莊良珍。 姑嫂二人自然要有一番敘話。 莊良珍愁容不減,隱約間竟還有些尷尬,對良婷婉福了福身,小聲道:“此番累得小姑如此辛苦,良珍心中有愧,慕桃那丫頭又笨,去了半天也沒回來,我只好親自來看看你?!闭f完了場面上的話,又四下瞄了瞄,才問,“你見到良驍了嗎?” 看上去像是擔憂她久去不回,實則是怕她找到了良驍但良驍不愿搭理吧? 自己躲在房里哭,丈夫卻不理不睬,想想也真是丟人! 女人啊,無枝可依,連吃個醋都不敢用大口。良婷婉同情的嘆了口氣。 “二嫂嫂,在我看來你是鉆進死胡同了,你又何必與二哥較勁,闔府上下誰不知二哥最疼你,謝蘭蓉就是個消遣,這在世家再尋常不過。再說了,她一向聽我娘的話,再如何得寵也翻不出我娘的手掌心,你怕她作甚?!?/br> 只要你多多孝敬孝敬我娘,把那經書交出來,哪里還有這些破事,說到底也是自己作的。但經書這件事很敏感,不能宣之于口,尤其是她們這些小輩,必須裝聾作啞。是以,良婷婉只能話里話外的提醒莊良珍:謝蘭蓉就是二房的狗,要想不被咬就去討好狗主人,否則可能真的會被咬的很慘哦。